“他挂在我脚上?”方域出奇的镇定,“怎么挂?什么姿势?”一边说一边抬起右腿甩,路人都以为他踩着狗屎了,顿时走过这一片的行人全都小心翼翼看着地面,看到一块不确定是什么的阴影就绕过去。
“就是……好像后面有东西拖他的那种挂。”秦青说。
方域又踢了两下,还把腿抬起来让秦青看段玉海现在是什么样,有没有掉下来。
秦青看得更清楚,说:“好像也没抓住你,你腿抬高他就够不着了。”当然,腿放下段玉海就又蹭过来,看他就是紧紧贴在方域身边。她紧接着想起她根本没见过段玉海啊,万一不是呢?
方域拿手机调出在婚礼上拍的照片,不得不说,照片中活的段玉海跟死的还真是很神似,秦青一看就认出来了,“真的是他。”
然后,两人就面面相觑了。
方域腿上挂个鬼,就算是认识的人,就算是他的老同学,秦青也没办法放心啊。她想陪着他。
还是方域说让她回寝室睡觉去,“听你说他也不算附到我身上了,你乖乖回去睡觉,刚发生了那种事,别再让家长操心了。快去。”说罢推了她一把,硬是把她撵回寝室去了。
秦青上楼后先趴到窗户前跟方域使劲挥手告别,然后就拿着手机打电话,电话一直打到方域发动汽车才挂掉,他说等到家后马上给她打过来。
司雨寒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秦青反应过来马上说:“还有热水吗?”她看表只差半小时就到十一点了,立刻跳起来说:“我要洗澡!谁要上厕所赶快!”在同寝室友纷纷奔向厕所时,她脱衣服脱鞋铺床给电热毯通电,到时洗完往热烘烘的被窝里一钻别提多舒服了。
司雨寒阴森的看着她。秦青脱完衣服准备往浴室里冲,看到好友不快的神情,扑上去抱住她热情的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明天一定陪你吃饭!”至少早饭可以一起吃。
司雨寒:“我的蛋挞呢……”
秦青:“啊!”
“嗯,好,我到家了,马上就睡,你也快睡吧,晚安,嗯,乖啊,明早你几点起来?没什么,我家楼下开了一家很好吃的中式快餐,早上六点就开门了,我买他们家的包子给你送去好不好?没事,不早,我七点半到,嗯,睡吧。没事,不用担心,反正我又看不见他,没事,不害怕,真不害怕,他这人我清楚的很,变成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方域挂了电话,看已经十一点过十分了,给梅干拨了个电话,“喂?情况怎么样?什么?”
因为方域临走前跟梅干说的情况,梅干拿着复印回来的尸-检报告,配上简单的翻译去找段母了。段母一听之下,当然要查清楚,另外她也根本不相信段玉海会吸-毒。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没那个胆子。”段母很清楚段玉海人品性格都不怎么好,说白了就是有点欺软怕硬,所以他也非常惜命,不会敢吸-毒的。
两人商量过之后,葬礼暂时先不办了,梅干和段母一起去警局报案。警局接案后把尸体从医院太平间拉到法医那里,结果尸袋一打开,傻眼了。
因为在M国已经进行过一次尸检了,所以段玉海的胸腔是打开的,心肝脾肺肾肠全被掏空了,当然,可以用于验毒的膀胱也不见了。法医说,“听说在那边已经尸-检了我就知道没戏了,人家验这个难道还抽一点给你留一点?都是把膀胱的尿全抽干净去验的。”血也放光了。不但如此,为了看脑后伤,头发剃干净了,而且M国法医不知是技术高还是尸-检需要,天灵盖打开脑子也不见了,等于段玉海就是个空腔回来了。
方域捂住脸,“……是我的错。”当时在那边,警察只是拉开尸袋让他认了下脸,认出是段玉海后就拉上了,他也没想到。
梅干叹气,“我都没敢跟阿姨说,老人的想法可能还会认为这样是尸骨不全。我听法医说,M国那边也不会留着,估计早当垃圾扔了。”除非切出来好看漂亮泡福尔马林里当标本了,不过那样找回来也没用了,最主要的是,谁能找得到?
所以,梅干只能跟梅母说查不出来,目前能确定段玉海确实是死于意外,有可能推他的童百丽在监控中离他有整个楼梯的距离,推不到他。至于吸-毒,反正M国那边只有酒店这么说,M国警察根本没管。段玉海勉强算是死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恰巧段父再次病危,看起来是真熬不过去了。段母的身体也撑不住,亲戚来了以后听说她想调查都劝她不要再折腾了,“你这身体也折腾不起了,不如想想怎么跟童家那边说啊!”新婚夫妻两个一起出去,结果一死一进警察局。最后虽然童家把女儿接出来了,可是没管段玉海这就有点不近人情。再说段父进医院这么长时间,童家从未登门,这是不想认这门亲戚了?段母注意力转移,听梅干说后就道还是让孩子入土为安,但葬礼时她想让童百丽做为妻子答礼。
童家不愿意,说发生这种事女儿受的刺激太大了,已经被童母带去外面散心了,不在本地。
段母得亲戚提醒,问起段玉海和童百丽结婚的那套房。虽然只付了首付,但首付是段玉海掏的,童家出了装修。段母愿意把装修款还给梅家,但这房子希望能归他们二老。
童家,还是不愿意。
“他们家说丈夫死了,童百丽受的伤害这么大,现在提房子,段家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丈夫去世,妻子才是继承人。如果段母想要房,两家就上法院吧,让法院判,他们家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房子不会让。”梅干说。
这种事,他们这些同学就不好插手了。段家亲戚上场,陪段母跟童家死磕。梅干功成身退,经过这一段他实在身心俱疲,说,“反正我现在是不管了,等3月18号参加完段玉海的葬礼,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临睡前打了这么个电话,方域也有些无奈。他洗漱后坐在床上,估计一下段玉海在哪里,对着那块空地自言自语,“你说你搞这些事,让伯父伯母现在这么难,你亏不亏心?我是要你,死都死得不安!”说完想一想,突然发现这跟刀白凤那时出奇的相似。都是突然去世,财产落到别人手里,这个人还曾经山盟海誓,而父母老迈,两手空空。
报应?
方域躺下睡觉,让自己只记得明早要去给秦青买包子,是猪肉包子?听说他们家猪肉包子最好最出名,还是三鲜包子?虾仁包子?
快天亮时,方域做了个梦。
梦到了他大学一年级准备去留学前,在路上碰到了段玉海。方域不想跟段玉海说话,因为他这人性格有点问题。就比如方域留学这事,段玉海就老问,一直问,好像他也想去,积极得很。方域一开始以为他也要去就本着互通信息的心有什么都告诉他,直到方域已经完成申请还不见段玉海动就问他是不是打算明年出去?结果段玉海说,“我哪能像你一样出去?我不留学,家里没钱,没这个准备,我就好好的在国内上,咱们大学也不错啊,到时出去找个好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
方域就觉得这人性格不太好,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就是这毛病。别人买个单反,他问东问西让人教他玩,完了也很热衷拍照,别人就以为他也感兴趣就让他也买,他来一句“买不起”“玩玩就算了”,这谁还奉陪?
所以这么跟段玉海走个对脸,方域觉得很倒霉,又不能不打招呼,想他估计又要问那边大学的事了,赶紧把他糊弄走快去给女朋友买包子。
“嗨。”方域打招呼。
段玉海抬起头,脸色表情跟被QJ过几百回一样。
方域吓了一跳,跟着想起他好像劈腿跟刀白凤分手了,新交了个女朋友,那女朋友还挺自私,说:“你说你这是搞什么?累不累?”
段玉海:“方域……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在这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方域看了眼手机时间。
段玉海突然就哭了,很委屈的哭了,“她们……她们太坏……太坏了……”
“谁啊?”方域心想又是女朋友的事吧,“刀白凤还是童百丽?”
段玉海吓得缩着脖子一激凌,紧张的左右看看,往方域身边躲了躲,“都不是好人!”
方域就听他说刀白凤骗他啊!以为她是个好人,没想到心那么坏,那么狠!童百丽以为她年轻,经历不多,人单纯,也是个心眼多,恶毒得不得了的。“我现在才想起来,她当时说的那些话全是陷阱!全都是陷害我!”
方域说:“那你跟她们说说,分手吧。”
段玉海这下更害怕了,简直像电视里那种逃了几十年的逃犯,他发抖摇头说,“分不掉,刀白凤缠着我呢……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可不想再见她了!”
方域听烦了,说:“那你自己考虑吧,我该走了。”
谁知他刚一迈步,段玉海在后面拉住他,哭着说,“你不要走啊……你帮帮我……她们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啊……我真的很怕……”
睁开眼睛时,方域似乎还能听到段玉海的哭声。说实话,段玉海托梦时是这个样子,他一点都不吃惊。
段玉海就是这样的人。可能因为父母宠爱,他自己也很“宠爱”自己,所以他是个看起来性格温柔、体贴、善良,外表精致、时尚,实则完全没办法承担压力的男人。刀白凤本身性格强,跟段玉海才能谈上四年。段玉海会跟童百丽结婚也完全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除了两人是在刀白凤死后三个月就结婚这一点以外,其实他们二人的心理年龄很接近,想法应该也很接近。
买上包子,方域开车赶到学校。到了以后给秦青打电话,结果发现她从旁边的超市出来了。他下车,她跑过来。
“你早就出来了?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就行,这么冷不用这么早出来。”他把包子和豆浆给她,“快进去吃吧。”
“你呢?”秦青说。
“我吃过了。”方域睁眼说瞎话,因为早上那个梦,他根本没来得及在家吃早饭。
秦青拉他进车里,上前要了个亲亲。
方域为她红着脸也要勇敢上前给他早安吻的行为陶醉了,亲完后,听柯南般的小女友严肃问:“你真吃过早饭了?”
方域笑了,打开给她买的包子,塞了一个进嘴里,“这样好吧?”车里还有一杯豆浆,边吃边喝。两人五分钟把包子分完,看时间快到七点四十五了,方域催她赶紧下车,“快去,上课要迟到了。”
秦青下车后才想去她还想问段玉海的事,刚才又忘了。
“哦,他给我托了个梦。”方域笑着说。
秦青紧张的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方域可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她怕他会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他哭得很惨。”方域回忆道。
“哭得很惨?”秦青还真没遇上过这种的,“为什么哭?”
“说是很害怕他的前女友和老婆。”
秦青品味了一下前女友和老婆的组合,不得不说,这确实挺让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