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叶荨荨她们选的宵夜战地, 是三中后门不远处一条小吃街上的大排档。
十来年的老店, 深受历届学生喜爱。
味道好分量足,这么多年也没见涨价。
原本范宇哲肖或他们这群挥金如土的二世祖们,总是习惯揣着卡就往那五六颗星的酒店里跑, 一道菜点上千, 花钱不眨眼,味道也没说太好, 吃的就是个逼格。
后来被班里人往大排档里拉了几回。
——去他吗的逼格,谁都不能阻止老子撸串串, 挡我撸串者, 死!
不得不说, 高一这些刚刚进入魔鬼教学初级阶段, 还没能领悟到高考冲刺腥风血雨的不怕死小鸡崽们, 和那些正在一轮复习二轮复习前线冲锋陷阵的高二高三学长们完全两个样子。
考试结束的周末,不论考好的没考好的, 全都在大排档里冒了头。
范宇哲这种成天嬉皮笑脸的交际逼在年段里认识的人比较多,到了叶荨荨温雨她们定的那桌坐下, 侧着身往边上几桌一看, 嗬,全是熟人,好几个班拍拍坐, 比开年级大会到的人都齐。
场面跟三中食堂似的, 不, 食堂都没法跟这儿比。
时洛到的时候, 是自己走进来的。
刘叔今天送她从宁水湾过来的车正巧挑得是台上黄色牌照的,整个衡市一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款,车身长度超过六米,到了小吃街入口就没法进去了。
时洛也不在意,下车之后垫着脚尖往里走。
到地方的时候,范宇哲他们已经开了好几瓶酒。
这年头学生党在外吃宵夜撸串,喝点小酒也不稀奇,尤其这种不怎么讲究的大排档,一个个的吹瓶划拳不在话下。
时洛双手捏着裙摆走了过去。
今天这身藕粉色的毛线裙是梁淑仪替她准备的,上回她在唐家洗了澡之后没有换洗衣物,当时梁淑仪去了时家挑了一套过来。
后来闲着没事出门和老姐妹逛街,又或者陪着唐远川出国办公自行购物的时候,碰上好看的衣服裙子,觉得合适时洛,就会毫不犹豫地刷卡往家里带。
唐其深作为亲儿子,并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
一开始,梁淑仪买了衣服带回来,让春姨洗好之后,就直接往唐其深卧室的衣帽间里摆,后来越归置越多,几乎占领了他衣帽间的半边墙。
晚上时洛出门之后,唐其深回了卧室,打算进衣帽间拿套衣服再去重新洗个澡,一进门,视线直接对上满墙蕾丝粉红和小碎花,梁淑仪站在置物中岛台旁边立着的人台衣架前,小心仔细地挂刚刚帮时洛改好的校服裙。
唐其深终于还是开口懒洋洋地和他亲妈提了一句:“妈,适可而止。”
梁淑仪觉得还未可,因此并没有停止。
占领了唐其深的衣帽间之后觉得还是不够,索性在他卧室对门,给时洛弄了间少女闺房。
当天晚上就趁时洛出门和同学聚餐的空档,一发不可收拾地造作了起来。
梁淑仪似乎在满足自己未完成的养闺女的心愿,没事就一头扎进时洛房间装点布置。
唐其深偶尔经过,被那辣眼睛的花团锦簇和甜腻粉红惹得不寒而栗,姿态松散地开口吐槽:“不是所有粉色都好看,您弄成这样,床上还堆了几十来个娃娃,让她睡哪?”
梁淑仪一脸理所当然:“谁说房间布置了就一定要拿来睡的啊,洛洛睡你那屋就好了。”
“……”唐其深唇角抽了抽,不置可否。
梁淑仪见他一声不吭,又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洛洛习惯睡你那床,你们打小就喜欢一块睡。”
唐其深难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深谙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她不小了。”
这话一出,唐其深自己倒先微不可查地黯淡了几分。
小家伙也会长大,过去如同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人,也会长大。
唐其深突然觉得长大也许并不是件好事。
可梁淑仪这种异军突起的分子,就显得和正常人的逻辑有那么几分不同。
“是啊!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嫁人啦。”她听完过后,面上喜色难掩,浑身都透着股喜庆。
唐其深:“……”
梁淑仪没工夫搭理他,对手上的事全神贯注,而后不知从哪掏出个袋银色装点的气球来,掏出几个来,一把塞到唐其深手中,又给他递了个打气筒,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直接开口说:“再过一阵是小洛洛生日你记得伐,正好今晚你回来,她又出去和同学玩了,我们一起把气球先打起来,把房间先布置上,到时候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好啦。”
唐其深倒也没嫌麻烦,接过气球,眼神温柔了些许,自然而然地拿着打气筒打起气球来。
梁淑仪说完,又补了一句:“啊,这个礼物是我送的,你要另外准备的。”
唐其深手上动作一顿,情绪倒也没多大变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梁淑仪觉得不大满意,生怕自己这冷冰冰的儿子出妖蛾子,把她内定的第一顺位儿媳妇气跑,于是审问他:“你打算送什么?”
唐其深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这个人大概是梁淑仪从路边捡回来的,性子上一点儿都没随她,长这么大,对大多数事情都满不在乎,没有什么仪式感可言,觉得生日和普通日子也没太多差别,时洛要是缺什么向他要,他照给就是,也从无二话,可非要去想送她点什么,他一时半会儿是真没头绪。
这祖宗能缺什么,顶多和时山海闹别扭跑来哭穷缺点钱,卡他也是说给就给,和生不生日搭不上边。
梁淑仪似乎没有放弃审问的意思,难得端出身为亲生母亲的架子来,一直盯着他瞧,似乎一定要等到答案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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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种眼神,估计也只有唐远川这种畏妻惧内的人才会害怕,唐其深几乎是头都没抬,淡淡开腔:“送五三。”
“什么??”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唐其深抿着唇,又补充解释,“卷子,题,够她写好一阵了。”
省得整天闲着没事干,大半夜还跑出去和同学聚餐,还扬言十二点才回家。
梁淑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谁生的!这什么玩意儿!
“出去出去出去,我自己打,用不着你在这帮倒忙。”她现在看见亲生儿子就烦,“不想和你这种没养过女孩子的人说话!”
说得跟她养过似的。
唐其深这会儿倒是轻笑了一声,无奈地转身离开,心里还默默想,他刚刚才给闺女塞了张卡呢。
时洛走到桌边的时候,温雨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她一身藕粉色毛线衣,荷叶边灯笼袖,领口还扎着蝴蝶结,当真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浑身透着股乖巧和甜美。
温雨甚至脑袋一热,觉得这个模样的时洛估计吵架都吵不过她,于是当着她的面,趁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抢走了分配给她的那份大闸蟹。
边吃,还边戳戳叶荨荨的肩膀,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她今天怎么穿这么一身,太淑女了我的天,该不会是真被仇家绑架,换了个替身来了。”
“……你们家里有矿的人,生活都这么复杂的吗?”叶荨荨觉得自己这写小说的脑子都没她古早,“这还用问,肯定没回自己家,从唐家出来的。”
温雨了然,有模有样地用手捂着嘴作出说悄悄话的样子,结果嗓音倒是没怎么低:“哦,被调|教过的,啧啧啧,真厉害,服服帖帖。”
时洛一把抢过她手里那大闸蟹:“你再大声一点,隔壁桌大爷都要听见了。”
“把大闸蟹还我?!”
“谁的蟹??再说了,我一个五十多名的都还没开吃,你五百多名就好意思吃两只了??”
这话直戳温雨心窝,她这次月考又没考好,他爸气得又捐了栋楼,从她生活费里分期扣。
大排档的东西好吃,酒水就一般,肖或从家里酒窖带了几瓶出来,此刻正放在一旁醒。
范宇哲见差不多了,从桌上拿过醒酒器,挨个往杯子里添满。
时洛还站着和温雨小吵呢,范宇哲倒完其他人的酒,赶忙又端起自己小太监样,连抽好几张纸巾娘们唧唧地跑到时洛跟前,替她把桌椅都擦一遍,然后再铺上一层纸巾,最后鞠个躬,递了杯饮料到她手里,连腔调都拿捏得软而绵长:“小公主请坐~”
叶荨荨温雨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时洛倒是习惯了,心安理得地往垫了一层纸巾的凳子上一坐,接过果汁,又发现不对:“为什么你们都是酒,就只给我喝这个?!”
她说完,又转头问肖或:“我不配喝你家酒吗?”
“卧槽,我哪敢!”肖或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范狗哲!你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像话吗!畜生!”
“卧槽……”范宇哲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兄弟昂!”
“什么玩意,谁认识你,隔壁桌的吧?没见过。”肖或一本正经,脸都不带红,立刻搬着凳子往温雨那头挪了几寸,突如其来的靠近,倒把温雨吓了一跳,后者偏着头,没敢看他。
时洛还在盯着他手里的酒水瞧,范宇哲这会儿倒是没怂,见她盯着也不给她,嘴里嘀嘀咕咕:“其深哥刚刚才给我打过招呼,不能让你碰酒,你要是带着酒气,我就是一个死啊。”
时洛那眼神在听到他说唐其深的时候,就已经软了不少,温雨又在她身边暧昧地戳戳戳,时洛脸红得嚷着要把温雨塞火锅底料里涮。
闹完之后,倒是自觉地拿起范宇哲刚刚递过来的果汁喝,期间也没再说起喝酒的事。
这种玩的好的一块出来吃饭,无非就是女生聊八卦,男生吹牛逼,温雨范宇哲几个很好的表现了这一点,时洛都还没吃上两口,这几个喝酒的已经有些上头,聊开了。
肖或喝起来,还不够尽兴,端着酒杯就往隔壁桌走,范宇哲得遵循他其深哥的指令,留守阵地盯着时洛,温雨似乎也喝了不少,脸颊红扑扑的,带着点傻笑,眼神追着肖或背影看过去。
定睛瞧了瞧隔壁桌,又悄悄和时洛说:“旁边那桌是咱们隔壁班的。”
“十三班?”叶荨荨问。
“嗯,就现在和肖或喝酒的那个,大高个,长得还挺好看的,据说是他们班班草。”
叶荨荨看了眼,随口说了句:“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不愧是班草啊。”
时洛听她这么说,懒懒地往那头扫了一眼,瞧见了个眼熟的人物,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不过没唐其深好看!
温雨又继续带着酒气喃喃:“我前几天还听说啊,这哥们在追咱们班一女生。”
叶荨荨扬扬眉,来劲儿:“谁啊,我怎么没听说。”
温雨打了个嗝儿,时洛嫌弃地把她手里的酒杯抢走丢到一边去,又听她说:“不知道,具体是谁不大清楚,不过我听她们班人说,前几周,他被记了个小过,给班里也扣了不少分儿。”
“为什么啊?”叶荨荨啃了根串串,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听说是上晚自习的时候,跑到楼上女生自习室去了,听她们住校生说,其实也没明文规定说男生课间不能上去,估计他也是点儿背,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人逮住了。”
“估计追的那姑娘就住咱们学校宿舍呢。”
“是嘛……”
叶荨荨脑内开始疯狂搜索,班里到底是哪个姑娘被班草看上了。
时洛也总觉得这剧情似乎有些熟悉,可实在是想不起来,晃神间,手机震了几下。
是唐其深的消息。
她懒懒地点开。
唐其深:【九点二十五分了。】
时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