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八月底，观澜寺的工作基本完成，楚楚回了学校，而陆川也去了北京，在中科院的高能物理研究所进行对撞机探测器科研项目，把自己忙成了脚不着地的学术狗，但同样每周会在B大开两节基础物理课。
陆川忙，那是真的忙得恨不能飞起来，有时候大半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人影。
楚楚想找他，但又怕打扰他的工作，高能物理研究所她是进不去的，不过B大她能进，时不时还能去蹭蹭课。
在陆川开课两周后，楚楚摸清了陆教授的课程表，偷偷溜到教室，混迹在他的学生中。
却不想，一间大教室熙熙攘攘坐满了人，都是过来听课的学生，男生女生都有，以女生居多。
幸而楚楚过来的时间比较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隐蔽处占了个位置，主要也是为了避免被他看到，影响他上课。
上课铃还没响，周围同学们兴奋地讨论着这位特聘教授的种种传说。
“陆教授超年轻！应该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老师吧！”
“不只是最年轻，而且是最帅的！”
“听说他这学期要开基础物理选修课，选课系统开放当天服务器都瘫痪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基础物理我们学院很多老教授都讲得很赞哎！”
“这个倒是，不过陆老师是斯坦福本硕博连读的！这就很厉害了！”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啊！”
“陆教授智商很高，念书都是跳级的。”
“美貌与才华集于一身，我好喜欢他！”
“不知道陆老师有没有女朋友，都没人八卦一下吗？”
“这怎么八卦，陆老师超级忙，除了每周两节课，平时都不来学校的，完全摸不到他的行踪。”
“这么年轻，而且刚回国不久，我赌两毛，肯定没有女朋友。”
等待上课的间隙，楚楚本来在画本上随意地勾勒素描，闻言，也不禁放下了笔，皱起了眉头。
她看向前排聊嗨的几个女生，淡淡道：“陆老师有女朋友哦。”
几个女生诧异回头：“同学，你有陆老师的独家消息吗？”
楚楚想了想，点头。
几个女生连忙转身，兴致勃勃地围住楚楚。
“陆老师的女朋友，温柔大方，可爱迷人。”
楚楚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们：“你们不要有非分之想哦！”
闻言，女生们立刻垂头丧气，不过立马有人质疑：“你怎么知道呢？”
“我……”
因为我就是啊！
楚楚当然不能暴露，只神秘兮兮地说道：“反正我知道！”
又有女生询问：“那你知道他的女朋友是学生还是老师或者同事呢？
在国内还是在国外？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呃。”
楚楚想了想，道：“在国内，是学生不过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哦！”
恰是这时候上课铃打响了，喧嚣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自觉地不再说话，所有的眼睛全部凝注在教室门口。
门边走进来一个打扮随意休闲的男人，破洞牛仔裤，黑T，左耳耳垂还有一枚泛着幽深光芒的黑曜石耳钉。
他的这条破洞裤还是楚楚陪他买的，她喜欢打扮他的男人，除了几套正式的西服以外，他平时穿衣风格休闲而放松。
她知道他在科学院每天都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接触的东西非常严谨，她不希望他整天都是处于这种紧绷的状态，所以就在穿着打扮上改造她的男人，让他的风格重新回到了以前高中校园里那种轻松随意的状态。
除了第一天上课陆川为表正式穿了西装以外，其余时间他的打扮跟同学差不多，甚至有时候比同学还张扬，譬如今天，在他一转身，同学们发现他的黑t背后还有开着一张血盆大口。
“酷！”
“我要买同款！”
陆川开始上课，同学们也迅速收回心神集中注意力。
“谁还记得科学调查的原则是那几条？”
只要他一提问，无论男生女生，踊跃举手发言，迫不及待地想在他面前露脸表现。
一个女生被点名之后站起来，朗声回答：“Identify variables，design the experiment，careful observation and measurement，interpretation of experimental data。”
或许是为了在留学回来的陆教授面前表现，她特意用了纯正的美式口语回答，眼里眉间都是对他的倾慕和崇敬。
周围同学发出阵阵惊呼，厉害了。
陆川听完，轻笑了一声：“非常正确，请坐下。”
那位女生坐回位置，满脸得色。
陆川突然又问：“……在座的各位，有大二生，也有各年级的旁听生，你们四级应该都过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同学们发出了意会的笑声。
“说多了都是泪！”
“老师再开一门大学英语，我们保证能过！”
陆川继续道：“好啊，下学期我跟学校申请，争取再给你们开一门大学英语，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请同学起来给大家重新讲一遍，科学调查的几条原则。”
他特意腔调：“说中文。”
“老师，我来。”
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朗声道：“科学调查的原则，寻找可能，设计实验，仔细观察与测算，分析实验数据。”
楚楚手托着脸颊，看着陆川在讲台上游刃有余地讲课，他的授课方式比较开放，可能是因为在美国接受了多年教育的缘故，他比较习惯提供信息，让学生进行批评性判断。
而且他说话方式比较幽默，喜欢调侃，一堂课笑声不断，同学们听得兴味十足，不过笑是笑，该严谨的地方丝毫没有放松。
陆川回国之后，倒没有很多留学生的通病，汉语中夹带英语，上课的时候，也是能用中文全部用中文讲解，楚楚了解他，他不愿意装逼说英文，没这必要，陆川就是陆川，再多学识，吃过再多洋墨水，也还是高中那个“老子卧槽”的陆川。
楚楚看着他在讲台上画着笔直的力图，恍然间想起了在高中课堂上他到讲台上给同学们上课的场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他会真的成为老师。
一晃多年如梦，他仍是当年模样。
楚楚手里的笔动了起来，描摹着他的眉眼，轮廓，身型，几分钟后，他整个人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最后一点，点在了他眼睑下的那一颗嫣红色的泪痣。
那是她的小太阳。
“你们有没有发现，陆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这边看？”
周围有女生低声地议论起来。
“发现了，哈哈，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坐的女孩子比较多。”
“因为我们这边女生们注意力根本不在黑板上，一双双眼睛饿狼似的盯着他，被发现了哦。”
“讨厌，瞎说什么大实话。”
女生们悉悉率率地笑了起来。
楚楚一边画画，刚一抬头，就撞上了陆川幽深的眼眸，她的心蓦然一跳，立刻拿画本遮住脸。
偷偷来旁听被发现了啦！
“啊！陆老师冲我们这边笑了有没有！”
“颜值爆表啊有没有！”
“我要晕了。”
前半堂课，陆川讲，后面的时间自由讨论，让有同学们来提问，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发问。
令楚楚感觉到B大同学还有救的是，在提问环节，提问的同学到倒是中规中矩提出自己对上课后不懂的一些问题跟陆川探讨。
虽然说的专有名词楚楚都不是很懂，不过听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毕竟虽然班级里混进了不少慕颜而来的花痴女学生，但是大部分还是对陆川的学识和科研方向比较感兴趣。
从周围同学的反应来看，陆川的解答似乎让同学们很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陆川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最后一位同学提问。”
“老师！我有问题！”
一个打扮得很随意跳脱的女生，不等陆川点人，自己站了起来。
虽然这样并不是很礼貌，不过陆川也没在意。
楚楚看到这个女生的第一感觉，脑海里蹦出了一个遥远的名字，杨皙。
这俩人的风格给人的感觉倒还真是有点像。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此言一出，班上同学们都开始窃窃私语地低声讨论起来，看的出来这个女生的提问让大伙兴奋了起来。
提问的女生名叫蓝怡，她言笑晏晏地看着陆川，等待他的回答，似乎丝毫没有师生间应有的距离感，或许是因为陆川的课堂氛围本来就比较轻松，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年龄跟他们实在差不了多少。
“这与我们的课堂有关系吗？”
陆川将书阖上，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咯！”
蓝怡勾起弯弯的眉眼：“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我就不浪费时间来听课啦，嘻嘻，反正也听不懂，当然，如果你没有的话……”她不再说下去，而是嘻嘻地笑了起来。
班上一片哗然，虽然这个大教室里的的确确有很多女生是因为“慕颜”而非“慕名”过来旁听的，但是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同时在课堂上公然挑逗，还真是胆够肥的。
本来同学们以为一向思维敏捷又有亲和力的陆川会将这个问题巧妙地置换过去，却没想到他会直言说：“那么你不用过来听课了。”
不用过来听课，说明他有女朋友。
班级瞬间寂静无声，不是因为他有女朋友，而是因为……他脸色顷刻间冷了下去。
他生气了。
可是蓝怡似乎浑然不觉，她挑着弯弯的眉毛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陆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女朋友分手呢？”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的挑逗的话，那么现在的行为，就已经恶劣到了挑衅。
同学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陆川的反应。
就在这时候，下课铃响了。
陆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脆生生的调子说道：“陆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以及什么时候分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诧异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高个子的女生站了起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碎碎地搭在肩膀上，她的皮肤很白，眸子却无比幽深。
“你知不知道陆川教授的时间有多宝贵，知不知道学校聘请他来担任客座教授课时费都是按秒计算，你又知不知道，刚刚你提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却浪费掉了全班同学学习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最后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这种满脑子谈恋爱的无聊家伙上课他……”
小半个月都见不到女朋友一面。
楚楚真的好气哦！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说如果他有女朋友，你就不用浪费时间来听课，这是对的，你不仅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你还浪费了全班同学和陆教授的时间。”
楚楚一起不停地说完，红着脸重新坐下来，隐没在学生中。
蓝怡羞愤交加，涨红了脸，将书往桌上用力一扔，气呼呼地离开了教室。
被他们这一闹腾，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小声地离开了教室。
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埋头专心绘画的楚楚。
陆川拎着电脑包走过来，路过楚楚身边，微笑着说：“这位同学，刚刚的课听懂了？”
“没。”
楚楚头也没抬，如实回答：“乱七八糟，一头雾水。”
陆川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他将电脑包放在桌边，走过来坐到楚楚身边，装模作样地说道：“那要不要陆老师给你进行单独辅导嗯？”
“单独辅导要收课时费吗？”
楚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嗯，要收。”
“怎么收呢？”
陆川将脸凑近了她：“亲一下，整晚都是你的。”
楚楚推了他一把，依旧正经的腔调：“陆教授都是这样跟学生补课的？”
陆川知道是因为这小半月实在忙得没边儿，冷落了她，所以现在要跟他使小性儿闹一闹。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