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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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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在水潭里鲤鱼打挺, 早已忘了来捉鱼的目的,周寂年坐在岸边,抛了抛手里的小瓷瓶, 显然也不是来捉鱼的。

“宁郎,来。”周寂年主动出击。

他的小鱼在水里‘咻咻’两下就游了过来, 两条白嫩的腿在水里像鱼尾一样,欢快地摆动。

“寂年, 我教你游水,以后你就可以陪我一起游了。”谢宁主动伸手去拽人。

周寂年挑眉,机会到底是自己送上门了,他顺势下了水, 两腿在水里踢,上身放松浮在水面上。

谢宁去搂他的腰,周寂年舒服地喟叹, 小夫郎送上门,这谁顶得住啊?顺着本能就搂住了宁郎, 拖进怀里低头索吻。

谢宁愣愣地张嘴任亲,直到腰上的手又覆上了他的尾椎, 他软了腰,“嗯……寂年?”

周寂年拖着他到了浅岸,抱着把人放在岸上坐着, 自己只有腰部以上露出水面,周寂年俯身用唇代替手, 在人身上点火……

“为夫教你圆房。”

谢宁终于知道那个小瓷瓶是做什么用途的了,他此时上身趴在巨石上,下身泡在水里,被寂年紧紧箍着动作不停。

被冰水与火热刺激, 只要他往外爬一下,就会被周寂年拖抱回来……

……

谢宁被周寂年横抱在怀,随着心脏不再剧烈跳动,呼吸也平缓下来。

“身子难受吗?”周寂年顾忌宁郎身子,只弄了一回。

谢宁刚平静下来,闻言脸上瞬间发热,抱着周寂年的腰身,脸紧紧贴着他的腹肌处。

见他娇憨的样子,周寂年心痒不已,体内的恶劣因子作祟,偏要逗人家,“那,舒服吗?”

接着,周寂年就后悔问这话了。

“嘶!!!”周寂年拧眉咬牙,腰间冰凉的小手死死掐着他的肉,这哪里是小鱼儿,分明是长着钳子的小肥虾吧?

谢宁抿着嘴哼了一声,松开手继续搂着夫君的腰身,头也紧紧埋了进去。

阳光从头上的大洞口照射下来,晒得人昏昏欲睡,周寂年轻抚夫郎乌黑的长发,等宁郎睡着了,他才拿竹篓下去筐鱼。

谢宁说得对,这水潭里的鱼儿大抵是未见过人类,所以可好捉了,只有个别大概以为翩然大物在和它戏耍,所以会游动躲人。

周寂年只在浅水潭打捞,筐了鱼就扔岸上去,等谢宁睡够了再下水,他已经筐了一半的鱼了。

谢宁醒来还是有些害羞,悄摸地下水潭里戏水,他爱吃虾,但是虾都爱在黑暗的地方躲着,所以他朝水潭边游去。

钻下水一眼就锁定了一直肥肥大虾,谢宁悄悄靠近,那虾倒是灵活,在水里‘噌噌’弹腿,最后竟钻进一个黑洞里消失了!

谢宁游过去摸了摸,他先前就找过水潭里另一个口,原是在这里。

他冒出水面,冲岸上拾鱼的夫君喊:“寂年,这里有个水洞出口,我去看看。”

“不可!”周寂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知通往何处,危险。”

谢宁浮在水面上,嘟着嘴两手拍了拍水面抗议。

“还不上来?嗯?”周寂年蹙眉,一脸严肃。

谢宁一见夫君不妥协,连忙朝岸上游,打算找机会自己来探探路。

确定了小夫郎不会以身涉险,周寂年才放松了面容,去抱了他的小鱼哄道:“去捉几只虾,我烤给你吃。”

谢宁“嗯嗯”点头,马上就把双腿甩的像尾巴一样轻快。

周寂年看着水里游玩的小夫郎,忍不住又弯了嘴角,感觉他在养一个乖巧的小奶狗,偶尔在外瞎折腾,但是他一喊,就甩着尾巴扑向他怀。

洞中花烛一下午,再赶牛车回镇上的路途,周寂年就明显感觉到小夫郎更粘他了,娇气的不行,要挨着他坐,要靠着他肩,倒是一点儿都不嫌他热了。

快到镇上,远远就见镇门口堆着好些人,镇门不让进出。

牛车赶过去排在人群后面,周寂年往前探听情况,他们前面有几个赶骡子车的在扎堆议论。

谢宁去翻了竹帽扣在头上,系好绳子去寻周寂年的身影,远远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一匹快马飞来。

小镇不常见马,那马上人头戴乌帽,应是官职在身,他一下马,马上就有官员迎了过去。

镇门外的百姓齐齐朝那人看去,谢宁也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周寂年走回来,他才将视线放在寂年身上。

“热不热?”周寂年大手直接探进宁郎帽子里,摸了下他的额头,放心后解释:“京官致仕,还乡养老,待他们进镇,我们就回家。”

谢宁把夫君的手掌抓了下来,捧在手上打了个哈欠,“唔。”

哈欠挤出了两滴生理眼泪挂在睫毛上,他很顺手的举着寂年的手给自己擦掉,擦完对着周寂年一笑,“嘁嘁……”

眯着一双桃花眼,咧着嘴巴露出小白牙,周寂年心都化了。

路边草木丛生,蚊子昆虫多不胜数,等了得有大半个时辰,太阳挂在天边仅露出一半身子,终于听见前方人群呼喊:“来了”

谢宁靠着周寂年睡的迷迷糊糊,被人群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去,三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过来。

每辆车都由三匹棕色大马拉着,马身还套着红色的马鞍,马儿高大壮实,随后的马车很是豪华,用深红色的绣布罩着,上面的点缀白色的祥云样式。

马车徐徐而来,谢宁见恭候多时的镇长等官差行礼相迎,隔得远了,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话,但是看官员双手作揖,上身微倾,想必是好言。

然而那马车上的人帘子都不曾掀起,清水镇长尴尬的退至路边,目送豪华马车进了镇门,朝集市驶去。

后面拖着的长长的队伍,应是押的宝物财产,护送的人露了一边的臂膀,是镖手的打扮。

“这么大阵仗,清水镇来大人物了啊。”

“据说可是见过天子的人!”

“……”

镇门恢复进出,只是里里外外排满了百姓,经此耽搁,两人回了上北胡同已是夜幕。

林锦听门响,忙出来迎,两桶鱼儿倒进小池塘,催着两人去吃饭,“怎么这么晚?快进屋用饭。”

“遇上还乡养老的官员进镇,堵在镇外费了些时候。”周寂年打井水洗脸,顺道招小夫郎过来,给人也擦了遍。

周三丰坐在堂屋接着油灯编制竹椅,远远看去,觉着儿子不像是养夫郎,倒像是养儿子。

一家人坐堂屋用饭,林锦好奇地问:“之前怎么没听说有大人物要来?听你说那阵仗,不少人,那他们住哪?”

“东街镇外有豪宅,我去订桌子时,听说过,据说人家一张太师椅,中间镶的纹都是金子打的。”周三丰前儿去订了桌椅灶炉,镇子跑遍,也算是摸透了清水镇。

东街?周寂年思忖道:“东街外?若是梅花山庄,应是朱姓。”

如果记的没错,是户部退下来的朱大人,只是这一世,怎么会返乡至清水镇的梅花山庄?而不是原来府城的朱府?

“寂年认识?”

“耳闻罢了。”周寂年回答,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听闻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林锦笑言:“那也与我们无关,我们一介平民,见都见不上一面。”

见谢宁扒饭,两颊塞得鼓鼓的,胃口大开的样子,林锦问:“宁郎今日胃口倒是挺好,今日捉鱼可是累了?”

“咳!”谢宁呛了,“咳咳……”

“怎么了是?慢点儿吃,你这孩子,灶里还有呢。”林锦起身去给谢宁倒茶。

周寂年端起碗来遮掩自己扬起的嘴角。

过两日,订好的桌椅送来堆在院子里了,一切都准备就绪,馄饨摊今日就要开业了。

周三丰杀鱼剔骨剁馅儿,林锦擀面皮,谢宁则剁猪肉泥,鱼肉煮熟的过程会出水,这样鱼肉里放一点点猪肉,和出来的馅儿紧实。

晌午日烈,街上行人较少,周老三一家四人在上北胡同口,支起了馄饨摊。

三张圆桌,六张长板凳,两口灶炉两口锅,摊旗还没做出来,就这么简陋的开张了。

鱼头汤的锅盖一掀,那香味飘出来,集市离胡同口不远,闻着味的食客拐条街就来了。

周三丰跟着儿夫郎学了不少,见人盯着他们馄饨摊,他就主动笑脸相迎,“贵人来吃碗鱼肉馄饨吗?鱼肉馅儿,鱼头汤。”

“以前没见过啊?一碗怎么卖?”那人视线去看林锦,林锦正坐在一张圆桌上,面前一海碗的肉馅儿,正在包小馄饨。

“一碗十二文,今儿开业第一天,每碗多送两个馄饨。”他们的馅儿只是比饺子皮薄一些,厚皮馅儿大,所以个头不小分量挺足。

价格不贵,要知道集市上肉丝面都要十文,不过人家面主要是管饱不管味儿,“那煮一碗。”

炭火烧水滚的慢,周三丰冲着炉子扇风,林锦在一旁准备煮馄饨,第一次做买卖,心里都急得不行。

好在那第一位客人性子老实,并未催促,等到另外两桌都坐满了人,才给人上了馄饨,收钱的时候,周三丰给第一位客人免去了两文钱。

每次馄饨煮好都是周三丰端去,谢宁和林锦轮流煮馄饨、包馄饨。

下午食客不多,一家人还算能忙得过来。

午时一过,到了晚饭点儿,食客突然就增加了,三人各司其职,谢宁掌厨,林锦手脚快,包馄饨去了,周三丰就招呼客人兼煽火。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暗下来,但未黑。肉馅儿是一点儿都没有了,但是闻着香赶来的食客还有不少。

“不好意思,开业第一天,馅儿准备少了。贵人们赏脸的话,明日来,我每碗再多送一个馄饨。”周三丰笑着致歉。

有不少人答应明天来,转身走了。还是有一些留下来道:“那不是好些皮儿吗?给我下碗面皮儿,便宜些,我喝口鱼头汤。”

“我也来碗面皮儿,来瓣儿蒜。”

“那行,您坐会儿。”周三丰一口应了。

这下馄饨摊就只好加班了,戌时过,才收了摊。

一家人也没想到,这生意这么好做,六十碗不够卖!一家人随便烧了晚饭,边吃边商量明天卖的馄饨量。

谢宁提意见,“咱们擀些面条出来,卖鱼肉馄饨面。”

“可行,一半馄饨换成面条,价格还是一样,也好算钱。”

林锦也说:“多备些蒜头,有些食客好这口。”

周寂年只能看着家人数钱,因为秋收已过,他已经入泮读书了,学业繁重。

……

在镇上卖馄饨这几个月里,是谢宁最快乐的时光,家里已经积攒了一些银子,一家人打算攒着,待周寂年考完秀才,再决定买院子。

周寂年也马上院试了,他大哥谢尧也为了方便考试,来他家借住几日。

当地有一个习俗,考试前吃糕粽,糕同高,寓意高中,所以谢宁在灶房制作糕粽。

把糯米泡发,用粽叶包成一个个小巧的三角形状,蒸熟后沾糖。因周寂年不爱吃甜食,所以谢宁包的小巧,小三角胖乎乎的卧在他的手心。

考场设立在府城的州治所,清水镇离府城倒是不远,不过还是得在府城住客栈,家里如今也不缺那几角碎银子。

考场里面不能带水,得现买,听寂年的夫子说,一壶热水四十文钱,考完还要交封卷钱一百文,考上之后谢师礼等等都是不小的支出。

为了能让夫君和哥哥考试的时候吃好,谢宁自制干粮。

盐煮虾,每天放在日头下暴晒,最后将虾干剁碎。再热锅不放油,炒大米和芝麻,放了下八角香叶等调味,炒熟后打起来放凉,最后和咸咸的虾粒搅拌在一起,用两个干净的布带装了。

谢宁还多准备了两个干净的布带,因为入考场,考官会检查布带,以防带米的考生在布袋子上做功夫舞弊。

谢宁端着煮好的糕粽,泡了两碗虾米粥端去书房,他大哥和夫君刚好做完文章。

“得空吗?吃个糕粽,明日就出发了,我做了些干粮你们尝尝。”谢宁过去在他们面前各放一碗。

谢尧先端起碗喝了一口,米粒焦香,咸虾佐味,他夸奖弟弟说:“宁哥儿向来善厨,好吃。”

“听你们夫子说考场只有馒头热水卖,这炒米带进去用热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谢尧见弟弟剥了一个糕粽,无视他径直给他夫君递了过去,心酸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弟弟和寂年两人感情笃深,他也更放心些。

周寂年确实不爱吃甜食,所以仅吃了一个小糕粽就落筷了,“糕粽糯性黏滞难化,宁郎也少食。”

谢宁乖乖点头,沾糖吃了两小个糕粽后,不扰他们读书,出了院子去馄饨摊帮忙。

花朝二月,气温偏低,路上行人着棉袄,富贵人家还会披身斗篷,地面冻的梆硬,透着凉气儿。

谢宁抱着碗走的缓慢,一步一步地踏实了,前些日子他走得急,摔了一跤,跌的他屁股疼了两日,还碎了一摞子碗,可心疼坏了。

天儿冷,馄饨摊的生意多了许多,因为卖的是暖心窝的热汤,镇上务工的百姓还是很愿意来吃上一碗。

肚子里有了油水,干活也有力气些。

“冷不冷?怎么不在家呆着。”林锦过去接过他怀里的碗,里面是几个胖胖的糕粽。

“不冷,寂年和哥做学问,不在家扰他们。”谢宁其实冷的紧,朝火盆旁坐下伸手烤火,第一场雪后,他就和寂年一起睡床了。

几张桌子中间放了一个大火盆,食客等馄饨的时候可以烤火取暖,偶有蹭暖的,周三丰两口子良善也并不驱赶。

林锦去给儿夫郎盛了一碗热滚滚的鱼汤,“那你在这里烤烤火,炭底下我烘了个红薯,你扒出来吃。”

谢宁拿了铁钳子去扒火盆,红薯捏着还有些微硬,但是确实是熟了的,谢宁特别喜欢吃烤到这个程度的,糯而不软,粉甜粉甜的。

感觉有人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让谢宁很是不舒服,他转头望去,圆桌上坐着三个男子,中间的一个肥头大耳,盯他的人就是这个胖子。

这胖胖的食客不是第一次来了,谢宁面熟,只是那胖子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

每次来都这样盯着他看,谢宁忍着不舒服背过身去,继续啃烤红薯。

那胖子名朱大常,前任户部被这惊鸿一瞥看呆住了……

前几日朱大常听随从说清水镇北有一馄饨摊,馄饨是鱼肉做的,汤是鱼头熬的,他生平一重色,二重口腹之欲,当天黄昏就来品尝美味了。

恰巧那天林锦回去烧晚饭了,谢宁掌勺,朱大常坐下后打量四周,被锅前人的侧颜惊艳住了,全程都盯着人看。

当即问了随从,得知小郎君已为人夫,朱大常叹息啊,这小郎君不是清白之身了,长的再好看,他也是不能纳进门了。

回去的路上进了烟花之地,唤了香楼里最美艳的姑娘一顿操劳,却怎么都不得劲。

朱大常回去之后就患上了相思,这不,又来馄饨摊了。

他想着小郎君的夫君区区一个小童生,他朱大常并未放在眼里,貌美小郎君还是可以玩一玩的。

朱大常轻咳一声,他那随从立马明白,扯着粗嗓喊:“哎?这蒜怎的也不剥皮?小郎君,有劳把这蒜皮剥了。”

周家三人一愣,暂时没了动作。

那随从一掌拍在了圆桌上,“听不懂人话?”

周三丰停了煽,面上带笑,走过去道:“哟,几位贵人误会了,那蒜都是客人们自己剥的,我们若剥了皮,恐脏了这蒜头,您要是不嫌,我给您剥?”

那随从挡住周三丰摸蒜的手,“唉去去去,你那手刚烧火,让那小郎君来剥。”

“贵人说笑了,那是我儿夫郎,到底有别。”周三丰脸上止住了笑。

朱大常桌子底下踢了踢随从,随从脑子也不灵光,只能硬喊:“剥蒜!”

这就明显是找茬了,谢宁也不想惹事端,他在一旁水桶里净了手,就近剥了五六粒蒜瓣,放进一个空碗里,语气平静地道:“阿父,我这身份不便,劳您递过去了。夫君支我来送粽,我这便回去了。”

“好,速回家去吧。”周三丰忙道,过去接了碗。

谢宁为了周边食客都能听见,所以故意提了音量,那朱大常听着他脆糯的嗓音,犹如弦音,更是心痒难耐。

他们要的剥好的蒜瓣放在了桌上,那随从也不是个脑子灵活的,一时也没了找茬的话头,闷声不吭了。

朱大常巴巴地望着人离去的背影,谢宁被寒风吹起的发丝儿,像那诱人的线缠绕在朱大常的心弦,让他魂牵梦萦……

谢宁步子急迈,匆匆回了院子。

晚上谢宁铺了两床被子,自己一窝,周寂年洗漱完自然而然地钻进他被窝里,把人紧紧抱着。

“嗯?”谢宁挣了挣,“你明日就出发县城院试,我若把你冻风寒怎么办?”

“那夫君就让你热起来。”周寂年搂着人,手探进去。

“嗯……”谢宁被攥住,虽扭了下身子,但是心里很是眷恋夫君温热的怀抱,“别!”

周寂年覆上去,压着嗓子低声轻哄:“我这一去近十日见不到你,快让夫君快活快活。”

谢宁伸手去捂他嘴,身子早已被烫的发软,只能任周寂年为所欲为。

周寂年得逞的笑声低沉又悦耳,时不时问上几句荤话,臊的谢宁脸上充血,热气沸腾。

周寂年自从知道小夫郎冬日竟比普通人怕冷,就加大了晨起的锻炼,为了强身健体,又为了抵御风寒,每日饮一碗姜汤。几个月下来,也是习惯了小夫郎的体温,也很欣慰,小夫郎终于不嫌自己热了。

谢宁动情,喉间呼出的声音破碎,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也不控制音量,周寂年听的动力十足。

好在周三丰两口子住远处厢房,只是隔壁的谢尧就难受了,活春宫听了一晚,又尴尬又想娶亲……

第二天一早,周寂年煮了姜汤,自己一碗,进房喂了宁郎一碗,这才随谢尧出发去驿站坐马车。

谢宁累了一晚,迷迷糊糊喝了汤,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然大亮,他穿了棉袄匆匆跑出房,院里只有父亲和爹爹在忙馄饨馅儿和皮。

“醒了?灶里温着馍,端去吃。”周三丰先见着他,开口唤他。

“阿父,寂年走了?”

回答的是林锦爹爹,“走了,有你大哥一起作伴,没事,安心等他回来。”

“喔。”谢宁应声,心里有些失落。

馅儿和皮都准备好了,三个人开始搬桌椅,赶在晌午饭点儿把摊子支了起来,还在起火的时候,就有了老熟客来等着了。

周三丰觉得这日子啊,比在村子里舒坦多了,他家这小本生意,馄饨实在又可口,食客们都尊重他。

来往的多了,他也交了几个友人,偶尔雨天不支摊,去寻了友人喝个小酒听个书,日子惬意又富足。

哪像在村子里,因为腿瘸,下了田地里也没有劳动力,叫人看不起,拘在周家老宅,他也不自由。

如今馄饨摊已经增加到六张桌子了,丑时已是坐满了人,林锦却并不开心,因那有一桌,又是昨日来找茬的胖猪。

虽说支好摊儿就遣了宁郎回家待着,但林锦一边下馄饨去煮,一边朝胡同看,生怕宁郎来送饭,又被撞见要求剥蒜。

当朝的风气,就是不支持小夫郎和小媳妇儿在外的,只是因着离家近,镇子小,来来往往的都熟识,所以他们放松了些。

其实为了宁郎好,是不该叫他出摊的,万一出什么事情,百姓只会说他谢宁不该出来,而不是怪歹徒浪子祸心。

周三丰在一旁洗碗,他们摊了小半年,已经不需要招呼食客了,食客自会吱一声就去坐下等馄饨上桌。

谢宁烧好了饭,放食盒里提着出了门,拐进出口这条巷子,老远就见爹爹挥着勺捞馄饨,他紧着几步朝摊子去。

林锦习惯性朝巷子一瞥,见了儿夫郎,右手放下碗,挡在胸口摆了摆手,指尖朝下赶人的姿势。

谢宁不明所以,但是见爹爹板着脸,他将食盒放地上,朝家里方向指了指,见爹爹点头,他明白了过来。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谢宁明白过来,爹爹的意思是让他不去要馄饨摊,他索性转身回家里,只留食盒在巷子在中间。

不一会儿,周三丰抽闲去拎了食盒回来。

寅时到,最后一批用饭的人也散了,馄饨摊儿只剩那肥猪三人,做生意断不可有撵客的行为,林锦招呼丈夫坐在桌子上用饭。

朱大常死等活盼的,也没见那天仙小郎君出现,室外寒冷,他又一直坐着,这会儿冻的实在是不行了,只好踹了一下随从。

随从立刻拿了钱袋子出来,“店家,结账。”

周三丰放下碗,擦了擦嘴过来,“三十六文。”

随从掏了一个碎银抛过去,周三丰接住,“您几位稍等,我给算算余多少……”

“味道挺好,赏了。”朱大常站起来,只想赶紧去香楼里,搂姑娘暖暖身子。

“哟,那多谢贵人了!”周三丰把那句‘常来啊’咽了下去。

林锦看着那三人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周三丰听的好笑,伸手去戳了下夫郎,怀念地叹了口气道:“哎呀,多少年没听你骂人了?”

林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就欠儿吧!你敢惹我,我直接上手,谁有那功夫骂你?”

“诶诶诶,我就一句牢骚,我可不敢惹你。”

林锦舒口气,又想到了儿辈,“唉,咱儿子若中了,家搬省城,咱也开个铺面,总支着摊儿也不是办法,夏热秋冻的。”

“应该的,咱儿子不也这么计划的吗?”

“弟妹都又有了,宁郎这肚子一直也没个动静,唉……”

“操那心干啥,早晚的。”周三丰收拾了碗筷扔盆里。

……

院试分两场进行,一场考一天,第一场正试,考两文一诗;第二场覆试,考一文一诗。

院试第一名叫案首,中者叫秀才,凡是中了秀才都要进入府州学宫。两试一等前列者,每月都有廪银,补助生活。府学限四十人,每个月可领廪银四两。

周寂年此时正在童记客栈看书,谢尧推开窗子,随处可见赶考的书生,叹了口气,谢尧道:“唉,别的客栈热热闹闹,文人成堆,再看看咱这客栈,静出鬼了。”

“静则心静,正好看书。”周寂年不以为意。

谢尧笑了声,踱步回来坐下,“你说这客栈掌柜怎么想的?取个童字?除了咱俩胸有成竹,还真没赶考的敢来住,就怕晦气考完还是童生。”

周寂年兀自看书没再说话,他正是看中这一点,童记客栈没有考生住,所以安静,他夜里好休息。

考试那天,天还未亮,两人就起床洗漱带上干粮,赶往州治所和给他们做担保的廪生老秀才集合。

老秀才领着他们五人去排队,漫长的等待中,谢尧时不时看看身后的队伍,读书人排成了长龙,人群里有面嫩刚束冠的,当然也有胡须垂下,发间藏白丝的中年童生。

也正常,院试每三年考两次,大庆朝每一次只录取两万五千人。

谢尧见旁人跺脚取暖,和前面的周寂年说:“还是你智慧,出发前喝了姜汤,这会儿倒真不怎么冷。”

周寂年回头准备说话,老秀才急忙道:“到我们了,走。”

进场之前是一番搜身,随身带的干粮大米还要倒出来检查,超过米粒大小,则一律不许带入场内。

官兵先检查了周寂年递上去的空布袋,然后接过干粮倒进去,再检查另一个布袋,确认没问题才放行。

进场之后还有一名官府指派的派保人,也是秀才,以防考生买通廪生秀才舞弊。

如果发现作弊,两个担保秀才都将承担责任,撤销官府福利和秀才除名。

周寂年五人按顺序进了考棚,棚与棚之间一墙之隔。棚内砌石床,摆一书桌,考生坐床上考试。

刚熟悉好环境,就有两个官兵来派发考卷、笔砚、铃铛,一个官兵前来验明正身后,在考卷上盖一个‘对’字。

官兵走后,周寂年就开始研磨。等考卷分发完毕,天已大亮,监考官学政大人姗姗来迟。

学政大人举着册子,边走边念考场规则,随后宣布,开考。

周寂年这才不紧不慢地拆了卷封,大致浏览了一下试题。不出意料,三题出自《四书》,每题要求七百字内作答。

诗则给指定了‘莲’为主题,以七言格律作诗一首。

周寂年对面考棚的考生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两名派保秀才在走廊来来回回的巡视,间隔久些,才会有监考官兵巡视。

老秀才见周寂年仍旧正襟危坐,也不着急,反正做担保的银子他已经收了,中不中他都不关心。

周寂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答案,才提笔开始书写……

晌午时分,官兵开始发放午饭,一人两个馒头,周寂年文思泉涌,答完两道题,将备好的铜钱递给官兵,买了一壶滚水。

啃着馒头,喝着热米粥,听闻远处有考生撕心裂肺的咳嗽,书生大多体弱,不运动不干活的。

周寂年倒是时常锻炼,劈柴洒扫院子,帮宁郎剁肉馅儿。

每晚还抱着个冰人睡觉,锻炼的身强体壮,一点儿都不畏冷。

周寂年对面的考生频频去望他,被派保人敲了敲窗沿以示警告。怪只怪周寂年泡的这米粥香气四溢,谢宁用足了料炒的喷香。

吃饱喝足,热汤下肚,周寂年才又提笔答题。

学政大人一路巡视过来,先是见周寂年一表人才,手不抖坐如松,他心生好感,凑近了去看,那考生依旧稳如泰山,学政大人心里点头。

目光再放在考卷上,标准的馆阁体,秀润华美,正雅圆融,好字!姓名栏写着周寂年,学政大人抚着胡须朝前走。

周寂年看着‘莲’字,若有所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经掉进莲花池里的宁郎,再联想到宁郎白皙的肌肤,出淤泥而不染……

作完诗,周寂年放下笔,只等考铃响,官兵统一来封卷。

索性初春气温低,考棚无甚异味,只是不时有考生体弱得了风寒,咳声停不下来,撕心裂肺之时,叫人心肺也跟着作痛。

卯时一刻,考铃总算响了,官兵们陆陆续续前来封卷,依旧是两个官兵,一个收银子,每一考生交一百文,另一个封卷。

等他们五人卷子都收去了,老秀才领着他们从出口出了考场。

一出考场,这群读书人叽叽喳喳讨论的热火朝天,周寂年遇到了周温书和六叔周六丰。

周温书过来和他打招呼:“二弟,你住哪家客栈?”

“童记客栈。”周寂年回答,并未尊称两人。

周温书和周六丰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没说出来,周温书邀请道:“我与同窗一同用晚饭,讨论下今日考题,你可要一同?”

考都考完了,周寂年才没这个闲心,况且他了解,周温书那帮子书生聚在一起,聊不了两句正题。

“不了,我与谢家长子有约在先,你们聚。”周寂年朝他们点了点头,带着谢尧回童记客栈。

周寂年还真是料事如神,周温书和同窗在酒楼包了一间上房,几人把酒言欢,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地说:“这中了秀才,还只是开始,若到了上京赶考,这一路上香艳奇遇,美不胜收啊……”

“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周温书还未定亲,浮想联翩是正常。

这周六丰老大不小了,媳妇儿儿子都有了,也抱着这美梦,他盼着最好入话本所描述般,先授京官,再被巡按大人相中做婿,最后休妻另攀高枝。

大庆朝如他这般的文人数不胜数,那豆腐娘子日日卖豆腐供秀才相公赶考,乡试那年,秀才一去杳无音讯,豆腐娘子苦等三年,一封休书送家来。原来她相公一举高中,入了巡按大人的眼,早已攀了高门!

这时候的大多数读书人听闻这故事,只道秀才相公命好有此奇遇,纷纷向往之。

一行书生喝的是醉意熏熏,互相搀扶着回了客栈。

周六丰考了九年,经验丰富,仅仅小酌几杯,看着一群醉鬼心道:同窗莫怪,竞争激烈,他也是考怕了,这第十年,他一定要中了这秀才。

第二天还是客栈小二砸门唤醒了这帮子书生,掌柜的在一旁摇头,看来今年他这客栈是出不了案首了。

好在院试不比乡试,乡试可是整整三日都要在考棚里,吃喝拉撒都在那三米地。

第二天覆试,考《五经》,一文一诗。周寂年照例在脑子里审题作答,这才细细地书写下来。

不远处已经有考生被抬出去了,身体虚成这样,一场风寒竟是晕了过去,学政大人摇了摇头,如这般,怎么参加乡试?

第二次考试早一个时辰收卷,无需再交封卷费,所以很快就可以出考棚了。

谢尧晃了晃脑,放松脖子,邀周寂年去饮酒放松放松,“五日后放榜,咱们去吃个酒放松一晚?”

“不吃花酒。”周寂年调侃大哥。

谢尧放声大笑,“放心,你如此自觉,我可舍不得带你伤我弟弟的心。”

再遇见周温书,见他一脸恍然,就差‘落榜’两字印在脑门,周寂年抿嘴心笑,这回就换他邀酒了,“温书大哥可要一同去喝杯酒?”

他自重生,总是唤周温书名字,他只喊过谢尧‘大哥’。

周温书考试的时候就晕晕乎乎的,喝酒误事,他心知自己考砸了,忙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不……我有约了。”

“那回见。”周寂年错开周温书,扬长而去。

有约?死鸭子嘴还挺硬。

秀才只是科举的第一大考,放榜得自己去看,并不可能有官兵上客栈报喜。

所以这五日,他俩依旧住童记客栈,白日两人大街小巷地逛府城,了解房价、物价,熟悉环境。

若被府学录取,他们就要在府城读书,赶上明年八月的秋闱,也就是乡试,若中举,就进京,若不中,就得等上三年。

放榜那日,官兵把守,从最后一名开始报,最后报道一甲案首。

报到二甲,周寂年听到了周六丰的名字。

一直到二甲结束,也没听到自己和谢尧的名字。

随着报榜进行到尾声,也成功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秉着气。

谢尧,一甲第十,周寂年,一甲案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