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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跃戴上墨镜,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推开车门下去。首发哦亲
风沙一瞬间扑过来,他逆着风绕到副驾驶座外面,拉开车门,握着言萧的胳膊把她拽出来,皮衣在她头上一搭,裹住她往前走。
说不了话,眼睛也没法睁开,言萧低着头任他摆布。
路非常难走,从高到低,短短的几十米,生生走了快十分钟,风沙小了点,有间屋子在面前。
关跃一脚踹开门,把言萧推进去,反身合上门。
屋子看起来不大,进深却深,其实是个窑洞,因为天气的缘故,光线很暗,黑黢黢的。
风声小了,其他声音就清楚起来,言萧红着左眼,扶着脖子,喉咙里呼呼的响。
关跃把门关紧,在屋里找了一圈,墙角里有个储水的水缸,好在还有水。他舀了瓢水过来,拿下言萧头上的皮衣:“漱口,别用力吸气。”
言萧就着瓢含了口水,吐了,反反复复好几次,还是觉得不舒服。
关跃一手按在她脑后,一手端着水送到她嘴边,猛地灌了一大口进去,拇指在她下颚上一顶,言萧顿时一口水呛了出来,甚至从鼻子里流了出去。
她狼狈地抬起头瞪关跃,他一脸淡定:“现在再呼吸看看。”
言萧喘了两口气,发现喉咙里顺畅多了。
关跃又舀了点水过来,不等他说,言萧就想伸手进去洗手洗脸,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这里不是上海,没那么多水让你用,忍着。”
言萧还没完全顺过气来,恨恨地抽回手,拍了拍头发和身上的沙尘,有气无力。
关跃握着她的肩膀一拨,让她背过去,撩开她头发,后颈那块包扎的纱布上也有沙子,纱布浸了血迹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有沙子落进去了。
他拖着她往旁边的炕上一按。
言萧就坐了下去,咬了咬牙,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跃站在她后面拆纱布,她偏着头想避开,被他紧扣住肩膀。
纱布上的血迹沾到了毛衣的领口,黏在那里很碍事,他把领口往下拉,宽松的领口往下坠,女人大片雪白的后颈暴露出来,昏暗中像一块白瓷,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伤口上。
比他想象的要好,沙子只在边沿,没能进去,之所以流血,估计还是跟那个女孩子动手的时候拉扯到的。
就这样她都不肯停手,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固执。
关跃给她清洗了后颈,重新包扎,言萧的脖子缩了一下,他就想起了她的话,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己的手掌,三条线连在一起。
很疼?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处理好了,他顺手拿了皮衣搭在她身上。
还在下午,可是感觉就像天快黑了一样。
关跃走到门口,给石中舟打了个电话。
石中舟跟王传学到底是本地人,对西北的天气再熟悉不过,不用他说已经开着越野车去前面避风了。
关跃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还没等对面把话说完,电话就突兀地断了。
是手机的信号断了。
他收起手机回头,看到言萧坐在炕上,毛衣被他拉扯过后松松垮垮地耷拉,露出她半边肩头,胸口深深的沟壑若隐若现,他的皮衣在她肩后摇摇欲坠。
白的脸,黑的衣,她像是刚从沙里钻出来的,狼狈、疲倦,脸上没有表情,沉静地像个影子,苍白又艳媚。
关跃的眼睛落在别处:“你好点儿没有?”
言萧抬头,眼神在他身上不浓不淡地刮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是嘶哑的:“你问身体还是心情?”
关跃听她口气就想皱眉,手伸进口袋摸出了烟,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难道你之前动手的时候就没注意到什么?”
言萧眼一动,看着他。
关跃往下说:“那地方是很多散客停留中转的地方,也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你动手的地方五十米不到就是个派出所,当时只要那姑娘再叫大声点,很快就有警察过来问话,然后你连带整个考古队都要被查,你想这样?”
言萧冷笑:“怎么,考古队还怕警察?”
“什么?”关跃皱眉看她。
“我问你考古队是不是怕警察,不怕有什么担心的,让他们来问。”
关跃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烟又掏了出来,捻了一根点了,往门上一靠,才说:“嗯,让他们来问,你刚上了一次热搜,又可以再靠打人上一次新闻了。”
言萧立即掀眼,冷冷地看过去。
门外面风沙呼啸,从门缝里钻进来,把他的衬衣吹得鼓起来,逆着光,他的脸整个都是阴沉的,短发下面一双眼睛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珠,目光似乎比她的还要锐利。
言萧忽然又察觉出他身上的匪气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对视了很久,到后来言萧甚至都忽视了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关跃动了一下,身体背了过去,沉默地抽烟。
言萧手在膝头一撑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关领队,你的口才不错啊,到头来还是我不占理了?”
关跃没答话,夹着烟的手刚要送到嘴边,被她抓住,那根烟被她拿了过去。
言萧手指捏着烟,眼睛盯着他:“嗯?要我谢你吗?”
她占理,只是得理不饶人。关跃站直,脚下走了两步,沉着脸说:“我没理,行了吗?”
言萧嘴角扯了一下,冷淡的笑,手里的烟送到了自己嘴里,双唇一抿,眉头紧皱。
和她惯常抽的女士烟不同,男人的烟太浓烈,呛口。
关跃垂眼,看到被她双唇触碰过的烟嘴,拧着眉走开两步,眼一偏又看到她的脸。
言萧像是故意的,叼着他的烟,眼睛还勾在他身上,烟雾从唇间吐出来,辛辣入肺腑,喧嚣在脑海。
她不用说话,她的眼睛就能说话。
关跃紧抿着唇,一伸手,把烟拿回来,手指沾到微微的濡湿,她唇边的温热似乎都黏到了手指上。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沉声说:“刚灌了沙子,少抽烟。”
手指用力搓了一下,仿佛把她视线里的千言万语也给掐灭了。
言萧吐出最后一口烟,手指勾着他的皮衣拢了拢,瞥一眼他冷硬的侧脸,浓烈的尼古丁还没退掉,甚至连烟嘴上残留的男人的气息也没退掉。
窑洞里没人说话,外面的风声听起来特别剧烈,像是要掀翻大地。
另一边,石中舟跟王传学正在一处背风的坡地下面避风。
这场沙尘暴来的强劲又突然,被困在路上的不止他们。强风有可能会掀翻车辆,好在这附近的石坡上有个空洞,可能是修路的时候被掏出来的,现在躲了好几个人,个个都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本地人就是要从容点,王传学拢着手,脸埋在领子里,还能眯着眼睛两边望,看着看着,用胳膊肘抵了抵旁边的石中舟,眼睛往一边瞄,示意他看。
说话越少越好,全靠眼神交流。
石中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空洞里面坐着两个人,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儿跟女孩儿,他们俩都戴着口罩和墨镜,亏王传学能认出来。
这样的天气,大家都没心情去管别人,那姑娘坐在人群的后面,仔细看,居然到现在还在哭,边哭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石中舟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说自己被打了什么的。
他心想真有心情,这种天气哭,得吸多少灰尘进肺里啊。
男孩儿忽然说:“等风沙停了你就回去吧。”
女孩儿不哭了,脸朝着他:“你要我走?”
许汝沉默了一下,点头:“你回去吧,我觉得你不该出来,其实我挺失望的。”
“你失望什么?”
“我失望什么?你说呢?你一直在说人家怎么打你了,可你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明明这事就是你错了。”许汝顾及她的面子,声音很低,语气也算温和:“回去吧安安,路上该玩的也玩了,后面我自己去探亲就行了。”
“许汝!”吴安安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句,其他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吼完了就又低下头,小声啜泣。
许汝没做声,被她吼了一声,脸上有点局促,好在遮得严实,看不出来。
石中舟把王传学拽过去背对沙尘,闷着声音说:“他那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王传学想了想:“哦,咱们队里有个资助人就叫这个吧,我记得是叫许汝还是许如来着,反正听起来一样。”
“难怪,我只记得裴明生,因为他给钱最多最爽快。”
“嗨,反正又不可能是这小子,他才多大,难道还有钱资助咱们队啊?”
“我知道,这不就是觉得巧么。”石中舟说着又看那男孩儿一眼,真年轻,刚念大学吧。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要不是窒息的感觉还在,这一切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言萧坐在沙发上,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钱包和仪器都还在,裴明生给她的那些东西也齐全,除了那封介绍信被那个男人拿起来看了两眼之外,其余的东西似乎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
但他拍了她的照。
难道是想敲诈勒索?
言萧憋了一肚子火,一连倒了两杯酒灌下喉咙,结账出门。
步行回到一棵树客栈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那两男两女还没睡,正在柜台边玩牌,老板娘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这个客栈里基本上就他们这几个客人,进进出出总能碰到。
言萧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上楼。
那几个人已经注意到了她,有个姑娘惊讶地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言萧的白衬衣上还残留着半干的酒渍,已经成了一块褐色,就在胸口,很扎眼,她也懒得解释:“没怎么。”
那个小板寸也看了过来:“哎,你……”
没等他说完,言萧人已经转过楼梯口了。
房间一进门的左手边就是洗手间,言萧甩上门就开始脱衣服,进去放洗澡水的时候瞄到镜子,人一愣,当场爆了句粗口:“操!”
镜子里的她脸上留了个明显的手指印子,就在她口鼻的两边。
言萧对着镜子揉了揉两边脸颊,又拨开水龙头抄水搓了两下那印子,疼倒是不怎么疼,但她皮肤白,这印子特别明显,有点紫红,就像用笔描上去的一样。
所以她刚才走回来的一路都带着这两撇……
难怪刚才楼下他们是那种反应。
那狗男人,什么手劲!
包里的手机在响,言萧一把关了水,走出去看,来电的是裴明生。
正好有火没处发,看到他的名字全是气,电话没接,她把裴明生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倒霉,来西安的第一天就这么倒霉,没一件顺心事。
洗完了澡,言萧拿毛巾浸了冷水,拧干,搭在脸颊上敷着才睡下。
到后半夜,她忽然醒了。
被梦惊醒的,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扶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一摸额头,全是汗。
闭上眼,脑子里还盘旋着那张脸,那个男人的脸。
梦里他的手很大,捂着她半张脸,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言萧在黑暗里曲着腿坐在床上,双手撑着额头,缓了半晌,再躺回去,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掀了床单去洗漱。
脸上的红印子已经消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脸看了看,觉得不妨碍见人,离开房间出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写到这里,还好赶上今天了~
感谢大家本月灌溉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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