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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四和香15

宁骁此时走到霍危楼身边去,倾身道:“属下问过他父母,伯府二小姐出事那日,他的确人在家中。”

霍危楼点了点头,神色倒是十分寻常,“那你是如何得知魏灵出事的?”

魏灵死在玉溪河边,当时虽然有许多人围看,却并无人知道魏灵的身份,且后来人刚被带回义庄,忠勤伯府便来人将魏灵的尸首接了回去。接回府之后,伯府老夫人也未大肆操办丧事,除了最相熟的人家上门探望,旁人都还不知伯府小姐被谋害而死,如今事发已多日,坊间却几乎没有流传,陆闻鹤又是如何知道魏灵出事的?

陆闻鹤却从容的道:“此事坊间知道的不多,在世家之间倒是有些流传,小人前日见过忠义伯世子,因此知道了此事。”

陆闻鹤才说过忠义伯世子买过他的画,他还去了忠义伯府的文会,听起来倒是毫无破绽。

霍危楼展颜,“原是如此,倒是误会陆才子了。”

陆闻鹤背脊挺了挺,面色亦松快了三分,“在下不敢,魏姑娘出事,在下若能帮得上忙,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在下与她交集不多。”

霍危楼颔首,目光扫过他落在身侧的左手,口中却平和的道:“既是如此,你便可归家了,此案与你无关,若当真还有要问你的,再派人去你府上寻你便是。”

陆闻鹤彻底松了口气,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退了出去。

等他离开,霍轻泓才道:“这便是陆闻鹤啊,倒是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宁骁问:“侯爷,当真觉得他和案子无关?”

霍危楼冷冷的淡哂一下,“若魏灵只是仰慕陆闻鹤,便不会连买画都要如此遮遮掩掩,魏灵甚至连自己的婢女都要瞒着,本侯猜他二人不止这两面之缘。”

霍危楼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人盯着陆闻鹤,再找个机会试试他的身手,尤其看看他左手有无受过伤。”

宁骁应声,薄若幽上前道:“侯爷,只怕还要走一趟伯府问问,魏灵仰慕陆闻鹤,伯府之人,尤其是贴身侍女,不可能全然不知。”

霍危楼点了点头,这时,一个侍卫从外走了进来,先与福公公说了句什么,福公公进门道:“侯爷,孙大人到访。”

孙钊是带着吴襄一起来的,霍危楼令二人入内,孙钊便道:“昨日去伯府也不知可曾验出什么,李家吴襄已经带着人去问过了,问的问题李家小姐也都答了。”

霍危楼便问,“如何说的?”

孙昭看向吴襄,吴襄道:“第一次去李家,李家小姐分明在府上,却闭门不见,那日和绣衣使同去,方才见到了人,李小姐说她上次见冯姑娘乃是在上元节的诗会,之后诗社未行社日,她身体也不好,便一直不曾见面。又说平日里和冯姑娘关系的确极好,只不过她为何遇害却是不知,她倒是知道冯姑娘背上有朱砂痣的事,可此事她谁都不曾告诉。”

“李家小姐还说冯姑娘交好之人并不多,要么便是与谁走得近却瞒着她,因此她也未曾说到什么有用的,李家除了这位小姐,还有一位少爷,也就是李家小姐的兄长,他也认得冯姑娘,我们也问了他,他对冯姑娘了解更少,基本一问三不知。”

这便又是无所获,薄若幽想到在画舫上所见,却有些想再问问李家小姐当日之事,她便将在未央湖画舫上所见说了,吴襄一惊,“这倒是没听李家小姐提起,不过时间久了,也可能是她没想到,等明日再去问问。”

霍危楼沉吟片刻,“一是李家要再问询,二是陆闻鹤颇有疑点,伯府也还需问话,魏灵仰慕陆闻鹤,若陆闻鹤所言为真,那会否有其他人利用她对陆闻鹤的仰慕暗地里做了文章,魏灵身上暂时未发现别的疑点,唯有对才俊们的仰慕,极有可能让凶手有机可乘。”

顿了顿霍危楼又道:“冯家这边,冯渥丹在二月二那日的行事颇为古怪,看起来似是故意甩掉自己的婢女,她或许也是要私见什么人,这一点还要着重探问。”

宁骁立刻道:“属下去办。”

跑了大半日,此刻已是日头西斜,霍危楼本有意留他们在府内用膳,可宫里却忽然来了內侍,內侍来得急,当着孙钊等人的面便道:“侯爷,快入宫吧,陛下在等您。”

薄若幽候在一旁,见状心头有些发紧,莫非出事了不成?

来的是建和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全,与福公公乃是同辈,先催了霍危楼,霍危楼见状只好更衣准备入宫,便是在更衣的当口,福全一眼看向了薄若幽,“这位姑娘是——”

福公公笑道:“这是侯爷新寻来的仵作。”

薄若幽对福全福了福身,福全微讶一瞬,还想再问之时,霍危楼却已出来了,他交代福公公两句,又看了薄若幽一眼便离了府。

他一走,一时便由宁骁发话,宁骁见天色不早,便道:“此时去伯府也来不及了,明日吧,明日先去伯府,再令冯家和李家的人至府衙问话。”

孙钊和吴襄自是应了,众人便起身告辞,福公公将大家送至府门,薄若幽乘着早间来时的马车往家中去,然而出了澜政坊,眼见还未天黑,薄若幽忽而生出一念来,她掀开车帘交代良叔,“良叔,先不回家,往玉溪河东侧长顺街去。”

良叔应了,便往长顺街走,那墨意书画馆便在长顺街上,距家里也不算太远,因此也不算耽误工夫。

陆闻鹤的画在此寄卖,魏灵又常来此处询问陆闻鹤的诗文画作,而遇害之地偏偏就在附近河边,薄若幽这几日虽跟着去了冯家和伯府,却还未去魏灵遇害之地,虽然不可能留下线索,可如今头绪不清,她便生了巡看巡看的心思。

马车停在墨意画馆之前时,画馆之中正有个青衫男子在和掌柜的说话。

掌柜的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爆发出一阵惊呼,“好,极好,尤其是这字,简直仿的惟妙惟肖,这次若是出的顺利,直接分你……”

话音忽而低下去,薄若幽未曾听清,等下马车走到门口之时,便见那青衫男子温和的笑着应了,掌柜的道:“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十分不容易,且放心吧,以后你防的画,我定然都给你卖个好价钱。”

说完这话,掌柜的一眼看到了薄若幽,他一惊,一边将身前画卷卷起来一边对青衫男子道:“行了,有消息了我去找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男子笑着道了谢,转身也看到了薄若幽,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又对着薄若幽点了点头才抬步走了出去,掌柜的恭敬的走上前来,“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薄若幽和霍危楼早间才来过,掌柜的自然不会错认,见来的只她一人,掌柜的有些摸不准,薄若幽却看着那离开的男子,“这也是在你这里寄卖书画的?”

掌柜的心知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谈,便大方的道:“主要是仿画,他自己画的倒也十分不错,只不过没什么才名,自己画的都卖不出,倒是仿画仿的极好,尤其是山水画,小人店内几幅价钱高的仿古山水画,都是出自他之手。”

“那真是可惜了。”薄若幽道。

来的只有薄若幽一个,掌柜的没早间那般胆战心惊,言语也随意了些,“也不算可惜,好歹还有这一门手艺,也好歹遇到了小人这般有良心的掌柜,若是遇见那没良心的,一幅画给个几两十两银子便罢了,小人这里可是直接给他分至少一成两成的。”

薄若幽一笑,“和气生财,掌柜仁善,生意自然也能越做越好。”

掌柜高兴的哈了哈腰,“借您吉言。”说完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那小姐眼下来是做什么?总不是来买画,可还是为了那位姑娘的事?”

薄若幽来了两次,无论有无霍危楼,掌柜皆是神态自若,倒也瞧不出有何遮掩,薄若幽便道:“不是,是为了那位陆大才子。”

掌柜扬眉,“姑娘要买他的画?”

薄若幽温和笑道:“不买,但是想看看他的画作和诗文,常有人言字如其人,想来画作也是一样的……”

掌柜的早间便怀疑陆闻鹤和她们探问的姑娘有关,此刻更是笃定了,一时便有些怕自己惹上是非,“姑娘要看也无妨,只是……只是小店可是什么都不知。”

薄若幽一番保证,掌柜的这才请薄若幽稍等。

掌柜入内室片刻,很快从内捧出了一叠诗集和两幅画,“这些都是仿品,分别出自三人之手,陆才子的真品卖的不错,可他人还在,这仿品到底比不上古画,小姐应当知道的,这一行,时间越久远名气越大东西越值钱,这些仿品,也就是些喜欢陆才子又没钱买真品的人才要,至多十多两银子便可。”

薄若幽随意翻了翻诗集,只见陆闻鹤所作诗词大都是意味绝妙,豪情奔放之作,其文辞昳丽,立意高远,有写景咏物清新典雅之作,又有针砭时弊旷达悲悯之作,便是薄若幽不善诗词,一阕一阕看下来,也禁不住被陆闻鹤之文采所吸引。

他人生的并不丑,甚至颇为清秀,可看起来并不十分出众,诗词之中的豪情旷达并未表现在他眉眼之间,人亦少了文傲之气,初看之时,甚至会诧异能写出这些诗词之人,竟是那般气度,可想到陆闻鹤的出身,薄若幽又有些释然。

也算出身世家,可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诗文书画为生,就好比魏灵提起会不惜钱财买他的书画,他不仅不高兴,反而会气恼,这样的人,或许只会将志趣藏在心底,并不敢露在面上,薄若幽有些唏嘘,翻着翻着,却忽然看到了一首思乡怀古的诗。

“楚岭横云渡……楚岭,陆才子乃是楚州人?”

薄若幽问起,掌柜的却苦笑一瞬,“这个小人便不知了,说是陆祭酒的外甥,许是族地在楚州?”

薄若幽点了点头,又去翻看其余诗作,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辰,才意犹未尽的将诗集合上,这几本诗集皆是同一套,只是仿写之人不同,笔触上还是分得出优劣,薄若幽看了看,拿出了最后一本,“这一本字写的极好。”

薄若幽翻过魏灵买的前朝书圣的拓本,自然知道书圣笔法何等锋芒毕露,她心底微动,竟打算买了这本诗集,付银子之时掌柜笑道:“小姐好眼光,这本诗集便是适才您见到的那人写的,他会仿好几种字,每一种字都写的极好。”

掌柜仿佛要显示自己慧眼识人似,又道:“他防画更是一绝,从作画,到题字,到印章,到装裱,就没有他不会的,实在是个全才,所以小人看重他呢,当初他拿第一幅画过来让小人帮忙寄卖的时候小人便知道他厉害了,当时便出了比他预期更高的价。”

薄若幽微讶,她本只是想买本诗集了解了解陆闻鹤此人,却不想刚才还能和诗集的抄写者有一面之缘,也实在是缘分,“那掌柜也算他的伯乐。”

说着薄若幽指向那两幅画,掌柜便将画卷展开,“一副是早间给小姐和大人看过的,还有一副是早前的仿品,做差了,一直未卖出去。”

第二幅画卷打开,薄若幽果然看到右下角几笔未曾处理干净,连她都能看出瑕疵,别的懂画的自然更眼利,掌柜指着画道:“虽说画的有瑕疵,不过小姐应当能看出来陆大才子作画颇有风格,看他构图运笔便知——”

薄若幽似懂非懂,又问,“他可画人?”

掌柜的点头,“画,当然画——”

薄若幽眼底微亮,掌柜的却道:“他画神女画的极好,寻常仕女图美人图倒是不如何画。”

此言令薄若幽眼底光彩一暗,若当真喜好红裙女子,喜好美人朱砂痣,对于一个投身诗文书画中的人而言,不可能不露丝毫端倪,可陆闻鹤竟不画美人图。

点了点头,薄若幽看着那副仿的未出差错的画,“这幅画可是刚才那位公子仿的?”

这么一问掌柜的却笑了,“不是不是,是其他人仿的,他心高气傲,别人的画都仿,却不仿陆才子的画,说是有那个功夫,不如仿前朝大家之作。”

薄若幽不由得挑眉,若当真心高气傲,为何还拓陆闻鹤的诗集?

心中这般想,若说出来倒有些无礼,薄若幽淡笑一下未言语,捧着诗集,倒也觉得有些收获,见天快黑了,便与老板告辞,又令他不必对陆闻鹤提起此事,老板只怕惹上事端,自然忙不迭应了。

薄若幽离开书画馆,先过了两条巷子到了玉溪河边,然后又问了人往上游的废旧染坊而去,到了染坊之前,夜幕已完全降了下来,她过来的这一路皆是偏僻,薄若幽便在想,当日魏灵来的时候已经天都快黑了,她怎敢独自走来这般偏僻之地?

除非有何信任之人相陪,又或者她有就算害怕也要来的理由。

玉溪河水流潺潺,染坊就坐落在河滩之上,外院的木门早已破损,此刻大开着,站在门外便能看到院子里晾晒布匹的木架子还搭着,却大都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院墙之外是几口大染缸,里面混杂的染料散发着腐臭之味,而染缸到河滩的缓坡之上,一段被染料侵染而留下的污渍尤其明显,此处破败又脏污,而周围的民房皆有些距离,再加上流水之声,只怕魏灵当时就算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

薄若幽借着远处投来的昏光往院子里看了看,近前看的清楚,可院子更深处却漆黑一片,正在薄若幽有些紧张之时,却忽然见一道影子在远处一闪而过,她面色一变,“谁在那里?”

良叔一听此言,立刻走上前来,“院子里有人?”

薄若幽掌心出了一层薄汗,这时,却有一只猫从院子里窜了出来,是一只通体黝黑的野猫,黑猫朝着院门旁侧的一处墙洞窜去,钻出墙洞之后,竟灵性的往薄若幽这边望了一眼,那是一双绿莹莹的猫眼,迎着远处的微光,鬼眼一般令薄若幽心头一悸。

“小姐莫怕,是猫。”良叔安抚她。

薄若幽松了口气,“这地方寻常也只有猫儿才来了。”又四周看了看,薄若幽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义父该担心了。”

坐上马车,薄若幽和良叔一起往家里去。

这夜薄若幽睡得颇有些不安,竟又做了个噩梦,梦里猫眼变成了人眼,绿光闪过,血淋淋的望着她,她眨了眨眼,那双人眼却又变作了笑眼,只是那笑意残忍又狠毒,薄若幽一个激灵被吓醒了过来。

天色还未大亮,薄若幽起身之后颇有些心绪不宁,当年刚开始验尸之时也曾有过畏怕,可她已经许久不曾这般了,莫非是昨日差点坠江被吓着了?

薄若幽抚了抚心口,一时想到又是霍危楼救了他,跟在霍危楼身边,好似她所有危险都会被他化解似的,说他是她的贵人当真是轻了。

昨日霍危楼未说今日要去侯府,她便当先往衙门去,刚到衙门之外下了马车,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她一转身,便见是宁骁来了。

宁骁见她也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她这般早。

“副指挥使。”薄若幽福了福身。

宁骁摆了摆手,“你对我不必多礼。”

说完宁骁眉眼间闪过几丝古怪,也不多言先进了衙门,他边走边道:“已经派人往冯家和李家去了,带李家小姐和冯家的侍婢过来问话。”

薄若幽心道绣衣使办案果然态度强硬,若让衙差上门,又多费一番功夫,进后堂等了两柱香的功夫,李家小姐当先被请了来。

李家小姐名叫玉萝,进门之时被婢女扶着,一边走一边拿着帕子咳嗽,她小脸苍白,病态非是假的,只是眼底有些掩不住的惊惶,行了礼站在堂中,有种格外病弱的我见犹怜。

宁骁令薄若幽问话,薄若幽便开门见山道:“李姑娘,你可还记得去岁秋日你和冯姑娘在画舫之上行社日,结果那日冯姑娘落湖之事?”

李玉萝进门看到薄若幽便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官府竟有女子堂问,如今听到这话,面上更露讶色,似乎没想到她们知道了这件事,李玉萝咳了一声道:“记得的,那次有些惊险,因为这个渥丹还小病了一场。”

“当时她坠湖之后,是你陪她留在船上更衣的,可对?”

李玉萝点头,“是,是有我。”

此言一出,薄若幽不由扬了眉头,“此话怎讲?难道除了你还有别人?”

李玉萝点了点头,“除了我还有一人,算是我的好友,也和渥丹相识多年,她落了湖,我们不放心,便留在了船上陪她。”

这一点那画舫掌柜却是未曾提起过,画舫掌柜只记得李玉萝一人。

“她叫什么?家住何处?”薄若幽忙问。

李玉萝却眉头微皱,“你们想做什么?想去问她当日之事吗?”

薄若幽正色道:“若是必要,是要去问的。”

李玉萝闻言却叹了口气,“你们问不到她了。”

薄若幽有些疑惑,李玉萝眼神暗了暗,“就在一个半月之前,她病逝了……”

“病逝?”这下连宁骁都意外了。

李玉萝擦了擦眼角,“是,她自小身体便不好,又患有气喘之症,到了冬日便十分难熬,这次只熬过了过年,她是吏部员外郎许大人之女。”

“许康为之女?”宁骁问。

李玉萝点了点头,面上悲戚又生,冯渥丹和许家姑娘皆为她好友,却相继在两月内亡故,也难怪她一病不起。

薄若幽心底亦生出几分悲怅来,“节哀顺变,我们问过画舫上的掌柜,他只记得你留在船上照顾冯姑娘,并未提起许姑娘,因此我们才不知情。”

李玉萝抹了抹眼角,“淑儿身体不好,去诗社的时间也不多,想来因此掌柜的印象不深吧,不过她和渥丹亦是好友,她二人都喜着明艳之色,亦喜欢胭脂首饰这些女子之物,她看到渥丹身体康健,能如男子那般看书习字日日出游,还十分羡慕,渥丹家里做脂粉生意的,便总是送我们小物,本是很好的,却不想她二人竟相继离世……”

李玉萝眼眶发红,薄若幽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你说她二人皆喜明艳之色?”

李玉萝抬眸望着薄若幽,薄若幽又问:“许姑娘可是也喜着红裙?”

李玉萝愣了愣,点头,“是啊,有何不对吗?”

吴襄去问她之时,显然并未透露太多,薄若幽此刻只希望自己是草木皆兵了,她又问,“许姑娘身上可也有朱砂痣?”

李玉萝扫了一眼宁骁,有些局促的道:“的……的确有……你们为何总问此事?前日来问渥丹之事,也有此问。”

薄若幽神色复杂,而宁骁已经站了起来,这时,薄若幽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呢喃了一个“许”字,她问李玉萝,“许姑娘是在哪日送葬出城的?”

李玉萝有些莫名,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她病逝之后在家中停灵多日,送葬之日是在二月初五。”

二月初五,正是她回京那日。

薄若幽眼神变了变,仿佛又看了余晖之下那哀乐凄切的丧葬队伍缓缓走出城门的悲恸模样,而当初那灵位之上惊鸿一瞥本不算真切的小字,此刻仿佛活了一般,冰冷又悚然的跃入了薄若幽眼中,她语声艰涩的问:“许姑娘,可是名叫许晚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