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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卷 和谈的烟幕

信玄面临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否打开西上之道,还是受挫而以乡下大名终其一生,这是一个分歧点。同时,他的健康也迫近死亡边缘。

元龟元年(一五七零年)岁暮起到元龟二年正月,信玄接受医生的劝告,逗留在志磨温泉,可是亲信考虑到万一这件事泄露出去就不好了,因此表面上假装在踯躅崎馆内静养。只有侧近才知道真相。

信玄把政务委托给迹部胜资、马场美浓守、山县昌景等,自己则专心养病。所谓的养病,除了摄取营养、让身体休息外,别无他法。由于他到了下午一定会发烧,因此这段时间他就午睡。可是午觉睡过头后,夜里又睡不着,而且不运动的话,饭也吃不下。真令医生们煞费苦心。肺痨是不治之病,当时的医学常识只知如何拖延与病魔奋战的时间。

不需医生说,信玄也很清楚这种病的最大原因是精神过于疲倦。

信玄一面假装静养,实际上却竭尽所能的思索对策。他要武田谍报机关的诸国使者们尽力去活动,几乎出动了总数八百人的诸国使者。不只要他们去调查与武田有关系的诸国情形,甚至也要他们调查现在与武田毫无关系的毛利的动态。尤其加重京都方面的动向调查,因此这方面的情报大约每隔三天就送达一次。下令之初,武田信玄都是亲自听取情报,可是最近大多由迹部胜资、马场美浓守、山县昌景等代替信玄垂听。即使在这个时候,信玄也会坐在最内部的座位上,说一声辛苦了之类的话。那些使者直接听到信玄所赐的话,就把过去的辛劳完全忘了。诸国的使者虽然经常做见不得人的事,却因获得武田信玄的赐语,以能成为信玄的耳目而心满意足。

信玄虽然在休养中,仍不忘对诸国使者们安慰一声。家臣们体察信玄的心情,就安排于信玄午觉睡醒后,再听取情报。大部份的情形是由家臣代信玄听取要旨,经过汇集整理后,再转向信玄报告。

北条氏康好像得到癌症的情报,是元龟二年年初送达的。这个情报不是由潜进小田原的间谍得来,而是由一个被派到京都的使者探知,然后向武田在京都的谍报机关总管市川十郎右卫门尉报告而获得的。

市川十郎右卫门尉是穴山众的一员,年轻时就以文才、口才着称,屡屡出使京都,结果留在京都担任武田家的正式外交官。当时地方上主要的大名,都会在京都设下这样的外交官,以获知京都的情势。

市川十郎右卫门尉害怕文书会在途中被夺,因此就派人以口头报告。大意是说北条家的家臣到京都来买由南蛮引进的治癌特效药,因而才探知氏康得到癌症的消息。那种药称为特效药,只是安慰人罢了,事实上并没有听过有人靠着那种药治好的。可是一般人还是会投入大笔金钱,以求得最后一线生机。

市川十郎右卫门尉巧妙的利用了酒和女人。被美酒与美女迷得神魂颠倒的北条家家臣仓茂武左卫门,终于对美女说出主人胃不好所以派他来买药的消息,他甚至还说出那种胃病有可能夺去主人的性命。女人马上问到主人的年纪,然后试探似的说,五十六岁的话,可能是癌而不是胃病。结果武左卫门点头了。

“氏康公得到癌症吗?”

信玄黯然了。氏康的年龄和信玄差不多,在信玄侵略骏河之前,北条和武田联盟得很顺利。北条之所以能称霸关东,是因为武田阻挡越军出入的缘故;也是因为氏康与信玄完全同心的缘故。

“马上派人去小田原确认一下。”

信玄下令。数天后,获得氏康的健康已经绝望的消息后,信玄马上想出令任何一个家臣都意想不到的三个方法。

第一个方法是派寺岛甫庵当正式的探病使者去氏康那里;第二个方法是命令上野的内藤修理去与厩桥城主上杉那边的北条高广商讨如何谋求北条、上杉、武田三家的和平;第三个方法是派八千武田兵力给逍遥轩信廉,要他攻击骏河的兴国寺城、深泽城。当然,表面上还是假装由信玄亲自出征。

这三个方法同时涌现在武田信玄的脑子里,而且马上付诸实行。寺岛甫庵率领十名部下携带慰问品去小田原。

因为寺岛甫庵等一行对北条而言,算是敌国来的使者,因此在箱根前的乙女峠木门被阻挡了四天左右,不久才获得许可朝小田原前进。寺岛甫庵很早以前就在北条家出入了,北条家里有他的亲戚,也有他的朋友。甫庵是精通茶道的人,透过茶道也与氏康交往过。在北条与武田和平相处的时代,氏康甚至说过:

“甫庵究竟是北条家的人,还是武田家的人?”

信玄也曾说过随他去吧的话,不过,甫庵和氏康本来感情就很融洽。

氏政和北条的重臣们认为甫庵代表信玄来探病,是一件重大的事,他们照例开会讨论了好久,最后决定还是必须禀告老主人,而把消息传给了氏康。

“甫庵吗?如果是甫庵,可以马上叫他来。”

氏康毫不犹豫地说,当他听到甫庵到来时,就已经察知信玄的心意了。

如同武田信玄隐瞒生病的事一样,北条氏康也尽力隐瞒自己的病情。虽然现在北条家由氏政总管,可是他的背后有氏康和没有氏康的存在,会使他国对他的评价大不相同。如果氏康生病的消息传到诸国耳里,大家一定马上怀疑北条可以只靠氏政来管理吗?氏政还没有像氏康那样获得天下的认可,因此,北条暂且隐瞒了氏康的病。本来听说甫庵来探病时,可以回答说氏康根本没有生病,而把使者赶回去。可是最后之所以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慰问,是因为今天北条的实权既然已经交到氏政身上,就不应该太过隐瞒氏康的病。

甫庵在等待进谒氏康之前,有侍臣出来说,请他不要和氏康谈太久的话,甫庵心领神会,说只要见了他的面就马上回去。可是氏康却说好久没有喝茶了,想喝茶,因此决定在茶室见甫庵。于是甫庵直接进了茶室,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好一阵子不见,氏康变瘦了,脸色也很难看,表示他的病很重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当甫庵想重新说些寒暄之词时,氏康突然对他说:

“直接说出来意好了!”

甫庵面露惊慌之色。

这时,氏康又说:

“信玄公因为我的病,可能有甚么话要说,因此才派你来的吧!我希望你不要拐弯抹角,只要把要旨明白的说出来就行了。我最近很急躁,一点小事就会生气,因此你尽量简单的把来意说完后,我们再来喝茶。”

氏康如此开门见山,甫庵反而轻松了起来。

“我认为北条和武田应该回到从前和睦的情况。氏康公和氏政公与其去和越后的上杉合作,不如像过去那样与武田携手,共同镇压关八州来得有利。这一点请您明察。”

甫庵先说结论。

“那么,条件呢……”

“第一是与上杉断绝往来;第二是承认西上野是武田所有;第三依现在的实情,来决定骏河骏东郡的境界线。如果北条公能接受这三个条件,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关东有乱,武田一定出兵帮助北条公。”

甫庵一口气说完。

“武田公一定要西上吗?”

“是的,如果和北条公成立和平协定,就要马上侵入远江、三河,由东海道进入京都。”

氏康喃喃自语地说:

“是吧!如果让我年轻十岁,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我也会要攻进京都,届时,我还是必须向武田公要求和平相处的。”

氏康嘟哝的接着说:

“可是已经太迟了,我的生命只剩半年或一年,而且我也不能勉强氏政去达成我的理想。依氏政的才学,要统领关八州,已经必须竭尽他的心智了。”

这是氏康愚痴之处。他认为对方既然是甫庵,就不介意地这么说着,如果是别人,大概也不会这么说了。甫庵相当了解氏康的心情,只是垂首听着。

“可是武田公的健康又如何呢?来探我病固然好,可是武田公自己不是也到了要接受探病的状态吗?”

这时,氏康的眼里闪着光。甫庵彷佛被他的眼光震慑似的垂下眼睛,他想起被信玄叫去赋予这次任务时的情形。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信玄,他脸颊上的肉内凹,两眼深陷,显然是生病了。氏康的脸色是阴沉、不健康的,而信玄的脸色也同样是铁青、不健康的颜色。

“甫庵啊!你是死也不会承认武田公生病的,可是我却知道得很清楚,武田公的生命也不长了,因此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达成愿望。我觉得他的愿望很好,我甚至还想鼓励他好好干。你回去转告他,我很了解他的心意,一定会吩咐氏政,使北条和武田的关系回到从前那样。”

氏康说到这里突然停止,请甫庵上座喝茶。

内藤修理奉信玄之命,急急回去箕轮城。他已经决定要派去和厩桥城主北条高广接触的人选。

修理认为除了上泉伊势守秀纲之外,没有人能担任这个职务。上泉伊势守秀纲本来在箕轮城的长野右京进业盛那里服务,箕轮城陷落后,就沦为平民了。由于他的剑道优秀,而且有名望,因此就开道场教年轻人武道。有很多人慕名前来请他出仕,他都不为所动。

内藤修理曾经数度劝请上泉秀纲出仕,也曾亲自和他本人说过话。他也听说厩桥的北条高广频频派使者来请上泉秀纲,据说北条高广是想请上泉秀纲来教授年轻武士们武道的。可是上泉秀纲却要他的武士们到道场来听道,结果北条高广就禁止武士去听武道。

上泉秀纲的房屋四周由榉树围起来,房子并排成コ字形,开口处有涂黑漆的门。房屋四周建有土堤,外侧有小沟环绕,是典型的土豪的房屋。

内藤修理低声下气的求见上泉秀纲,等秀纲答应了,就只率三骑走访上泉秀纲。显然是想表明他的拜访并不带有城主的威势。这是一个相当晴朗、冷风呼啸的早晨。

“我信任你,因此才想委托你,你能听一下吗?”

内藤修理的开场白就已经说得很差了。

“听是当然可以听啦,只是我或许会当场拒绝,这样可以吗?”秀纲说。

“秀纲公你可能会拒绝,可是这件事你如果不接受,就糟糕了。”

内藤修理露出真的很糟糕的表情。

“可是也不能勉强我还没听到任何事就先答应啊!”

“对!应该先说我的来意。我是想使北条、上杉、武田三家的争执停止,而且缔结三国同盟。希望秀纲公转达给厩桥城主北条高广公。”

内藤修理一口气说完。

“然后呢……”

“只有这样了,今天的事只有这样。如果你把这件事传达给北条高广公,而北条高广公赞成了三国同盟,并且愿意听我说的话,那么我就提出条件。”

“我大概明白了,希望您把北条高广公的立场再说详细一点。”

秀纲似乎对这些话很感兴趣似的,内藤修理重重地点头。

“北条高广公所在的厩桥城,正好在上杉、北条、武田三国的正中央。在三国谈判和平上是居于地利的立场,而且北条高广公在北条和上杉缔结和约时,帮了很大的忙。如果北条高广公有这个意思,这件事应该可以谈得成。换言之,我希望北条高广公能成为这件事的中心。”

上泉秀纲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

“这件事相当重要,希望您给我三天左右考虑,如果三天以内没有拒绝的话,就是答应了。”

秀纲回答。

通常早晨的风比较弱,可是这一天从早晨就一直刮着强风。他们在谈话的当中,风也在门缝呼呼作响。

“那么,等你的好消息啦!”

内藤修理出了秀纲的房子,就带着三个随从回箕轮城。秀纲派家臣茂木典右卫门去跟踪他们主从,右卫门是个健步如飞的人,大家都叫他“天马”。天马跟在内藤修理主从后面,看到主从四骑当中仅一骑朝碓冰峠跑去。茂木典右卫门看到剩下的三骑进入箕轮城后,才回去把所看见的向上泉秀纲报告。

“毕竟被我猜对了啊!”

秀纲点点头。一骑跑去碓冰峠,表示他是去向古府中报告今天的结果,看来,传说武田的情报网连夜里也活动的事并不假了。秀纲的事一旦被报进古府中的信玄耳里,就会被卷进这件事的漩涡里。

秀纲是个浪人,浪人的生存之道就是不树立敌人,而且不偏向任何一个势力。

(那个骑着快马的武士,一定会在中途换马,明天早晨就可以抵达古府中了。如果这件事是由古府中传达给北条、上杉那边知道,自己的立场又会变得如何呢?)

秀纲认为这个问题不能搁置三天,如果不先把这件事告知北条高广,等上杉那边听到秀纲要和北条高广出来折冲三家和平的传言时,北条高广可能会被怀疑。因为北条高广曾经一度背弃上杉谦信,所以上杉那边一定会觉得不安。

秀纲在这一天走访北条高广,传达了内藤修理的话。北条高广果然认为这件事很重要,他马上策马去春日山城,把这件事转告上杉谦信,同时也转告小田原的北条氏政。

秀纲从北条高广那边回来后,就去箕轮城见内藤修理。

“我说过请给三天考虑的,可是现在我认为还是早一天和平比较好,因此马上走访北条高广公,把您的话一五一十转达了。这件事如果有所进展,近日内应该有消息才对。”

秀纲报告完了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辛苦了,那么,北条高广公的表情如何呢?”

“他吓了一跳,也有为难的表情,不过都没有提及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应该是这样吧!”

修理笑了,他觉得这样就够了。修理送走秀纲后,就派出第二个快骑去古府中。

武田逍遥轩信廉代理哥哥信玄出战时,作战方法竟然和哥哥信玄一模一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或许代理信玄的心情,使他不知不觉失去了自我。

逍遥轩信廉率八千军兵进入骏河的骏东郡,包围兴国寺城和深泽城。本来这次出兵是为了牵制北条,因此不采取硬要攻陷的作战方式,只是包围城,用种种方法威吓城兵而已。

兴国寺城和深泽城都是坚固的城。如果这两个城陷落,伊豆的韮山城就会危险,小田原城本身也会受到威胁。不只如此,还会给予在观望形势的关东诸将认为北条势弱的印象,有失关东霸者的面目。因此,氏政下令北条豪杰北条纲成和他的儿子氏繁守住深泽城。北条纲成是个勇将,人称“黄八幡”,接获要死守深泽城的命令后,出相模玉绳(甘绳)城时,对家人说:

“活着回来时,我会带三个武田大将的首级;如果是死着回来,我会刺死敌人的大将再回来。”

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逍遥轩包围深泽城时,射信箭进入城内,频频引诱对方出城决战。起初的挑战信说词还算缓和,最后就变成很激烈的文词了。

深泽城箭文留名到后世,内容大致如下:

·武田和北条长年修好。当初关八州的武将屈服于长尾景虎的旗下,五万大军包围小田原城,在那危急之秋,是武田拯救北条的。那时,武田引诱越军到川中岛,做了很大的牺牲,才粉碎长尾景虎的野心。

·武田之所以侵入骏河,是为了驱逐不理政务、耽溺酒色的昏庸今川氏真。在攻打氏真之际,武田事先跟北条打过招呼。尽管如此,北条还是突然出兵萨埵山攻打武田。

·北条与多年的宿敌上杉同盟攻打武田,可是上杉完全不援助北条。这件事北条怎么想?

·武田去年攻打小田原,在三增峠大败氏照、氏邦的军队。这件事应该记忆犹新吧?

·北条应该面对现实,骏河府中已经落入武田手里,而且武田的兵也围守蒲原城、花泽城。不只如此,武田的军势也压制到伊豆三岛和箱根。

·武田想和北条决战。与其徒然拖延战争,不如一决胜负,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个箭文射进小田原城后,小田原城内的重臣从这一天起就持续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处理寺岛甫庵的和平案、北条高广的三和案,以及深泽城射来的恫吓箭文。

“我们才刚刚与越后的上杉家成立和平协定,而且氏秀公也才刚刚去越后当养子,如果现在与武田讲和,一定会被贬为我们太不顾道义。因此我想还是和上杉联盟,抵抗武田的侵略,才是上上之策。”

川越城主大道寺骏河守政繁正面反对与武田讲和,北条家的首席家老松田尾张守宪秀听了,说:

“我们可以和上杉联合防御武田吗?自从武田侵略骏河以来,上杉曾经答应过我们的要求而派兵进入信浓吗?就连小田原被武田军包围时,上杉不是也假装不知道吗?上杉谦信的想法太过古板了,他引出从前只要举出关东管领的名字,关东武将就同在管领旗下作战的故事,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不能依照那个老套。”

松田宪秀的意见代表北条家臣的意见。大家都认为与上杉同盟没有甚么帮助,还不如与上杉断了、然后与武田联手,对北条比较有利。

氏康没有加入这次的会议,不过松田宪秀的意见和氏康几乎相同。也可以当成氏康是藉松田宪秀的口发言,诸将们也相当清楚这件事。

大部份的意见偏向想与武田和平,可是才刚刚送人去上杉那边当养子,所以问题出在要以甚么方法与武田谈和。

“三和会成立吗?”

氏政喃喃自语。武田透过上泉秀纲与北条高广来提议的三和,实在是太奇怪了。

“应该先确知一下武田对三和条件的想法。”

有人发言。这一天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三天后,上野的内藤修理有一封信送到古府中的信玄那里。信玄读完了那封信,露出罕见的开朗表情对山县昌景说:

“昌景!你看看这个,北条已经落入武田的掌心了!”

昌景读着那封信,他本来以为信上会写北条希望与武田讲和的事,可是信上完全没有提这件事,只写北条希望武田明示具体的三和条件。

昌景疑惑地说:

“如果北条不希望和平,就不会送这种信来。可能是假装不知道,强制的来拒绝。可是,由他们要我们明示条件看来,北条的本意是希望与武田和平。大概他们无法与上杉和平,因此就没有提三和的条件。而他们之所以要提到三和,是为了避免提及上杉谦信和北条氏政的感情。生性多疑的上杉谦信如果听到武田提出三和的条件,一定会马上误认武田与北条在背地里活动。因为他们最明白自己虽与北条同盟,却没有为北条出兵过。这么一来,北条和上杉之间的感情就更冷却了。”

信玄笑了。

“可是,我们要如何回答对方询问的三和的条件呢?”

“顾左右而言他吧!写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如此一来,北条一定会再写信来的,届时再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北条和我们开始做和平谈判了,深泽城和兴国寺城的重围也就解开了。我们可以射箭文去,上面写道大家正在和平谈判,因此不要攻击,而另一方面撤退信廉的军兵去三河。”

“啊?”

昌景反问。如果信玄是说让信廉率八千军兵去远江的话,他还可以明白,可是信玄明明说去三河。三河是德川家康的根据地,现在连远江都还没有攻下,就要去三河,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三河,我们要攻打三河。如果信廉的军兵疲乏,就让他们撤退,由下伊那众的军力去三河。如此一来,北条的事就没甚么好考虑的了。把北条和上杉引进三和的计策里,在他们说情谈义之间,取下德川家康的首级。”

信玄的脸色很严厉,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对手上杉谦信或北条氏康、氏政父子的影子,只浮现出挡住他西上之路的地方大名——德川家康的脸。他虽然还没有见过那张脸,可是,他知道那张年轻的脸是继宿敌谦信登场之后、不得掉以轻心的脸,也是阻止他西上的可憎的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