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敲门声后,妮古拉穿着绸缎睡衣拉开了门。她头发乱糟糟的,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权当问好。
“如果我们吵醒了你的话,那真是抱歉。”布赖恩特说道。
尽管现在早就过了午餐时间,但妮古拉这副样子毋庸置疑是被吵醒了。
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昨晚夜总会的活结束得有点晚。今早五点钟才回到家——昨晚五点钟,随便吧。”
妮古拉关上门,径直走向厨房。尽管金才三十四岁,她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走下床时跟妮古拉一样美艳动人。
“我很乐意能帮上忙,两位,但先让我去厨房弄些咖啡。”
金拿开放在沙发上的一个手袋,坐了下来。“你妹妹今天早上来找了我。”
妮古拉突然转过头。“她干了什么?”
“她似乎并不怎么乐意你协助我们调查。”
妮古拉摇了摇头,看向一边。装速溶咖啡的罐子被妮古拉砰的一声放回了橱柜里。
金感觉到,贝丝应该不是第一次插手妮古拉的事情。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不要再来打扰你们,掀开你们的旧伤疤。”
妮古拉点了点头,似乎消了怒气。
“我想,她大概只是想照顾我吧。我知道她的态度可能挺蛮横的,但她只是保护欲有点过头罢了。”她耸了耸肩,坐了下来,“双胞胎就是这样。”
的确是这样,金心想。
“但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我也打算给你们提供帮助,所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话,尽管问吧。”她笑了起来,“而且,我现在还有咖啡喝了呢。”
“你的妹妹最近弄伤腿了吗?”金问道,好奇是不是贝丝腿疼的缘故才导致她满脸痛苦。
“不是,那是她小时候落下的伤。八岁的时候,我们去爬苹果树,结果她从树上掉了下去,摔成重伤。她的膝盖骨碎了。最后医生虽然把她的腿保住了,但是天气一变冷,她的脚也会跟着痛。现在,我能帮到你们什么呢?”
布赖恩特拿出笔记本。“我们在受害人身上找到了更多信息,我们觉得或许你能帮我们辨认一下她们的身份。”
“如果我可以的话,当然没问题。”
“我们的第一位受害人很可能是最高的。应该比较瘦,下牙交叉……”
“梅拉妮·哈里斯。”妮古拉肯定地说道。
“你确定吗?”
妮古拉点了点头。“噢,那是当然。因为牙齿不好看,她受到很多欺负。在加入那两个女孩的圈子之前,学校里的女孩经常对她恶语相向。在那之后,没人敢再欺负她了。和其他两个女孩比起来,她有点古怪,因为她长得很高,像个保镖似的。”妮古拉严肃地说道,“听说,她后来逃跑了。”
金和布赖恩特默然无言。
妮古拉的头左右转了一下。“谁会想伤害梅拉妮呢?”
“这就是我们想知道的答案。”
“还有第二位受害人,妮古拉,”金轻轻地说道,“这名受害人怀孕了。”
妮古拉俯过身,伸手去够桌子对面被金拿开的手袋。她从手袋里抽出一盒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前一天来的时候,金并没有看到妮古拉有抽烟的习惯。
她把一根烟放在唇间,拇指却一直笨拙地想把打火机点着。她试了三次才成功。
“特蕾西·摩根。”她低语道。
金望向布赖恩特,布赖恩特则挑了挑眉毛。
“你确定吗?”
“是的,我很确定。年轻的时候,我是那种爱打听闲事的人,当然,我并不以此为傲。我的学校报告上面经常写着‘如果妮古拉管自己的事能像管别人的事那么积极的话,她会很优秀’这么一句话。”
布赖恩特咯咯发笑。“没错,我家里也有一份这样的评语。”
妮古拉耸了耸肩。“嗯,我以前喜欢鬼鬼祟祟地乱逛,偷听走廊上的对话。我听到过特蕾西对另外两个女孩说她‘肚子大了’,她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跟她约会的是谁吗?”金问道。或许这会带来新的线索。
“不知道,我听说她想去和那位父亲谈谈,但我不敢在那里逗留太久,免得被她们发现。”
妮古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吸了口烟。“还有第三具尸体,是不是?”
两人一言不发,给了妮古拉一分钟,让她消化这个消息。
“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最后是路易丝。她是三个人里的头头,最凶恶的那个。没人敢惹她。就算那两个女生逃跑——抱歉,应该说那两个女生失踪之后——依旧如此,还是没人敢去招惹她。”妮古拉顿了顿,“你知道,现在我突然回想起来,她一直坚称她的两个同伴没有逃跑。”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和路易丝有关的,能帮助我们辨别尸体身份的信息?”
妮古拉把烟掐灭在雕花玻璃烟灰缸里。“噢,当然。路易丝有一副假牙。她以前和其他学校的女孩打过一架,结果把三颗门牙打掉了。她很讨厌自己没有门牙的样子。有一天晚上,克雷斯特伍德里的一个女孩想开个玩笑,把她的假牙藏了起来。后来,路易丝把她的鼻子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一桩涉及威廉·佩恩女儿的恶作剧?”
妮古拉皱起了眉头。“噢,你是指那个看夜班的人吗?”她摇了摇头,“我们很少见到他。我没听过什么很特别的事,但我记得她们好像被关了一个月禁闭还是怎样的。不过她们就是那种爱搞恶作剧的人。不管怎么说……她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报应。”
布赖恩特翻了一页笔记本。“关于汤姆·库尔蒂斯的事,你记得多少呢?”
妮古拉眯起了眼睛。“他比其他员工都要年轻,看起来有些羞涩,很多女孩都对他动过心。”妮古拉猛地用手捂住嘴巴,“噢,不,你们该不会以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声音弱了下去,仿佛思绪断了线。
这个想法划过了金的脑海,但她选择不去回答。
金觉得妮古拉提供不了多余的信息了。
她站了起来。“耽误你时间了,妮古拉。在受害者的正式辨认结果公布之前,请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任何人。”
“当然。”
金走向门口,突然转过身。“第一个逃走的女孩是谁?”
“抱歉?”
“第一个消失的女孩是谁,梅拉妮还是特蕾西?”金问道。妮古拉已经告诉了她,路易丝是最后一个失踪的。
妮古拉眉头深锁,陷入沉思。“特蕾西是最先逃走的那个,因为梅拉妮和路易丝觉得她是因为怀孕才玩失踪的。”
金点了点头,半只脚踏出了门。
“警探……”
金转过身。
“不管我妹妹说过什么,我非常乐意以任何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助你们。”
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离开。
“去哪儿呢,老爹?”布赖恩特问道。
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三点了。“回警局。”
她拿出手机,打给道森。
“嘿,老爹。”道森接起电话。
“现场情况怎样,凯?”
“现在正在填二号坑,塞丽丝已经把第三具尸体的一半挖出来了。贝特医生正在来的路上。因为尸体埋得并不深,他们想今晚就把她从地里移出来。”
金知道自己对团队有多么严苛。“医生到了之后,今天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能拿到所有我们需要的信息。”
“老爹,如无异议的话,我希望能留在这里。”
这还是道森第一次主动放弃休息。
“凯,你没事吧?”
“老爹,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看着两个女孩的尸体从地里被挖出来了,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希望能一直监管到最后。”
而有些时候,道森真的会吓到她。
“好,凯。我晚些再打给你。”
她挂断电话,摇了摇头。
“你真的这么惊讶吗?”布赖恩特问道。
“不是。他是个很棒的孩子,只是时不时会缺乏判断力。”
“而我希望他一周七天都能在队里。”布赖恩特总结道。
他们俩很少步调一致,但需要的时候,布赖恩特也能变得很客观。
金走下车,布赖恩特锁好车门。
“去找斯泰茜登记情况。把那些名字写在白板上。”
金希望三个女孩的匿名身份立刻被改变。“接着回家去。”
金走向摩托车,解开头盔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妮古拉身上有些地方不对劲。金能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啃噬妮古拉的内心,而她本不应对此无动于衷。
就好像她的眼睛看到过某些事情,但她的大脑没有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