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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番外一

烛火轻摇曳, 照映在织银的红纱帐上,流光似水。

良久,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撩开了帐子, 那手的主人面有惊色, 被烛火照得有些发白。

“谁在外头,备水。”徐砚朝外喊了声, 披上长袍。

不过片刻功夫,已有动静从外室传来, 是几个粗使婆子已经抬着盖得严实的热水进来。

徐砚又转身把缩成一团的初宁用被子一裹,直接就从床榻上抱到净房。

伺候的没敢抬眼, 给木桶灌满了水, 低头一礼就走得干干净净。

初宁窝在他臂弯中, 偷偷看他抿直的唇线, 还瞥见他铁青的脸色。

徐砚正好低头,与她目光相交,她朝他笑笑, 装得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越发乱来了,怎么就能想出这种办法, 就不能和我好好说?”

这是初宁做了小动作后的几日,终于被徐砚发现了不对。

她最近格外主动,今日他中午又躲了她一回, 想着有防护,她再主动也能肆无忌惮的。结果就着了她的道!

谁能想到她把那玩意儿给剪了小小的破洞, 最后不小心用力,就破得彻底!

他要不是觉得奇怪拿起来瞧一眼,恐怕还不会发现有齐整的口子!

徐砚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落下。

净房里是清晰的啪一声,初宁当即觉得他手掌落下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随后是脸也滚烫,臊得火辣辣的。

他怎么能打她.....的屁股!

初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眨了眨眼,又臊又委屈,一大颗眼泪就吧嗒一下滚落下来。

这可把徐砚给唬一大跳,手忙脚乱去给她抹眼泪。可手上本就是湿的,这一抹,除了把她脸颊弄得湿漉漉,完全没起到想要的效果。

他又把人搂到怀里,直叹气:“做了坏事,还不许人凶你吗?你这般乱来,连身子没有调理,真怀上孩子了,你是要叫我多担心?”

“你这话都要叫人耳朵听出茧子来了,你从去岁就这样哄我,现在还这样哄我!”

她带着哭腔控诉,显得更可怜了。

徐砚头疼,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去岁是有哄你的意思,但我昨儿才去了太医院,请院判有空的时候来给你号脉,调养身子。我冤枉不冤枉?”

“真的?!”初宁将信将疑,可怜兮兮地抬头。

随着时间推移,当初面容还有少许稚嫩的小姑娘已从花信到绽放,褪去了她的青涩,美得透净无秽。又嫁做妇人,眉角眼梢间是不用刻意便会流露的娇媚风流。

真是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徐砚再冷静,偏生就栽她手里。平时她也总是笑,从不哭哭啼啼的,闹得徐砚最见不得她露出这种双眸含泪,受尽委屈一样的可怜。

他又放柔了声音说:“是......不光你盼着,我也盼着。可也不能就这么草率,我希望你健健康康,也希望孩子健健康康。”

“那院判应下了吗?”

“说是明后两日会抽空来。”

宫中贵人多,太医院就那么些太医,即便沐休也有常被喊走又忙一天的事。

初宁总算化涕为笑,心里还想着,早知道这样,她也不要那么费事几天。搞得每天也担惊受怕,真的跟做贼一样。

想着,她又一眼瞪了过去,反倒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惹她生气了。

徐砚看着,只有苦笑,无比惆怅地说:“你真是祖宗!”

就是派来专门收拾他的。

初宁便盼着太医来把脉的日子,刘院判果然是在后天就上门来,徐砚一路领着他进了内宅。刘院判去过许多大员家中,倒是被这侍郎府的别致吸引了。

给初宁把过脉后,难得还跟徐砚到了竹林的小亭里悠闲品茶。

“徐大人这里,来了就不想走咯。”

徐砚给他添茶,边上的红泥小炉火正旺。他笑道:“小宅小院,图的就是一片祥和安宁,这是我遮风挡雨的家。”

刘院判听着也笑,笑容里却是有几分打趣的。

谁人不知徐砚娶了宋次辅的女儿,与他差了足足九岁,宠在手心里,疼爱得不得了。不要说平时沐休不外出应酬,即便是下衙早,他也是一人匆忙家去。

遮风挡雨的不过是头顶屋檐瓦片,主要还是有娇妻,这才是家。

刘院判羡慕地感慨一声:“年轻就好啊。”

徐砚但笑不语,又听他说:“县主身子很好,徐大人不必过于担忧,即便是现在怀上孩子,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损伤。你们同房不久,是药三分毒,调养身子的药也暂不开了,什么时候县主月信若至,你再与我说,我这头再给你开些温补的方子。”

“如此,有劳院判了。”

刘院判摆摆手,端了茶一口抿尽,站起身说:“我这就先告辞。”

明德帝近来咳症厉害,他还得随时听候差令。

徐砚将人送出府,回房与初宁把话一字不漏说来,看着她扬起眉笑,他心里却还是暗中希望再缓一些。

他原本就想着再给她调养个一年半载,等她过了十八的生辰,他顾虑也再小些。哪里知道她耍了那么一手,叫人措手不及。

就在两人心思还未达成一致之下,初宁发现自己的小日子居然如期而至。

这日,她就跟霜打过一样,蔫蔫地趟着不想动。徐砚家来,更衣时没她在身边笑着缠着自己说话,也十分不习惯,安抚了她好半天,才见她勉强打起精神用晚饭。

次日是府里管事交账的日子,初宁还犯困,打着哈哈整理着装见管事。

发现前儿齐圳在府里支了一千多两。

齐圳支银子,那肯定是徐砚让去的,但是徐砚极少像这样在家中帐房里拨走银钱,他自己有另外一套账。大额的钱都是从那出的。

初宁问了一句,管事回道:“那天齐管事说是急用,从账房里支走的。”

初宁担心是不是徐砚那头生意上出什么问题,便收下账册,等他回来的时候捧着账本跟他说:“若是缺银子周转,我这儿这些年存了不少,您下回直接让齐圳到我这来取就是。”

徐砚看着记账的日期,抵唇轻笑,眼角微微挑起,放低了声说:“哪里是缺银子周转,是用来买那东西,对方要得急,齐圳就近在家中取了银子去。”

那东西?

什么东西?

初宁愣了愣,徐砚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哈哈大笑,提醒道:“你上回下的狠手,四个全毁了,不得再找人寻?!”

初宁脑子里嗡一声,脸颊顿时滚烫滚烫的,可是下刻又双眼瞪得溜圆:“那玩意值一千两?!”

徐砚给她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就见她一下子就垮了脸,趴在桌子上直喊:“我怎么这么败家啊。”

一千两的玩意儿,她说剪了就剪了?!

徐砚被她这小财迷逗得实在是乐不可止。其实哪里有那么贵,不过是顺道还买了一些稀有的香料,但他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万一哪天她心血来潮又全剪了,再找新的也是麻烦事。

初宁被一千两打击了两天,心里都是念着自己一剪刀败家的事。汐楠和绿裳却察觉到她的小日子有些不对。

两人在廊下商量着:“这拢共没有三天,怎么就干净了呢,我们是不是该找郎中来给夫人瞧瞧?”

绿裳也拿不定主意,第一天的时候她也发现了不对,并不是特别明显那种,只是沾了裤子些许。后面也是这样。

两人踌躇地相视着,最后觉得还是先跟徐砚汇报。

徐砚对初宁事无巨细,哪怕她咳嗽一声,丫鬟们第一反应都是要给他汇报。

徐砚在书房听到两个丫鬟的担心,当即就想要说找郎中,在开口前脑中又闪过他先前看的医书。他神色变了变,转身就在书架中找出已经被他搁了许久未再打开的医经来。

他翻了几页,找到自己还折角的那页码,越看神色越古怪,最后放下书握紧了拳头说:“你们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夫人,别让她爬高和拿重物,还有碰着。要是出门,马车里垫得厚实一些,绣鞋也给她换软底轻便的。”

他一连串的吩咐倒叫两个丫鬟摸不着头脑。

不能爬高和拿重物,又是要防护她周边,这......怎么有点儿像怀孕时的忌讳。

两人心头都同时一跳,又惊又喜的相互看了眼,异口同声和徐砚确定:“三爷?是夫人怀上了吗?”

徐砚见她们满面喜色,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他手指敲了敲桌案,也不确定地说:“不一定,我明儿再去问问有经验的。此事先别和夫人说,万一是个乌龙,她又得闷闷不乐。”

汐楠和绿裳连连点头。

身为当事人的初宁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察觉丫鬟对自己更加小心翼翼,还在愁着两人的亲事。

“你们一个二十三了,一个也近双十了,难道就这么耽搁着不成?”

汐楠打小就跟着她,忠心勤恳,绿裳虽然是到了徐家后才跟的她,但对她也是再忠心不过。然而她想给两人谋门好的亲事,叫她们嫁出去,也能当个正经人家的正妻,结果两人一直推脱。

一年又一年,再耽搁下去,真的成老姑娘了。

她又哪里能叫她们就那么跟一辈子,没有后辈养老送终的。

汐楠和绿裳是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些的,她们觉得在哪儿也没有在她身边舒服开心。嫁人了,还得侍奉公婆小姑子的,说到底就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伺候人,万一嫁了个混蛋,那这后半辈子才是凄凉。

尽管知道初宁会给她们找最好的,但她们出身就在那儿,再好的也不奢望。

汐楠叫她眉头不展的样子,忙劝道:“您可别再为我们费心神了,我们就决定不嫁了。现在伺候着您,以后若有造化,您就让我们伺候少爷小姐,我们这样才高兴呢。”

“对对!有了少爷和小姐,您身边更缺人用,我们正好。嫁人没什么好嫁的,您要赶也赶不走。”

初宁简直哭笑不得,反过来又劝她们,最后这样还是不了了之。

晚上歇下的时候,初宁趴在徐砚胸膛上说:“怎么别人家的丫鬟都恨不得能嫁个好的,被人伺候着,她们倒好,赖着不走了。”

“她们在你身边伺候你,但你也有给她们拨小丫鬟,这不也是有人伺候着。她们不想离开,也是一颗心在你这,你再赶,就生份了。”

徐砚知道两人秉性,有她们在妻子身边,他最放心不过。两人既然没有出去的心思,他自然也觉得这样最好。

初宁瘪瘪嘴,说:“我哪天就把她们的卖身契给消了。”

“这个好办,写个说明,盖上我的印送到衙门就能办。这样她们以后要是想离开,也方便。”

卖身契这些东西只能绑人身,又不能绑人心。

他说着,把她从身上拉下来,让她好好地躺着睡觉,脑海里还在想着今儿刘院判说的那些话。

刘院判现在也不敢确定是否怀了身孕,确实不少女子在初孕时仍来小日子,量少日子短。明德帝的后妃就有这样的例子,还不是一个。

所以最终还得等到能号出脉的月份。

徐砚面上不动声色地算着日子过,一颗心都揪在她身上。约莫这样过了近一个月,初宁胃口什么的也没有变化,但小日子推迟了。

汐楠绿裳密切关注着,也没有特意提醒她小日子的事,初宁一如既往地过日子。这天下午刚下过一场急雨,初宁觉得庭院里凉快,就跑到秋千那里坐着纳凉。

两个丫鬟正要劝她快些下来,就见到徐砚进门。

徐砚见她坐在秋千上晃着两条腿,心脏都要给她吓出来,铁青着脸快步上前,一把将她就那么从秋千上抱起来。

初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抱着他脖子直笑,没心没肺问他今儿怎么回来得那么早。说话间余光扫到他身后,正好看见一脸笑意的刘院判,当即臊得忙要徐砚放她下来。

结果却是被他一直抱回屋,都要没好意思抬头看来客。

刘院判眯着眼呵呵地笑着,第一回见徐砚变色的样子,觉得这趟来得不亏。

徐砚在等待刘院判号脉期间焦虑不已。

有些期盼却又忐忑,何曾如此不安过。

初宁渐渐也发现气氛不对,看看了神色沉凝仍在号脉的刘院判,又瞅瞅难得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徐砚。

她有什么不妥的吗?

片刻之后,刘院判长出一口气,收好脉枕,朝徐砚一拱手:“恭喜徐大人,县主脉如滑珠,虽仍不太显,但这确是喜脉不假。”

徐砚藏在袖中的手一抖,看向一脸错愕的初宁,下刻,他见到初宁就那么从椅子里蹦了起来:“我怀有身孕了?!”

徐砚几乎是飞扑上前,一把抱住她,心惊胆颤地抖声喊:“小祖宗,你别跳!”

刘院判也被初宁吓一跳,旋即哈哈大笑,他回宫的时候,该给庆贤长公主去报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章包子出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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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初宁和孩子说:当年多亏了一把剪刀。

娃:娘,我还是想听柳娘子的故事。

徐砚:神他妈的柳娘子,就不能放过我?都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