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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他死了小安死了脂肪栓塞死了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你有种一个月前回来他到死前都在给你发短信你有回过他一个字吗”

呼吸因为愤怒而粗重的清晰可闻,浑身的肌肉都绷紧到微微颤抖。陆承宇死死的瞪着面前的赵峰,恨不得将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才好。喉咙因为过分的嘶吼而变哑,他紧紧的抿住了唇,眸中也逐渐染上了悲痛。

“你对不起他。”

“你知道他刚开始有多害怕吗你根本不知道他怕的整夜整夜的哭,怕怀的是个怪物,怕自己生不下这个孩子就算这样,他都不肯从出租屋里搬出去他说要等你”

“你现在是回来了但有什么用小安走了连遗体都已经火化了”

喉咙大概是破了,陆承宇感觉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口的酸涩。沙发上的男人仍笔直笔挺的坐着,他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连呼吸都停滞了。

赵峰的大脑有些晕眩。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陆安乖巧可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甚至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抱他时的感觉那温暖又湿润的感觉。他的小安那么乖,明明怕疼的要死,又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放手。从未被采撷过的花朵羞涩的在他面前绽开,他们亲吻、拥抱,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然而,他却走了。

怀着他们的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在战场上连枪子都不怕的男人此时却恨不得这只是一场噩梦。他的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但心口的疼痛已经宛若刀绞。

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哑又苦涩的开了口“墓地在哪”

陆承宇已经不愿再看这个辜负了陆安的男人。

他别过了视线,厌恶的抿住了唇,根本不愿告诉对方。然而思及他终究是陆安孩子的父亲,陆承宇闭上了眸,叹息般的报出了地址“清竹陵园,慧臻区,6排1号。”

赵峰紧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瞬。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便站起了身,径直离开了公寓。他的身躯依旧是笔直的,步伐也留有军队训练时的模样,每一步都能听到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他下了楼,神色正常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当身旁的女士滚落了一袋苹果时,他甚至弯腰帮忙捡起。

他没有直接去墓园。

就像那天陆安独自上街给他挑选新年礼物一般,赵峰驱车去了商场。市中心的路边整齐的排列了几家珠宝店铺,他走进了其中一家,挑选了一款男式银戒。

导购问他是否需要配套女戒,他礼貌的拒绝了,并要求再拿一只与他小指般同样粗细的同款男戒。两个同样的戒指被放在了他的手心,赵峰微微笑了笑。他低头吻了吻那偏小的戒指,随后仔细的将其放进了天鹅绒的盒中。

随后,他才将车开向了墓园。

墓园坐落于郊区的山旁,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探访。树木的叶子还未曾长出,只剩枝干孤零零的在寒风中。原本还有些暖意的阳光被云朵遮掩,尽管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却依旧有些阴寒。

他停了车,将两个天鹅绒的盒子放进了军装的口袋,随后又从柜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子弹上膛,枪被塞进了里衣,他面无表情的下了车,在关门前却将钥匙扔了进去。

墓园里并没有什么人。

看门的保安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军人又收回了目光。赵峰停下来扫视了片刻,确认了方向后便朝慧臻区走去。排列整齐的墓碑从上往下分布在山坡上,大多已经有了主人,但却也仍旧有空着的位置。

当走到第六排时,男人停了下来。

身旁就是陆安的墓碑,他顿了一顿,随后又站到了碑前的正中。光滑的大理石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大抵是陆安学生时代拍的,青涩又乖巧。照片下是篆刻的姓名和出生死亡年月,鲜红的染料如鲜血般刺目。

他微微垂下了眸。

“小安,我回来了。”

原本应当是伴随着笑容的话语如今却充满了苦涩,那个会扑上来拥抱他的少年也已经成了一抔尘土。赵峰抿了抿嘴唇,动作缓慢而僵硬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粒奶糖,轻轻的放在了墓碑的面前。

“毒枭那里缴获的,我尝过了,没毒,很好吃,带给你。”

“捂化了,对不起。”

风徐徐的吹过,墓边的野草摇晃了一下,像是陆安在说没关系一样。

他低笑了一声,蹲下身轻抚了一下那张照片,随后又转过头向一旁看去。或许是这一排墓地刚开始贩售,如今也仅有一号位置有了主人。他凝视了片刻,拿出手机给战友发了条消息,随后无视了对方立即拨来的电话,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慢慢的单膝跪在了墓碑的面前。

两个天鹅绒的盒子被他取出,赵峰打开了其中一个,将盛有属于陆安的戒指的盒子轻轻放在了唇边,如同亲吻恋人般仔细的吻啄了片刻。

“我还记得那天你和我说,想要一个戒指。”

“银色的,没有别的花纹。”

“你看,你喜欢吗”

盒子被放在了奶糖的一边,男人的眸中尽是温柔的神色。他伸手又抚了抚照片里陆安,仿佛对方下一秒就会从里面跳出来给他一个拥抱一般。他定定的看着那照片许久,随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取出了那枚属于自己的戒指,套上了那根因为拿枪而生了老茧的手指。

风又一次轻轻的拂过,如同恋人的亲吻般拂过赵峰的脸颊。

“小安,你很喜欢,对吗”

“对不起,离开你这么久。”

“一个人怀着孩子,很害怕吧”

男人温柔又低哑的嗓音在微风中飘荡,他又低笑了片刻,伸手拿出了里衣中的手枪。身躯慢慢站起,他轻抚过扳机,叹息着将冰凉的枪口抵在了额边。

“我这就来陪你,不用再怕了,小安。”

眸中没有畏惧,也没有不舍,甚至还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伴随着一声枪响,山林中的鸟雀惊忙飞起,而峥嵘一生的男人,则笔直的倒在了墓前。

血缓缓的淌出,染红了墓前的泥土。他的头缓缓的侧向了一旁,刚好与墓碑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