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的刀口疼了两三天, 渐渐转好。等出月子的时候, 也恰时完全痊愈了。
她月子养得很好,又周阿姨凌阿姨的悉心照料, 又有靳蒽、夏雄海、夏敏君等人的看护, 加上霍靳珩几乎无微不至的看守,出月子时, 几乎已恢复成了生产前的模样。
唯有小腹上留下了一条长疤。
那条疤痕长十几厘米, 在肚脐下两寸, 横着的一条, 嫩红色,细细的。
夏树好几次穿衣服时, 都忍不住站在镜前看着那条疤发呆,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靳珩每次见都觉得心里难过。
“我会想办法帮你去掉的。”悄无声息从她身后拥住她, 霍靳珩的指尖落在她的疤痕上, 很轻很轻的摩.挲。
疤痕从指尖游走过的手感很涩,他心里面也极不好过。
夏树抿抿嘴唇扭头, 却是很明媚的笑了, 声调清亮,“没事呀, 不用去!”
霍靳珩一顿。
她从他怀抱里脱出来, 然后拉着他在穿衣镜前并排站好了,把他的衣缘往上一撩露出了他腹上的疤。
“你看,情侣疤!天生一对的!”
霍靳珩便笑了,忍不住侧眸望夏树, 心尖是满溢的酸涩和温柔。
……
小木头出生快一个月的时候,霍家开始为小木头张罗着起名字了。
起名字是大事。在霍家,小辈的起名一般都是长辈拟定,再由父母从中选的。
靳蒽和霍震川、霍靳琰等等兴致极高,每天起几十个名字送到霍靳珩身边供他和夏树选,单字的、双字的、意义好的、期望高的,各式各类应有尽有。
却被霍靳珩全部驳绝。
“我早就想好了。”
众人好奇又讶异。霍靳珩拿起笔,在纸上直接笃定写下两个字。
——嘉木。
嘉木。
嘉树。
芳华幸勿谢,嘉树欲相依。
这一生以我之姓,冠之你名。但求与树永相依。
-
霍家的小嫡曾孙霍嘉木的满月宴由霍老主持,在南川,办的极豪华盛大。
霍老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又得一曾孙,四代同堂、儿孙满室。自然乐不可支,宴会邀请了南北川与帝都近八成的上流圈,大办宴会。
席间,霍老当众给霍嘉树自己准备的满月礼。是一枚雕工精致的玉坠,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质,中间刻着一个“木”字。
当晚回去之后,夏树反复看着那块玉,还扯出自己脖子上那枚做对比,像初见一般新奇,“阿珩,是不是你们家的孩子,都会有一块玉呀!为什么?”
有关霍靳珩的玉,夏树其实早就奇异很久了。
她初时只以为可能是家中长辈送他的礼物而已,并没有多想背后会有什么意义。可直到有一次,她看见跑闹的霍秋南领口也跑出一块玉,同他那枚类同。
包括叶若脖子上也有一枚,夏树还仔细观察过,刻了“琰”字,她猜测应该是霍靳琰送她的。
“看出来了?”霍靳珩轻笑,说:“这是霍家的传统,孩子出生,会由长辈会赠一枚玉,男孩是白玉,女孩是翠玉,刻上名字,时刻警慎告诫,算家训。”
“家训?”夏树迷茫眨眨眼。
“嗯。”他拿起她脖子上的他的那枚,目光落在“珩”字上,说:“‘为人当为君子,为君子当如玉’。”
不卑不亢,利物不净,温润而泽。
夏树心里漾了一漾。
她看着霍靳珩,暖色灯光下男人冷白的面庞比玉还纯粹无暇,他是能工巧匠也雕不出的一副画。
“怎么了?”见她一直睁着乌亮的大眼睛向自己盯着,霍靳珩笑问。
“没什么。”她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和眼睛,眸子里眷恋极了,“就觉得,很喜欢这句话,它跟你真吻合。”
-
小木头霍嘉木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长大了。
父母陪伴、爷爷奶奶宠爱、哥哥舅舅陪闹。如天之骄阳众星捧月。
五岁起,夏树就发现,小木头似乎很早慧。
自他学会说话也听得懂话起,他便极少哭闹,懂事听话。不像一般跳脱的孩子那般爱闹爱玩,也不像内向的孩子一样内涩拘谨,反而就像一个沉稳的小大人。
他长得也极好看,白皙小脸稚气粉白,两只乌黑的眼睛像是两颗纯净的黑曜石。每每看见他,夏树总觉像是看见了很久以前的小宋珩。
眼神坚定,疏冷寡言。
太像他……
早晨吃饭的时候,小嘉木就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桌前坐好了,不必用霍靳珩夏树催促,也不用保姆阿姨照料,拿好自己的碗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
等夏树到餐厅里的时候,保姆阿姨准备好的一桌的饭菜半点都没动过。夏树不禁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疑问,“木头,你怎么都不吃饭呀?在等什么?”
“爸爸说,女士优先,长辈优先。”五岁的小粉团子奶声奶气,乌溜溜粹透的一双眼,小腰板挺直,“我要等爸爸妈妈来了才能吃饭。”
霍靳珩在旁边笑意温润。夏树讶异,碰碰他的小脸,“可是宝贝,如果妈妈起晚了,来晚了,那你就一直不吃饭了吗?那多饿呀?”
小嘉木闻言就有了点委屈似的,小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若若说:“所以妈妈,你以后能不能起早点,太阳晒屁屁了都不起来,木头都饿瘦了……”
“……”夏树汗颜。霍靳珩笑出声来。
霍嘉木自出生后大多时候就一直是被霍靳珩教养着。他不放心将儿子完全交给保姆带,又深知带孩子劳累,所以从来让夏树长时间带,尽力在能力范围内予他最多的教育与父爱。
五岁入学前班,霍靳珩思量了一番后放弃了送他去读贵族幼儿园,转送他去了一所普通的公办幼儿园,希望他能有一个轻松愉快的童年。
这一晚睡前,夏树想起霍嘉木,忧心忡忡,“阿珩,是不是你平时对木头太严厉啦?我今天突然发现,木头怎么这么沉稳啊,一点都不像个四岁小孩。”
霍靳珩为她擦着浴后身体乳,闻声淡然笑答:“沉稳一些不好吗?还是你喜欢熊孩子?”
“才不是。”夏树懊恼瞪他一眼,“你看他才四岁嘛,却从来都不太跟同龄小孩一起玩,也不哭不闹的。你看当初秋南,五岁的时候多活泼可爱!你再看小木头……差别也太大了吧!”
“每个孩子性格都不同。”霍靳珩还是淡笑,“活泼可爱有活泼可爱的好,但内敛也有内敛的好,你不用太担忧。”
“可是……”
“是他自己说的,不想跟那些小朋友玩手机游戏,还不如回家搭乐高。”霍靳珩说:“我们也没有限制他要求他什么。他自己不喜欢,你总不能逼他去玩吧。”
……这倒也是。夏树无言以对,索性顺其自然了。
霍嘉木五岁半时,主动跟霍靳珩和夏树提出想上兴趣班。
霍靳珩和夏树带着霍嘉木去了帝都的少年宫走了一圈,让他自己选他感兴趣的课程。霍嘉木最终选择了跆拳道。
这倒让霍靳珩很讶异。
再三向他确认之后,霍靳珩蹲在他身前,很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
“嘉木。”他说:“爸爸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也必须告诉你,一旦你确定了确认选择了这门课,那就必须坚持,不能放弃。”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如果你磕了碰了疼了,我们也不会允许你半途而废,你一定要想好。”
“我明白,爸爸。”小粉团乌亮的眼神坚定极了,笃定说:“我会坚持到底,绝不会放弃的。”
霍靳珩将他送去了帝都少年宫跆拳道班。
夏树不解极了,“阿珩,明明你跆拳道就很厉害了呀!干嘛还要把他送到别人手下去学?我今天看了那个教练才四段,还不如你厉害呢!”
“他在我手下学,会偷懒,我也狠不下心。”霍靳珩说:“既然他要学,那就好好学,在外面磋磨多些,对他反而更好些。”
夏树扁嘴,扭头看向霍靳珩,大眼睛里像是气闷又像不满,仰起脑袋:“阿珩,我发现,你好严厉呀!”
霍靳珩对上她的眼睛,“有吗?”
“嗯!”
对儿子,对自己。
从来严苛律己,丝毫不松懈。
却惟独……
她又盈盈笑起来,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去亲他的喉结,“除了对我!”
霍靳珩微哂,手臂拢住了她的脊背,“没办法。”
全世界的纵容都只给了她一个人,再没一点空余给其他人。
……
霍嘉木的跆拳道学得很好,课上专业教练严教,课下又有霍靳珩从旁指导,不过几个月,就考到了黄绿带。
霍靳珩知道夏树会心疼,从不让她送霍嘉木去上跆拳道班或看他的比赛对练。直到一次霍靳珩出差,小木头没人陪,夏树只好亲自上阵。
跆拳道小学班里几乎都是五六岁的小孩,吵吵嚷嚷,哭音不绝。有些是被逼着来的,有些是被疼哭的。
夏树只在旁观察了一会儿,就发觉小木头学得的确很好。整个班里出类拔萃,对练动作迅速标准,颇有当年小霍靳珩的风范。
日常基训拉筋的时候,整个班级的哭声达到最高.潮。小霍嘉木在墙根横叉趴好,被同班的小学员站在屁.股上用力向下踩。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脸上坠下汗,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夏树看得心揪揪的,蹲在他身前不断握着他的小拳头安抚,“木头,疼不疼呀?”
“不疼……妈妈。”小木头眼眶红红的,奶音带着颤,“就一点点疼,不是很疼。”
夏树心疼看着,恍惚间脑海里忽然有另一幅画面,时光的雾被吹开。
……
——“阿珩,是不是很疼呀?疼要说出来呀!”
——“不疼。”
——“只是一点点疼,真的没那么疼。”
……
夏树忽然红着眼笑了。
“妈妈,你笑什么?”
“没有。”她摸摸他的小脑袋,很温柔,“妈妈就是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小朋友,就和木头一样,厉害又坚强。”
小霍嘉木脸上的汗一滴滴淌落,问:“那个小朋友,他也学跆拳道吗?他很厉害吗?有爸爸厉害吗?”
在霍嘉木小朋友的心里,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他呀……”夏树笑了,喃喃说:“你爸爸,是最厉害的。”
……
小木头一次偶然,发现自己爸爸妈妈肚子上都有一道疤,妈妈是横着的一条,爸爸是纵着的一道。
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小肚子,发现光.溜干净什么都没有,不由去问霍靳珩。
霍靳珩将小木头抱坐在腿膝上,给他讲。
“爸爸的疤,是一次妈妈有危险,爸爸保护她的时候留下的。”
“妈妈的疤,是嘉木要来时,妈妈保护嘉木留下的。”
“妈妈当年为了保护嘉木,流了很多血,疼了很久。所以嘉木要永远爱妈妈,保护妈妈,知道吗?”
小霍嘉木眼神澄澈,用力点头。
晚上入睡前,夏树照例陪在小木头的床边为他讲睡前故事,见他一直捂着小肚子不撒手,以为他是有哪里不舒服,掀开了他的衣服瞧。
就只见小不点的肚子上用红笔画了两道,横着一条,纵着一条,没美感也没章法。
“木头,这是什么呀?”她不禁笑,用指尖一戳一戳。霍嘉木同他爸爸一般怕痒,咯咯咯笑成一团。
“这是疤呀,是疤呀。”他捧着小肚子给夏树瞧。
“疤?”
“对呀。”五六岁的小孩音线软糯,却郑重其事,“妈妈你看,这和你跟爸爸的疤像不像?爸爸说,爸爸的疤是保护妈妈留下的,妈妈的疤是保护我留下的。那这就是我的疤,我会保护爸爸妈妈的!”
夏树忽然心脉一热。
这一刻外面星空璀璨,夜风安宁。夏树的世界是极致的美好。
-
兜兜转转,霍嘉木六岁了。
六岁的小木头人虽小,却小荷露尖尖。他成绩很好,又聪明。无论在学前班还是乐高班跆拳道班总是夺得第一名,还成了学前班的班长。
霍靳珩对霍嘉木实施的是因材施教,从未说过重话或惩罚,唯有一回发生在一次下午。
那天是傍晚,天气好,霍嘉木在花园里练旋踢的准确度。
他刚学的后旋踢,动作做不好,平衡也掌握不好。忍不住多练了一会儿,连吃饭时间过了很久都不知道。
夏树催了几遍,霍嘉木始终无动于衷。
担忧他不按时吃饭就高强度训练身体遭不住,夏树干脆守在他身旁,“木头,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吃完了,再来练,好不好?”
连续练了好久水瓶还是踢不到,霍嘉木本就急躁,又被催,不耐烦地回身搡了她一把,“妈妈,你好烦呀!我说了不想吃不想吃!”
夏树微怔。
恰时霍靳珩从远处走过来,闻言面庞一冷,大步流星上前将夏树揽到身后侧,淡漠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霍嘉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退了两步。
霍靳珩多数时很温和,对他虽有一定的要求,却不高,只有在他做错过什么事时会很严厉地看着他,往往不用说话就能望得他自己找错处承认错误。
他害怕,又无助,只能可怜巴巴叫了一声,“爸爸……”
“说!”
眼眶里忽然有眼泪滚下来,霍嘉木又抖了下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
夏树不忍,从他身后绕出来蹲在霍嘉木身边抱抱他,“好了好了,阿珩,我没事的,你不要……”
“你先别管他。”霍靳珩轻手将她拉起来掩在身后,面向回霍嘉木的时候,又恢复了严肃,“我跟你说过什么?说。”
小霍嘉木啜泣着细声道:“妈……妈妈是女孩子,对女孩子要和善,不可以,不可以大吼大叫……”
“还有呢?”
“妈妈很辛苦,要尊重妈妈,不能对妈妈不好……”
霍靳珩淡漠态度没松懈,“现在去吃饭,吃完回房间,好好想想错哪了。”
小嘉木不敢不听,连忙擦擦眼泪向别墅的方向跑了。
……
晚饭后很久,霍靳珩走进霍嘉木的房间。霍嘉木正抱着膝盖坐床上,还在哭。
看见霍靳珩进来,他愣了愣擦擦眼睛,人却不敢过去,就在墙角蜷成小小的一团泪眼汪汪看着他。
霍靳珩站在床边凝视他半晌,“躲那么远做什么?”
小孩垂下头,小奶音嗫嚅嚅,“我今天做错事了,怕爸爸讨厌我。”
霍靳珩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这句话,你应该和你妈妈说。”
“……”
“嘉木。”他坐在床边招招手,小霍嘉木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到他身旁,被他抱到腿上。
霍靳珩说:“你妈妈呢,曾经也是一个小女孩,第一次做妈妈,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但是爸爸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原因一定都是为你好。”
“也许过程让你烦了躁了,但是你不能对她大吼大叫,你可以好好对她讲你的想法,相信你妈妈会理解你的。不可以伤她心,知不知道?”
于是霍嘉木的小泪珠又掉了,他吸着鼻子:“我知道了爸爸,今天是我不对,我错了。”
霍靳珩欣慰揉揉他的头发,“那,把眼泪擦擦,去给妈妈道个歉好不好?”
“好。”
霍靳珩和夏树的卧室里,小霍嘉木奶声奶气说:“妈妈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推你也不该大吼大叫,请你原谅。”
收到自己儿子的道歉,夏树的心几乎都快化了,爱惜地摸摸他的脸颊,“没事呀没事呀,那木头,以后按时吃饭好不好?身体最重要。”
小霍嘉木点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霍靳珩站在一边看他们母子俩和好如初后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蹲下身按住霍嘉木的肩膀,“嘉木,不早了,去睡觉好吗?今天爸爸妈妈就不给你讲故事了,自己睡好不好?”
等他回了“好”,他又想起什么,“下周你有对练比赛,下星期起每天基训多加半个小时,可以吗?”
说起比赛,霍嘉木的眼睛都亮了,特别笃定地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练,好好比赛!”
“有信心吗?”
“有!”
霍靳珩笑着捏捏他的脸蛋,“去睡吧。”
等把霍嘉木送出门关上卧室门,转回来时夏树忽然拍了他一把,脸上有疾色,“你,你怎么又让他加训呀!你要累死他呀!”
霍靳珩不置可否,微笑着揽着她的肩,“这才多少强度,他受得了。”
“你怎么知道!”
“我当初能受得了,他当然也能。”他把她拉在床边在自己腿上坐下,将她拢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再说,男孩子,不用太娇养。”
夏树觉得痒,往后躲了躲,还是愤愤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他的,在报仇!”
霍靳珩轻声笑了,手掌扣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躲,“那就算报仇吧。”
他把脸俯在她肩窝的发丝里,“谁让他当初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折腾你,替你报仇。”
夏树切了一声,不自觉嘟囔了一句,“那你还折腾我呢……”
霍靳珩一顿。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望住她的眼睛。
“……”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夏树脸腾地红了,忙闪烁着眼睛扭头不看他。
“我怎么折腾你?”霍靳珩一手紧搂住她的上身让她完全动不了,另一只手强迫掰过她的头让她必须跟自己对视,轻哂,“说说,我怎么折腾你?”
夏树羞躁极了,不说,也不想看他。干脆紧闭上眼睛,咬着牙就不说话。
霍靳珩唇角贴近她的耳畔,“或者,你喜欢我怎么折腾你?”
温热沉磁的气流从她耳边流过,扰得夏树背.脊都一阵阵酥,咯咯笑着去躲。
“昨天那个姿.势好像不错,很深,你也很舒服。或者,从后面,你……”
“哎呀!”实在听不下去了,夏树睁开眼睛使劲挣了一下,恼羞成怒斥他,“滚!”
霍靳珩笑,一翻身直接将她欺按在床上,“一起滚。”
………
……
一天,霍嘉木在霍靳珩的书房拼乐高,偶然翻到了一个相册。
那个相册已经很旧了,封皮泛了黄色。打开硬壳外皮,扉页上有蓝笔写的一个工工整整的“珩”字,稍微褪浅了些颜色。
那是爸爸的名字,霍嘉木认得。
相册里,一张张照片上的人却让他很惊奇。
那很像是爸爸妈妈,可是又不像。从小小的人,到大大的人,基本都是他们两个。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爸爸妈妈的模样,更像是哥哥姐姐,淡漠的、恣意的、阳光的。
他抱着相册去找屋外正在浇花的夏雄海。
“外公外公,你看这个是爸爸妈妈吗?”
夏雄海也从未见过这本相册,看得也有些怔忡,慈和笑说:“是啊,这就是爸爸妈妈。”
小霍嘉木很惊奇,“可这是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呀?我怎么都没见过。”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啊……”夏雄海心中感慨,“这要说,就得从几十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啊,你爸爸妈妈才像你这么大……”
天边暮色浸灼晚霞,夕阳西下,院里中年男人对小孩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