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只是脾气火爆, 做事情却颇有章法。
她跟林特商量着,午后先把傅泉媳妇约出来,把切割计划跟傅泉媳妇说明白, 将傅泉媳妇从债务中切割出来。你先清静着,回娘家带孩子去。
之后,三个人才跟傅家一起商量的。
这招有先斩后奏的嫌疑,好在林熹光心下虽埋怨林特傅静两人没有事先跟她商量,却也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这件事, 还问能不能保住傅泉媳妇名下那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
林特道,“如果泉小舅是跟银行贷款,这是毋庸置疑的。小贷公司不一样,这种肯让我们做笔迹鉴定,愿意一次性解决的, 已经算比较讲理的小贷公司。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们求的是平安。”关键你跟那些人可耗不起,林特的意见是,速战速决。
大年初四刘凤女带着一家子回娘家拜年, 听说傅泉这事儿后都不免一阵唏嘘。刘凤女拜年跑两头儿,先去的老爸那里, 给老爸拜年,然后才到老妈这边儿, 在这边儿吃饭。
私下跟老妈说, “我爸说,我大嫂过年包的饺子, 一点儿不香。”
“你大嫂原本就不大爱吃肉,其实少搁肉, 素饺子也不难吃。”林晚照不会在这上头挑儿媳妇的不是,一个人一个口味儿,哪儿就都一样呢。不过,林晚照也知道,刘爱国吃惯了她的手艺,不合口是肯定的。
不是一天不合口,这是早不合口了。
哼,忍着吧。
林晚照可半点不同情刘爱国。
林特从房间拿个大红包给齐硕,“大年初一那天,姥姥打麻将赢了三千多,我、刘飞、阳阳,一人一份儿。这个是给你的。”分一半给齐硕。
“哎哟,妈,您现在会打牌了啊?”刘凤女直笑。
“勉强还凑合。抓牌比较慢,但也会打。自己家打打小麻将。”林晚照笑,“都是赢的你大舅二舅的。”
齐志军把剥好的桔子递给岳母。
这个女婿早就精明,做事也讲理讲面儿的,不过,上辈子也没这样体贴过。林晚照接过桔子,“志军你也吃。”再次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
老二老三都不在家,过年应酬多,哥儿俩都出门去了。
刘凤女问妈过年怎么过的,吃的什么馅儿的饺子。林晚照这边儿包了好几样馅儿,牛肉大葱的,羊肉萝卜的,三鲜的,还有林特跟林晚照最喜欢的白菜猪肉馅儿。
齐硕比较好奇大姐在法院实习的事,“大一就实习啊?”“当然了。我们专业很注重实践,其实去了就是跑腿儿。不过,法院的伙食超级好。”
齐志军说,“小特,法院有没有你们同校的?”
“有啊。我就是在一位师兄手底下打杂,基本我们法学院出来,还从事法律行业的话,公务员就是法官、检察官、司法局这些地方。”
“这样好,说起来一个学校的,有个香火情在。”
闺女女婿外孙子过来拜年,林晚照这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
林特把傅静介绍给柳律师,傅静头脑清晰,做事有决断,对傅家的官司大有助益。
吃过破五的饺子,林晚照林特祖孙俩还去挤了回庙会,庙会可热闹了,张灯结彩,舞龙舞狮。林晚照从没赶过城里的庙会,林特……也是第一次。
所以,可能有人觉着庙会没什么意思,但人祖孙俩就是逛的津津有味。
林晚照还去摸奖了,果然,啥都没摸着,连个安慰奖都没中。林特摸了二十块钱的……中了五块,买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
林特安慰姥姥,“姥姥,你忘了,上回你生日切出的那块翡翠,肯定运道都用在切翡翠那儿了。”
林晚照很看得开,“我抽奖都这样,从来没中过。”
“我也是,我中奖运也一般。”林特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一样,其实她这也是第一回抽奖。
俩人中午就在庙会上吃的午饭,小笼包、豆腐脑、驴肉火烧,都是常见的吃食,也不一定就有平时常去的店里味道好,可在庙会上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俩人还买了很多东西,漆红的小木雕、茶具茶杯,都是不值钱的小商品,审美也不一定有多好看,可在庙会就是会很想买。
直待下午,俩人才开车高高兴兴回家去。小木雕还送了林晨阳两个,本来有一个是送给林爹的。林爹瞥一眼,一摆手,扭过头,满脸嫌弃,“别拿这种破烂儿玷污我的眼睛,难看死了。”
林爹不要,林晨阳在手里把玩,“挺好看的,那就都给我吧。”
林晚照越发觉着大哥是个好人。
初八开始,林特再次进入实习生涯。
林熹光家的事解决的挺快,柳律师颇是干练,主要林家也做好大出血的准备。直接老的小的有多少资产摆在小贷公司面前,就这么多,傅泉媳妇愿意放弃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你们要愿意,就都拿去,所有债务一笔勾消。
其他的,没有再多了。
亲戚们不会出钱。
经过几轮的拉扯谈判,三套商品房一套别墅一家网吧,虽然其中两套房与别墅都只是付了首付,可首付的钱也上百万了。而且,网吧证件齐全,立刻接手就能赚钱的。
债务算是解决清楚。
因为律师是娘家人帮着请的,林熹光夫妻带着傅泉夫妻过来,把这事也跟娘家人念叨仿叨。
林晨阳看傅泉跟个蔫茄子似的,也没再教训他,毕竟有林熹光夫妇呢。林晨阳只是说一句,“踏踏实实过日子,孩子今年就得入园了,阿泉,你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啊。”
傅泉也乖觉,“大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林晨阳便没再多言。
林熹光去年刚办退休,她以前在税务局做财会方面的事,会计证是有的,准备出去找个兼职。老傅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更不敢退休了。
傅泉也说等开春找个事儿,傅泉妻子也年轻,只要不怕吃苦受累,还怕找不着事情做么。
就是现在住的不如意,以前林熹光是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现在房子拿去抵债,林熹光夫妇去跟公婆住了,傅泉跟妻子暂时住在岳家,跟岳父母一起住。
两边儿房子都不大。
但起码已将债务解决,算是不幸中的万寺。
林晚照在准备自己开学的事。
是的,老年大学,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月底就开学了。
老大去年就给她报好名了。因为林晚照已经有自学的英语和计算机的基础,老大是老师,问的很说细,了解过母亲的进度后,给母亲报的中级班。
一门课的时间是一个季度,功课不紧张,每门课每个星期去上两次,一次两个小时。学费很便宜,只有两三百。这两三百林晚照没让老大出,她也没出,林晚照坚定的认为,上学的钱应该林爹来出。
于是,像林爹给她寄生日礼物的账单一样,她也写了张账单给林爹,让林爹给她出学费。
林爹挺乐,把长女的学费转到刘杰(老大)的卡里。
让林晚照郁闷的是,林爹这花孔雀的性格,自从给她出了学费,也不知老头儿怎么宣传的,就宣传的全小区都知道的,连居委会都听说了。
居委会主任还把林家列入到市五好家庭的评选队伍里,说林家父慈子女孝,是模范家庭。
林晚照坚定的认为,这主要是大哥的功劳,大哥人品好,能把老头儿照顾的周周到到的。
老大也记着老妈开学的事,打电话过来,问问要不要去送老妈。
林晚照潇洒的拨下头发,“送什么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老大问,“妈您都准备好没?”
“差不多了。”
“妈,我给您办了张我们学校食堂的饭卡,我给你送过去,中午你就去食堂吃饭。我们学校食堂很不错,物美价廉,特实惠。”
“这事儿行。”
老大不禁笑起来,“妈您来我们学校吃饭给我个电话,要是在学校,我请客。要是我没事,咱们就回家吃。”
“学校还差不多,你家我才不去哪,懒得看你爸那张老脸。”
老大笑着给老爸说好话,“我爸好多了。”
“那就好。等他完全变好再说。”
老大抽空过来给老妈送了饭卡,饭卡是两张,一张是老大学校的饭卡,一张是老年大学的饭卡,让老妈轮换着吃。
另外还有许多做笔记做教案的本子,老大因为职业的原因,这些东西多的是。
林特读高中时,老大就给了林特很多。
还有铅笔、中性笔,准备的很周全。
等开学那日,林晚照提前一天去常去的理发店做了头发,晚上泡了个美美的澡,贴了面膜,提前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出来。
现在都流行穿靴子,林晚照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觉着是年轻人才穿的东西。但她一流露出这种神色就会遭遇林爹的鄙夷,林晚照可要面子了,她一横心就买了两双,一双短靴,一双长靴。
靴子配深色小脚裤,上面就是毛衣搭羊绒短外套,还有呢料贝雷帽……小特送的珍珠项链挂上一挂。林爹给的白金翡翠链太名贵,不适合上课戴。
林特过星期天回家,帮着姥姥挑明天戴的小耳坠,镯子就算了,冬天.衣服多,不适合戴镯子,手表更合适。
还有姥姥明天要背的涂鸦帆布包,钱包里的身份证,上课用的文具袋,笔记本,都检查一遍。
林晚照没跟林特说,这马上就要上学了,她其实还有点小紧张来着。
小时侯在城里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是跟着妈妈去过一次大哥的学校,那是一所教会学校……其他都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一所很好的学校。
后来就一家子都回了老家,开始村儿里没小学,过两三年才开始组建村儿小学,老头儿去做校长。她那会儿年纪就大了,十二岁,奶奶上年纪,妈妈身体不好,熹光刚能进学校读书,旭辉比熹光还小一岁,当时为了省事,老头儿就把旭辉也弄学校去了。
家里的事也得有人干啊,她就没去学校。拨算盘算账是后来老头儿教她的。
林晚照摸着心脏的位置,上学就是这种滋味儿吗?
又紧张,又兴奋。
都有点没睡意了。
林晚照平时都是十点钟左右入睡,因为第二天上课,她兴奋到十一二点才睡的觉。第二天五点就醒了,还半点儿不困。
林晚照想,怪不得小特刚读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早早醒了早早起床,原本她还以为是孩子刚来姥姥家不习惯,如今看来,也可能是兴奋的缘故。
毕竟,上学是这样令人喜悦的事哪!
再眯一会儿,按亮床头灯,五点半了,实在躺不住,起来吧。
洗漱后先把小卷发打理好,喷一点定型水。口红因为平常也都会用,林晚照已经习惯了,当然也要用一点点。
林特也有早起的习惯,她一般是六点起床。
然后祖孙俩到楼下跟林晨阳集合,三人遛达着去附近吃早餐。早饭后,林特打车回学校上课。林晚照也准备去上学了,林晨阳很支持妹妹上学,还给林晚照准备了上学吃的小零食。一个颇有民族风的扎染的袋子里,有牛肉干、奶糖、巧克力、还有一盒牛奶,课间可以喝。
林晚照对待上学可认真了,上学怎么能带零食呢,她才不带零食哪。她还粉儿认真的批评大哥,“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吃零食啊?”
林晨阳好笑,“课间分给同学们,有助于开展友谊。”
大哥这样说,林晚照才接了,把零食放到帆布包。她是要好好学习的,到时给同学吃,她不吃。
开车也没有多久,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林晚照把车停好,下车找个人问了问她读的课程是哪间教室。那人给林晚照指了路,还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不是。我来上课的,学生。”风有点大,林晚照整理下颈间的浅色围巾。
“唉哟,我也是计算机中级班的。您叫什么?”
林晚照说了自己的姓名,那人自我介绍姓曹,看这人花白头发,林晚照问多大了。那人比林晚照大些,六十五岁。
林晚照觉着这人面相有些老,便叫他曹大哥。
曹大哥对老年大学很熟,去年就读过,家住附近,所以来的很早。俩人既然一个班,曹大哥带着林晚照到教室,其实,林晚照来的也早,她挑了个第一排的位子。
曹大哥也把自己的文具搬第一排,坐林晚照旁边的课桌。
然后,曹大哥很热情的说,“时间还早,妹子,我带你去转转,咱们学校有商店,要是买什么东西,就去商店。还有个保健室,一般用不到,也得知道。”
林晚照就跟曹大哥去参观学校了。
等八点钟上课,同学们就都来全了,班里人不多,二十个。大家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上课。
林晚照听的可认真了,笔记做的整整齐齐。
课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她就把带来的零食分给左右桌和后桌的同学吃。
别说,大哥这法子不错。
林晚照很快就跟同学们说起话来,不过,很多同学退休前都是有正式单位的职工,林晚照没有。
林晚照是个实诚人,以前她常因为是农民而自卑,觉着拖了孩子的后腿。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的确没什么大本事,但她是靠自己双手过日子的,她本本分分,无需自卑。林晚照就很坦诚的说,“我以前是种地的,郊区农民,这不拆迁么,我就搬城里来了。”
“唉哟,现在拆迁户可不得了诶,我听说,一补偿就是上百万。”有个个子不高,圆圆胖胖的女同学,用很夸张的语调说拆迁户如何有钱。
林晚照知道财不露富的道理,她从来也没有把钱放在第一位过,穷的时候,她想把日子过好,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有钱时,以前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自己。
林晚照说,“那是外头传的夸张,拆迁也都是要房子的,毕竟拆了也得有地儿住啊。安置点儿的房那是国家的,我们都是要回迁的。”
但是,大家依旧怀疑林晚照是个小富婆,因为她打扮的好时尚,头发烫的是时髦的小卷发,脖子里挂的、耳朵上戴的是珍珠首饰,涂着口红,整个人从头到脚精致极了,走近了还香喷喷的,肯定是喷了香水。
而且,放学后大家都看到了,林晚照同学是开奥迪的。
拆迁暴富不稀奇,但再暴发有钱,无非就是个土大款,但,林晚照同学多洋气啊。难道现在农民都这么洋气了?
于是,林晚照同学就这么暂时成为了班里的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