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夺了人家天下的赵氏害怕柴宗训那个跟女婢生下的后代,在龙脉生成,紫薇星动的日子里,根据司天监的指示,在民间天赋异禀的六个人被成了应劫转生的护驾臣而惨遭秘捕,同时,把所有星象异常的婴儿统统地杀光。
最后,柴宗训的嫡系后代,不被历史所承认的那个人,随着他的龙脉风水,一起被葬到了秋稷寺的地宫里,赵氏以重修地宫为名,秘密修建了这个困龙脉,锁真身的六神困龙锁,同时被阴杀的,还有这个倒霉孩子六个最好的朋友,他们被赵宋皇帝安了一个护驾臣的身份,然后秘密杀害。
鉴于龙脉已现,又是大周柴荣的后代,他的葬礼却完全是按照皇帝礼下葬的,但是地陵却小了很多,而且陵里也不是乞安纳福的规划,完全是镇压龙脉的各种法器。不仅让一代宗师李诫造了这固若金汤的地宫,更是动用了各种术士为这里设下层层的禁锢。
那是一个月朦云深的夜晚,离东京四五百里之远的这个小村落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场无妄之灾降落在自己头上,而理由,仅仅是因为这里出现了一条龙脉。土丘成龙陵状,凤型水脉,土岭升龙,水脉翔凤,贼星犯紫薇,若要不留遗患,定要斩草除根。在听了司天监的汇报以后,本来以仁而治国的神宗陛下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一彪八百铁骑悄悄的出了东京汴梁,在黑夜的掩护下轻轻的围住了这个被称作龙脉丰隆的地方。
入夜,屠杀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在上风处点燃的迷烟足以使方圆几十里的人畜毫无知觉,在旁边村落的居民百年未见的一夜好睡之后,清晨起床,惊愕的发现邻村里浓烟滚滚,前去救火却发现阖村无一人在,整个村落在一夜之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在为首的铁骑军首领带着一车车尸首回转东京之时,在通往开封的官道上,一个干瘦沉默的老人站立在路中间。本来想纵马飞驰,践踏而过的骠悍骑士,在看到老头儿手上所持的一面大令牌后默然下马。
晨曦微露,急于回京复命的骠悍铁骑就这样被一个干瘦老头儿拦在了路中间。怒火冲天的压队将军在奔到近前时才尴尬的收住马鞭,带着十分难看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向这个老头儿行了一个参见礼:“末将参见将军。”
“这么牛是什么人?”我惊呼了一下,打断了正在讲述的老柳头。
就在一刻钟以前,我们已经离开了天罡将军殿,顺着一条看不见前路的甬道继续往前走。老头儿摆出一副很熟悉的表情,貌似他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我也由着他带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然后顺便给我讲述那个他们家世代流传的故事。
“那个人就是我们柳家的祖先,曾经的大周开国元勋,右屯卫将军柳训的孙子柳宸,当年我祖因赵氏夺取孤儿寡母天下,心有不满,故意获罪自请守后周帝陵,太宗赵炅敬其忠勇耿直,赦封其为巡山将军,世袭罔替,见官不拜,遇将不参,自领28将宿卫周帝陵。”老头儿讲这段往事的时候,眼睛依然绽射出惊人的光芒。
拥有无上地位和资历的柳宸虽然值得尊敬,但是依然不能与整个皇家对抗。压队的铁骑将军强压怒火出示了皇帝的密旨。老头儿虽然恭敬的给密旨磕头,依然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面孔,他牛的有理由,由于当年取皇位的时候对外宣称是友好传递,所以后周依然被老赵家尊敬,为后周守陵的老头儿自然也是高百官一头。老头儿虽救不得柴氏血裔活命,但是老头儿却执拗的要求一件事,那就是留下柴氏血脉的骸骨,让他与其祖先合葬一处,共享香火。
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也是颇为头大,本来就是一次秘密的特务行动,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惊动这些蛰伏在帝陵旁边的老怪们,答应他们的要求吧,恐龙气外泄,再衍生新的龙脉,不答应他们吧,这次行动本身就师出无名,如果因为破坏风水,消除龙脉而屠杀了整个村落,倘若被言官们知晓肯定要躺在金銮殿上跟皇帝闹不可,因为在儒家看来,风水地脉一说纯属无稽之谈,而皇帝的行为当属乱世昏君才作的行径。
皇帝思来想去无计可施,这时候有人献计,说可以让这个被杀的柴氏血裔归葬,但是不能葬到原来的后周帝陵里,而要重新建造地宫,按照帝陵标准建造,以天子之礼下葬这个柴氏小儿,要当时的能工巧匠李诫修造一座地陵,虽是帝陵但是也是一座困龙局,把柴氏的龙运永远都困在这个大局里,暗置阴兵困龙兽,机关巧阀,命道士设六神困龙锁阵法于其中,将柴氏血裔的骨骸置于困龙台上,每隔段时间差人察看,如有不妥,即毁去骨骸,如此可保柴氏龙运不生,大宋国运万年。皇帝一听,连夸此计甚妙,于是,两个月以后一座秘密的地宫就在秋稷寺下面落成了。
听完这个故事,我们也已经在这条甬道里转了近二十分钟了,但是仍然没有找到通往另外一个墓室的门,因为甬道的另外一头是一面宽大的砖墙,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门,哪里是墙,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宫殿,也就是李诫这种建筑变态,否则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在地底修建这么机巧的东西。
事实证明,我说他变态是说对了,因为密码石锁,荧光图象,铜钉镇尸棺这些东西仅仅是开始,而接下来让我在这个甬道里所见识到的机关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以至于后来谁跟我说什么声控装置是外国人的专利时我就想大耳光抽他,虽然,李诫大师没有牛哄哄的用到电子声控锁,但是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这是一条青砖上下砌制的甬道,全部用的白芡勾缝,异常结实,上下左右十分宽阔,上下约两米高,左右大约三米宽,砖面十分干燥,用手叩击竟然“咄咄”作金石之声,声音嘹亮清脆,仿佛是石磬一般,而且脚下的砖石也作相同的声音。
初始时我还不觉得有异,可是我们俩在长度不足十米的甬道来回走了两趟之后,我就发现脚下的砖石仿佛都是特制的,用力踩踏可以响,声音煞是好听。
我兴奋得来回跑过来跑过去,听着脚下的声音反复的响着,老头儿一句冷冷的话就像兜头的冰水一下把我的兴奋给浇灭了:“省点力气吧,要是出不去,我们就得活活饿死到这里?”我这才发现老头儿板着个铁青的脸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这条貌似金砖铺就的甬道,紧绷的一张老脸上肌肉不断的颤动着。看得出来,老头儿很恐惧,不是一般的恐惧,因为他已经开始在砖壁上四处摸索,而摸索的结果是绝望,一丝绝望的神情开始在老头儿的脸上蔓延。
我也慌了,从下地宫到现在,我很少见老头儿出现这个表情,只要一出现这个表情,基本上可以判定我们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老头儿在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我在看他的双眼时,他竟然不敢与我对视,一丝的慌乱从眼睛里一闪而过。我心里也感觉到有点不妙,前面是一个光滑如玉的砖墙,后面是一座千斤的巨大断龙石,除非我有楚霸王的举鼎之力,否则,有可能我们俩还真的要饿死或者闷死在这里。
两只饿死或者闷死在甬道里的老鼠?我苦笑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担心而产生害怕的感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地宫之行,一定不那么简单。接下来的一个状况更加证实了我的担心,我掏出了作为最后杀手锏的手机,准备呼叫援军,谁知道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小叉无情的告诉我一个事实:此处无信号。
全都是光滑无比的墙面,连一个凹坑都没有,更别说像以前种种机关暗门似的留一个钥匙孔似的机关起眼了。“难道李诫大师已经参透了机关的最高一层……天下无机关?”我有点恶搞的想。事后想想,我自己还真有点临危不惧的意思,都到那个份上了,竟然还有心思开小差。
老头儿在不甘心的敲来敲去,妄图从某个角落里发现一个暗门之类的机关,可是依然无果,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到了这个时候,流淌在我血脉里有关机关匠师的那部分血液复苏了,适当的绝望反而使自己镇定了下来。我不停的来回踱步,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目前这种状况才是最危险的情形,没有暗弩,没有毒气,没有诅咒,甚至连个虫子都没有,但是就是一截不到十米光溜溜的甬道,像一个堵死了的老鼠洞把我们俩严严实实的堵了进来。
就在我不知道多少次踱步走过老柳头身边时,老头儿不断的敲打墙壁。突然,我们俩同时抬起了头,他用欣喜的眼神看着我,我难以置信的盯着脚下。
“难道是?”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老头儿显然被这个意外的发现惊喜坏了,连连点头:“说不定!”
我重重的顿了一下脚,老头儿也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墙面上的那块砖,果然,我脚下这块砖发出的嘹亮清脆的声音和老头儿正在敲得那块砖声音是一模一样,是一种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走到甬道的尽头,挨个的去踢打每一块砖。果然,跟我的猜想一模一样,五块音调不同的砖为一组反复出现,但却是有规律的,只有第一块砖和第六块的音调是一样的,第二块和第七块是一样的,第三块又和第八块的音调是一样的。我发疯似的敲击了甬道上的每一块金砖,然后证实了我的想法,最后失控的顺着砖壁坐下,有点激动地对老柳头说:“我终于见识到了《列子机括论》中记载的那个失传已久的那个阵法了,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做出来。”
老头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激动地神情迟疑的说:“你是说伶伦锁?”见我忙不迭的点头,他又仔细的敲了敲手边的那块砖,闭上眼睛开始倾听,半晌他终于吐了一口气,缓缓张开眼睛,肯定地说:“宫”,紧接着敲击旁边的那一块,又听然后说:“商”,我上前一步,敲击了他旁边的那块砖,老头儿一口就报出来:“角”,很快,徵音和羽音也都被找了出来。
我不懂得老头儿在说什么,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几个音调是do-re-mi-so-la。感谢初中的音乐老师,他教会我吹口琴不仅吸引了女孩的注意,更没想到会在这里救了我一小命。
这是个传说里才有的机关,它的出现也充满了浪漫而多情的色彩。据《列子机括论》里记载,这个叫伶伦锁的机关传自上古乐神伶伦。伶伦是黄帝的乐官。黄帝命其制作乐律,伶伦取嶰溪之谷的竹子,断为三寸九分长的两节,以吹出的音为黄钟之宫。然后以此为本,听凤皇之鸣,以雌雄凤凰的鸣叫声为标准,雄鸣、雌鸣各六,定出了12个律管和“六律”、“六吕”乐章叫《咸池》。这就是后来音乐中“十二律”律名的来历。据传说伶伦因为定制乐律而得到了黄帝的赏识封他为乐官,但是他同时又因为定制了乐律而得到了很多少女的青睐。传说中,伶伦为了摆脱她们的纠缠,就把自己关在一个用竹笛制作成的迷宫里,只有吹奏响事先设置好的音调,才能够顺利地走到迷宫的中央,但是据书上记载,除了伶伦一人,其他人再也无人能够自由进出那个迷宫,因此后来的机关匠人都管以音乐为机关的阵法为伶伦锁。
难道,这也是一个经过了变形的伶伦锁?敲打着这些绝非是无意识排列的音乐砖,我开始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头绪,但是遗憾的是,这些砖石的排列显然不是按照现代西方记谱的七个音调,而是用的古乐宫商角徵羽,幸好,我们的老柳头,他貌似会拉二胡,而且懂得古乐谱的记录方式和记录习惯。
就这样,在我们反复试验,反复组合的情况下,终于在墙上确定了宫商角徵羽这五个音的基本位置。我很激动地按照老头儿表示的位置进行敲打,可令人遗憾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仅没有发生,貌似比刚才的情况更坏了,因为我好像听到一阵怪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有人在通过某个渠道偷看我们,在看了我们拙劣的表演以后大声地嬉笑。
我有点愤怒的狠狠砸了一下手下的那块砖石,结果,奇迹出现了,随着我的一下重锤,手下的那块“宫”调砖头应声陷落,仿佛是刀切斧削一般,就这样出现了一个空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原来地上的一块砖也轻轻的陷落,我又用力去捶第二块,可是却狠狠地砸疼了我的手,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老头儿迟疑的看了看我,走到甬道地面上陷落的那块砖石旁边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结果,第二块“商”调砖头就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地陷入了墙壁里。原来墙上和地面上的砖是对应和关联的,要交替轮换着按动,结果就在我们按落最后一块砖石时,清脆悦耳的砖墙仿佛是被击中的飞机一样,瞬间崩塌,一个一人多高,三尺宽的口子缓缓地出现在烟雾散去的墓室里,就在我们刚刚赶跑眼前的烟雾的一霎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刷的一声从这个一人高的口子里窜了进来,直扑我的面们,就在我愣怔之际,老头儿一枪托就横了过去,只听见“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黑乎乎如猴子大小的怪物被狠狠地砸出去一丈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