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要什么?”
程晋便答道:“我们想要知道, 你是如何成为仙宫天女的。”
颜娘闻言,魂魄愈发透明起来,可见这个问题已经触及她不想回答的领域, 但在生死面前, 有些秘密自然是可以被说出来的。
“你们保证, 过你们耳,不再与他人言。”
程晋望向黑鹿鹿, 见对方没有反对,便道:“可以,你说吧。”
颜娘却道:“不行, 说完我就要消散了,你们先送我去明泉寺。”
“明泉寺?!”
程晋讶异出声, 黑山更是直接瞬移到颜娘面前,用妖力替其稳固了魂魄:“说下去。”
颜娘:……淦。
不过既然开了口,颜娘也不准备耍滑头了,这玄衣男子的气势太吓人, 光是魂魄直面,她就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你们是读书人, 应当听过水娉宫这个名字吧。”
黑山望向程亦安,程县令当即点头承认:“刚好听过, 这是前朝宣帝为其贵妃冯氏特意筑造的宫殿。”
“不错,天宫的前身, 就是水娉宫。”
这个程晋已经猜到了,他那日在殿内盘了一圈,整座宫殿建得相当美轮美奂,用料也是非金即玉,但形制确实是前朝, 且颜娘身上的宫装也是如此。
上次林四娘之事后,程晋有特意去了解过:“所以,你的意思是,水娉宫就是天宫,天宫的主人就是冯贵妃?”
颜娘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天宫从来都没有主人。”
“是没有,还是你从来没见过?”
颜娘一愣,继而又摇了摇头:“天宫只有天女和金甲天兵,天女负责礼佛,金甲天兵负责看守天女的圣洁。”
程晋听完,忍不住抬眸:“有趣的说法。所以你与朱生欢好之事被戳穿,金甲天兵才会捉拿你,对吗?”
颜娘点头:“是的,那天女与我多有不和,凡事都要与我争个先后,故而才会告密。”
“抱歉,我们对这个并不十分感兴趣,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变成壁画里的天女吧。”程晋及时将话题拉了回来。
颜娘:……臭男人!
不过心里骂归骂,颜娘坦白得倒也不慢。事实上,她原本以为四百年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可话到嘴边,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却过身在凡尘的记忆:“我原是贫家女,因貌美被选入宫中,成为侍奉贵妃的童女,我们姐妹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人,宫门被叛军攻破的时候,是仙长怜悯我等红颜薄命,特将我等送入画壁之中,以享天宫之乐。”
从颜娘话中,程晋不难听出对方对这位仙长的崇敬。
程晋往旁边走了两步,挡住黑鹿鹿过于直白的眼神,这才道:“这位仙长何许人物,竟有这般神通手段?”
话音落下,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程晋自己的呼吸声。
好半晌,颜娘的声音才响起:“仙长便是仙长,怎会有凡间的名讳。”
和林四娘说的一样,程晋便道:“那既然仙长是怜悯你等,又为何不许你们与人结缘,还是说你们进了壁画,便真的是天宫中人了?”
这臭男人臭归臭,脑子真是不一般的好使,颜娘有些不情愿地点头:“你说得不错,凡人的气息会污染天女的圣洁,所以仙长特意布下金甲天兵,以维护天宫的秩序。”
乍一听上去逻辑说得通,但……既然天宫是水娉宫,既然判官说冯贵妃还活着,那么这天宫绝对有主人。
庆恒此人,擅谋,且极会玩弄人心,从颜娘到此刻还在感激就可见一斑,程晋想到此,开口问了一个他一直很在意的点:“颜娘,你们每日礼佛,究竟拜的是哪路菩萨?”
女子礼佛,自然常见,特别是前朝佛道文化鼎盛时期,但天女礼佛,且还有金甲天兵看守,一礼四百年的就不大常见了。
颜娘闻言,眼中却忽然闪现出无端的恐惧,她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看来有人不让你说,你且不必去想了。”
颜娘顺从地放空大脑,瞬间那种恐慌感就消失了。
程晋抽出那枚养魂符,道:“你进去,按照约定,我们送你入画。”
颜娘当即一喜,顺从地进入养魂符。程晋将符咒递给黑鹿鹿,道:“喏,给你。”
黑山接过养魂符,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
程晋已经跑办公桌后头,把方才那节鹿角取出来了:“没必要,眼见为实,等我们看到那座佛,就能知道是什么了。哦对了这鹿角太贵重,师爷你还是好生收好。”
好家伙,黑鹿鹿怎么的也有个千岁了吧,这可是千年鹿茸啊,传闻中补阳益血的珍宝,这带在他身上,还不如小儿抱金过市一样。
程晋想到此,都觉得自己正捧着千万黄金,重得都要抬不起手来了。
黑山却只看了一眼,道:“送你了就是你的,你若是不要,拿出去卖了也成。”
“卖?”程晋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鹿角丢地上,“这要搁前朝宣帝年间,只这小半截鹿角,师爷你就能换个侯爷当当了。”虽然是挂名的那种。
黑鹿鹿:……你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jpg。
“随便你,你若是想拿去升官发财,尽管去。”
……那是前朝,现在老皇帝都快嗝屁了,他拿去献给今上,那叫媚上,不仅会被老师和师兄混合毒打,还会直接卷进争权夺储之中,到时候不仅没升官发财,恐怕连小命都要不保。
见黑鹿鹿实在不要,但这么大块的鹿角,搁哪儿也不合适,程晋便试探道:“能……变小一点吗?”
黑山:“你还……挺会得寸进尺。”
话虽这么说,黑山还是替人变小,还找了个水火不侵的小锦囊给人挂在脖子上。
“哎,师爷你去哪里?”
黑山疑惑:“去京城明泉荒寺。”
程县令适时展现人心的险恶:“这个不忙,其实还有一点我也蛮在意的。”
“什么?”
蜡烛发出哔啵一声响,程晋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师爷,你还记得我同颜娘一道出来后,影壁的变化吗?”
影壁上的壁画会随着里面的人物变动而变化,就像程晋和朱孝廉进去,就会出现他们两人的石壁像,他们出来,壁画上的他们就消失了。那么按照道理,颜娘出来,壁画上也该没有她才对。
黑山摇头:“本座并未关注这些。”
“影壁停留了颜娘出来的那一刻,她的石像依然在壁画上。”程晋接着道,“我想,颜娘想要回去,恐怕是壁画在召唤她。”
黑山闻言,又忍不住皱眉:“可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程县令相当光棍地摊手:“我不知道。”
黑山:……
“明日问问道长,他对这方面肯定比咱俩更了解。”
然而等到第二日,程晋一早起来却发现,黑鹿鹿和燕道长双双消失不见了。
“你说,这两跑哪里去了!”
猫猫怂怂地缩脖子:“我哪里知道啊,况且我就是一牢头,看的是犯人,又不是衙门同僚。”
程晋:“……你还挺会说。”
“那是自然。”如果这会儿猫猫是原形,定是要翘起尾巴的,“你看你每天晚上跟师爷出去鬼鬼祟祟不知道干啥,现在知道被丢下的滋味了吧。”
程县令微微品了品这滋味,啧,还真有点涩:“行了行了,给你几分颜色就开上染坊了,既然你今天闲着没事,就陪本官视察民情去。”
“喵喵喵?”
程县令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多吃点,今早的香菇烧麦管够。”
“喂,那是阿从特意给我做的蛋黄烧麦,你住口!”
程县令闻言非但没住口,甚至一口吞了咸香流油的蛋黄烧麦。
啊啊啊,太欺负喵了!
猫猫跳起来,跑进后院跟阿从告状,但很显然,阿从是个少爷吹,绝对不会说少爷半句坏话,甚至还很会……助纣为虐。
猫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从.jpg。
心塞地吃了早饭,猫猫就被程晋提溜出门视察去了,而这个时候,黑山和燕赤霞也到了京郊明泉野寺外。
黑山和燕赤霞,双方对各自都是带着点儿仇视的,若不是为了解决壁画一事,以燕赤霞的脾气,他是绝不会和黑山合作的。
汤溪衙门的妖不少,但只有黑山给他一种怪异危险的感觉。
这位妖王好似正踏在正邪的分界路口,只要一股极小的力量,就能完全使其堕落于黑暗。这样的状态对于妖来讲,是非常危险的。
特别是这只妖还生活在人间的时候,燕赤霞之所以现在还留在汤溪没走,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位妖王。
“你要如何,才会愿意同程大人解开血契?”
黑山随即露出忍耐的表情:“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本座,你该问程亦安。”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间的道士,就是麻烦,自以为秉承些人间正道,就以正义自称,血契是本座与程亦安之间的事,再如何,也轮到你一道士置喙。”
燕赤霞握紧了剑柄,他感受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杀气:“无论你怎么说,贫道还是那句话,凡人与妖结契,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程县令:嗨呀,居然不带本官,好气哦~
喵喵:所以这就是你压榨本喵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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