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刘佳仪带着唐二打他们一登出游戏,就让他打电话给苏恙询问了飞机的情况。
“在南极上空越海的时候失去联系了。”苏恙声线紧绷,“队长,你又……【看】到了是吗?”
这是在问唐二打是否和之前一样,【预言家】一般观望到了这个未来。
“……算是吧。”唐二打揉揉眉心,语气疲惫,“但这次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抱歉。”
“不必向我说抱歉,队长。”苏恙苦笑,“是我的错。”
刘佳仪跳起来抢过唐二打的电话,对着里面说:“苏队长,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苏恙顿时声线一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刘佳仪语速飞快:“帮我们查一下镜城有没有一个叫杜三鹦的人,杜绝的杜,数字三,鹦鹉的鹦。”
“好,这个名字很少见,你们不要挂电话,我马上给你们回复。”
然后就是苏恙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很快他又小跑着回来了,喘着说:“镜城没有叫杜三鹦的人,需要扩大搜索范围吗?”
刘佳仪拧眉,她意识到了——杜三鹦这家伙居然在游戏里是改过名的。
这下就麻烦了,找一个不知道原名的玩家,在真实世界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恙也明白了这点,他的声音带上了急迫:“还有其他关于这个人的特殊信息吗?我们这边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们。”
南极上空那边的飞机随时有可能出现紧急迫降,任何一点时间在此刻都和五条命一样珍贵。
但遗憾的是——刘佳仪抿唇,开口道:“这个人的确有特殊点。”
苏恙追问:“什么特殊点?”
刘佳仪:“他非常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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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离开了游戏池,他湿漉漉地站稳不到一秒,就迅速地登出了游戏,和正在寻找杜三鹦的刘佳仪一行人会合了。
会合的地点在白柳家。
白柳看起来面色如常,除了衬衫的领口和袖口上还有些没有打理过的褶皱,算是几个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
白柳扫了一眼刘佳仪,就恍然道:“是改了名是吗?那这下要找人就麻烦了。”
说着麻烦,但这个人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被麻烦到的表情,依旧是轻松自在的。
而这种轻松自在给刘佳仪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白柳登出了游戏,那就代表那颗心脏被处理掉了……
她知道那颗心脏对白柳来说意味着什么,白柳这种【轻松自在】的状态不正常。
但她又没有办法开口问,因为白柳很快就把她的思路导向了正轨。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的下一步找人思路是什么?”
“找我们周围相关的人。”刘佳仪脸色凝肃,“你说过的,按照你对你自己,也就是【白六】的了解,如果存在【杜三鹦】这种幸运百分百的人物,你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相当突出,并且很有价值。”
“是的。”白柳掀开眼皮微笑看向唐二打,“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的唐队长耐心回忆了,其他时空的流浪马戏团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幸运儿角色?”
唐二打很快意识到了白柳要做什么,他眉头紧蹙,深思回忆,隔了很久才缓慢地道:
“流浪马戏团,在大部分的时空里都是你和其他四个人组成,我很少看除开这四个人的其他人上联赛赛场,或者是存在你的周围。”
“但是……如果不是流浪马戏团,而是和流浪马戏团相关的编外人员,倒的确有一个。”
白柳用眼神示意唐二打继续说下去。
唐二打要很用力地思索才能想起那个存在感很低的人物:
“他很少上场,但你……白六会经常带着他,但是带着他……”
——做什么呢?
那个时不时出现在赛场上,缩着脑袋坐在冷板凳上的男生在唐二打的记忆里,面部已经彻底模糊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白六从来不会带着无价值的人,而且这个男生唐二打一点深刻印象都留下——因为白六从来没有让这个男生上过赛场。
就像是白六好像在刻意呵护他一样……
但一个预备队员的价值如果不体现在赛场上,还能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白六每场比赛都会带着他……
唐二打猛地一怔,他想起了一个相当短暂的片段——这个男生瑟缩地站在白六的前面,帮他抽箱子里的敌对卡。
抽敌对卡是联赛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联赛分为季前,季中,季后三个部分的比赛。
季前赛为混战赛,也称为新人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里没有取得三十二名之前名次的老队伍,以及今年第一次报名参加联赛的新队伍一起参赛。
最终只能有两支队伍脱颖而出,但这两支队伍可直接拥有进入季后赛的挑战赛资格。
季中赛又被称为明星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当中取得三十二名之前的队伍,他们能力高,水平强,大部分队伍还会有明星队员,可以说是联赛当中看点最集中的一轮比赛。
这些战队会互相经历数轮你来我往的回合赛后,最后总积分最高的八位进入季后赛。
而季后赛分为挑战赛和正赛。
挑战赛为季前赛胜利的两支新星队伍,随机挑战进入季后赛的八支队当中的两支队伍,如果赢了,就代替对方进入后赛。
如果输了,那么这两支队伍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而正赛,则是最终保留下来的八支队伍进行的单线决赛,赢了就晋级,输了就淘汰,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也是整场联赛当中最刺激的部分——无论是对选手还是赌徒观众而言。
通常比赛进行到了这一步,所有的观众都几乎已经疯了,一场比赛结束后游戏内互殴厮杀那是常有的事情。
而抽卡在季前赛以及季后赛的挑战赛里,都是很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在这两个比较随机的赛程里,战队都是靠着在箱子里抽卡随机决定自己对手的。
如果己方运气好的抽到状态差,能力低,或者技能相克的对手战队,对己方来说就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而这种幸运在白六身上经常出现——但这家伙是个幸运值为0的玩家!
唐二打的说法佐证了白柳的猜测。
既然杜三鹦曾经出现在其他世界线白六的周围,那么应该和这个世界线的白柳也有某种交集。
毕竟那位想把他从白柳变回白六的人,或者说神,不会放弃去修改任何一个他们之间的差异点。
这位神之前曾简单直接地把杜三鹦送到他的面前,但白柳并没有掌控住杜三鹦,应该是因为杜三鹦此人的特殊性。
幸运值百分百,这家伙想要逃避白柳这个不幸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过既然这样,【神】一定会把杜三鹦安置在一个白柳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白柳随时【取用】这位神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预备队员。
这么多年来,因为工作和其他原因,白柳一直都是很流动的生活状态,连出租的房屋都换了几个,算得上是居无定所。
只有一个地方对他而言是相对比较固定的。
但这个地方已经被推倒重建了。
白柳眯了眯眼睛:“让苏恙去查查我当初的福利院被推倒重建之后那所疗养院里面的病人,护工,和医生。”
唐二打拨通了电话,电话的苏恙询问:“需要查里面什么样特征的人?”
白柳:“自己很幸运,但周围的人都是特别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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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
预言家对面的戴着兜帽的男人无聊地打了哈切,他撑着手掌看着桌面上的狼人牌,略有些遗憾地摇头:“——可惜,我以为可以看到白柳自己亲自腐蚀心脏。”
“毕竟是我那么精心地给他准备的一场蜕变游戏。”
预言家说:“白柳不会这样做。”
男人饶有意趣地抬眸,他注视着预言家:“但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你看,白柳现在不排斥水了,他甚至会主动潜入水里利用这个优势阻拦对手,也不会因为一颗消逝的心脏过多停留,甚至会——”
预言家厉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他本心!”
男人不急不缓地补充了后半句:“——甚至会主动取用我为他准备的【幸运儿】。”
他微笑:“多棒的一场蜕变,白柳眼里已经开始不把周围的人当人了,他的感情随着那颗心脏的死亡而剥离,他的肉/体随着那些尸块而异化,他的眼里只有联赛和极致的金钱欲望。”
“多美,他和白六只有一场胜利的区别了。”
“虽然过程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原本是准备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借助谢塔的死,就抽离他的唯一的感情的,可惜……”男人垂眸用食指指腹抚上狼人牌的红色眼睛:“——但无所谓,他很快就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预言家的石化已经到了腰部,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你所行非神之所行。”
男人笑:“没错,因为我是邪神嘛。”
“玩弄人类,获取利益,奴隶他们,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这张白痴牌。”男人随意地甩出一张牌,“我不太喜欢这种狼人带节奏都刀不了的纯好人牌,但这张牌的确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适合在白六的队伍里。”
桌面上被男人甩出来的牌面上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有些瑟瑟地缩着头,好像在怕谁的样子,他两颊和鼻根上都散着一点小雀斑,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平光眼镜。
男人垂眸看着这张牌,双手交叠:“幸运值百分百的白痴,不错的设置,所有世界线的白六都很喜欢他,相信这个世界线的白六也是。”
预言家嘶哑地开口:“因为他救了白六。”
“救?”男人笑起来,他微微摇头,“我更喜欢把这个过程叫做命运的安排。”
他伸出几根手指在白痴牌上随意地点了点,目光散漫:“——在现实里和异端处理局产生冲突的时候,因为发疯的猎人使用了具有针对性的技能武器,自杀式袭击地袭击了白六,让他受了重伤。”
“意外受伤的流浪马戏团团长不幸地躲藏到一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
“而在这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杜三鹦这个幸运儿。”
“他太幸运了,能在一场所有人当场身亡的车祸当中活下来。”男人漫不经心地交叠手指,“但他的幸运必须通过其他人的不幸来凸显,必须招致周围人的不幸。”
男人抬起头来,笑着望向预言家:“因为神是公平的,不幸和幸运应当守恒。”
预言家声音哑得不像话:“……杜三鹦的爸爸,妈妈,妹妹,和哥哥姐姐都死在了这场车祸里。”
“那是全家庆祝他高考完的旅行,但你让他们都死了,死在杜三鹦的面前,甚至让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他的幸运而死的。”
男人摊手:“人总是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是通过多高昂的代价得到的,不然他们不会珍惜。”
“这是神赐予的幸运。”他浅笑,“——我收取的代价只会更高昂。”
预言家直直地盯着男人:“但他已经支付过了,你让他救了受伤的白六,这难道不足以支付你要的代价吗?”
“不不不。”男人轻微摇头,眼中含笑,“不是我让他救的。”
“是杜三鹦自己主动去救的。”
“杜三鹦的一生中周围都是为他的幸运支付代价的人,他过得好像无比幸运顺遂,家庭和睦,兄弟亲顺。”
“但杜三鹦却不能阻止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不幸的命运——尽管这不幸是由他导致的。”
预言家冷声道:“是由你导致的。”
“也可以这样说。”男人抬眸,似笑非笑,“——而白六这个幸运值为0的人,是唯一一个不幸不由杜三鹦导致的人。”
“白六的不幸与生俱来,与杜三鹦没有任何关系,而杜三鹦的存在反而会为他带去幸运,因此白六是杜三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用自己的幸运去阻止其不幸的人。”
兜帽下的男人微笑:“——所以,杜三鹦一定会拼了自己的命去帮助白柳,拯救白柳,甚至不用灵魂交易就成为他手下的最听话的棋子与傀儡。”
“杜三鹦之所以在每个世界都拼命地保护在车祸中心遇到的白六,是因为除了保护他仅能保护的白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预言家打断他的话:“前提是杜三鹦记得自己身上发生过的这一切。”
“他很快就会记得了。”男人垂下眼帘看着桌面上那张白痴牌,“——属于他的命运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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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不到五分钟,苏恙就把电话回过来了,他汇报的语速很快:
“你要找的人我们应该找到了,原名叫杜颖吗,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他们家是少数民族,不限计划生育,所以是个大家庭。”
“他们家一直都还比较顺遂,但又离奇得特别倒霉,比如杜父,是个律师,时不时都会遇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但只要有杜颖去找他,他就一定会遇到大型冲突然后受伤,而杜颖反而毫发无伤。”
“杜颖原本很喜欢去等自己的父亲下班,在意识到自己会带来麻烦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在小学的时候,杜颖所在的班级遇到有报复社会的人无差别袭击,整个班级里坐在杜颖座位前后左右的孩子全都被歹徒捅死了,只有杜颖还好好活着。”
“后来,就没有人敢和杜颖交朋友了,他一个人自觉地坐在了班级放垃圾桶的角落里,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只有垃圾桶。”
“上了初中,他的班主任老师是个恋/童/癖,本来看了好久想对杜颖下手,但有天杜颖的妹妹自告奋勇地来接哥哥放学,被班主任看到了,班主任就转移了目标。”
苏恙深吸一口气:“杜颖的妹妹在一段时间的跟踪后差点被性侵,但被杜颖及时地发现了。”
“杜颖和老师产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被迫转学,但转学后的杜颖就再也没有和家里的人产生任何联系了,他觉得自己有问题,在转学之后的时候就单独地搬出来住了。”
“但家里的人觉得这就是子虚乌有,觉得杜颖救了妹妹,不愿意放弃杜颖,一直都想和他重新恢复联系,就连妹妹都常常来找哥哥开解他。”
“她觉得哥哥很勇敢,是那个班主任的错,她觉得爸爸已经用法律给她讨回公道了,所以这件事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伤害,还让哥哥免除了一场灾难。”
“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我查找到妹妹曾经给杜颖发了这样的短信。”
“后来杜颖渐渐也就想开了,他在高三的时候搬回了家里,并且决定像杜父一样学法成为一个律师,来杜绝这些不幸招致的不公平。”
苏恙长长地呼气:“杜颖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了,分数极高,是全市第一,但他平时成绩一般,所以全家人都很高兴。”
“在填报了志愿之后,一家人决定给杜颖庆祝,准备了一场毕业旅行。”
“但他们一家人的车在高速公路上被卷入了一场连环车祸里,除了杜颖毫发无伤,其余无一人生还。”
“杜颖在这之后就弭患上了一种很奇特的精神疾病,叫周忆症,他只能记得最近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之前的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忘了。”
“一年前他因为记忆力再次减退,无法维持正常生活,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杜颖就进入了疗养院,现在住在906房间。”
“这些都是他病历资料上的信息。”
白柳和刘佳仪对视一眼——这是当初白柳在《爱心福利院》里入住的疗养院房间。
看来从那个时候,幕后之人就已经安排好杜三鹦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