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到中午都没停。
莫予深和奚嘉在床上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上午,他没想到有天,也会这样放纵自己。
一遍又一遍。
中间,莫予深去楼下便利超市买了一盒回来。
如果不是奚嘉在吃药,他想跟她生个孩子。这个想法,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莫予深回到房间。
奚嘉眯了会儿,听到开门的动静就醒了。
窗外,雨声没有刚才大。
奚嘉问莫予深:“雨是不是快要停了?”
莫予深:“还没。”其他没说。
可能是莫予深就要回北京,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来看她,奚嘉今天状态不错,也不觉得累。
每一回,她说‘是莫予深的’那句话,身体和灵魂都能达到最深处。
下午。天放晴。
莫予深决定赶回北京,那边有些事不能耽搁。
酒店门口,来接他的车到了。
奚嘉送他到车前,挥挥手。
莫予深的手已经落在了门把手上,他又转身。
奚嘉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抱了抱他。
莫予深:“晚上要嫌虫叫声吵,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奚嘉点头,催促他,“快点上车吧,到机场就天黑了。”
莫予深这次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司机提醒,“莫总,您坐后排,安全点。”
“没事。”莫予深还是坚持坐在了副驾。
汽车开动。
莫予深调整坐姿,望着倒车镜。很快,镜子里的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黑点。
莫予深这才收回视线。
一样的路,一样的景。
来时和去时,心情一点都不一样。
天黑时,赶到了机场。
候机期间,莫予深接到一个电话,一条消息。
电话是爷爷打来的,让他晚上回老宅一趟。
莫予深:“爷爷,我还在山里,回北京得夜里十二点多。”
爷爷坚持:“不管多晚,都来一趟。”
那条消息,来自母亲秦苏澜。
上次跟母亲联系,还是半年前。见面,两年前。
秦苏澜:【我在北京了,有空出来跟妈妈一块吃个饭。】
莫予深:【最近忙,没时间。】
秦苏澜:【那等你有空的,妈妈这半年都在北京,说不定就不走了。】
莫予深没再回复。
刚收起手机,广播提示,飞往北京的航班晚点。
这趟航班是习惯性晚点,每次都是。
莫予深给爷爷发了语音:【爷爷,飞机晚点,到家得凌晨一点多,我明天一早过去。】
爷爷:【我也不困,你来就是了。】
院子里有车进来。
爷爷把手机搁一边。
来人是莫濂妈妈,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
莫老爷子虽不在集团,但集团的任何事,瞒不过他。莫濂妈妈今晚过来,他早就猜到为何事。莫予深直接威胁父亲退休,在公司高层已经传开。
至于拿什么威胁,别人暂时不知。
他也懒得弄清楚。
反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这几十年,没有一天安慰日子。
他也累得慌。
莫濂妈妈带了一些礼品,“爸、妈。”
打过招呼,莫老太太就去了楼上,她对这个儿媳妇,始终就没满意过,奈何自己儿子不争气,当初执意要娶。
瞒着他们,证也领了。
老太太的身影在楼梯上转弯。
客厅安静下来,只剩莫老爷子和莫濂妈妈。
莫老爷子都懒得拐弯抹角,“有话就说,我也累了。”
莫濂妈妈习惯了莫老爷子不热络的态度,这些年她一直忍耐着。
她调整呼吸,直言,“爸,予深的事,您知道吧?”
莫老爷子就没揣着明白装糊涂,点了点头。
莫濂妈妈:“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予深他这样,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他爸爸本来年纪就大了,还能在那个位置待几年?就不能等他退休吗?”
莫老爷子:“古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父子之间呀,要是没感情,跟陌生人没两样。看开点。”
莫濂妈妈脸色变了变。她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和情绪。
这像一个长辈说的话吗?
凉薄,在莫家人身上,体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莫予深是,莫老爷子亦是。就连莫濂,也遗传受到了影响。
要不是没其他法子,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来这里。
中午从莫氏集团出来,她就直接回了家。
一个下午,她都坐立难安。
现在莫濂在莫氏坐的稳妥,那是因为有老莫压着莫予深,可要是老莫辞职了,那没人能管得了莫予深。
莫濂跟莫予深争起来,以目前来看,莫濂胜算的把握,不是很大。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老宅一趟,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老爷子能主持个公道,她好为莫濂争取些时间。
莫濂妈妈心里再气,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口气始终温和,“爸,莫濂和予深都是您孙子,您不能眼瞅着他们闹起来,您不管呀。”
莫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反问:“你说说,我要怎么管?”
莫濂妈妈:“我知道予深心里不舒服,对莫濂有意见,也容不下莫濂。他今天逼着他爸爸提前辞职这一出,就是摆明了要赶莫濂离开莫氏,迟早的事。”
莫老爷子始终都是那个态度,“我年纪大了,没人听我的了。随他们去吧,各凭本事。”
气氛僵滞。
偏偏莫濂妈妈敢怒不敢言。
莫老爷子给自己续了杯茶,仿佛事不关己。
莫濂妈妈还不死心,做最后的争取,盼着老爷子能心软,毕竟,莫濂也是他亲孙子,她就不信,他对莫濂一点感情都没有。
“爸,不管怎样,这不是莫濂的错,这些年他一直受委屈,只不过他都闷在心里不说罢了。”
老爷子看着杯中的茶叶,翠绿,还是岳老先生给他捎来的那包茶。
见老爷子不吱声,莫濂妈妈继续:“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真就忍心看他们兄弟俩像个仇人一样?我现在也看开了,别的不求,就求个安稳,也希望他们兄弟俩以后能有个照应。”
莫老爷子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人没见过,这些早就打动不了他。
他放下茶杯,跟莫濂妈妈道:“说起这个手心和手背,手背呢,别人一眼就能看到,面子成分更多一点。手心,虽然肉多,但粗糙,承受的委屈也多。”
莫濂妈妈没吭声。
莫老爷子:“当初你选了手背,成全了你跟莫濂的面子,总不能现在让我把手心的肉再剜一块给你吧。人呀,别太贪。”
莫濂妈妈张张嘴,无言以对。
莫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上楼前又说了句:“莫濂是没错,错就错在,他的妈妈是你。有因才有果。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占尽。”
他抬步走向楼梯。
“早点回去吧。”
莫濂妈妈脸色泛白,她没想到老爷子会当面给她难堪。
莫老爷子没回卧室,去了书房。
凌晨,城市安静下来。
莫老爷子没睡,一直等着莫予深。
舟车劳顿,莫予深到家,脸上透着一丝疲倦。
跟以往那样,给爷爷倒了杯温水。
他坐爷爷对面,聆听教诲。虽然基本上是这边听了,那边就给忘掉。
爷爷递给他一本书,“今天闲着整理书架,翻出来的,老岳早年写的一本书,讲人性,犀利通透,没事可以看看。”
莫予深接过来,这哪是翻腾出来的,是爷爷特意送给他的,有寓意。
爷爷旁的大道理没多说,肺腑之言:“跟莫濂之间,你想怎么处理,一定是有了自己的主意,爷爷不掺和,也支持你。”
莫予深没应声,假装看书,翻了一页。
爷爷叹气,痛心疾首:“你跟莫濂,原本都是好孩子,是我儿子不争气。”
莫予深看着扉页,是空白。
“怎么去山里了?”爷爷岔开话题。
爷爷还记着,“嘉嘉不是刚去那边两三天?”
莫予深合上书,默了默,“奚嘉想让我去看她。”
还怪听话的。
爷爷笑了,好几天了,心里都没这么轻松过。
莫予深有了软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爷爷挥挥手,“回去吧。”
莫予深从爷爷家出来,已经凌晨两点。
午夜的街,格外安静。
路上车不多,偶尔,迎面而过。
莫予深给奚嘉发了消息:【我到了。】
三天后。
莫氏召开新闻发布会。
莫予深亲自主持召开,宣布重磅消息:
莫董因身体原因,在医院疗养,不适合操劳,莫氏集团董事会主席一职,暂由李副董代理。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暂由李董管理集团,只是措辞,不至于让莫董下不来台,也有利于股价稳定。
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宣布,莫董身体不适,正式请辞。
发布会没设记者提问环节,几分钟就结束。
医院里,莫董也看了视频直播。
莫濂妈妈拿来热茶,把他手机夺过来,“别看了,多糟心。”把茶杯放柜子上,她开始削水果。
莫董昨晚住了进来,要是不进来装模作样,他这张老脸没地儿搁。昨晚,他做出了让步。
跟莫予深也达成一致,他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莫濂那些事,一笔勾销。
莫濂妈妈把削好的水果递过去。
莫董没接。哪还有胃口。
莫濂妈妈微微叹气,“之前还以为予深这孩子,就是嘴硬,撒撒气,没想到来真格的,他眼里还哪有你这个爸爸。你倒好,还想把股份留一半给他。你把他当亲人,人家未必。”
莫董眯上眼,“能不能少说两句?”
莫濂妈妈点到为止。
莫氏集团的新闻在网上很快没了热度。
一切看似平静。
研发投入的提议,今天在会上通过。
莫予深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有空看手机,奚嘉没给他发消息。
他看着手机屏幕,思虑片刻,发过去:【你那边信号不好?】
很快,奚嘉回过来:【没有啊。怎么了?】
莫予深:【之前给你发了消息。】
奚嘉:【没收到。那可能真是信号有问题。】她又问:【你发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
莫予深瞎编了一条:【也没什么,前两天爷爷还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奚嘉:【哈哈】
只有两个字,莫予深却想到很多天之前,她打电话说要比他晚到家一分钟时,那个嘚瑟劲儿。
奚嘉怕他白天忙,现在才跟他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中药吃了一个疗程,什么效果也没有。我二哥让我回北京,接受西医治疗。】
莫予深:【也行。】
他给季清时打去电话,开口就问:“你给奚嘉安排了什么治疗方案?”
季清时简单说了说。
有些药品,莫予深还是了解一些的,听后,心口突如而来的窒息感,“那个药,有副作用。”
“我知道。不然怎么办?就眼睁睁看她听力受损?最后什么都听不见?”
电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莫予深说话,“莫氏研发中心,已经着手研发新药品了,把副作用降到最小。”
“她等不了。”
“会的。”
——
奚嘉乘坐的那个航班,傍晚落地。
莫予深有会,没空去接,吩咐司机,接到人后直接到莫氏大厦。
汽车停在大厦门口,奚嘉没上去,给他消息:【叮咚~】
莫予深:【我这就下去。】他把桌上文件收拾好,匆匆离开。
电梯里,莫予深把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给系上。
奚嘉看到人出来,降下车窗,冲他摆摆手。
几天不见,莫予深感觉奚嘉瘦了不少。
奚嘉往里挪了个位置,莫予深坐上来。
奚嘉抬手,把莫予深最上面那颗纽扣松开,“紧着不难受?”
莫予深望着她,不是她让扣的?
奚嘉笑,“我回来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其实西医治疗,就是先吃药。可以把药带到山里,山里养病比这里好,那里空气的负离子多。
因为这个男人在这,她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