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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挑衅

夜深, 图片馆已熄了灯,唯独在一处偏僻角落,少年支起白炽台灯, 就着小片柔和的光芒, 认真翻阅手中典籍。

那是许多精密研究的基础工具书, 深入浅出的介绍关于芯片学科的基石。谢问寒以后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既然学校还没教授到, 他就在图书馆中自学。

有许多晦涩难懂的地方,就用手中资料库权限查询,或是记录下来请教许教授。

许教授惜才, 其他方面颇有照顾, 更习惯点拨下谢问寒。

谢问寒正做着记录, 手机“嗡”地响了声, 是收到新邮件的提示。

知道谢问寒邮箱的人很少, 通常都是许樟树给他发的一些生僻资料。这次打开,果然也是许教授的信息。但是一眼看过去, 并不是关于芯片学科的内容,而是青少年微电子校量学科竞赛的信息。

名目听上去一般, 但在国际上含金量极大的竞赛。

而他获得了其中一个名额。

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谢问寒曾经意动, 想要报名竞赛,但他从未拿过相关奖项,校方自然也不可能派一个没有任何实绩的新生去参赛, 便也只能作为妄想。

这次许教授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名额,哪怕只是作为旁观副手、近距离学习的“协作位”。

谢问寒微抿了抿唇, 真心实意地向许教授发去感谢的信息。

许教授也很快回复:

“小事,我只是提一下。”

过了会,谢问寒又收到一条他的短信:“你要是想谢, 可以谢下和你一起参赛的那位新生小朋友。不是有他,没那么容易申请下来。”

谢问寒怔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若有所觉。

翌日刚上早读,薛慈和谢问寒便被班主任喊了出去。

两名都是非常常规意义上的“优等生”,也不用担心是什么坏事。

班主任见到他班上两个天才,倒是一视同仁地态度温和,让他们坐下,还倒了枸杞水给两人。

他顺手将放在抽屉里的资料拿出来,递到两人面前。

班主任是不用介绍关于竞赛的相关信息的——校量竞赛太出名了,相信就是谢问寒这种最开始出身比较贫寒的学生,也应该很清楚。

“这次跟团队参加竞赛学习的机会,在校方的讨论下,决定将这两个机会分给你们,希望两位同学能为校争光。”其实协助位哪能争光,老班开了个小玩笑。又为他们介绍完赛制,由清璞的高三生带队前往京市,赛程较长——清璞是肯定能进决赛的,所以大概会消耗半月时间。

谢问寒昨天知过底,平静点头,宠辱不惊。

薛慈看着发到自己手上的资料,微顿了一下,沉默得稍久了些。

他当然很清楚这个竞赛。

前世,他甚至差一点就能作为正式成员参赛了。

选拔成功后,他与团队磨合得很好,在临赛前一天,薛慈相当兴奋地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而那天,薛正景不咸不淡地打碎了手中茶杯,没回话。倒是在晚上找了个薛慈打扰他休息的借口,让薛小少爷站门口罚站了整夜。

也就是纪管家后面送上披肩和热茶,薛慈才没在大半夜冷风吹拂中,被吹的生病感冒。

但脑子却清醒了些。

他一直知道,父亲是不喜欢他去参加这类竞赛的。

当时薛慈和薛父的关系,已经很差了。唯独小少年还持一颗热忱之心,偏不信任父亲是真的讨厌他,又正是叛逆,抱着要与兄长一争高低,让父亲看见他优秀的心思。

在僵直着站了一夜后,薛慈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他颤颤巍巍地询问,父亲是否愿意他去参赛。

薛正景难得的,露出了嘲讽笑意。

“你想模仿你哥哥,去参加竞赛,被哪位教授看上,收做弟子?”

当时的薛浮,是国宝级芯片专家齐博士的弟子,已经很有名气。

薛慈籍籍无名,是被诟病的庸才。

“可惜你哪点比得上他,也敢东施效颦。”薛正景轻描淡写说道,眼底轻蔑让人看得清晰。

薛慈有要强争一口气,才能让父亲刮目相看的想法。

但是下一瞬间,也被击碎所有的不甘与妄想。

“不准去。你就算到了京市,我也能让你怎么去的,怎么回来。”

那天薛慈从薛家出来,浑浑噩噩向他的导师递交申请书,退出了竞赛团队。

那时他已经和团队成员磨合一阵,负责构建零件的重要环节,临时退出,显然不是什么好做法。饶是他是薛家的小少爷,对他一向很忍让的导师也沉下了脸,劝说他:“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也要为其他人着想。”

薛小少爷一意孤行。

他不愿意,谁都阻止不了他。

薛慈当时初三,带队队长是高三某位学长,这位崔学长野心勃勃,目标指向桂冠。

他平时和薛慈并不如何熟悉,但看过薛慈的入队测试,相当满意,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差错——从老师那里得了消息,崔学长立刻前来,在薛慈面前放下身段,百般恳求他留下来。甚至微微皱眉,犹疑问他:“薛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薛慈如何答?

他不想把碎裂的、畸形的父子亲情暴露在人前,或许也是最后腆脸想遮掩下那可怜的一点自尊,在学长面前,只是露出了极为不耐烦的神情来。

“没兴趣了,不想去。”薛慈面无表情答。

后来,他被那名学长冲动下,打了一拳。

脸颊肿起,十分狼狈。

薛慈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那一拳落在他脸上,都没什么值得疼的。只皱眉不耐说道:“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学长红着眼,喘着气,让薛慈走了。

薛慈脸上的伤谁都看见了,却没人来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是自作自受、活该……而在过往的每一年里,他都没能再拿到竞赛的通知申请。

现在,这张曾经他向往过、憧憬过的邀请函,以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落在他的手上。

薛慈的睫羽微微颤了下,像是某只振翅欲飞的蝶一般,停歇了下来,遮住无边落寞的神色。

班主任看不到薛小少爷的失意,他是习惯薛慈这样寡言少语的。

只有谢问寒,他站在薛慈的身旁,因为时时刻刻目光无意识侧瞥,才看见薛慈此时的神色。

像是枯萎却依旧稠艷的玫瑰,紧紧扼住谢问寒的视线,让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呆怔起来。

为什么……

明明应当被千娇万宠的薛小少爷,会露出这样难过失意的神色来。

谢问寒心底甚至有些冲动,他觉得无比烦躁起来,想伸出手,拢住那一片睫羽……随后思路被打断。他看见薛慈伸出手,将那张报名表很慎重地折叠进手中。

薛小少爷微微弯唇,像是难得心情好一般,露出个再乖巧可爱不过的笑容:“谢谢老师。”

谢问寒直到被班主任长久地注视着了,才仓促收回眼。

“……谢谢老师。”

刚才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两人离开办公室。

他们不是并行的,谢问寒要比薛慈快一步,直到折角处,谢问寒提前一步,便将将好站在薛慈要经过的位置。

薛慈还有些漫不经心想着前世的事,没怎么回过神来,差点撞到谢问寒:“?”

谢问寒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很难以启齿,他是靠薛慈才一并获得了机遇这件事。但真到了薛慈面前,却也好似没那么难以开口。

“谢谢你。”

薛慈更加迷茫:“?”

“就是这次……因为你,所以我也一并获得了参赛资格。”谢问寒微微瞥开眼,语气却十分慎重斟酌,带着珍重意味。

薛慈不是小孩子,只被这么没头尾的提醒一句,也能很快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么想来是十分荒谬可笑的。他前辈子因为家庭,没能参加成竞赛,这一世也同样因为薛小少爷的身份,居然办了件好事,让谢问寒这样努力的学生也一并跟去。

“客气。”薛慈道,“是你自己努力的缘故。”

谢问寒脸微有些发红,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准备离开。薛慈想到什么,说道:“何况,之前你给我整理的资料也很用心,算是投桃报李。”

谢问寒原本打算快点离开的步伐猛地停下来,他听着薛慈的话,心脏比得到机遇时还要紧张激烈,简直快要突破胸膛跳出来。

巨大的羞耻感,一下便淹没了他,灌得谢问寒冷白皮肤,都因此浮现出滚烫颜色来。

他微微闭眼,才能抑止住冲动心绪,借着薛小少爷看不见他的优势,强自保持镇定:“什么资料?”

薛慈没想到谢问寒在这种方面,也能要面子得紧。含笑问他:“不是你放在我桌里的?”

谢问寒:“……”

谢问寒:“……对不起。”

薛慈这个时候上前,和他一并走了,“道什么歉?脸皮太薄。”

谢问寒动作快迟缓得不能动了。薛小少爷走在他身旁,近得甚至能闻见他发上冷淡的苏荷香气。

校量竞赛决定的人选很快传开来。原本这种单位的竞赛轮不到新生,这次偏偏选了两名新生加入团队——哪怕是协作位呢。

但这两人的成绩,又的确很好,是新生中出名的“学神”,再有抱怨也被压下去了。

薛慈和谢问寒下午课程被校方免去,被派去实验室中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进行竞赛相关的练习。

虽然是协作生,但代表清璞出去比赛,总不能显得太茫然丢人。

竞赛团队中的大多人选,都是上一届就参加过竞赛的成员,先前配合着做过几轮实验,颇有默契。

放在其他学校,可能有竞赛的正式成员对“协作生”冷脸、默默排挤,觉得他们是抢占功劳的米虫这样的状况。但是清璞没这种旧俗,两个学弟生得好看,又讲礼貌,没大少爷脾性,不知在他们那多受欢迎。

尤其薛慈,是薛浮的弟弟。

薛浮是他们上任带队的队长。

于情于理,这些前辈们都会照顾一下新生。

结果照顾着,倒是真把薛慈是“薛浮弟弟”这个概念忘了,薛小少爷沉静又乖,柔软得和猫崽那般可爱,每天只看两眼就能将心底那点怜爱全激发出来。从刚开始的客气,变成了每天迫不及待就希望能到实验室里,投喂一下薛小少爷。

比起他们那些豺狼虎豹似的弟弟,薛慈的出现,让这些高年级生不禁有些嫉妒起薛浮级长来。

连每天交给两名协作生的任务,都带一点私心——当然,他们并不讨厌谢问寒,这种私心不会太明显。最多是理论性的整理文献之类的劳动,交给薛慈来做。那些麻烦一点动手费眼还可能忙的没时间被他们投喂的任务,则交给谢问寒。

薛慈开始还没意识到这种差别来。

但是一连几天都如此,他本来便敏感,也发觉到了。

可薛慈的想法,也诡异和前辈们的想法,出现了一些差别。

学长学姐对他态度友善,自然是因为他兄长公开消息,他们和薛浮同级,当然更愿意照拂自己一些(某种程度上最开始的确如此)。

但薛慈也清楚自己有多不招人喜欢,前世便有太多人是看在薛家颜面上给他留有一点面子,不必太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

他人厌恶是随着薛慈成长而愈加显得明显的,就像是薛慈之前刚入学时,还零星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但是现在,和他相处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谢问寒因竞赛和他同进同出。

有这样招人嫌的印象在前,再看那些前辈分配任务的行为,便像是更鼓励谢问寒去动手尝试校量的学科基础。而薛慈得不到什么锻炼机会,只能整理那些非常简单的文献,分门别类给前辈送去,没有提高可言。

薛慈脱离这些基础太久了,并不知道那些文献对普通初中生来说是多大的“历练”。反而误以为自己是坐了“冷板凳”。每天被晾在实验室中也不急,整理好就去乖乖看些其他资料。

锻炼机会都在谢问寒那里,薛慈也并没什么不满。

至少前辈们表面功夫不错,对他态度也称得上和蔼可亲,不必非要究根结底。

在这种误会下,简单磨合的团队,两位新生和高年级生们一起前往了京市。

京市比不夜之城的洲市更加繁华,华灯结彩。

初到京市,长时间飞行让这群年轻学子累得厉害,加上他们玩心都不大重,直接去往酒店休息,都懒得出来。

这次旅程费用都是清璞报销,给这群少爷小姐们挑选的酒店当然也不差。

但出门在外,为了安全,大多是两两一间房的。

薛慈和谢问寒年纪相近,又都是男孩子,自然也被分到同一间。

薛慈没什么想法。

谢问寒本来也没什么想法。

直到他看见房中那张柔软洁白的大床,脑中便不自觉闪过封决那句话来。

“那种穷人,万一有哪种脏病传染我怎么办?”

薛慈先去洗了热水澡,出来便看见谢问寒卷了一个枕头,还有酒店中配备的毛毯,铺在了和整片玻璃相接的阳台位置。

他就睡在那里。

他们这间是酒店特色“海景房”,外面是海底世界,时不时游过去水母或是瑰丽热带鱼,有整面的特制玻璃墙,约为一米厚,但能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海洋世界,仿佛沉在海底一般。谢问寒睡的地方,就是用来观赏水底世界的落台,一般是用来临时休息,好坐着观赏的,倒不是说不可以睡,但位置就是会显得狭小一些,睡着也不太舒服。

薛小少爷漆黑的眼落在谢问寒身上。

“怎么睡在那里?”身上还蕴着热气,薛慈声音像被温水浸软了一些,听着格外柔软。

谢问寒没睁眼,他背对着薛慈,说:“这里好看。”

“但是玻璃很凉。”薛慈没准备看书,他半坐上床,有些困倦地卷进被褥中,说道,“不要感冒。”

“嗯。不会的。”他天天睡图书馆也没见过感冒。

薛慈倒也没有再要求——他想谢问寒也许和他一样,不太喜欢和别人靠的太近,何况是睡在一起这样亲密的事。

薛小少爷理所当然占了大床,发现谢问寒确实不打算再挪动后,便熄灯道:“晚安。”

过了很久,谢问寒在黑暗中睁开眼,玻璃外面某只水母好奇地游荡过来,擦过少年人英俊的面颊。看上去隔得那样近,但事实上他们相距数米,此生也不可能接近。

谢问寒在黑暗中,安静地说:“晚安。”

这一夜休息的颇好,第二天,清璞学子们便赶往了竞赛场地。

不是要参赛,是旁观。

清璞和其他两大名校一样,因为上届的优秀成绩,可以免试入半决赛。他们这次前往赛场,主要是为了观察一下其他学院的竞赛水平——哪怕再不放心上,也要提防突然杀出黑马不是。

大概因为第一天比赛,赛题简单,来看的人不多,直播解说都不温不火,有气无力。

清璞带队队长是位高三学姐,叫沈佳怡,是沈家独一位的千金。她来到现场看完后,实在很失望,用比较直白一点的词语,就是“菜鸡互啄”。

菜鸡互啄到最后两个学院比赛,她也没继续观赏输赢的兴致,吩咐团队可以解散自由行动,她重回酒店温习下微电子校量组装——当然,两个年纪小些的新生,还是要跟着她的。

刚出比赛场地,走专门通道的沈学姐,便很狭路相逢地碰到了来自怀恩的学生。

怀恩这次的竞赛人员全更换过一次,没有上次相竞争时的熟面孔,沈佳怡之所以能认出对方是怀恩学生,主要是凭借他们衣领上戴着的校徽。

薛慈他们穿的也是私服,同样戴上了清璞校徽。

两家学院间的关系不算融洽,至多面子上来往。沈学姐是个骄傲性子,当做没看到那堆怀恩的学生,冷淡瞥了眼便准备走过,无视的彻底。

正巧这次怀恩带队的队长,也是十分傲慢又爱生事的性格,懒懒地抬脚一拦沈学姐,傲慢地挑眉,“沈小姐,大家都是朋友,不打声招呼?”

沈佳怡:“……”

谁和你是朋友。

怀恩队长名为夏溪,是夏家的首位继承人,出身当然很好,挑衅人起来也是一把一的好手。他目光落在被沈佳怡护在身后的两个新生身上,有些挑衅地笑开,才不管他们是哪家的小少爷,一眼就猜出,这两小孩是协助生:“不是吧不是吧,你们清璞这次还带两个协助生?”他的语气很有些嫌弃,“协助生”三个字被他拖得很长,念出来像是“拖油瓶”一般。

“看来就和我听闻到的一样,你们是真不想赢。我们怀恩这次,可是不打算带躺赢的累赘的……”他的话语当然是很嫌弃的。

谢问寒被骂累赘骂惯了,他对这种程度的挑衅从来不上心半点,但这次,眼底却微微阴郁起来。

薛慈其实没注意到对方幼稚的挑衅。

他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怀恩队伍中间,神色随意的听着歌的男孩子身上。

薛慈曾经的学长崔原。

当时崔原高三,他则还是初三学生。

现在薛慈比以往更早地参与到校量竞赛当中,这位崔学长还只是高一,第一次参加竞赛,也没过去稳重,满脸都是年少轻狂的意味。

薛慈在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道歉。只是崔原被他坑害过一次,从此薛慈接近,都会流露出厌恶到反胃的神色。薛慈知情识趣,也知晓不去打扰对方,才是最好赔礼。

现在他们重新相遇,不同立场,也算薛慈觉得重活以来,最值得而有意义的事——他总算没再去害对方一次了。

薛慈的注视温和,悄无声息。

崔原很迟钝地才注意到,他抬眸看到站在稍后方的小孩,用崔原能想到的很直接的一句话——巨他妈可爱。而小孩还对自己眨了下眼,看着又乖又温柔。

他一个猛男,觉得心都能化了。

崔原没和队长似的那么极端,太有学院荣誉感了,大家以后还是能合作的商场伙伴。而且听到队长内涵这么可爱的小孩是累赘,太缺德了,于是拍了拍学长的肩:“夏溪学长,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你怎么还堵着别人女孩子欺负……”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比较爱怜被拉出来堵炮.火的那个新生。

就这个时候,他们队伍的末端,天天和睡不醒似的眼神迷离的长少爷,突然“啊”了一声,拨开人群闯到了前面来,将他们夏队长都挤得一个趔趄。

长灯明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他也才高一,长得快比夏队长还高了,看见薛慈,眼睛都快直了,巴巴地喊他:“薛、薛慈?”

“是你吗?”

他盯着薛慈,眼睛都不带转了,语气都是带着点喜极而泣一般:“你怎么、怎么,怎么还这么小呀!”

薛慈:“……”

他一下从见到过去学长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对着眼前高而英俊的男孩子,脸上都冒出了个“?”

薛慈的确没发现,这人就是长灯明。

长灯明在训练营的时候比薛慈大几岁,但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他最多是比别人高一个头。

但现在他多长薛慈几岁,又是青春期个头猛拔的时候,两人的年龄差距一下便显出来,薛慈和他弟弟似的。

长灯明见薛慈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时候激动的话都不太利索:“我是长、长——”

他本想和薛慈抱一下,中间却横插了个谢问寒。

谢小朋友一脸平静,站位好似只是随意而已。

薛慈经过提醒,倒一下想起那个本该去世的长少爷了。

他想了想问:“长明灯?”

长灯明僵住:“唉,是长灯明,灯明……”

不过他也只是沮丧了一小下,便立即又重归兴奋,对着薛慈道:“你不知道,从三年前和你分开的时候,我就很想去找你了。但我父亲生气,把我送到C国的训练基地里训练,最近才回来。我一直想去薛家见你,但是一直就见不到……”

长灯明还不清楚,他早被薛家拉进黑名单了,这个时候还很兴奋地给其他人介绍:“你们知道的吧?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阿慈。当时我在一个户外训练营,跑到林子里失足坠崖,就是他拿藤蔓把我拉上来的。那时候我一看阿慈的手,都被藤蔓割……”

这段往事都被长灯明说腻味了,同团队的几个少有没听长灯明念过当时的“阿慈”救他英勇事迹,还来去就是一段,下意识都选择闭塞听觉。而夏队长则觉得很尴尬,他正两军对阵,长灯明出来把人家新生一顿夸……

没见到沈佳怡的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

谢问寒挡在长灯明面前,但听着他说的话,莫名不自在起来。

那应该……算是青梅竹马?

薛慈当很愿意和过去的朋友相聚才对。

谢问寒的身体微微僵硬,意识想要后退一步,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听着长灯明的话,心想那时候薛慈那么小,手被划伤有多疼。

薛慈听长灯明的复述,许多年前的记忆回笼,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用谢我,举手之劳。”

他又说:“而且后来,长家也来道谢了。”

长灯明微怔,正色道:“我家是我家,我是我。”

“这么多年你都记着,已经足够。”薛慈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他倒是很认真地说道。只长灯明听着,似薛慈要和他划清关系般,一下子笑容都淡去了。

谢问寒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但他看到长灯明的神色,居然很不同情地窃喜起来。

沈学姐看到对方带队队长气成猪肝色的脸,打心底怜悯了些,但还是无情嘲讽道:“唉。叙旧完了。劳驾,让让——”

她也没真等人让,自带气场,带着自家新生挤出一条道来。

薛慈走的时候,目光又落到崔原身上。

他们擦肩而过,薛慈才很温和有礼地道:“崔学长,再见。”

希望你未来光明,也不会再和我这样的人往来。

崔原又被小孩特有礼貌的样子闪到一下,露有些憨厚笑容来,都没意识到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好的……”

在背后,夏溪抓狂:“崔原,你怎么回事,你也和那小孩认识?”

长灯明也不可置信地道:“他走之前都和你打招呼了,没和我!!”

谢问寒则想到……薛慈他认识的人。

好多。

回去后,沈学姐特意布置了些任务给两个新生们。

她人护短,此时也颇恼怒地想,就算是协助位也能起很大作用,那群怀恩的少看不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作者写7k就肾虚了吧 (阴阳怪气jpg.

崽要准备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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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一章,晚上九点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