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歆正在这支伪装的轻骑之中。
她让所有士兵都放松奔驰, 不可太过拘谨。她研究过冲晋人骑马的姿势, 他们一手拿武器一手勒缰绳,马几乎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骑马姿态无比自信。若是要模仿他们不露出破绽在马上一定要轻松自如。
当然,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的伪装已经被拆穿。
所以当她们来到城墙正门东门时, 并未看见任何士兵来为她们开门,她就知道露陷了。
“防!”
就在阿歆话音刚起之时, 城墙上探出密密麻麻的□□手, 又一声令下,箭矢铺天盖地地朝她们射来,阿歆和众骑兵将马侧的盾牌举起, 把大多数的箭都挡了下来。
就在布尔秃喊着要继续开弓时, 忽然在远处薄雾中升起了无数大聿的旗帜,喊杀声大作!
本要开城门出兵迎敌的布尔秃吓了一跳, 立即喝止。
大聿来了多少兵马?若是贸然出击恐怕会中了埋伏。
“快!通知将军!”布尔秃让人立即禀报呼尔击。
从清晨开始大雾从参三峰之上降下来, 将整个孟梁和周遭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浓雾稍散,气温骤降,马蹄踏在城中的石阶上能踩碎一层薄冰。
汗尔干和巴尔图骑着马在巡城,清晨的城内寂静清冷,随处可见的冻死的奴隶。
自从呼尔击将军颁布了禁酒令之后本来欢乐的胜利狂欢越来越没味道, 心中酒瘾难忍不说,将军还下令三日之后就要再征官仰。大军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又要打仗,没酒没女人, 要怎么打。
汗尔干一个劲地打呵欠,眼泪直流,让巴尔图也被他传染,呵欠连连。
“将军也是过分。我们冲晋人哪有不喝酒,不玩女人的?禁酒禁女人还怎么打!”汗尔干在马上摇摇摆摆,一步三颠,兴致缺缺。
“哎,你可别胡乱说话。我们在外打战,一切都要听将军的号令!再说,那酒中有毒,才会让你这么上瘾!”
“这些都是传闻!谁都知道大聿的酒好喝,我看并非是酒里有毒,而是将军不想打仗了,想要占据孟梁,就地称王吧!”
两人说话之时对面正好来了一群巡逻骑兵,汗尔干的话被他们听了个一清二楚,频频回头小声议论。
“你这是干什么!胡言乱语!要是被将军听到了你还要命吗!”巴尔图警告他。
汗尔干嘻嘻笑:“嘿,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说了,乌拉尔说我们冲晋人都是兄弟,就连首领都喊我们兄弟!将军说杀我就杀我,莫不是违背乌拉尔的话么!”
他这番话让巴尔图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汗尔干“哎”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藏了几坛好酒,你可想要来尝尝?”
“这,不太好吧,将军已经明令禁止……”
“你不来,我喊别人喝去了!”
巴尔图想起酒的香味,酒虫子都要被勾上来了,赶紧道:“别嚷嚷,咱们兄弟偷偷喝就好了……”
汗尔干正要带着巴尔图回府喝酒,走到城北时忽然大地震动,耳畔响起轰隆隆的巨响。巴尔图怔在原地:
“兄弟,你听见什么声音吗?”
巴尔图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们眼前的城墙晃动着,巴尔图的神情原来越恐惧。汗尔干眼珠子一转,立即上树。就在巴尔图转身诧异地看他时,厚厚的城墙被巨大的洪流冲毁,巴尔图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就被淹没在奔腾的大水之中。
汗尔干的头发被水冲入城中激起的大风刮起,粗壮的树也被冲得摇摇欲坠。水喷溅在他被冻得快要没知觉的手背上,很快便结冰了。
他呵着白气往后一看,转眼之间大水就沿着交错相通的街道涌向城市的每个角落。
汗尔干嘿嘿一笑,若不是城墙地基早就被他挖空,也未必会被水一冲就垮。大聿这一万两黄金花得挺值啊。
阿歆和她的副将,那位对她忠心耿耿的小郎君郭枭带着骑兵在东门不断骚扰,布尔秃不敢贸然出击,只能死守。呼尔击迅速奔到城墙之上,看见雾中旗帜和呐喊,重重地“哎”了一声,拍向布尔秃的肩膀:
“你中计了!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什么?”
“他们故意利用大雾让你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东门,恐怕真正目的是在别处!你们,跟我来!”呼尔击唤了一大群的士兵跟随他冲下城门,更让呼尔击留一群□□手守在此处便好,他立即将所有兄弟召集,准备迎战!
士兵还未纠集,汹涌的水从城北奔腾而来,将一队刚刚上马的冲晋士兵当场冲倒。待他们再站起来之时水激流已经过腰。
“哪里来的水!”不会游泳的冲晋人大惊,立即往屋顶和树上爬。水势无比汹涌,仿若大河决堤,水位上涨得极快。他们刚爬上高处水位一路狂涨,迅速跟着漫了上来。
勇猛无双的冲晋士兵在大水面前如同一只只可怜的小猫,死死扒着树干和屋瓦瑟瑟发抖,完全不敢下来。
阿歆带人在东门制造混乱,迷惑冲晋军,而甄文君便决堤放水,水从汗尔干一早就松动的北城冲进了城中。汗尔干收了阿歆的黄金和她们里应外合,不仅挖了甬道还架空了城墙,大水来势极凶,直接将城墙给冲垮了一角。孟梁也有地下水道,可孟梁地处北疆,平日里降雨不多,此城水道没有汝宁那般拥有巨大的排水能力,洪水入城太猛,一时间根本排不出去,将孟梁城灌了个满满当当。
呼尔击站在城墙上往下看,见孟梁城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座水城,无数的士兵和马匹在水中沉沉浮浮,救命的呼喊声不停地灌注入呼尔击的耳朵里。而诸多被迫为奴依旧留在的百姓依靠这长水长大,经常冬泳,在水中挣扎一番后便能找到落脚的屋顶,捡回一条命。
布尔秃叫道:“将军!若是不开城门只怕所有兄弟都要被淹死在城中!”
呼尔击没办法,只好喝令将城门大开,将水排出去。
城门一开水冲了出去,漫在城周围,忽然喊杀之声乍起,原来一直藏在雾中装神弄鬼的竟是真正的军队。
阿歆指着大开的城门,喊了一声“杀!”,身后战鼓汹汹,她一马当先杀了进去。身后的士兵们看见阿歆身先士卒,热血狂沸,一块儿齐声呐喊,逆着齐脚踝的水向孟梁城内冲进去。
为了坚定杀敌信心不让任何人有逃跑的机会,步兵全部用铁链子锁在一起,骑兵顶着他们往前压进。喊杀声铺天盖地地冲入城内,在水中浸了半天还没死的冲晋士兵们立即拉马上阵。虽然水已经退了可他们身上都是水,被极低的低温冻了个半死,已是双腿发软。当他们骑上马时,真正的麻烦才显露,将他们迎头痛击。
大部分的水虽然已经被排出了孟梁城,可地上残留的水很快在低温之下凝结成一层冰,战马根本无法在冰上奔跑,好几匹马被摔断了腿,连带着冲晋人栽得头破血流。
没有了战马,他们仿佛少了一条腿。心中芙蓉散的燥热未除干净,身上又都满是寒气,迎上士气正旺的大聿士兵他们束手束脚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呼尔击见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大怒之下亲自杀了下来,巨斧狂舞,杀了几个大聿士兵后又斩了几个企图逃跑的冲晋人,巨斧指着阿歆的方向,如狮子一般怒吼:
“乌拉尔在看着我们!谁逃跑便不配做乌拉尔的子民!给我杀了这些中原猪!”
呼尔击的喊声让士兵们士气大振,加上城墙上□□手和投石手的准确攻击,大聿杀进来的先头部队一波波地倒下,让冲晋军队重拾信心,杀了回来。
就在呼尔击重新控制住场面时,惨叫声在他身边此起彼伏。一个黑影从他头顶砸了过来,他抬手一挥将黑影挥到一边,手臂上却沾了翠绿色的汁液。汁液很快腐蚀了他的手臂,甚至往更深的肌理中侵蚀。
毒液!
呼尔击抬头一看,无数用布包裹的□□弹从天而降。
呼尔击大喊大叫让兄弟们小心毒弹,可城中太大,所有人都在奋力厮杀,根本听不到他的喊叫声,纷纷中弹。
呼尔击气得脸色涨红,后背上又被砸中两颗,猛地回头,见城墙上不知何时爬了一层的大聿人。方才以毒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他的是个女人。
那人正是甄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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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尔击持着巨斧杀上城墙要将甄文君斩杀,半路阿歆冲将上来,长剑直逼他的眼睛。阿歆这一招又快又飘,呼尔击吃了一惊急忙后退。阿歆紧追不舍,手中长剑如风如电,每一剑都往他眼睛刺。就在呼尔击下意识再往眼睛上挡的时候阿歆一改套路削在他腹部,呼尔击去挡腹部阿歆又刺他眼睛。若不是他躲得及时恐怕眼珠已经被挖了出来。
呼尔击力大无穷,手中战斧有劈山裂地之能,若是硬和他比气力恐怕整个大聿加上七大胡族之中都未必能找到一人能够赢得过他。阿歆并不和他硬拼,该退则退,该进时抓住时机迅速将他咬住,连杀数十招。
阿歆剑法乃是以快以邪取胜,呼尔击这等草原猛汗自小摔跤挥斧,较量的都是肌肉,忽然碰到个路数清奇的女子,竟被她打了个手忙脚乱,落尽下风。
呼尔击额头、手腕、腹部和双腿被割开二十多道口子,每一道伤口都不浅。他往身上看了一圈,哈哈大笑,用别扭的中原话说道:“厉害!”
阿歆后背肩膀也被他的巨斧刮了两下,他们站在寒风凛冽的城墙上,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呼尔击浑身是血口竟一点儿都不恼,可见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阿歆最讨厌遇上这样的对手,暂时的下风不会让这种人恼羞成怒而露出破绽,他们只会越战越兴奋,越战越热血狂澜。
甄文君熬了十多天制作出六千多颗毒弹,若不是阿希实在挖不出□□,步阶的赛麻沸也被掏空,甄文君还可以做出一万发。
六千毒弹很快就用完了,冲晋军虽然死伤惨重,可他们每个人都是筋信骨强的壮汉,中了毒浑身被烧出窟窿,冻得头发都结成了冰棍,却一丁点儿退缩之意都没有,反而将骨子里血液之中的韧性和强悍发挥到极致。
冲晋城中的士兵在突袭之下死了有两万余人,剩下五万多人多有负伤。在人数上大聿军队已经不占劣势,可冲晋士兵全都是受过训练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士,大聿这块新兵残将不说,还有诸多老幼妇孺,此时双方人数相差无几,但就战力而言还是非常悬殊。
甄文君渐渐感觉到了吃力,冲晋人杀上了城墙,她撤下所有百姓,指挥士兵们和冲晋人迂回作战,不要硬拼。
很快太阳就要落山,到时候气温将会更低,一身被浸湿的衣衫只会让冲晋人更冷。城中的粮食已经被大水泡烂,饥寒交迫的冲晋人心中还有一丝夜芙蓉的瘾在勾着他们魂不守舍。简单来说,时间拉得越长,冲晋人战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甄文君要做的只是咬牙坚持。
呼尔击的副将布尔秃发现,在城墙上投毒又跑下来在各个坊间只逃不打,让人白白耗损体力,这一切指挥的核心是谁,居然是个小贼娘!布尔秃拿着他的双刀向甄文君杀来,没想到这小贼娘竟然还会功夫,双刀猛砍,她左躲右闪不说,竟还有余力还击。布尔秃打掉了她生锈长矛,她竟一拳砸在布尔秃的鼻梁上,将他打退好几步,鼻血长流。
打断了布尔秃高高的鼻梁,甄文君痛得心在滴血,偏偏还不能露怯,摆出了从阿母和小花那边继承的杂牌拳法套路,镇定勾勾手,让布尔秃再过来,仿佛胸有成竹,还有诸多大杀器。
小娘子排兵布阵颇有想法,功夫还了得,布尔秃擦了擦鼻血不敢冒失出击,绕着甄文君仔细地寻找破绽。
甄文君一早就看见此人站在城墙上号令群兵,想必他也是将领。她并不和他正面相斗,论武艺和力量,甄文君肯定不如他,但是论策略又是另一回事。甄文君要将此人拖住,一旦将他拖住冲晋兵将无人号令,郭枭步阶和左掖锏热吮隳芄谎罢业郊呙鸲苑降牟呗浴
郭枭常年跟随阿歆,炼就一身钢筋铁骨,能与冲晋人正面对抗丝毫不落下风。他一直杀在最前线取了好几个人头,极大地振奋军心。
步阶不能打,甚至连重点儿的兵器都扛不起来,甄文君让他不要往前冲。
“你拿着指挥旗寻个高处,看清局势之后便挥旗示意指挥军队排兵布阵!”临行前甄文君跟步阶如此说道,并向阿歆推荐了步阶,说他谋略了得是个人才。阿歆知道水平乃是步阶制作,和他攀谈一番后有也很认可他的才能,便让他制定旗语,全军上下统一学习。
孟梁城并不算小,可比起在无边的旷野中两军对圆而言,困在城池内部的战斗局限诸多。交错的街坊不说,还有许多水道暗门,能够对战的场所非常狭窄而有限。
这样的战场,对于熟悉孟梁城构造的孟梁百姓而言非常有利。
冲晋人也在城中住过月余,只不过他们只当这儿是战利品,并不把它当成自己的家,没有探索欲望也就不会刻意记下它的交通构造。孟梁百姓便利用地形一点一点地消耗冲晋的兵力。
战术没问题,所有士兵也都打得卖力,可是这场战役还是持续了两天两夜。甄文君浑身是伤气力难逮,冲晋的士兵却毫无颓色,如狮虎一般仿佛可以战到天荒地老。
甄文君发现自己错了。
她以为冲晋人也是人,也会冷也会累,可眼前这些战了两日满身依旧有使不完力量的战士们的的确确超出了她所能理解“人”的范围。布尔秃追着甄文君片刻不离,甄文君对付他都已经非常疲惫,更何况还要谨防随时从暗处杀出来的其他敌人。而一直占据上风的阿歆也因疲倦注意力一松,被呼尔击的战斧掀下了城墙。若不是城墙面上有诸多幡旗减缓了她下落的趋势,这一摔非得要了她的命。
阿歆撑着剑,扶腰勉强站了起来,呼尔击沿着马道滑下来,迎头一斧要将她脑袋劈成两半。阿歆腰部严重扭伤,行动大大受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斧。巨斧把她的剑打落在地,一声“姐姐莫怕”自阿歆身后响起,阿稳居然拿着两把不知从何捡来的短刀冲着呼尔击就去。
“回来!”阿歆大吃一惊,想要将阿稳拉回来已经来不及。
阿稳就像一只炸毛的野猫,冲着呼尔击这只猛虎毫不惧色地疯狂抓挠。阿歆发现她身形娇小,一刀刀切上去却毫不含糊。呼尔击眼睛都被她的短刀比划花了,巨斧抵挡太慢,锋利的短刀削掉了他一边耳朵。
呼尔击痛得大叫,一拳打在阿稳的胸口将她打飞出去。阿稳落地一弹立即站了起来,想要再战,阿歆叫住了她:
“够了,别动,你骨头已经断了。”
阿稳看了眼左手,方才落地的时候没落好,还真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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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秃和数十人将甄文君堵进了一间府邸,甄文君刚刚逃进去反闩上门,阿歆便从墙顶掉了下来,除了带下来一地的砖瓦之外她怀中还护着个小孩,甄文君一看,怀中之人正是那个阿稳。
阿歆面色如纸,非常勉强才站了起来,她看了一圈周围的景物道:“此处乃是孟梁白家,我曾经和白家家主有些交情,知道府邸有处暗道可暂时隐藏!”阿歆说话之时呼尔击和布尔秃带着众人撞开大门,杀了进来。
阿歆推着她们快些往府中跑,带她们藏到了主院床下的暗室之内。
重伤的阿稳先被推了进去,阿歆让甄文君也进去。
甄文君看了眼这暗室顶多只够两人藏匿,便义正言辞地说了个“不”字:“你进去!”
阿歆哪里和她废话,硬将她往暗室里推,甄文君脾气上来,将暗室门一关,大声道:“这儿是战场!岂是龟缩之地!当初我决定上北线杀胡子之时就没有想过有一日要退缩!要死也要和胡贼们杀个痛快再死!做我大聿不灭英魂!”
阿歆看着浩浩英气的甄文君,忽然在她身上找到一种熟悉感,仿佛看见了初上战场的自己。被甄文君的气势感染,阿歆大叫一声,仿佛浑身的伤都消失不见。
冲晋人杀到了主院之中,看里面只有两个女人,甄文君和阿歆一人拿剑一人持矛,已是退无可退。
阿歆脚下踩着暗室的门,阿稳非常想出来助她们一臂之力,阿歆却全然不让。
冲晋人将她们团团包围,阿歆曾无数次身陷险境,没有一次如同这回凶险,最明显的征兆便是,此时此刻,她竟想到了李延意。
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个雅集之上,十八岁的李延意穿着一身桃粉色的长裙,站在花丛中手里握着酒杯,正和一众大臣夫人自若谈笑。
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居然在此时此刻想起了这件事,阿歆苦笑道:
“文君妹妹,或许咱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甄文君握紧了长矛,身子摇摇晃晃,一直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熟悉,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是谁的声音?
对……是卫庭煦,是卫庭煦?
她在说什么?
甄文君仔细地听,认真地听着从她心底里发出的声音。
“我等你回来。”卫庭煦说,“到时候满园的徘徊花都开了。”
眼泪一颗颗地砸下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甄文君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我要回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