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跟裴闻靳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零点。
夜深了。
唐远处于亢奋状态,一点都不困,屁颠屁颠跟在裴闻靳后面,他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
裴闻靳上厕所,唐远旁观,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嘴上还说起那次的偷拍事件。
“诶,当时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录视频啊”
“知道。”
唐远好奇的瞅他,“那你怎么想我的觉得我是一变态”
裴闻靳将衣摆收进裤腰里面,淡淡的说,“小孩子的恶作剧。”
唐远满脸黑线。
小孩子小孩子,老说我是小孩子,没完了还。
唐远手抄在外套口袋里,磨着后槽牙说,“你这人真没意思,忒没意思,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没意思的。”
裴闻靳眉头都没动一下,“洗洗睡吧。”
“”
唐远跳起来趴到男人背上,“那手机被我搁抽屉里了,很有纪念意义,过了几十年,它可就成古董了,放传家宝里面也能占个位置。”
裴闻靳怕少年摔着,就把腰背弯下来一些,背着他去洗手。
“你怎么都没反应啊”唐远把手伸到前面,捧着男人两边的脸往一块儿挤,“给点儿呗,不然我一个人很没劲。”
裴闻靳脸被挤变形了,他的额角一抽,“这么晚了,没劲才是正常的。”
唐远翻白眼,“老裴同志,你在车里撩我的那股子架势呢赶紧拿出来溜溜。”
“不要闹了,”裴闻靳拍他屁股,“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唐远在男人的耳朵上咬一口就跳下来,嗖地一下跑出去跟他拉开距离。
“我还在手机壳后面贴了张纸,上面做了笔记,等你老了,我念给你听哈。”
裴闻靳的身子一震。
“开心吧”唐远笑弯了眉眼,“觉不觉得我特好”
裴闻靳招手,“过来。”
唐远笑着跟他谈条件,“你亲我,我就过去。”
裴闻靳说亲。
唐远立马跑了过去,把脸凑到男人眼皮底下,“亲吧。”
裴闻靳低头亲亲少年的脸颊,“你说的那种事,我可能不会做。”
唐远正要说没关系,他会做就行,却听到男人说,“但是我会学。”
顷刻之间,唐远心里的小鹿开始狂奔,他的肋骨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欣然接受这份痛楚。
裴闻靳的目光深处,少年如画般的眉目生动鲜活,令人惊艳,他的喉头攒动,嗓音沙哑着说出生平的第一个赞美,发自肺腑。
“我的小男朋友长得真好看。”
唐远难为情的低头挠脸,“还用你说”
发展到这里,该一把抱起来转圈圈了。
汤圆等着等着,就等来了男人的后脑勺,跟个老妈子似的催他赶紧洗洗睡。
心里的小鹿瞬间倒地口吐白沫,蹬腿嗝屁。
浪漫情调什么的,都是假象。
零点过半,裴闻靳准备关灯睡觉,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他借着床头灯看走进来的少年。
身上穿的是他最近买的新睡衣,还是天蓝色。
他认识的人里面,谁都没有少年适合那个颜色,整个人显得干净纯洁,像天上的云。
唐远见男人面无表情,他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以为我今晚睡客房”
裴闻靳沉默不语,在这时候无疑就是默认。
唐远趿拉着棉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看人,“你往里面挪挪。”
裴闻靳没动,“去客房睡。”
唐远二话不说就踢掉拖鞋,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过去,麻利的在床里面躺好,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姿势摆的那叫一个迅速流畅。
裴闻靳坐了起来。
唐远头也不回的命令,“不许去客厅抽烟”
气汹汹的,很是霸道。
裴闻靳把放下来的一条腿塞回了被窝里。
纯粹就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面色微变。
似是茫然,惊诧,又像是无奈。
每一个情绪都裹了层糖,在他的心口滚了一圈。
裴闻靳在床头靠坐了一小会儿,“起来。”
“我不。”
裴闻靳捞少年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抄进去捋了一下,“还有点湿,吹干了再睡。”
唐远翻过身,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男人,“那你给我吹。”
裴闻靳下床去拿吹风机,唐远挪到他的位置坐好,眼睛跟随着他的高大身影,黏黏糊糊的,是刚进入恋爱期的样子。
不多时,吹风机里发出的呼呼风声就在卧室里响了起来。
唐远盘着腿,脑袋耷拉着,两只手挂在男人腰上,很不老实。
裴闻靳变得粗沉的呼吸夹在风声里面,他警告的捏了下少年后颈,“安稳点。”
唐远抬起头对他笑。
裴闻靳的呼吸更沉更乱,他拿开吹风机,弯腰托住少年的下巴,碾上了他的嘴唇。
唐远的喉咙里发出湿软的喘息,满是依赖跟激动。
裴闻靳猛地抱住他的头摁向自己。
唐远跟男人四目相视,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欲望,在那翻腾不止。
不是悄无声息,而是犹如惊涛骇浪。
少年的眼里就映着自己一个人,裴闻靳的胸腔被满足的情绪充斥,他低低的喘了几口气,唇色苍白。
唐远见他像是很痛苦,连忙问,“药在哪儿我给你拿去。”
裴闻靳摇头,“你乖一点,我就不会有事。”
唐远抽抽嘴,我什么都还没做好吗回头等我什么都做了,那你怎么办死我身上
那画面唐远不敢脑补,一点都不好笑,只会很揪心,他问着背过身往卫生间走的男人,“明天还要不要去挂水啊”
伴随着门关上的是裴闻靳的声音,他说要去。
唐远站在门口问,“亲爱的裴秘书,你每年都体检的吧”
卫生间里的裴闻靳说,“我还不到三十。”
“这跟年龄没关系,”唐远抓抓额前刘海,“我每年都检查。”
裴闻靳的声音略微顿了顿,“你怕我老,还是怕我生病”
“都怕,”唐远摸着微肿的嘴巴,“我想你戒烟。”
里头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好。”
唐远愣了愣,“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不是,”裴闻靳说,“怕你嫌弃我。”
调侃的意味十足。
唐远觉得新鲜,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在挖宝藏,每挖一寸都能有所收获。
他倚着门,腰背弯了下来,没一会就顺着门滑坐在地,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你的车开到哪儿了等等我啊,带我一道。”
没有应答。
开车中的人不是很方便。
裴闻靳平时开车的速度向来很慢很稳,今晚却打破常规,以非一般的速度抵达终点。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凌乱,洗了个冷水脸才清醒一些。
明明是自己开的车,全程手动挡,愣是有种坐了别人八轮车的错觉。
速度快的他措手不及
今晚对有的人而言,普通的不值一提,对有的人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
唐远跟裴闻靳的情况就属于后者,不过两人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成长背景都相差很多,处理的方式不一样。
没躺一会儿,唐远就作了,他手撑着头喊,“裴闻靳”
没反应就接着喊,换了个称呼,“裴叔叔老裴”
还是没反应。
唐远把嘴唇贴到男人耳朵上面,“裴哥哥”
这回有反应了。
对上男人从昏暗的光线里投来的深黑目光,唐远调皮的眨眨眼睛,“哥哥,你还没有给我晚安吻。”
裴闻靳在少年的唇上碰了碰。
“太敷衍了吧”唐远哼哼,“这个不算。”
裴闻靳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将他抓进了怀里。
危险的信号拉响之前,裴闻靳才把少年松开。
唐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今天就这样放过你了,明天的晚安吻至少要亲够十分钟。”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抽动。
“那次我跟你说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唐远在被窝里大爷一样抖抖腿,“年轻人精力是真的旺盛,胃口也是真的大,吃不饱我也真的会跟你尥蹶子。”
裴闻靳叹息,“我忍的很辛苦,不要作死,嗯”
“”
唐远枕着男人胳膊,两眼瞪着天花板,“叔,我睡不着。”
裴闻靳皱眉,“别叫叔。”
“那叫大叔。”
“”裴闻靳阖了眼皮,将少年往怀里带带,“明天我上班,睡吧。”
“还以为你会请假陪我呢,”唐远不满意的咕哝,“谈恋爱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裴闻靳的声音里有笑意,“不然要是什么样子”
“你也就在车里露出正常人谈恋爱时的模样,回来就全收起来了,你这样不对。”唐远撇撇嘴,“我俩今晚才在一块儿,这多激动啊,我心里的那锅水还烧着呢。”
裴闻靳半响哑声道,“装的。”
听起来很可怜。
唐远良心发现,“不折腾你了,等你感冒好了,我们把饭煮了哈。”
裴闻靳,“”
这么个活宝都被他遇上了。
第二天一早,裴闻靳就把唐远送了回去,没靠近那栋藏在山林里的大宅。
风很大,唐远把下巴缩在白色毛衣领子里面,“你不进去坐坐啊”
裴闻靳说他直接去公司。
唐远在男人脸上亲一口,“我放假在家很无聊的,你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裴闻靳,“好。”
唐远又去亲他微凉的薄唇,亲热乎了才罢休,“记得想我啊。”
裴闻靳揉揉他的头发,“嗯。”
两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可谁也没动,就在寒风里面对面站着,大眼看小眼,活脱脱的两个傻逼。
唐远嫌他烦了似的摆摆手,“感冒还没好呢,别杵着了,走吧走吧走吧。”
裴闻靳转身回到车里启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的少年站在原地,随着车子不断前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唐远抹了把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正准备走就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急刹车。
男人大步流星的往他这边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线条深刻利落的面部不见情绪波动,唯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激烈的火光。
唐远看呆了,他干涩的呼噜吞咽一口唾沫,“怎”
刚发出一个字,就被消了音。
裴闻靳实在受不了少年目送他离开的样子,心里难受又快乐,折磨的他要发疯,车差点撞到石头上,这回他让对方先走的。
唐远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佣人们都很震惊,少爷这几天闷闷不乐,昨天上午去机场的时候,就跟被压上刑场一样,看着就替他难过。
一天过去,少爷像是死刑犯被无罪释放出狱,等待他的是春光明媚,希望和爱。
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人都有光彩多了。
管家笑着说,“少爷,你心情看着很好。”
唐远在玄关换鞋,“仲伯,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管家问道,“少爷遇到了什么喜事”
“大喜事,”唐远笑眯眯的说,“我的人生大事基本已经搞定了。”
管家少有的懵逼,随之而来的是不太妙的预感。
唐远想起来什么,“对了仲伯,你把鸡毛掸子收起来,还有我爸书房里那球杆。”
管家心头一跳,“少爷,您惹先生生气了”
“淡定淡定,天塌不下来。”
唐远的下嘴唇有个伤口,那男人昨天夜里趁他睡觉偷偷做的记号,早上他还看到他昨天穿的外套挂在了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洗的,外加他的内裤。
这毛病他喜欢。
察觉仲伯在看自己,唐远有点儿害臊,不自在的咳一声清清嗓子,“我要吃蛋糕,抹茶味儿的。”
管家撤回古怪的目光,“少爷,空腹不能吃那东西。”
唐远说,“我吃过早饭。”
管家于是就让厨娘去给他做蛋糕。
蛋糕端上桌的时候,唐远已经挑出了他最满意的一张合照,转手就发给他爸,配文五个字你未来儿媳。
合照都是他昨晚到今早拍的,有大几十张,以后数量肯定只多不少。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唐寅打来电话,声音非常平静,“儿子,你在哪儿”
唐远吃着抹茶蛋糕,“在家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