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往都是薄情薄幸的冷血动物。
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与旁观者而言, 并不知道沈执为何对茶茶为何有如此深远的执念。
而沈执自己的潜意识或多或少是有所察觉的。
哪怕到今天,沈执也仅是因为那些忽然冒出来的细枝末节,时不时窜出来的破碎回忆, 才发现,原来之前那几年他确实做的不那么称职。
在他的意识里,从头到尾他只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不那么爱她的时候,答应了她的告白。
高中时代的秘密恋爱, 对所有人的三缄其口。
刻意的隐瞒, 对她也是一种伤害,深深打击到她的自信心。
上了大学之后的冷漠,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的失约, 从不主动发消息, 从不会特意去记住她的喜好, 被刻意遗忘的节日。
他并未察觉到这些行为其实已经足够构成冷暴力。
颜穗现在只悔恨自己没看好孩子, 让那个该死的人贩子有了可趁之机, 儿子现在这个性格, 他们有推脱不开的责任。
颜穗说:“阿执,你不要把你自己逼得太狠了。”
深吸一口气, 她道:“最近有空, 就出去散散心吧。”
沈执心不在焉嗯了声, 颜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沈执已经陷入执念里, 他仰着雪白的脖颈,瞳孔里的癫狂藏在深处,血管里的血液飞速流淌,滚烫兴奋。
他一定要在茶茶面前,狠狠撕碎于故虚伪的面具。
颜穗想告诉他,你没有立场这么做。
沈执掀开眼皮, 黑沉沉的眸色近乎绝望的平静,“我是为了她好,我希望她幸福。”
他自我说服:“嗯,我希望她幸福。”
*
于故没有把沈执的威胁放在眼里,他现在就像亡命之徒的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期末考完那天,江州本来要去学校接妹妹回家。
茶茶支支吾吾和他打电话说:“哥哥,你今天不用来了。”
江州已经安排好工作,眉毛挑了一下,“为什么不用我去?”
茶茶在电话这头,脸已经开始热起来,“我自己打车!”她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一个行李箱,也没有多沉。”
江州觉得有猫腻,却没有说什么,“好。”
他也没更改行程,决定提前回家看看。
茶茶搞定好哥哥,拎着整理好的行李箱,急匆匆跑出宿舍楼。
于故已经把车开到了女生宿舍门外,茶茶看着这辆车的外观,觉得眼生,这好像不是他师兄的车。
不过茶茶对车类品牌不太了解,也就没问。
于故打开汽车后备箱,帮她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一到放假,茶茶就兴高采烈,她坐在副驾驶上,乖乖系好安全带,她说:“今天我爸爸妈妈哥哥都不在家。”
她爸带着妈妈去国外了。
好像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至于哥哥,忙于工作,没空管她。
茶茶胆子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她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你可以在我家坐一坐。”
于故:“刚好我有点累了。”
他顺杆往上爬,他又问:“能去你房间睡一觉吗?”
茶茶感觉自己谈了恋爱后,整个人都变黄了。
脑子里总蹦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天马行空,想象力极为丰富。
她差点把这句话听成了“能和你睡一觉吗?”,冲击力迎面而来,她被自己弄到脸红发热。
于故皱眉不解,“不可以吗?”
茶茶猛然间回过神,“可以,你睡吧。”
哥哥至少要在晚上八点之后才会回家。
到了江家门口,茶茶先下车拉开铁艺大门,让于故把车开进院子里停稳,她才得空问:“这车是你师兄的吗?”
于故摇头:“不是,总不能一直借别人的车。”
茶茶长长咦了一声,“你买车了吗?”
“嗯,喜欢吗?”
“贵不贵?”
虽然看着确实很好看,坐着也舒服,但茶茶更替他担心价钱。
于故随便扯了个数字,“不贵,十来万。”
这就是欺负茶茶不懂车,她听了后还真的相信了,“这个价格就还好。”
于故帮她把行李箱提到客厅,他手臂线条流畅结实,提着十几公斤的行李箱也毫不费力,他问:“房间在几楼?”
“二楼,第三间房。”茶茶埋头走在他前面,“我带你过去。”
她的房间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墙壁刷成粉色,从天花板顶部落下的床幔的也是粉红纱幔,床头摆满各种各样的大玩偶,床单上是粉色草莓图案。
于故帮她把行李箱放好,茶茶说:“你不是累了吗?就先在我床上躺着歇一会儿。”
于故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纯色单衣,“嗯。”
“我下楼吃点东西,饿了。”
于故舔了舔齿尖,嗓音里有股浅淡的食欲,“我也饿了。”
茶茶信以为真,“那你想吃什么?”
她可不会做饭!冰箱里只有她偷偷藏得垃圾食品,薯片泡面和面包,全是零食。
于故伸出胳膊捞过她的腰身,带着她一起滚到床上,他闭着眼睛,舔弄她柔软的耳垂,又忍不住咬了口,“不饿了。”
他的双臂钳制她的腰,把她抱紧在怀中,“一起睡会儿。”
茶茶象征性挣扎了下,“可是我有点想吃零食。”
于故安静几秒钟,突然,他翻了个身,将她抵在怀中,熟男气息围绕着她,用舌尖撬开她咬紧的牙关,把她亲的昏头转向之后,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餍足,“可以吃我。”
于故的亲吻不像他这个人。
平时他斯斯文文客客气气温润和善,但两人只要有过密的亲近,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非常强势霸道。
茶茶一般都招架不住他的吻,缺氧犯困。
她脑袋晕晕,红着脸,“我不要吃。”
“那就睡觉。”
“好吧。”
茶茶的被子上染着香甜的奶味,她纤弱的背脊贴着男人的胸膛,娇小的身体蜷缩在他的胸膛,身体下意识往他怀中靠拢。
这一觉睡的也不长,但胜在安逸。
下午四点多,茶茶先醒过来,她打算起床喝个水,刚坐起来,男人又把她扯了回去,嗓音懒倦,好像还没睡醒,“去哪儿?”
茶茶嘴巴好干,“我好渴,要喝水。”
几秒种后,于故眼皮动了动,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穿好拖鞋,惺忪着眼帘说:“我下楼帮你倒,杯子在厨房吗?”
睡的时间久了,茶茶也还在犯困,她半眯着眼睛,软骨头黏在他后背,抱着他的腰,“我跟你一起下楼吧。”
她整个身体就像挂在男人身上,她打了两个哈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于故揉揉她的头,“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茶茶睁开眼睛,踮着脚亲了亲他的耳朵。
两人腻腻歪歪下了楼,一楼客厅里,江州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冷冷掀开眼皮,“醒了?”
茶茶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江州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前。”
他下午刚回来就看见院子里停着的这辆没见过的车子,等他上楼打开妹妹的房间门,看见床上靠在一起睡觉的两个人,忍了又忍,才没有叫醒他们。
江州心里大概有数,种种迹象都表明妹妹最近谈恋爱了。
人都睡到自己家里,还真是有点本事。
茶茶莫名心虚,躲在于故的背后,“哥,你见过他的,我同学。”
江州站起来,意味深长笑了笑,“同学?”
茶茶咳嗽两声,“是啊。”
江州大致有了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当面拆穿他们的关系。
时间不早,江州要赶人离开的意思也很明显。
于故还不想提前就和未来大舅子闹翻了脸,他说:“我该回去了。”
茶茶有点舍不得他,还想多黏糊一会儿,碍于哥哥的威严,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路上小心。”
“对了,我外套还在你的卧室里。”
“我去帮你拿。”
茶茶一步三回头,被哥哥瞪了眼才舍得转过头,跑着上楼把他的衣服拿了过来,再三叮嘱,“开车小心一点。”她又在他耳边偷偷地说:“我哥哥不是讨厌你,他就是……”
想了好半天,茶茶也没想出好的形容词。
于故理解,舍不得她,不愿意她被别人抢走。
他说:“我明白,外面冷,你快回屋。”
茶茶给他比了个手势,“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好。”
茶茶依依不舍把人送走,江州忍不住说:“男朋友,至于吗?”
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好像他是拆散他们的十恶不赦的坏人。
茶茶说:“哥哥,你懂什么叫做热恋期吗?”
她自问自答,“哦,你没谈过恋爱,不懂也正常。”
江州:“……”
回归正题,江州不得不说一个现实问题,“谈谈恋爱可以,不许做其他越界的事情。”
茶茶嘴上答应的好好。
江州真是见不得妹妹这颗好白菜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他又说:“这人也没什么钱,将来怎么给你好的生活,你和他玩玩算了。”
“……”茶茶认真地说:“哥哥,以后他会有钱的,而且他对我很好。”
她退一步说:“就算他没有钱,我也能养活我自己。”
江州不想听,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看着她点。
茶茶忍不住想在哥哥面前为男朋友说几句好话,“哥哥,于故人真的很好,对我也特别好,你不要讨厌他,要不然我夹在你们中间会很为难!”
“有多好?”
“我说不出来,就是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尊重我。”
她用了好几个特别。
江州知道妹妹就喜欢这种温柔体贴的男孩子,他看着她,无奈叹了叹气,“其他都可以,不许在外面过夜。”
“嗯嗯嗯!”
茶茶放寒假的第二天,爸妈从国外飞回国内。
茶茶本来还挺高兴,可是爸妈也许忘记了她这天晚上住在家里。
两个人在客厅里大吵一架。
茶茶从来没见过父母如此间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没见过她一向好性子的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为什么就不能施舍我一点自由的生活?!我只是你的一个物品。”
“我还不够宠着你吗?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只是留在我身边就这么难吗?我就是不喜欢你眼睛里有别人。”
“随你吧,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永远。”她的声音似乎很疲倦,“现在女儿也长大了,江承舟,我们离婚吧。”
没有谁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一辈子被管控的,被占有的日子。
楚清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她以为家里没有人,她说:“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女儿,我根本不会跟你回来。”
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要过这种生活。
她真的受够了。
江承舟忍着滔天的怒气,掐着她的下巴,冷笑了声,“你做梦。”
楚清映还有心情笑,“你别忘了,当初跟你的时候我不是自愿的,你就是个……”
男人粗暴打断她,“你闭嘴!”
他冷冷地笑,“你就是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她刚才没说出来的三个字,他们都心知肚明。
茶茶躲在楼梯背面的墙壁,咬紧唇齿,没有溢出一丝丝声音。
她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应该是他们要上楼了。
茶茶反应极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眼睛红了一圈,刚才听见的这段话,足够颠覆她这些年的认知。
她失魂落魄坐在床上,床头的手机嗡嗡的响,微信消息一条跟着一条发过来。
于故问她吃过饭了没有。
茶茶哆嗦着手给他回消息——【我爸爸今天晚上和我妈妈说了一些特别可怕的话,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