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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蔓脸上的笑容刚露出来,瞬间就凝固了。
师定喻说的那句话她没听清楚,但是吩咐人办的事她能看到啊,轿车发动撞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想躲都没地方躲,连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她愣了几瞬,等回过神来想跑的时候也晚了,轿车重重的撞在她身上,文雅蔓直接被撞出去十几米,猛地往地上吐了口血,没等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轿车就又一次朝她压过来了。
文雅蔓直接变成了马赛克,如果有个鬼在这儿守着的话,八成还能看见她的魂儿飘出来。
师定喻眉毛都没动一下,伤口仍然在作痛,他捂着嘴咳嗽一声,说:“先离开这儿。”
轿车飞速驶离这里,车辙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这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又一次有车从这儿经过,等警察过来的时候,那俩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
燕琅从饭局上离开,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黎老爷子睡眠少,这时候还没睡,见她回来了,笑呵呵的打招呼:“特别忙?”
“还行,”燕琅把外套脱掉,佣人拿着去挂起来,她换了双家常拖鞋,说:“黎远呢?”
“回房睡了,”黎老爷子叹口气,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的说:“他长大了,也懂事了,就是人看起来瘦了,虽然没提,但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
燕琅嘴上说是不管哪个熊孩子,可实际上难道还真能叫他死在外边?
黎远没钱了搬离酒店她知道,地下室那边还是她想办法联系的,要不然首都这么大,没钱的人多了,谁能几天之内就找好住处顺便再找到工作?
工地大多都是最后结算的,哪有一天一结给钱那么痛快的。
她知道黎远在外边过得惨,只是没必要在黎老爷子面前说这些,一来是怕老爷子心疼,二来也是顾及黎远的面子,十七八岁的男生不算小了,脸皮薄着呢。
黎老爷子这么说了会儿话,又偷眼看看楼上,悄声问:“有些话他不敢跟我说,但我都看出来了,你还生他气呢?他不敢问你。”
燕琅说:“我要是真生他气,就不会叫他回来了。”
“那就好,”黎老爷子笑了:“你们是亲姐弟,将来还得作伴几十年呢,这么深的情分,可别糟践了。”
他从手边取出来两张温泉度假村的票递过去,说:“我是没精力出去玩了,你跟你弟弟一起去吧。”
燕琅知道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好意,也没说工作忙,点点头应下了:“行,我跟他一起去。”
跟老爷子说完话,燕琅上楼去了黎远房间,敲敲门进去,就见他头上蒙着被子,就跟睡着了似的。
燕琅扒拉他一下,说:“起来。”
黎远这时候还没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姐姐,这会儿她一说话,就窘然翻个身面朝向她,叫了声:“姐姐。”
“爷爷给的,明天一起出去玩,”燕琅放了张票在他枕边,说:“你早点起。”
“温泉度假村,还是坐大巴去?”黎远说:“为什么不直接包下来啊?”
燕琅说:“你有钱吗?有钱你就包,我也跟着你享享福。”
黎远立即就老实了:“那就坐大巴去吧,体会氛围嘛。”
燕琅看他这股子乖巧劲儿,再想想自己刚来那会儿黎远嚣张跋扈的样,心里就忍不住想笑,揉了揉这小子的头,说:“睡吧。”
黎远被她这么一揉,反倒没那么不自在了,拉起被子盖到脖子,然后说:“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了,”燕琅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声音放柔,说:“睡吧。”
黎远说:“姐姐晚安。”
燕琅站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温泉度假村在一座小岛上,想到哪儿去得先坐大巴再坐船,燕琅叫司机把自己跟黎远送到坐大巴的地方,然后就叫他回去了。
天气不冷也不热,姐弟俩穿的都是运动装,墨镜一戴遮住了大半张脸。
大巴三人一排,姐弟俩挨在一起,黎远有点晕车,燕琅就让他靠窗坐了,自己则坐在中间位置上。
她带了盒口香糖,给黎远倒了一个,自己也拿了个送进嘴巴里嚼,没嚼两下,就听系统忽然叫了声:“秀儿。”
她说:“怎么了?”
系统说:“师定喻跟他的马仔来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燕琅听得眼皮子一跳,抬头一看,就见大巴上上来两个年轻人,走在前边的身形剽悍,头发很短,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后边的身形瘦削,五官俊秀,难掩阴鸷,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就看外形,也知道走在后边的那个就是师定喻。
她嚼着口香糖,想着这一趟旅程恐怕是有意思了。
师定喻两个人是最后上车的,这俩人一站上去,司机就开始检票。
那两个人看了眼票,就走到燕琅这一排来了,好死不死的还被分开了,一个坐在燕琅这一排的外边,一个坐在后一排的最里边。
师定喻看了看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笑了笑,尽量温和的说:“不好意思,我们是一起的,可以换个位置吗?”
燕琅看他一眼,说:“不可以。”
师定喻楞了一下,又解释说:“真是对不起,我身体不太好,想跟我朋友挨着坐,也好有个照应,麻烦您换个位置,可以吗?”
他这番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语气也挺温和,要是碰上个讲理的人只怕马上就会让了,只可惜他遇上的是燕琅。
“你身体不好啊,怪不得脸色这么难看呢,”燕琅兴致勃勃的说:“什么病啊?严重吗?”
师定喻快要要笑不出来了,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阴鸷,他说:“心脏病。”
“心脏病?”燕琅啧啧道:“这么严重的病你还出门干什么?你出事不要紧,别打扰别人的行程啊。”
师定喻:“……”
要不是现在在隐姓埋名跑路,他真想一枪把这女人给崩了。
黎远也觉得姐姐今天有点太尖锐了,轻轻推了她一下,说:“姐姐,要不我们就让让吧……”
燕琅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但黎远立即就把嘴闭严实了。
师定喻的马仔看不下去了,怒道:“你踏马给脸不要脸!”说着,就要上前去动手。
“你干什么?”燕琅说:“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就打电话报警!”
要搁从前,这话马仔肯定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会儿俩人正逃命呢,报个警可全都完犊子了。
他脸上一阵扭曲,想再说句什么,就被师定喻拦住了。
他深吸口气,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温柔语气说:“对不起,我真的不太舒服,麻烦换个位置吧,可以吗?谢谢您了。”
“好可怜哦,”燕琅毫无同情心的说:“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呵呵呵。”说完她翻个白眼,怕师定喻看不见,翻白眼之前还专门把墨镜摘下来了。
师定喻:“……”
马仔:“……”
师定喻有生以来第一次成了弱势群体,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太踏马的叫人不爽了,燕琅不松口,他也没办法,叫马仔到后边去坐,自己则坐到了燕琅身边。
司机过来检票,几个人挨着走完了流程,然后燕琅打开手机,用德语给旁边的黎远发了条消息。
黎远手机震动了一下,还以为是有人找自己,打开app看了眼,才发现居然是姐姐发过来的,用的还是德语。
感谢小时候努力背单词语法的自己,现在他还能看得懂。
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害怕。
坐在我旁边的是在逃的连环杀人犯师定喻,我在通缉榜上看过他的照片。
黎远差点当场撅过去。
然后他接到了另一条消息:发短信报警,我离他太近了,怕他看见,手机调成静音。
黎远换了个姿势,靠在窗边表现的跟在发微信消息似的,找到了互联网报警平台,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发过去,然后就手机调成静音,焦急的等待着对方回复。
大巴开动了,慢慢的驶出车站,黎远在那儿虚的不行,燕琅却一点都不怕,看他出汗了,还拿纸巾帮他擦了擦:“晕车难受是不是?没事,很快就好了,你看那些装心脏病的都好好的,你怕什么。”
黎远:“……”
我姐真是稳如狗啊。
师定喻:“……”
你踏马的欺人太甚。
这时候还不到上班点,警局那边有点延误,半个小时之后才看见网络报案的消息,当即就展开行动,根据黎远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乘坐的大巴公司的电话。
大巴公司附属在温泉度假村名下,都是一个系统的,听警局说自家大巴上混进去两个连环杀人犯,心里边也直打怵:“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想想办法啊,这要是出了问题,以后我们这度假村还怎么办啊!”
警方拿到了大巴当天的路线图,一边叫警队带着武器前往一线,一边叫大巴这边的负责人给司机打电话,就说是叫帮着去某个路口拿点东西,等到了地方停下之后,再说车坏了叫上边的乘客挨着下来。
负责人开始给司机打电话,结果前前后后打了十几个都无人接听,警局这边的人也方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恐司机现在已经遇害,一车人都出了问题。
这可是首都,车上几十号人,要真是出了事那可真是大新闻,整个警局都得吃瓜落。
司机那边联系不上,就没办法控制住行驶的大巴车,大巴车控制不住,就没法保证那一车人的安全。
屋漏偏逢连夜雨,警局接到报案,有人在锁着的值班室里发现了司机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大巴公司的负责人听得愣了,结结巴巴的说:“那,那现在开车的人是谁?”
车上的在逃犯从一波变成了两波,这下是真完犊子了。
大巴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下了,一群人下车改乘轮渡登岛,车上空间狭小,燕琅怕闹起来伤到无辜群众,轮渡上也是一样。
师定喻还是跟她坐在一起,偶然投过来的眼神叫燕琅觉得他下次跑路之前肯定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给弄死。
她笑了笑,目光往边上一扫,就见大巴司机居然也跟着上了轮渡,就坐在开船人的旁边。
燕琅楞了一下,打开手机确定了一下位置,就发现轮渡已经偏离了温泉度假村的位置。
她看一眼看似冷静实则惧怕的黎远,问系统说:“如果我告诉他船长跟大巴司机很可能也是犯罪分子,你说他会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同情的说:“应该会哭的吧……”
轮渡靠岸停下,其余人也发现不对劲儿了,皱着眉去问司机,在发现对方拿出了管制刀具之后,就老老实实的抱头蹲好了。
众人吓傻了,有惧怕的有哭叫的,还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
黎远以为自己身边有两个在逃杀人犯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司机也是犯罪分子兼职的,他还以为这两方面人是一伙儿的,看看司机,又忍不住去看师定喻。
大巴司机发现了他的动作,拎着刀狞笑着走过去:“小子,看什么呢?”
燕琅在黎远身上拧了一把,然后大声说:“大哥,值钱的东西你都拿去,我肯定什么都配合你,只是别伤害我弟弟!”
然后她一指师定喻两人,举报说:“我刚刚听见他们俩说要趁你们不备反杀,刀子都掏出来了!”
师定喻:“……”
马仔:“……”
他们逃亡了几天,枪里边早就没子弹了,仅剩的武器也就是两把弹簧/刀,马仔虽然体力好,身手彪悍,但架不住身边有个掉了大半血的师定喻,只要司机团伙不打算杀人,他们也不会傻愣愣的反抗,没想到旁边这个碧池直接就把他们俩给举报了。
劫匪看看燕琅这边俩人,见一个是半大小子,一个是投诚的女人,另一边却是彪形大汉外加个神情阴鸷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师定喻这边威胁更大,叫之前留在岛上的三个同伙看守着众人,两个劫匪拎着刀朝师定喻那边去了。
师定喻心里闪过一万个mmp,这时候被那女人举报了,即便主动把弹簧/刀交出去,恐怕这伙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诚意,更别说他身上还有枪伤,太扎眼了。
“马文!”他大喊了马仔一声,然后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拼尽全力把左边劫匪打倒,马仔会意,同样将右边的劫匪制服。
另外三个劫匪见势不妙,立即朝这边跑过来了,原本被控制住抱头蹲在地上的乘客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往哪儿跑的都有。
师定喻这会儿还受着伤,偷袭的话或许可能一打一,现在光明正大的对战,能打的赢就怪了。
马仔那儿还能坚持住,师定喻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等马仔被人打倒之后,他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这边打的热闹,那边燕琅已经叫黎远领着人往轮渡那边跑了,别人不会开船,她会啊,而且黎枫作为富家小姐,也的确学过开船和开飞机。
师定喻那边打的热火朝天,燕琅已经领着人上了船,劫匪那边发现之后骂了声娘,留下俩人守着被打残的马仔和师定喻,剩下的全都追过去了。
黎远也会开船,只是没怎么用过这种,但不管怎么着,能叫轮渡离岸,那之后就是胜利。
几个劫匪跨过水想上船,燕琅直接把人给踹下去了,来来往往几次,这伙人就不行了。
当初开船的司机看起来会水,锲而不舍的游着追,轮渡上的乘客们可能会怕一群持刀劫匪,但怎么会怕他一个人?
各种家伙一起招呼了会儿,轮渡司机头破血流的败退了。
师定喻跟马仔瘫在沙滩上,看着轮渡从自己眼前开走,再看看守在自己身边一脸狞笑的劫匪们,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还有两个人!救救我们啊!!!”
燕琅叉着腰,冲沙滩上的反派大喊:“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师定喻:“……”
师定喻面容扭曲,说:“你个死三八给老子记住了,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燕琅:“哈哈哈哈哈哈!”
轮渡上有信号,有乘客心有余悸的打电话报了警,正赶上警方也在搜寻这艘被劫持的轮渡,船还没靠岸,海滩边上就被警方给封锁住了。
“黎远先生在吗?黎远先生在船上吗?!”
燕琅跟黎远一起走过去,说:“你好。”
警方的负责人松了口气,问询说:“之前是你们用网络报警的,对吗?”
黎远点了点头,说:“是我姐认出了师定喻。”
警察问:“师定喻人呢?”
燕琅说:“在岛上。”
警察又问:“劫匪呢?”
燕琅说:“也在岛上。”
警察们的表情很微妙,这两拨人在岛上狭路相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豺狼配虎豹吗。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真有点想笑,确定乘客们都没受伤,叫他们做个笔录再走,警方这边则组织着登岛缉拿这群犯罪嫌疑人。
师定喻怎么样了燕琅没去打听,但是想也知道当他们跑了之后就留下俩人在那儿,劫匪们会怎么迁怒,就算是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
这时候她才听说了文雅蔓已经死了这个噩耗,而且还是被师定喻杀的,系统那边接到的反馈是她想抱大腿没抱成,直接就被轧成了马赛克。
她悲恸的笑了会儿,然后就带着傻弟弟回家吃饭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燕琅枯燥的当着总裁,枯燥的包养着小狼狗,枯燥的享受生活,直到某一天,她身边出现了一个跟师定喻挺像的男人。
脸不像,但是给她的那种感觉很像。
男人走到她身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黎小姐,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吗?”
燕琅看了他一眼,说:“但凡你有点逼数,就不会过来邀请我。看看你这肚子,都下垂了。”
换了壳子的师定喻:“……”
旁边果盘里有杏子,燕琅随手掰开一个,就发现里边已经烂了,她摇摇头,说:“这种水果往往都是从芯里边坏的,跟人渣一样。”然后她把那颗烂了的杏子塞到男人嘴里,惋惜的摇摇头,直接走了。
师定喻:“……”
宴会结束,燕琅看了眼下属送来的资料,都懒得扒拉,想了三秒钟,就打电话给在集团里当牛做马的傻弟弟,说:“你帮我查个人。”
黎远说:“谁啊?”
“当初我们去温泉度假遇上的两个在逃杀人犯,你还有印象吗?”燕琅开了瓶红酒,慢慢倒进高脚杯:“去查查当时那两个人被送进了哪家监狱,负责看守他们的人是谁,要是有问题的话……”
她微微一笑:“就打电话给纪委举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