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青痛哭一场,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看着周围的警局标志,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大半年里所经历过的事情, 于她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 更可怕的是,这个噩梦将会伴随她一声。
低头看着自己明显隆起的肚腹, 冯青青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警局大厅里面有一面镜子, 她走过去, 看着镜子里那个皮肤粗糙,两颊带着高原红的中年女人,冯青青脸上难以掩饰的显露出了疯狂与崩溃。
她手里还握着警方给她的那张照片,那是半年之前的她, 学过芭蕾舞的少女脖颈纤细,面孔白皙,眉眼清丽脱俗,微微抬着下巴, 有些难掩的倨傲,可是现在的她呢?
一个大着肚子、头发油腻腻的农妇!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冯青青从警局得知了父亲宋东被杀、母亲石英进了精神病院的消息,想要回家, 可宋家的宅院已经被宋羽捐献出去,直接拍卖掉了,而之前她所居住的那个家,根本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接纳她。
本来就是因为宋东夫妻给的钱多, 他们才会收养这个外甥女,现在宋东夫妻俩都不行了,谁愿意收养一个大着肚子、没有收入来源的女人?
孩子生下来之后,落户口都是个麻烦,就更别说还得找月嫂、保姆,准备早教和上学了。
冯青青在警局大厅里坐了大半天,终于想起了母亲石英,她想去看看她,不管怎么着,也该去见一面才好,毕竟她也不是木头人,知道石英这个母亲是世间对自己最好的人。
扶着肚子,冯青青慢慢的站了起来,拿着警局给的一点安置金,她打个车,直接去了石英所在的精神病院。
……
杭南原本都做好失败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一次竟成功了,怔了几秒钟,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目光询问的看了过去。
燕琅把自己的手机号说给他听,他自己在手机上按了,然后拨打过去。
燕琅放在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取出来看了眼,顺手给挂了,然后说:“名字?”
“我叫杭南,杭州的杭,南方的男,”杭南说:“你呢?”
燕琅把自己现在用的假名告诉他了:“许琰。”
杭南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保存下来之后再去看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燕琅倒是很喜欢他这样窘迫的样子,人倚在栏杆上,笑微微的看着他。
杭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说:“我请你吃饭吧,方便吗?”
燕琅来者不拒:“方便啊。”
杭南在这附近住了很长时间,也算是挺熟的,知道不远处有家味道不错的烤肉,询问过她意见之后,就带着人去了。
老板是个中年胖子,也认识杭南,见他带了个漂亮姑娘来,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不得,杭警官脱单了!”
“别胡说,刚刚才认识的,”杭南立即扭头去看燕琅,解释说:“他这个人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没事儿,”燕琅把手包放下,落落大方的向老板道:“现在还不是。”
老板过去放了烧烤纸,又拿着油壶淋油,笑问道:“以后会是吗?”
燕琅托着腮,莞尔道:“那就说不准了。”
“哎哟,这姑娘真敞亮,”老板就跟杭南说:“你得抓住了啊!”
杭南原本还有点放不开,听这俩人说了会儿话,反倒是自在了,服务生送了五花肉和鸡翅羊肉串过来,还有生菜和菌菇拼盘,他拿着夹子慢慢放下去,又主动介绍说:“我今年二十七岁,职业是警察,平日里喜欢运动,你呢?”
燕琅含笑看他忙活,说:“我是个画家。”
杭南眼波微动,撩起眼皮子重新看她一眼,说:“画家吗?”
燕琅看出了他的诧异和怀疑,不动声色的笑道:“哪里不对了?”
“艺术家往往都是感性的,但你好像不太一样,”烤肉滋滋作响,肉香味飘了出来,杭南看着她道:“怎么说呢,你太理智了,也太平静了。”
“杭警官,我觉得你不适合谈恋爱,”燕琅懒洋洋说:“你总是不自觉的用警察的标准审视身边的人,好像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犯人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杭南赶忙致歉:“职业病。”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最初夹进去的那些烤肉已经熟了,旁边的金针菇也略微泛起了焦黄。
燕琅伸手去拿了一片生菜,夹起烤肉和金针菇蘸酱之后,慢慢的卷进去,然后送进嘴里。
生菜很脆,烤肉很香,金针菇却又软又韧,寻常人吃的时候,往往都会被塞住牙,可她呢,一口咬下去,生菜卷应声而断,截口整整齐齐。
抬眼看着杭南,燕琅似笑非笑道:“也许我是个在逃凶犯,故意在杭警官的必经之路上等你,打算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杭南被她说的窘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摇头道:“我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系统幽幽的说了句:“但你还有一副鲜活的身体啊。”
燕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杭南以为她是在笑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咱们就见了两次,还是机缘巧合,要说是有心设计,那也太难了点。”
燕琅也就没再提这一茬,问老板要了酒,先帮杭南倒上,然后又给自己满了杯:“杭警官最近在忙什么案子啊,方便跟我说说吗?”
窗外的夕阳黯淡,杭南不禁想起前不久见到的冯青青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举杯道:“具体的案件内容需要保密,实在不能对外说,我自罚一杯。”
燕琅含笑看着他,说了一声“理解”,又道:“我看你刚刚好像有点出神,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宋家的案子已经过去,冯青青的事情倒也没必要再加以隐瞒,杭南略微迟疑一下,便稍加修改,把宋家人的恩恩怨怨说了出来。
“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复杂吧,”他说:“今天见到那个被卖进山村的表姐,看她完全被生活磋磨成了另一个人,觉得她有点可怜,但是一想她做的事情,又觉得罪有应得。”
这是个包间,里边没有别人,杭南顿了几瞬,才道:“我有时候也会想,相对于判刑坐牢这样的惩罚,是不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的惩处方式更加大快人心呢?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矛盾,真要是这样的话,程序上似乎又有些,有些……”
他沉默着喝了一口酒,没有继续说下去。
“人是能思考的动物,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燕琅帮他添了酒,然后说:“不过,如果我是你所说的那个表妹,被自己的家人出卖,丢给了人贩子,假如有机会报复的话,我应该也会那么做的,一报还一报,这不是很公平吗?”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杭南打小跟父亲一起喝酒,酒量不算是差,见她一口干了杯中酒,再算上之前喝的,前前后后也有三四杯了,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燕琅注意到了,就托着腮笑,然后说:“杭警官,你不妨来猜一猜,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喝的不少,神态微微有些醺然,莞尔含笑的时候,当真媚眼如丝。
杭南的心脏忽然间跳的快了起来,借着桌子的遮掩在自己手背上拧了一下,这才打起精神来,道:“你很冷静,也很干练,而且心理素质超乎常人。”
燕琅端起水杯漱口,然后又拿纸巾擦拭嘴唇,道:“还有呢?”
杭南继续道:“我猜,画画应该只是你用来谋生的手段之一。”
燕琅点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杭南目光锋锐的看着她,说:“你身上一定有我意想不到的秘密,只是我们接触的时间太短,一时半刻,我猜不出来。”
燕琅听得眼底笑意愈深,身体微微前倾一点,道:“杭警官,那你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杭南学过微表情识别和分析,此时却铩羽而归,专心致志的看了会儿,硬是什么都没发现。
见他摇头,燕琅就笑了,向他招招手,道:“你来,我告诉你。”
他们之间还隔着烧烤桌,杭南见状,就往前凑了凑,边凑边疑惑道:“怎么了?”
燕琅便俯首在他耳边,低笑道:“杭警官,我刚才在想,你认真分析的样子,真可爱。”
杭南靠近她的那半边脸忽然就红了。
燕琅看得喜欢,凑过脸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啾”的一声响。
杭南呆住了,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反应过来骤,面红耳赤道:“你,你……”
他在那儿窘迫的时候,燕琅已经大笑出声,拎起手包,起身走了出去。
杭南怔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起身跟了出去,就见她已经在收银台那儿结账了。
“别别别,”他赶忙道:“我来付!”
“已经付完了。”燕琅笑着丢下这么一句,然后走出了烤肉店。
夜色渐起,华灯初上,给周围的行人和门外的花坛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杭南追了出去,边追边摸出手机来转账:“怎么能叫你请呢,不行不行。”
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燕琅动作轻巧的接过他手机,三两下退出支付软件,然后把手机塞进了他口袋。
她笑吟吟的说:“我请你。”
“这不行,”杭南说:“aa的话也就算了,哪有叫女生请的……”
夜风吹起了燕琅鬓边微乱的发丝,路灯下有种朦胧的暧昧,她伸手挡住他眼睛,然后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
“因为我想睡你,”她说:“所以,我请。”
杭南听得心跳都慢了一拍,一副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愣愣的看着她。
燕琅伸手扣住他皮带,拉着人往自己下榻的酒店走。
路边的行人不算多,但也有,杭南的脸立即就红了:“别别别,我不跑,你别这么拉着我……”
燕琅听得笑了,回头去拉住他的手,直接把人领了回去。
房间门关上之后,两人就亲到一起去了,燕琅先进了浴室,杭南随后。
从浴室里出来后,唇齿免不了一阵亲密的纠缠,燕琅手臂用力,将杭南推倒在床上,有些醺然似的,伏在他身上轻轻笑:“杭警官,你不老实。”
她的长发散开,落在他的胸膛之上,痒痒的,叫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抚摸。
杭南道:“这话怎么说?”
燕琅只是笑,低头亲吻他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喉结,随之是肩头和手臂,然后她扣住他手腕,“咔嚓”一声,直接把他的右手锁在了床头上。
杭南眸光一闪,立即去抬左手,却也已经晚了,燕琅一把握住,又是“咔嚓”一声,叫它重蹈了右手的覆辙。
“杭警官,”燕琅伏在他胸膛上,脸颊跟他贴的很近,仿佛眨一眨眼,睫毛便会触及到他的肌肤,她说:“我好心好意想睡你,你怎么把我当嫌疑人看?你这职业病可真讨厌。”
“手铐是你带的,现在也用在你身上。”她轻轻在他耳朵上吹一口气,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借花献佛?”
作者有话要说: 课后作业:请以手铐、囚禁和男女关系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