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惩之和靳刖到底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年,经历这么一天的玩闹和惊吓,体力和精力都已然到达了极限。|这时候,摆放在一旁的那张属于杭清的大床,对于两人来说诱.惑力就极强了。
“你困了吗?”靳刖低声问。
宋惩之点了点头,拔腿就朝那张床去了。
靳刖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疯了吗?边姽肯定会生气的。”
宋惩之眼底却反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口中道:“那有什么关系?他只说我们不能吃晚饭,但没有说我们不能睡觉。你不累吗?”
靳刖有些犹豫:“……那、那也要先洗澡吧,不然会弄脏的。”
宋惩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完他就先钻进了卧室里配备的浴室。这间浴室很是宽阔,宋惩之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抓起了一旁的浴巾……这是边姽用过的吗?
“你干什么?这里面有新的。”靳刖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宋惩之皱了皱眉,将浴巾丢开,转而接过了靳刖递过来的新浴巾。少年人洗澡很快。宋惩之飞快地洗了个干净,裹着浴巾就冲了出来,不过他倒是有特别注意,没有带水出来……
他敢睡边姽的床,却不愿意弄脏了边姽的屋子。
宋惩之小心地走到床边,小心地躺了上去。等躺上去那一瞬,宋惩之忽然有种仿佛拥抱了男人的错觉,他忍不住紧紧抱住了怀中被子,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等靳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宋惩之,你要死吗?”靳刖忙上前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
宋惩之靠在枕头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我睡觉……”
“你把脸埋进去干什么?”
宋惩之听完,转身又埋了埋枕头,瓮声道:“我想闻一闻边姽身上的味道啊……”
“边姽身上哪里有味道。”靳刖说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涨红了起来,“你、你自己睡吧,我去、去沙发上。”
宋惩之“嘁”了一声,然后更用力地将头埋了进去,等到仿佛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扬起头来,换趴为躺。
那一瞬间,宋惩之脑子里飞快地划过了一个想法——要是边姽也在一旁就好了。
宋惩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也不经意地红了红。自己是疯了吗?宋惩之将被子抱得更紧,随后强迫自己闭上了眼入睡。
夜色朦胧……
房间里的呼吸渐渐变得轻了起来。
两人从来没有这样的安眠过。
·
客厅中,杭清冷着脸推开了面前的茶水糕点,女佣战战兢兢地道:“先生,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嗯。”杭清这才起身往上走。
女佣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这副模样落入其他手下的眼中,他们不由得暗暗嗤笑一声,果然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见主人不过露个冷脸便惊吓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见到主人发火的时候,还不得吓死?
杭清皱着眉上了楼。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个那么蠢的决定。就算是关禁闭,也应该将宋惩之和靳刖关到小黑屋里去才对,怎么当时就将他们留在自己的卧室里了。他们进去了,自己该去哪儿休息啊?偏偏话已经发下去了,现在杭清也不能转身去将门打开……
杭清只能临时让女佣收拾了另外的屋子出来。
这别墅中,就那间卧室最让他满意,现在想一想自然觉得可惜。
尤其是当杭清进到新屋子里,洗过澡后却突然想起,他的睡衣、浴袍,都在那间卧室里,杭清便更觉得宋惩之和靳刖这两人实在欠抽了。杭清随意裹了浴巾在腰间,便去睡了。
这一日折腾得他也累了。
边姽虽然平时也会训练,但这具身体因为常年宅在别墅中,加上边姽睡眠极其糟糕,脾气又不好,所以身子骨并不算强健。
杭清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照旧是早早就醒了,杭清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心里暗暗将看心理医生提上了日程。他虽然不需要,但边姽太需要了,而且有些心理疾病过于严重的时候,就已经影响到生理,需要服用药物了。
杭清从来都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更何况就算传出去,毁了名声的人也是边姽。
想到这里,杭清才觉得心头舒服多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地上放着昨天换下来的衣物,他当然不可能再穿上身。要知道昨天在游乐园里,那么多的人挤来挤去,感觉浑身都洋溢着汗味儿……再穿上身就太可怕了。
于是杭清围着浴巾就走了出去。
门外有女佣正在做清洁,突然见杭清出来,忙惊慌地抬起了头,而等看见杭清作什么打扮的时候,女佣更是惊慌地一个屁股墩儿摔了下去。
杭清身材匀称,虽然个子还不及一米八,但却胜在腿长,腰间裹着浴巾走出来,倒是一股满满的少年感扑面而来,任谁看见他这副模样,都不会觉得他是快要三十的人。
“他们醒了吗?”杭清问女佣。
女佣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
杭清瞥见了女佣害怕得剧烈颤抖的身体,也就不指望能从女佣的嘴里问出来什么了。他吩咐道:“让厨房准备早饭。”说完就立刻走向了自己的卧室门外。
门是紧闭着的。哦对,他怎么忘记了?他昨天走的时候还顺手给锁上了。
杭清打开了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似乎受了惊,一下子坐了起来,只是怀里还抱着被子,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惺忪睡意。沙发上的人也跟着坐了起来,脸上的睡意就更浓了,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
杭清微微皱眉。
宋惩之昨晚睡在他的床上?
但是随即想一想这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别的选择,睡在他的床上倒也不奇怪。只是靳刖恐怕没宋惩之那样胆大,于是便只睡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该起了。”杭清冷声道。
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同时清醒无比地朝杭清看了过去。这一眼,叫两人都呆了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不然两人恐怕已经摔出口子来了。
杭清克制住了上前的冲动,淡淡道:“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两人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额角都多了一处淤青。宋惩之先笑了笑:“没、没有。是不小心……您,您怎么来了?”
“你们可以出去了。”
靳刖脸上倒是闪过了喜色,只是在瞥见杭清的打扮的时候,靳刖忍不住红了红脸。而宋惩之脸上的不舍则是表现得有些明显了。
杭清看了一眼宋惩之。这反派攻不会是让关出毛病来了吧?他没看错?宋惩之的脸上是不舍?
“快滚。”杭清催促了一句。
就围着浴巾,站久了他还觉得裆.下漏风呢。
宋惩之的目光小心地扫过了他,然后才点着头和靳刖一块儿出去了。杭清转头看了一眼床,也不知道宋惩之睡觉是什么姿势,上头像是怼了个狗窝出来似的,被子都团在了一块儿。
杭清半天没听见关门声,他不由得回头去看了一眼,就见宋惩之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关门。”杭清冷声道。
宋惩之这才合上了门。
杭清揉了揉额角,这反派攻不会是脑子病了吧?
当然,杭清也只是腹诽两句。他取出了衣物,转身进了浴室,等洗澡后出来,才慢条斯理地换上了衣服。
等出了门,就有女佣上楼来,还红着脸不敢看他,口中低声说:“来了位龚先生,说是要找您说些事。”
龚先生?那也就只有龚添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现在几点了?”杭清问。
“七点了。”
那不是还早吗?杭清心头疑惑地下了楼。因为看龚添穿衣打扮不同,而且之前这人还是来过别墅里的,外头的人也不敢拦,就先将人请到了客厅里了。等杭清洗漱完下楼,宋惩之、靳刖和龚添就在客厅里坐成了个三角。
宋惩之和靳刖面色严肃,活像是遇上了什么大敌一样。
唯有龚添听到脚步声后,就立刻转过了头。
因为是清晨起来,加上现在天气渐渐热了,杭清上身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衣,将他的腰线清晰勾勒了出来。龚添眼底的光芒一动,随即就见他笑了笑,道:“早上好。外面在飘小雨,不考虑加一件衣裳吗?”
对于才认识堪堪半个月的人来说,这样的话还是显得有些亲近了。宋惩之和靳刖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而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的。
杭清并没将两人怪异的神色看在眼中,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脖颈处那颗疏漏掉的扣子,喉结顿时被隐没在了黑色的领口之后,一股禁.欲的味道立刻升了起来。
杭清往外瞥了一眼,似乎是能隐隐瞥见落下来的雨丝。那就更奇怪了。这么早,还下着雨,龚添居然来了。也只有什么大事才值得他这样了吧。
杭清走过去坐了下来。
龚添低声道:“还没吃过早饭吧?等你吃过再说。”
杭清点点头,让女佣将食物摆到了跟前来。宋惩之和靳刖等到杭清动了筷子之后,方才动了手。龚添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没睡好的缘故,杭清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只简单吃了些以后,杭清就放下了筷子,他看向宋惩之和靳刖低声道:“你们去那边吃吧。”
宋惩之和靳刖这会儿却如出一辙地装起了傻,都低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在这里吃也没什么关系,杭清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龚先生今天来是什么事?是查出什么来了吗?”杭清抿了一口茶水,抬头问龚添。
龚添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紧紧地盯住他,低声道:“你应该喝一些更暖胃的东西。”
杭清没说话,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作出半点变化。
龚添好歹也是这个年纪的男人了,当然丝毫不会因为杭清的冷淡而失望。靠着两三句关心的话,就指望对方露出感动的神色来,那还不如做白日梦来得快。
“你不吃了吗?”龚添又多嘴问了一句。
“嗯,不吃了,胃口不大好。龚先生请说吧,也让你久等了。”
龚添英俊的面庞上闪过了丝丝笑意:“没有久等。嗯,是那天那个人贩子的事。”说到这里,龚添才收拾起了笑意,变得正色道:“这个人背后还有极其严密的组.织行为,他们故意使用聋哑人作为到各地下手拐卖的人,因为聋哑人一旦被抓住,招供判刑都是个难题。”
杭清并没有从边姽的记忆中搜寻到这些,看来边姽都不太清楚那些贩卖人口的组织究竟是如何运作的。而此刻光是从龚添口中听到一部分,杭清就已经觉得有些可怕了。
龚添的脸色骤然严肃了起来:“那个丢失了大半个月的女孩儿,恐怕很难找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龚添口吻太过沉重的缘故,一时间杭清心底也有些不大舒服。
不……
并不是找不到的!
对于警方来说,要寻找是很困难,毕竟那些满手鲜血的罪犯天生就是绕着警方走的。而他对于这些组织来说,却是正宗的高级vip客户。他要弄到那个女孩儿的下落并不难,只要他想要,那些人只会马不停蹄地送到他的跟前来。没有人会怀疑他,毕竟边姽买过太多的孩子,在那个黑暗的王国里声名赫赫。
想到这里,杭清就放下了心。
“能找到的。”杭清坚定地道。
龚添抬起头,笑着看了看他,顿觉心情好了不少:“嗯,你说得对,一定能找到的。”
杭清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自己落在龚添的眼中,似乎顿时变身成为了一个好人形象。
那头宋惩之暗暗抬起了头,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深深扎进了他的眼底。
“为了避免那边报复,你最近要小心。你把我手机号记下来吧,如果有事你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杭清的心情有些复杂。
龚添竟然觉得他需要保护?
龚添低声问:“方便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那头宋惩之和靳刖几乎是即刻竖起了耳朵。
“好。”杭清翻出了一张名片地递给了龚添。毕竟他也不记得自己的手机号。
那张名片很干净简洁,只有两个字:边姽。后面跟了一串电话号码。
龚添将名片捏在手里,盯着名片上的两个字,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才在手机上输入了号码,顺便按下了拨号键。
杭清的手机立刻就响了起来。
很原始的手机自带铃声,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这是我的手机号。”龚添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杭清道。
杭清挂断电话,将那个号码存了下来:“嗯。”
龚添这才觉得今天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他站起身来,道:“如果想问案件进度的话,随时跟我打电话也就是了。还有,今天亭子里的座椅肯定湿了,你就不要去亭子了。等天晴再出去。”说完,龚添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杭清的脖颈,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杭清站起了身:“嗯,今天谢谢你。”
龚添摆了摆手,很快就走出了别墅。
就吃饭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雨就大了一些,龚添一走出去,雨丝就飘落到了他的头发上、皮肤上,很快龚添就被打湿了。一身湿意当然会令人觉得不快,但此刻龚添却觉得心情相当不错,心情愉悦之下,他甚至还本能地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等清脆一声响后,打火机上的火焰却被雨丝熄灭了。
龚添也依旧不觉得生气,反而忍不住捏着烟笑出了声。
顿时引得别墅外的手下侧目连连。
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龚添步子迈动得更快,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等他回到了家,龚城邶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一出来就撞见龚添浑身湿透的模样,脸上却还挂着浓厚的笑容,龚城邶不由被吓了一跳:“爸,你怎么了?”
“没事。”
“你去见边先生了?”龚城邶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忙出声问。
“嗯。”
“边先生都没送你一把伞吗?”
龚添拍了龚城邶一巴掌:“滚去洗脸刷牙,该吃早饭了。”
龚城邶眼尖:“爸,你手里是什么?”话音一落,他就冲上去抢过了龚添手里的东西。一把打火机,一根快要捏断的烟,和染上烟草味儿的一张……黑色名片。
边姽。
“这是边先生的吗?”龚城邶双眼一亮,不等龚添回答,他就塞进了裤兜里。
龚添脸色一黑:“臭小子!”
龚城邶却已经身手灵活地钻进了洗手间。
龚添皱着眉脱去了外套,这时候脑子里却是不自觉地想起了男人说的话——“能找到的。”当时男人的口吻坚定。
是在安慰他吗?
龚添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边姽怎么能这样对他的胃口呢?
·
龚添走了之后,杭清的注意力才落回到宋惩之和靳刖的身上:“吃完了吗?”
“嗯。”两人忙点头。
“那就该去上课了。”
宋惩之却没有动,他睁大了眼看着杭清,低声问:“您之前在这里,天天都会和那个龚先生见面吗?”这就是男人口中的“有事”吗?
杭清没回答他的话,转头对司机道:“送他们过去,路上小心。”
宋惩之绷紧了脸,看上去像是在发怒。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杭清觉得这小孩儿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不过转念一想,今天龚添才刚提醒过他要小心。他是没什么关系,但宋惩之和靳刖呢?别人认得他,可未必会认得宋惩之和靳刖。
“走吧,我也一起过去。”
宋惩之绷紧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笑了笑,他伸手攀住了杭清的胳膊,小声道:“一起吧。”
杭清扫了他一眼,只觉得宋惩之变脸的本领着实太快。这难道是跟边姽学的?
有杭清陪在侧,宋惩之和靳刖什么毛病都没了。
而一路上也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危险分子出现。
之后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而这时候警局的审查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从一个哑巴的口中能问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才刚刚摸到人家一个窝点,那边的人就跑了,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就扑了个空。
龚添再上门来的时候,眼底都还带了些许血丝,明显为这桩案子操了不少心,而去投案的艾雨再也没被龚添提起过,说明视线是真的完全被转移开了。
“坐。”杭清招呼他。
今天刚下班就过来了,而杭清也刚回到别墅,才洗了澡换上一身浴袍出来,虽然他将腰带系得很紧,但仍旧露出了胸口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龚添努力克制着挪开了目光,脸上严肃的神情也紧跟着被微笑所替代。
女佣端上了茶水。
而这时候,宋惩之和靳刖听到动静也跟了下来,只是今天他们学聪明了一些没有走到客厅里,而是蹲在了楼梯间,这个角度更好观察。
靳刖忍不住小声问:“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宋惩之冷睨了他一眼:“看着就知道了。”
……
“怎么样了?”杭清抱起了水杯问龚添。
他坐在沙发上,浴袍的衣摆不自觉地向两边坠下去,露出了杭清白皙而修长的腿,哪怕是随意放置在沙发上,也依旧好看极了。
龚添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才正经地道:“陷入僵局了,几次下手都扑了个空,而那个人贩子口中已经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游乐园的那个工作人员更是一问三不知。”
杭清转了转掌心的水杯,淡淡道:“龚先生难道没有考虑过警局内鬼的因素吗?”
“当然想过,但是……我试过了,抓不出来。”龚添也很无奈,“我在景市才三年,很多事上我也掺合不进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杭清微微惊讶。龚添竟然就这样大方地告诉了他?
想了想,杭清出声道:“我可以帮忙的。”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龚添却摆手道:“不用了,案子虽然暂时陷入了僵局,但却不代表就此破不了案了……”
杭清:……
你倒是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那你要怎么入手?”杭清问。
龚添却不再往下说了。杭清顿时会意,龚添是要动用自己的门路了吧,自然是不好开口对他说的。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出门了?”龚添突然问。
杭清突然有种感觉,好像龚添特地来这一趟,更重要的是问这句话似的。
“我要送两个孩子去上课。”
“去学校吗?不太安全。”龚添皱了皱眉。
“去上私教课。”
“那就好。”龚添低声问:“好久没在亭子里看见你了。今天一起吃个饭吧?”
杭清微微一怔,没能明白龚添的用意。“不了。”杭清道。
龚添脸上的遗憾之色清晰可见,他站起来,道:“那就下次吧。”
龚添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就只是来特地看一眼,他是不是生病了才没有去亭子一样。
杭清让女佣收拾了桌子,转身上楼。宋惩之和靳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站好,杭清一上楼就正好看见他们站在那儿跟杵了两根柱子似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靳刖有些慌乱。
宋惩之倒是笑了笑,还颇为冷静:“等您。”
“等我干什么?”
“想……见您。”
杭清:……
宋惩之真的不是脑子出了毛病吗?
杭清莫名其妙地越过他走进了卧室。
宋惩之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去,他盯着杭清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靳刖忍不住抬手捅了捅他:“你怎么了?你看着他笑什么?不怕他生气吗?”
“生气也要看。”宋惩之忍不住道。
靳刖原本想说宋惩之有病的,但是突然间,他忍不住也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眼。是……是挺耐看的。
·
杭清惯例将两人送到了边家别墅,然后就准备坐车去见心理医生。相比好感度、册子,眼下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解决他的睡眠问题,二是弄到那个女孩儿的下落。
杭清先约了心理医生,刚好就定住了这一天。
想着他都已经亲自将人送过来了,而边家别墅内外把守了不少人,不可能有人进去。对于宋惩之和靳刖的安危,他也就能放下心了。
只是车子才开出去不久,司机就低声提醒他:“主人,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杭清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辆不起眼的小面包车。
杭清在心底骂了声脑残。
这人可不是个脑残么?
若是想要不被人发现,那应该开一辆豪车,而不是开一辆破烂面包车。毕竟在这么一个富人出入的地方,一辆破面包钻入豪车群,那可不就跟鹤立鸡群一样吗?
杭清闭上眼继续小憩,道:“是个傻子,不用理会。”
司机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对杭清的佩服又上了一个高度——主人似乎越来越厉害了,什么事都不被他放在心上了。虽然从前易怒的主人很可怕,但如今变化莫测的主人更让人忍不住跪地膜拜。
那辆车一跟,就一路跟到了别墅区外。再往里,那辆面包车就进不去了。杭清也就发了个善心,从车上走了下去。手下和司机将他护卫在中间,没有出言质疑杭清下车的决定。他们已经越来越学会盲从了。
主人哪有犯错的时候呢?
而这时候,那辆面包车也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却半天没有动静,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下来。
杭清无奈,只能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一旁的咖啡厅。咖啡厅老板是认得杭清的,老板笑着迎出来:“边先生!”
面包车上的人立刻就急了,马上打开车门跑了下来。毕竟那家咖啡厅的要求很严格,只有里面的住户才能进去。等杭清踏进去就晚了……
杭清并不意外,他顿了顿脚步,故意等了一下他们。而这几个笨蛋也终于没有辜负杭清,他们终于快跑到了跟前来。
“边先生!”为首的男子喊道。
杭清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男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到来接触这个边家掌权人,究竟有多么的棘手。
男子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边先生,我们老板有事想请您去一趟。”
杭清对咖啡厅老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那老板也还当真没有怨言,微笑着退了下去。
杭清转头看了一眼那辆破面包:“跟踪我?嗯?”
男子双腿打颤:“不不,没有这个意思。”就在男子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辩解清楚的时候,杭清就先开口了:“让他过来见我。”
男子张大了嘴。
“就这玩意儿,也配来请我?”杭清脸上一怒。
“是是是……”男子也有些茫然,明明来之前不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当对方开口以后,他似乎半句拒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杭清抬手一指对面的甜品店:“我在那里等,十分钟之内到不了,就不用见了。”
男子僵着脸点了下头。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杭清已经走过他的身边,朝着那家甜品店去了。
男子只能苦着脸掉头去联系老板。
杭清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强人所难。一般来说,这个男子背后的老板,应该都在附近紧盯着。除非是那个人没将边姽放在眼里。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毕竟边姽在那个黑暗帝国之中的名声相当响亮,没有谁愿意得罪他。
果然,杭清在甜品店里坐了刚好十分钟,那几个笨蛋就拥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进来了。那个男人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甚至单单看容貌,就像是一般的大学教授一样。
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和人贩子组织有关的。
他们之中有人被抓了没关系,但新闻上沸沸扬扬的,边家子侄险些被拐走,提醒市民注意安全的消息却会让他们紧张起来。他们只要不想和边姽结仇,只要还想继续从边姽这里挖钱走,这一趟就必须得来。
不过这个人似乎也很傲气。
不然就不会踩着十分钟来了。
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表示他那点儿可怜的坚持。不过要杭清说的话,真想要拿住气势和架子,有本事就别来,从他踏足这里那一刻开始,就不管是几分钟到的了,他都已经在边姽跟前矮一头了。
杭清敲了敲桌面,随后拿起勺子低头安静地吃起了甜品。里面加的牛奶很香浓,味道不错。
男人没想到杭清会这样无视他,脸上还黑了黑。不过在他注意到杭清那白皙如玉般的手,和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孔时,男人眼里的光芒闪了闪,压下了心底的不快。
“边先生。”男人笑着伸出了手。
杭清却没伸手去接,他依旧低着头吃东西。
“边先生?”男人维持不住笑容了。
“有话就说。”杭清放下勺子,这才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
“前些天,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竟然绑人绑到了您老的头上……”
杭清无动于衷。
“今天我们是来给您赔罪的,请您海涵。”
杭清依旧无动于衷。
男人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很尴尬了:“这,这也是看边家的两位小公子长得太好,穿得太好,这手底下人才办出了这种蠢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天天将两位小公子照片带在身上,以后绑人的时候啊,一定记得,绝对绕着两位公子走……”
杭清越听越觉得不快。
其实和这样的人坐在一处,他都觉得有些恶心。
杭清也不再犹豫,抬手就将面前的甜品泼了出去。牛奶浇了男人一头,布丁还卡在了他领口上,葡萄干飞了满身。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之后,都个个站了起来,气势汹汹,面容凶恶。
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抓紧了手边的桌布:“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店员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还以为撞上黑.社.会了,赶紧躲了起来。
“你不是来求我道歉的吗?”杭清慢条斯理地道:“我现在舒坦多了。”说完,他还冲一旁的店员招了招手:“再来一份。”
男人气得身子都微微发抖了。
“哦,这次你放心,我不会泼你了。”杭清心底想的却是,难怪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都爱泼人,包括他自己都体验了一回。因为这种感觉确实挺爽的,对方的脸面都被轻松撕下来踩了。
男人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杭清微微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害怕吗?放心。不怕啊。嗯,我最近呢……很想要一个小女孩儿。十来岁最好。”说到这里,杭清就顿住了。
男人勉强地笑了笑:“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杭清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男人咬了咬牙,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大客户,想一想对方砸下来的钱,男人强压下了心痛的感觉:“……有,最近刚好有这样的货。好人家出来的,皮肤养得很好。”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恶心。
“但是,是本地的。”男人迟疑了一下,“恐怕容易被发现。”
杭清把玩着指间的勺子:“你以为进了边家,谁都能出去吗?她的父母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男人恶心地笑了笑:“您说得是,那……三日后,我亲自将货给您送到。”
“滚吧。”
杭清实在不想看见男人的表情,就转头朝窗外看了过去。这一眼,差点让杭清惊得跳起来。
因为龚添正沉着脸往这个方向过来。
杭清声音一冷:“快滚!警察过来了!”
“怕什么?”男人嘿嘿一笑:“警察抓不了我。”
“那是景市警局的副局长……”
“妈的!”男人这才脸色一变,赶紧起身问了店员后门在哪里。等龚添跨进门来的时候,那一行人已经跑了。
龚添走过来,急急地问:“那些人是什么人?我看他们来者不善的样子……”
“没事。”杭清指了指身后的手下:“我还带了人呢。”
“那也要小心。”龚添拧眉。
店员端着甜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您、您的甜品还要吗?”
“要。放这儿。”
店员放下来就赶紧走了。
杭清这会儿觉得有些饱了,就伸手将甜品推到了龚添的跟前:“你吃吧。”
龚添愣了愣,颇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露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龚城邶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跟踪你,我就马上就过来了。”龚添一手捏着勺子,皱眉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看没什么大事……”
“下次一旦发现,必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好。”
杭清朝窗外看了一眼,男人已经带着人上了面包车,飞快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
面包车内,男人忍不住恨恨骂道:“妈的,又要赔出去一个货!以后你们都他妈让手底下人放机灵点儿,别他妈拐了不该拐的人……”
“是是是。”男人的手下忙应完,嘴上却是忍不住道:“这个边先生也太嚣张了点儿。”
男人冷笑:“不过是有个好家业传下来。妈的,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他绑回来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