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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纪染房间里太过一片狼藉,书桌上的东西几乎都在地上,地上的镜子碎片四处散落着,台灯早已经分成好几截,看起来触目惊心。

纪染站在原地,微垂着眼睛,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

至于身旁的江艺,脸红脖子粗,看起来有点儿吓人的模样。

赵阿姨还在念叨:“这怎么能到房间里来撒野呢,你瞧瞧这一地的碎片,还有这个镜子被砸的。幸亏没溅着人,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终于江艺像是从梦里清醒过来一样,她实在是被纪染的行为震惊。

以至于站在原地跟傻了似得。

这时她回过神立即指着纪染,大喊道:“是她,是她自己摔的,根本不关我的事情。”

此时纪庆礼已经一脸不耐烦,要是之前他还有几分对江利绮的歉疚,连带着对江艺的看重。那么现在他是彻底对江艺厌烦了。

他转头对身边的江利绮说道:“我看你是真的要好好管教管教江艺。”

在他看来,肯定是江艺不满染染不让她在家里住着,从而泄愤把纪染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到底是少年人,生起气来真的是不管不顾。

纪庆礼这会儿反而觉得纪染不让江艺不在家里住,确实是有她的理由。

这样的孩子,一生气就发疯,谁受得了。

江利绮立即走到房间里,拉着江艺的手臂想把她带出来,可是江艺望着她摇头说:“妈妈,你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这么做。全都是她自己,是她陷害我。”

说到陷害两个字时,江艺整个人面色涨红,仿佛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似得。

对,是纪染陷害她,是她自己摔了东西还砸了镜子。

她就是想要将自己赶走。

这个心机婊。

“够了,江艺。”江利绮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满屋子的狼藉满地的碎片,仿佛都是指控江艺的证据。

江艺不听还想继续给自己辩解,可江利绮抓着她的手臂将人往外面扯。

于是江艺用力挣脱她,江利绮一个身形不稳,往旁边倒过去。

幸亏赵阿姨站的离她近,一把伸手将江利绮扶住,这才没让她摔倒。等扶着江利绮时,赵阿姨后怕地说道:“我说江小姐,你这太没轻没重了,太太这还怀着孕呢。你这一下要是真推摔了,这还怎么了得。”

别说赵阿姨,连江利绮自己都后怕不已。

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明显离江艺远了点儿。

纪庆礼这下可再也忍不住,指着走廊怒斥道;“江艺,你现在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之前纪庆礼对江艺还算客气,哪怕江艺真的犯了错,他作为一个后爹也没开口训斥她,而是交给江利绮处理。

如今看来她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好歹,丝毫没有一点儿感恩之心。

这次江艺果然老实了下来,她望着四周,觉得没一个人能理解她,也没一个人相信她,满心绝望。

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冲了出去。

等她离开之后,纪庆礼开口说:“赵阿姨,你扶利绮回房间休息。”

“好的,先生。”赵阿姨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利绮,不过临走时候还是转头望着纪染,小声说:“小姐,地上的这些玻璃碎片你都小心点儿,待会我上来给你收拾。”

她们离开之后,纪庆礼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纪染,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低声道:“这个江艺确实是不像话,实在是太没家教……”

他到底还是收了话锋,纪庆礼这人虽然一身毛病,不过到底是豪门出身,一般不会轻易这般评论一个人,特别还是个孩子。

只可惜,这个江艺太让他失望。

“是吗?”突然纪染抬起头,轻声反问了一句。

纪庆礼见她这么冷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心底也有那么点儿骄傲。毕竟纪染真的是方方面面都把江艺碾压了过去。

特别是性子,那个江艺一瞧就是急躁短见的模样。

反而纪染沉稳大气,哪怕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急不躁。

纪染看着纪庆礼淡淡地说:“我听说江艺的父母很早就离婚,她一直是她妈妈带着的。”

纪庆礼这么指责江艺的家教不行,这不就是在指责江利绮本人。毕竟她才是江艺的家长。

被纪染这么说,纪庆礼脸色也不太好看。

纪染可没管这些,今天都闹开了,她也用不着装下去了,她说:“爸爸,都说子女是父母的缩影,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染染。”纪庆礼忍不住打断她。

纪染这话可比他刚才说的那几句狠多了,这已经是直接对江利绮本人的指责。

可是纪染就是想敲醒纪庆礼,说到底他无非就是被江利绮柔弱的模样欺骗,遇见一个跟裴苑完全不同性格的女人,打心底让他生出一股子作为男人的自尊,觉得他能护着宠着这个一心只有他的可怜女人。

可是江利绮作为一个年过四十,能在一帮小姑娘环绕之下,抢到纪庆礼,她会柔弱又无助?

骗人呢。

纪染直接说道:“她刚一怀孕,就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让江艺搬回来,光是这份心机这份手段,我真的得佩服的喊一声江阿姨。”

少女声音清冷,脸上尽是嘲讽之意。

纪庆礼这人就是要别人顺着他,不能逆了他的意思。纪染以前还愿意跟他演一下,父慈女孝的戏码,可是这次她真的有点儿烦。

都已经对江艺下手了,干脆直接也撕了江利绮的伪装。

纪庆礼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地望了过来,吃惊道:“染染,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有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你以为这是我妈教我的?”纪染被他的话逗笑了。

裴苑跟纪庆礼离婚之后,压根提都不提他,根本懒得管他的事情。

她这个爸爸倒是挺自作多情的。

纪染淡淡道:“难道不是吗?江艺刚才什么表现您没看见?一见你们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倒打一耙。”

纪庆礼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他也绝对想不到,真正倒打一耙的人,正是面前的小姑娘。

纪庆礼压低声音说道:“染染,江艺以后不会住在家里。等她高考之后,我会安排她出国留学。”

打发远远的,倒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爸爸你的事情,毕竟您都愿意替别人养孩子。”

纪庆礼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江利绮端着东西进了江艺的房间。本来江艺正躺在床上,等她看过来立即坐了起来。

她眼巴巴地看着江利绮,有点儿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

“妈妈,我真不是故意推你的。”江艺之前一肚子委屈,可是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害怕,她怕江利绮同样也讨厌她,不想要她了。

那么她真的彻底孤立无援。

江利绮见她担惊受怕的模样,本来心底是想着给她一点儿教训,可是现在她这么害怕,又有点儿心疼。

她低声说:“你现在知道怕了?”

江艺声音沙哑:“我当时真的太生气了,我没伤害你。”

江利绮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轻声说:“你晚上也没吃东西,先吃点儿。”

“我不饿。”江艺这话倒是实话,她这一晚上都在担惊受怕,压根就没觉得饿过。

江利绮盯着她看着,这才无奈道:“这次也是让你长点儿教训。”

她自觉自己活的还算清醒通透,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大年纪还能嫁进豪门,毕竟外头那么多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正等着呢。

谁知她这个女儿,却是横冲直撞,一丁点轻重都分不清。

江艺轻轻抽泣,小声委屈道:“妈妈,我真的没有砸她房间里的东西,真的是她自己砸的,她陷害我。”

她这么说,江利绮反而叹气的越发厉害。

江利绮问道:“那你去她的房间干嘛?”

江艺身体一僵。

江利绮说:“你是觉得纪染把你赶出去,不让你回来住,所以你想找她算账,哪怕出一口恶气也好。”

她说的话完全戳中了江艺的心思。

她就是觉得纪染实在太过分,根本容不得她,她不想就这么算了,想要找纪染晦气。

江利绮继续说:“这次是你主动去挑衅她,也是你自己把陷害你的机会递到纪染手里的。虽然我不想说这句话,但是纪染比你有脑子多了。”

两个孩子在一块,最容易形成对比。

要是纪染不是那个裴苑的女儿,只怕江利绮都忍不住喜欢上这样的小姑娘,长相清纯甜美,学习成绩自是不用说的话,脑子看着都好使。

江利绮是信江艺说的话,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纪染自己摔的。可是纪庆礼看见的是江艺出现在纪染房间里面,下意识就会认定是江艺过去找麻烦,从而泄愤摔了东西。

要是平时江利绮夸纪染贬低她,江艺肯定得发疯。

但是这一次她没说话,而是默默听着。

“是我太着急了。”江利绮叹了一口气,她确实不该一怀孕就着急把江艺接回来,确实有点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说:“明天我会让人给你在学校附近找一套房子,你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委屈你。我会再安排一个保姆照顾你的生活。”

“小艺,妈妈不是不想跟你一起生活,而是现在情况不容咱们做决定。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接你回来。你不要觉得委屈,想想住校的那些同学,有些人是不是一个月都见不着父母一次。”

事到如今,江利绮只能迅速地做出决定。

好在这一次江艺也知道形势逼人,没有再无理取闹。

周一上学的时候,天气陡然都冷了好几度。纪染早上出门的时候,赵阿姨给她找了围巾和手套戴上。

她脸蛋特别小,围巾绕在脖颈间,显得脸颊越发小巧精致。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旁边几个看起来也是高中生的男生一直冲着她望。

到了学校门口还没什么学生,天气变冷之后,学校里迟到的人越来越多,气得教导主任亲自在门口抓了好几天。

纪染扯了一下围巾,呼吸间冒着一点点浅白色雾气。

八班的教室里,住校的学生来的特别早。还有人偷偷摸摸坐在自己位置上吃面包,纪染坐下后,把书包放在桌洞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

明明人还没在,可是心底有种莫名的欢喜。

似乎只要一想到身边坐着的那个人是他,就会特别开心。

纪染转头发呆时,突然一阵清脆叩击桌面的响声惊动了她,她回头时,沈执单肩背着黑包懒散地站在过道。

她怔住,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早到学校。

要知道这位大佬平时是踩点进教室,属于那种绝对不早到一秒但也绝对不迟到一秒,这会儿教室里一半学生都没有。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纪染让开地方给他通过。

沈执把包放在书桌,转头悠悠地打量着她,眼神有那么点肆意,最后他扬了扬眉,低声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纪染笑了:“随便看看也要跟你汇报?”

“随便看看……”沈执把这四个字轻轻念了一遍。

直到他压着声音说:“真不是在想我?”

纪染哪怕强忍着,可是耳朵还是有点儿隐隐的烧烫,她抿了抿嘴,没搭理他转头把英语书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虽然纪染没说话,但是沈执却靠在椅背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说起来他昨天回家之后,一直处于一种什么都不太想干的状态,因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她。

她坐在摩天轮上轻声对他说,沈执你能不能等等我。

这句话就像是自动按了重播键,一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着。

他可以。

她不会知道他对她的耐心,可是长久到一辈子。

哪怕现在的他只有十七岁,但是一辈子对他来说,就是那么肯定。

渐渐教室里响起同学们读书的声音,有人在背英语单词,有人在背诵老师之前布置的那篇古言文言文。

纪染本来在看面前的英语课本上的文章,直到她听到身边少年低沉的声音。

“我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