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见沈语迟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不由伸手拍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沈语迟晃了晃脑袋:“你说的这些可真够惊人的,太子这般糊涂的吗?就算北蛮王死了,难道赵...额,和柔公主也依旧是北蛮王妃,还能嫁给他不成?”
永宁微微哼了声,眼皮子一撩:“北蛮习俗和咱们不同,他们那里的女子从没有守节的讲究,一般兄长死了,他的妻妾就由弟弟继承,父亲死了,妾侍就由儿子继承。不过和柔毕竟是公主,北蛮王身死,她就是自由身,太子自然能带着她返回邺朝。”
沈语迟张了张嘴,没忍住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永宁拉着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闲话,还留着她用了一餐饭,最后道:“对了,你赶紧收拾行李,我和母亲再过三五天就要动身回登州了,到时候你跟我们一道回去。”
沈语迟点头应了,两人一直说到天黑,直说到嘴巴都干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她坐在马车里,周遭陡然安静下来,那个什么北蛮王妃又在她脑子里乱晃,她又想到裴青临连她一句解释都没听,就这么提早走了,她心里更是一阵窝火,不住脑补着裴青临带了个和她很像的小妖精回来的场景,没忍住对着空气挥了一拳——幻想着揍到他脸上。
不过现在裴青临那讨厌鬼已经进入北蛮境内,她就是想追过去都来不及,她琢磨了会儿,突然想到沈南念也是去过北蛮王帐的,她跳下马车便去寻了沈南念。
沈南念最近除了过问沈霓君的病情,几乎都是闭门不出,他见沈语迟一阵风似的搓进来,伸手扶了她一把,才道:“稳重些,这么大人了,再摔一跤还不够丢人的。”
沈语迟咕嘟嘟喝了几口茶水,急吼吼地问道:“哥,你在北蛮王帐的时候,见过北蛮王妃没?”
沈南念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怔了下才答:“见过,怎么了?”他似乎反应过来,沉吟道:“我大概猜到你想问什么了,不错,太子这些年倾慕的人就是那位王妃,太子这次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也确实有她的缘故,而她和你,和侧妃,相貌都有些相似。”
他闭目回忆了会儿:“老实说,她和你更像一些,大约有七八成相似了,我瞧见王妃第一眼也吃了一惊,不过她肤色不及你白皙,身量比你更高挑健壮一些,若是看得久了,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沈语迟越听越郁闷,不由张了张嘴,把心里话溜了出来:“你说...先生不会看上她吧?”
沈南念闻言又是一怔,似乎被触及了一段很久远的回忆,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若我没记错,襄王和那位北蛮王妃,应当是认识的。”
沈语迟眨了眨眼,沈南念微微阖上眼:“当年襄王还是隋帝太子,他满十五岁那年,内阁就要着手为他拟定太子妃人选,而北蛮王妃出身富贵煊赫的赵国公府,她是赵国公的嫡长女,言容德功无一不是上乘,那时候京里还没出乱子,她也没有被封为公主,远嫁北蛮,所以...当初内阁欲择她为太子妃...”
沈语迟脸色甭提多精彩了,她脑洞一下扩散开,话说景仁帝父子俩真是极品,景仁帝惦记隋帝的老婆熹明皇后,太子惦记隋帝儿子的未婚妻,这父子俩怎么就盯着隋帝父子俩可劲绿呢!
——她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裴青临头顶冒着绿光。
她心疼完裴青临绿云罩顶的脑袋,又想到这王妃是她前未婚妻,又和自己长得那么像...从时间先后来看,她才是先认识裴青临的那个。
她不由摸了下头,隐隐觉着那朵绿云又飘在了自己脑袋上。
沈南念觉察到她脸色异常,他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这点你倒是不必挂心,内阁一共择了十来个太子妃备选人,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甚至不是希望最大的那个,这跟选秀倒差不多了,一群人放在一起,择出个最出挑的罢了。”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天家选正妻,无不慎之又慎,若说襄王认识她倒是可能,别的是再没有了。就拿咱家举例,你自打十五岁上头,就相看过无数人家,什么楚淇江探花等人,难道就因为你相看过,这些人就都是你的未婚夫了,都能跟你扯上干系?岂不无稽之谈?”
他润了润喉咙:“后来还没等内阁定下太子妃人选,逆王就篡位谋反了,所以襄王并没有所谓的未婚妻。”他叹了口气:“我把这些原本告诉你,一是怕你从别人嘴里听到,更要多心,二也是想跟你说,北蛮王妃当初就没和襄王成事,如今过了这些年,她容貌年华不再,又已是嫁过人了,更不可能和襄王有什么。”
沈语迟还是一脸忧郁,她突然想起来,裴青临是和北蛮有所往来的,现在想想,和裴青临来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王妃!而且二十来岁,在古人眼里那叫年华不再,在她这边看,正是一个女子最貌美的时候。
她原来从没在意过这些事的,但现在不知道怎么的,想到裴青临认识个和自己很像的女人,她心里就烦闷的不行。哎呦,愁死人了。
她摆了摆小胖手,难得露出伤春悲秋的表情:“哥,你不懂。”
沈南念给她弄的哭笑不得,扯了扯唇角,忽又叹了声。
他原来总是觉着妹妹还没有长大,需要他事事为她打点好,让她每一步都走的平平顺顺,但从他拦截书信,被妹妹训斥之后,他才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语迟已经长大了。
沈南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了,他若是真的喜欢你,怎么会放着你不要,去选那些相仿之人呢?若他真和北蛮王妃有什么,你也不必发愁,有些事,婚前发生了,总比成婚之后再出事要强。”
......
裴青临如今已经率着亲兵进入了北蛮境内,正带着人在驿馆休整,他此时还浑然不知沈语迟那小混蛋硬是往他头上扣了顶绿帽。
他在驿馆里歇了片刻,掩嘴轻咳了声,不经意般的问闫怀:“可有书信送过来?”
闫怀是个老实人,闻言笑道:“您离开越城不过四五天,就是想收到沈姑娘的书信,也没有那么快啊。”他不由在心里默默槽了句老板,现在这么急着收书信,当初又干嘛撂下人家急死忙活地走人?
裴青临当然不想这么早和她分别,但他一怒之下关了沈南念,更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帮沈家人求情的话,约莫心里是担忧她为沈家人说话的吧,他抢在她求情之前放了人,自己却在复杂心思地驱动下,急匆匆离了越城。
这些心思,他自己心底清楚便是了,被闫怀道破,他脸色有些不悦,又想到自己走了这么些天,她连个口信也没捎过来,心下越发不痛快。
他漠然挑了挑眉:“谁跟你说我问的是她的书信了?”
闫怀忙住了口,他泠然补了句:“我问的是越城是否送来过公函。”
闫怀闭紧了嘴,忙不迭点头。他淡淡转了话题:“我让你留心查申屠将军幼子之事,你可查到了眉目?”
他这人是有些矫情的小毛病的,哪怕路途奔波,一到驿馆里,他还特地沐浴了一番。此时他拨弄着微湿的头发,面上露出思索之色,他沉吟道:“申屠将军脾性暴烈,爱憎分明,且极重恩义,他又对北蛮王忠心,若是不能寻到他幼子,跟这样执拗脾气的人和谈,怕也不易。”
闫怀脸色一苦,叹息:“也不知那小崽子躲到哪里去了,竟这般会藏,卑职多番打听,如今还是没寻到人。”他又忙补了句:“不过,消息倒是打听出来不少,卑职已经派人去四下寻人了,想来不久就会有眉目,您放心。”
裴青临嗯了声:“务必在去北蛮王帐之前找到此人。”
闫怀应下,又面露犹豫,裴青临问:“还有什么事?”
闫怀沉吟道:“您...若是惦记着越城那边,要不要趁如今距离还不算远,给沈姑娘去信一封?”
裴青临羽睫微动,却忽的抿起唇,像是在克制什么:“你一天到晚揣度的就是这些事?难怪办不好差事。”他不悦拂袖:“下去。”
......
沈语迟这边终于休整的差不多,又特地去和永宁她们商量好了时间,这才有些疲惫地回了暂住的院子。
她这回来就没带几个侍女,多是护卫一流在身边服侍,幸好她自理能力强,也不用人每天服侍,把护卫打发出去,自己端来热水,拿干净的巾子擦了擦脸颊和手臂。
她解开头发的时候,一根玉簪从手里滑落,‘咕噜咕噜’地滚进了床下。
她忙蹲下身,手臂探进去,左右摸了半晌,却突然摸到一根温暖微糙的圆柱形物体。
沈语迟脑袋懵了下,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手指,而且是活人的手指!
她第一反应就是高声叫人,床下一个黑影却猛地蹿了出来,黑影身手绝佳,力大无比,轻松就挟持住了沈语迟,他手里握着一柄弯刀,刀尖对准她的脖子,冷声道:“别出声。”
沈语迟下意识地侧了侧头,正对上一双水润漂亮的蓝色眼睛。
她愕然之后,才认出来,这少年居然是她前些日子从商贾手里救下的那个!可是卫令已经把人打发走了啊!
她不觉睁大了眼:“是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