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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沈大人不走了

刘泠一直妄想沈宴能陪她熬过今晚。无论是做什么,她都需要他的陪伴。最好是看星星看月亮,谈谈情说说爱之类的。之后看到沈大人半=裸出浴图,刘泠的思想更开放了——要是能直接睡了沈宴,就最是美妙了。

而刘泠也算勉强做到了?

只不过她是以另一种奇怪的形式做到的——她流鼻血流得“酣畅淋漓”,沈宴麻利地把她抱上床,亲自照看她。

实在是她这种丢脸的情况,也不适合请大夫来围观。沈宴顶多是青着脸出门,把等在外头的几个侍女喊进来,清洗之类的。好在沈宴自己的生存技能出色,能熟练处理刘泠这种情况。

但沈宴全程一张臭脸,心情有多差就知道的。骇得心情忐忑的灵犀等女大气不敢出,收拾妥当后就继续出门站岗了。有沈大人在,她们哪里有勇气申请留下来的权利?总是在郡主出门来找沈大人的时候,大家已经做好了郡主彻夜不归的打算。

刘泠被她的鼻血整得晕乎乎,算是小昏迷了一阵。她醒后刚睁开眼,就看到微火中,青年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大条毛巾,往她脸上糊。看到她睁眼,他就跟没看见一样,毛巾一下子拍在了刘泠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被打得好痛……

沈大人好是辣手摧花……

刘泠又觉得方才看到的沈宴哪里不对劲,她扯下盖住整张脸的毛巾,专注向背身朝桌边走的沈宴看去,终于确定了不对劲,“呦,穿这么整齐?”

竹青窄袖家常衣,青丝绦厢带紧束,云头履。乌发半簪半散,眉目隽秀,甚是器宇轩昂。

“呵呵,”沈宴语调平静,“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大晚上穿这么整齐。你懂么?”

“我也不懂。”刘泠想要正襟危坐,无奈流鼻血的后遗症让她很是虚弱,躺在床上,一动就头晕,只好歇下来。

沈宴瞥她一眼,就不再继续此话题。去端了碗药粥来,脚踢来一张椅坐在床边,把刘泠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来,不由分说地喂她粥喝。

“……”沈美人如此行事,好听点叫不拘一格,难听点就是虐待。刘泠好歹是郡主,身边人向来对她恭敬再恭敬,轻风细雨般待她。结果到了沈宴这里,沈宴对她这么揉搓来揉搓去,刘泠居然也忍了下来,没有坏脾气爆发——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受虐,而是通常情况下,沈宴都能陪同她。比如她被他虐待中,沈宴心情也一定不怎么美妙。

如此良夜佳辰,有美人陪伴,沈大人怎么可以心情欠佳?

刘泠绞尽脑汁想找些话题来聊一聊,他喂完她粥,转身找帕子给她擦嘴角,刘泠就拽着他袖子,努力做出一副委屈求怜爱的模样来,“沈大人,我美么?”

她出门前,特意打扮一番,目的就是为了惊艳沈宴啊。

她不作死的时候,沈宴大部分时候虽然难说话,但还是没配合的。现在依然如此。为响应刘泠的话,沈宴客气的目光在刘泠脸上停顿了一下,他由衷感叹,“挺好看的。”

刘泠扬眉,“哦”一声,可怜兮兮的模样收回去了,摆着一张冰山脸看他,“血流成河的,鼻孔塞两团纸,看起来很‘好看’对吧?”

沈宴终于笑了,揉一揉她被折磨得煞白的一张小脸,温柔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的问题?”刘泠一本正经道,“我因为身体原因流鼻血,算是生病。本应受关爱,你为什么要嘲笑我?”

“……”沈宴神情淡下去了,“那要看你是为什么流鼻血了。”

刘泠想厚着脸皮装糊涂,但她在沈宴的压力下,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应该的。她刻意云淡风轻道,“沈大人,你莫要小题大做,这属于正常现象。我从来没看到男人光着身子,第一次看难免受到冲击。你不穿衣服来开门,不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的好身材吗?”

好强大的逻辑。

——你为什么要流鼻血?

——谁让你不穿衣服?

沈宴用奇异惊叹的目光盯着刘泠,缓缓点了点头,“嗯,谁让我在自己屋子里洗个澡,居然要脱衣服呢。”他语气这么严肃地说着反话。

刘泠低头忍笑,轻轻地伸手,扯着他袖口,摇了两下,算是无声地示弱,求沈大人怜惜,不要跟她计较了。沈宴垂眼,看到她拉着自己袖口的葱玉般根根长白的手指,并不开口。就是刘泠试探他的反应,靠过来依偎向他,他没推开,也没回应。

刘泠搂住他腰,到底是笑了,“下次我洗澡的时候,你看回来不就好了。你是我的男人,让我看看怎么啦?我流鼻血,本是对你好身材的最高褒奖,你该高兴才对。”

沈宴再次折服于她的强盗思维。她这样子,他是不是还应该谢谢她懂得欣赏?

沈宴起身,“好了你休息吧,我有事要出门。今晚……你再回去不方便,就在这里睡吧。”

沈宴要走?!

晴天霹雳降下来,刘泠一下子懵了。

沈宴看她一眼,他从来没说过他晚上不需要出门啊。锦衣卫来徐家老宅,真的不是为了给徐老将军祝寿这么简单。月黑风高,正是适合锦衣卫出动的时候。

刘泠低低“哦”了一声,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没有强行挽留沈宴。她这时才明白,沈宴穿戴整齐,不仅仅是为了“防狼”,还因为他要出门。只是出门前,需要照顾一下她。

但她一下子觉得难过。

就是那种以为他全心全意,结果发现自己只是顺带的心情。

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吗?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第一在乎她,关心她吗?

永远是替补,永远是将就,永远是“我有苦衷,请你谅解”。

那些话,她从小听到大!早已厌烦!却也可以想象——她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陆铭山,尚且留不住人;她把全部的自己给沈宴看,沈宴不喜欢也正常。

沈宴站在床边叮嘱她注意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刘泠就是气血不足,又不是疑难杂症,她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气氛有些沉,沈宴也有所察觉,他话说到一半,就不想说了。他弯身看她,“听话,别让我担心。”

“嗯。”刘泠面上淡淡的。

她心里讽刺想:你会担心吗?顶多觉得我麻烦,怕我惹事而已。我才不会惹事……我其实一点都不惹事的。

我以前出那么多事,那是以为……以为你是关心我、在乎我的。你不会不管我。就是我出走淮安那次,我都是笃定你一定会找过来,才走的。

我算来算去,思前想后,总觉得万无一失的感情,没想到还会算错。

爱情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好想知道。

陆铭山为了岳翎,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她虽然恨那两人,却也好奇,那种愿意舍弃的强烈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也亲眼见到一次呢?

沈宴走到了门口,再一次回身看她。昏黄的光影中,刘泠安静坐着。姿势端正,容颜苍白却美丽,目光清如水。她又回到了帛画中,成了死物般的仕女。旁人都道她光鲜无比,无人知她背里的凄凉。

就是沈宴,也是不知道的。

刘泠自我厌弃的时候,听到重新回来的脚步声。她诧异地仰头,眼前光被高大的青年挡住,他重新坐了回来。在刘泠疑问的眼神中,沈宴平淡道,“我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刘泠问,“你的手下都在等着你,你怎么会爽约?”她说话的时候,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听到的只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们该知道自己的任务,我会通知,”沈宴的口气,好像就是吃饭时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刷牙一样简单,“我自然是有要事,才不去的。”

刘泠不说话了。

有要事?

他的要事,就是她啊。

她低头笑。

沈宴又悠声,“你不必这么高兴,我是要在你身上收一点福利的。”

刘泠大方地手撑后,张开双臂任他打量,“随意领取,我的所有,都可以给你。”

她故意语气暧=昧,却见沈宴微微一笑。

刘泠心里一咯噔:沈美人笑得莫名其妙,真是诡异。

自然,她第二日醒来,便见识到了沈宴所谓的“一点福利”,气得杀了沈宴的心都有了。

但那是后事,现在时刻,总是因沈宴的陪伴,刘泠一夜好眠。同府的另一处,却没有这般温馨甜蜜。

去找过了好友长乐郡主,诸侍女支支吾吾,称郡主已睡,不方便打扰。徐时锦微笑,没关系,她们是好姐妹,被吵醒后,刘泠不会生气的。但侍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放徐时锦进去。这里不是邺京徐家,不是徐时锦自己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徐时锦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但看这些人的反应,徐时锦心里有了猜测。

她不再坚持,左右无睡意,刘泠不在,她又去了另一个地方——岳翎那里。

全府阖宴,岳翎住的地方却很冷清。她站在窗前,看着浩大的黄色月亮,淡白色影子,似已经融在月光中。徐姑娘到来的通报声后,岳翎慢慢回身,冷声,“徐姑娘,你让我找铭哥,又给我指了郡主所在的地方,让我去分开他们二人。你要我做的,现在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