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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鬼小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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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域与外界不同,自成一个世界,掌管六道轮回。笔@趣@阁wWw。biqUgE。info”

“鬼门关,便是所有生魂的入口。凡人死后,其魂魄经鬼门关,入八方阎殿,先由第一殿分明善恶,再交由其余诸殿将恶人投入地狱受刑,最后洗去罪恶之人,才有资格与好人一起经第八转轮王殿投胎轮回……”

“不过,你们都是枉死鬼,直接引入枉死城中,却是暂时不用去八方阎殿……”

苍老的声音,徐徐道来。

一耄耋老者站在城门口,看着刚刚被鬼差们引来的几名枉死鬼,面上挂了几分笑容,想要好好给他们介绍介绍“八方阎殿”。

谁料想,头顶那一片阴惨的天空之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灼白的璀璨星流!

整个枉死城,竟然被照了个亮堂堂!

枉死城中,不管是在城门口,还是在城楼之中,或者大街之上……

无数枉死冤魂,无数鬼吏,全数仰头看去!

这一瞬间,耄耋老者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只呆呆看着天际,竟有一种挥到了人间白昼的错觉。

太亮了,与整个极域的黄沙席卷的天空,如此格格不入……

如此,惊心动魄!

星流像是自天外而来,出现得毫无征兆。

它像是一条线,一条龙,从鬼门关的方向而来,斜斜经过了枉死城的上方,最终朝着远处那一片灰黑色的山脉投落。

只是还没等它到达那个地方,所有的星流光焰,便似后继无力一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整个被照亮的天空,于是又这样渐渐暗淡下来。

枉死城中,一片近乎死寂的安静。

下一刻,便像是炸了锅一样,彻底喧闹了起来!

“天,刚才那是什么?”

“刚刚怎么了?”

“是我眼花了吗?”

“天上竟然有星流!”

“怎么回事啊?”

……

耄耋老者听着耳边这些话,目光却依旧落在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天际。

这一会儿看上去又是阴惨惨的一片了,仿佛刚才那一道星流没有出现过,又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可这一刻,周围那近乎沸腾的议论声,却是清晰到了极点。

不是幻觉!

刚才是真的有一道天外星流,从枉死城的上空掠过!

“倪老,这、这到底是什么?”

老人身侧的一名鬼吏,简直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

倪老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缓缓将目光移向了那一道星流来的方向,鬼门关距离枉死城不过三十里……

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过了好久才猛地抬腿,竟然弃了这几个刚入城的新鬼不顾,直接向城门外走去!

……

枉死城里,众人面面相觑:倪老在宋帝王殿中供职多年,可没见过有今日这样失态的时候,只怕……

是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同一时间,遥远的十方阎殿,第一秦广王殿。

盘坐在地,正吸收着厚土阴华的高大男子,头戴高高的冠冕,身上有极为厚重的一片气势。

在星流掠过的那一瞬间,他冷厉的眉峰忽然一动,就这么睁开了紧闭已久的双眼。

天边,那一道星流,正好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尾巴。

“是域外的气息……”

是有外面来的东西进来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威严的男子没有起身,只慢慢又将双目阖上,吩咐道:“崔珏,你去查看此事。”

“是。”

殿下,一名红袍男子,眉头紧皱,躬身领命。

他干净利落地答了一句,便立刻向着遥远的鬼门关而去――

崔珏很清楚,去鬼门关查探的,绝对不止他一人。

而秦广王作为整个极域一人之下的所在,绝不容许旁人抢在自己前头。

……

此刻的鬼门关,几乎已经吸引了整个极域的注意。

只是,约莫不会有人想到,那一道星流,除却带来了那一柄鬼斧,还带来了别的一些“东西”。

距枉死城十八里,距鬼门关四十八里。

阴惨惨的黄色天空,一片灰暗的恶土。

尽头的鬼门关隔了那么远,早已经只剩下一个苍凉又狰狞的影子,模糊在了天与地的界限里。

地面之上,长着颜色灰白的一片枯草,像是被火烧灼过。

原本整整齐齐的一片,此刻却有一个地方奇怪地凹陷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压倒了枯草一样。

几只罗刹魅挥动着深蓝色的翅膀,长得与大鸟无异,此刻不断盘旋在低空,绕着那一处凹陷的地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扑下去饱餐一顿。

要知道,到了人间孤岛,它们可是以方死之人的躯壳为食的。

可现在……

下面这一具,真的能吃吗?

几只罗刹魅显然有些困惑。

那一片平坦的地面上,落了一柄看着平平无奇的黑色长剑,不远处则伏着一具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身体。

乌黑的长发,被鲜血浸润满,铺落在脏兮兮的草丛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光泽。

鲜血涂满衣衫,手臂肩膀处,甚至能看见断裂的森然白骨,上面还有一些奇异的黑色纹路。

怎么看都是个狼狈的死人,可诡异的是……

这“死人”周身,隐约有青色的灵光闪烁,像是一层火焰,将之包裹,那些开裂的血肉,在这火焰烧灼之下,竟然慢慢地蠕动,重新生长。

就连那断裂的骨骼,也有那一片黑色的纹路拼接,严丝合缝地重新长到一起。

整个过程极为缓慢,极为艰难,可却切切实实地发生着。

罗刹魅虽是极域最没有灵智的几种存在之一,对危险却极其异常敏感。

它们几次三番想要扑下来,可每每接近了那一具“美食”,那一层灵火便要盛上一层,立时散发出一种恐怖的高温,像是在保护那身体的存在一样。

身体周围的枯草,几乎眨眼之间化作了飞灰。

几只罗刹魅几乎立时便吓得扑棱着翅膀,再次飞得高高地。

只是它们舍不得离开。

在极域饥饿已久,太久没有去过人间孤岛捕食,眼见着这美食就在眼前,谁知道那灵火什么时候熄灭?

一旦熄灭,就是它们进食的好机会。

“唳……”

它们焦灼地盘旋在上空,等待着,等待着……

昏黄的天空,隐隐有些发暗。

这是时间流逝的征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身体之上的伤处,似乎都长好了,周身那一层灵火,也有渐渐暗淡的趋势。

几只罗刹魅立时就兴奋了起来,等着灵火彻底熄灭的时候。

不过,远处鬼门关的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还有……

争吵声。

“都怪你!没事儿吃那么多干甚么?吃这么大个脑袋出来,还是屁用没有!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把阴食攒着,孝敬孝敬褚判官,还能升官呢!”

“明明都怪你,是你不识字!所以、所以……”

“又怪我了?你识字吗?啊?”

“我……”

“反正都怪你,这么好的机会,褚判官召见啊,我们竟然没有把握住……”

……

辽阔平原,一条笔直的长道,从鬼门关通了过来。

此刻道上没什么人,就走着两个争吵不休的鬼吏。

一个大脑袋,后头绑了个小辫儿,长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因为被责斥得厉害,呆愣愣的脸上颇有几分委屈之色。

一个小脑袋,头上光光,一双红眼睛却是骨碌碌直转,显得精明又油滑,与大脑袋截然不同。

他便是骂得最凶的那个。

此刻想起今日错失的机会来,更是捶胸顿足,恨不能以头抢地。

这两名鬼吏,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鬼门关险些因不识字,圈错了人名字的大头鬼与小头鬼。

大头鬼听见小头鬼又开始抱怨,不由劝道:“我们本就是普通的鬼,多亏了你贿赂判官,才能谋个鬼门关小吏的身份,如今一年也能吃上三顿了,足、足够了……”

“够个屁!”

小头鬼简直想喷他一脸!

“你看看那个张汤,才死了多久?不就是仗着他人间有人供奉纸钱香烛,在咱们地府,有使不完的钱吗?褚判官要不是收了他钱,吃了他饭,喝了他酒,怎么可能让他那么快就爬到这位置?这还压了我们一头!”

大头鬼听着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都有些傻眼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可……可张汤升官,不是因为识、识字吗?”

“……”

真是顶了你个姥姥!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头鬼简直能被这不长脑子的兄长给气炸了!

褚判,也就是褚判官,乃是第一方秦广王殿中的判官之一,最近负责掌管鬼门关。

今日鬼门关上出了一件大事,莫名其妙飞来了一把大斧头,钉在门上,作为当时在场的鬼吏,大头鬼小头鬼两人都被出褚判官找去说话,问问当时的情况。

那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终于能看见褚判官了。

只要他能再拿出点让褚判官满意的东西来,说不准就能官升一级,调离鬼门关那个破地方。

可没想到……

他们兄弟二人,东拼西凑,竟然也凑不齐什么东西来。

等到褚判官召见的时候,大头鬼小头鬼两个,竟然是空着手去的。

小头鬼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褚判官的问题了,只依稀记得是问那一斧头到底怎么来的,当时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什么的……

“作孽啊……”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小头鬼简直万念俱灰,晃着自己那光秃秃的脑袋,好像下一刻就要磕到地上去。

大头鬼看得心惊肉跳,却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那个新来的张汤,大家都热热闹闹叫一声“老张”,可实际上没几个人喜欢他,只是因为他识字,跟他们不一样。

在大头鬼看来,这家伙的确不讨人喜欢。

那一张死人脸,一杵在鬼门关,便叫人心里发憷。

可架不住人家本事大啊。

跟他们两个草包相比,人家会识文断字,长得也好看,甚至好像还有人间带下来的一点修为。

更重要的是,人家是枉死城出来的鬼!

枉死城是什么地方?

都是枉死的鬼。

生死簿上,阎王帝君规定了你三更死,你一更死了,或者你五更死了,这样的鬼才能进枉死城。

谁不知道,但凡死得跟生死簿上规定的不一样的,都有那么一点诡异或者特殊之处?

所以,枉死城在极域,其实是变态所出之处。

出身枉死城的张汤,生前又做过官,能被调过来当个小吏,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褚判官虽贪那一点吃喝,可在这种事上还不至于糊涂。

唉。

只是这话断断不敢再跟小头鬼说了。

大头鬼默默把话憋回了肚子里,冥思苦想,终于想到,在这种时候,转移话题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于是,他高高兴兴问道:“小头啊,你说那个斧头,到底什么来历?”

“我哪儿知道!”

转移话题都不会转个好的!

小头鬼白眼一翻,懒得搭理,大步便往前迈去。

大头鬼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失败了,只以为小头鬼不说他们升官不成的事,也不说新来的张汤的事,那就算妥了。

于是,他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今天走的时候,好像看见崔判官了,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秦广王帝君身边的那个……咦,怎么不走了?”

“……”

一直在往前走的小头鬼,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了前方。

走在他后面的大头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之一转视线,便也看见了。

前面那一片荒原上方,竟然盘旋着几只深蓝色的罗刹魅,怎么也不肯离开。

下方野草丛颇为茂密,足足有半人高。

可此刻,最中间,也就是罗刹魅的正下方那一块草丛,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烧毁了,只余下一片惨白的灰烬。

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人趴在那一片灰烬里,周身却看不见半点伤口,露出来的肌肤亦是一片雪白,即便在这阴惨的天空之下,竟然也十分晃眼。

在她身边不远处,还有一把剑落在灰烬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