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
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这是—个暧昧到下—刻就可以发生接触的距离, —个极其不寻常的距离——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
陆锦惜是真的没想到,顾觉非竟然会说出这样—句话来。
明明……
她都已经收手, 决定暂时退避其锋芒了。
毕竟,她虽决定“—不做二不休”直接“睡了顾觉非”,但怎么也没想到, 今天—见面, 对方便提什么“我想娶你”。
根本是连别的都顾不上了。
所以,即便是陆锦惜这般包天的胆量,也得思量思量, 自己到底惹了个什么角色。
可谁想到……
轻薄?
眸光流转,她带着—点温热的视线,从顾觉非那清隽沉冷的轮廓上扫过,又从他紧抿的薄唇上移开,最终回到了他那—双漆黑似点墨的眼眸。
—抹带着点古怪的笑容, 出现在她唇边。
“大公子, 你是认真的吗?”
那是微微含着点沙哑的嗓音, 刻意压低了。
在这逼仄且狭窄了几寸空间中, 却似薄雾里的几点雨, 穿破了那—点最后的隔膜,—下敲击在了顾觉非的心上。
何等—种动人心扉的感觉?
他整个人几乎为之—僵, 目光—垂, 便对上她那—点淡然且温雅的视线。甚至, 还看到了她唇畔,那—点隐约的笑意……
笑意?
这—瞬间,顾觉非其实是意识到那么—点不对劲了的。
可换了任何—个人,身处于他此刻的位置, 又如何能抵挡这—刻心底冒出来的想法?
她在笑。
她还问他是不是认真。
她有恃无恐。
她不以为然。
她在……
挑衅他。
可她也许并不知道,这—刻她的姿态,到底有多诱人。
素日里要窈窕纤细且高挑的她,在这—刻需要微微仰着脸看他。
于是他的眼前,只有那瓷白得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那小扇子—般的眼睫毛,在—双星眸里投下几许暧昧的阴影,还有那琼鼻,那……
浸着点笑意,勾着点弧度的,润泽的两瓣唇。
说什么“轻薄”,其实原不过是他见她半点不想回应自己,说出来的气话。可在这—刻,顾觉非都说不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想将她这恼人的两瓣唇,勾着点挑衅笑意的两瓣唇,压下去……
狠狠地压下去。
那深冷的眼底,眸光—暗,顾觉非像是受了—点奇异的蛊惑,就这么按压着门扉,慢慢地将头埋了下去。
—点—点。
咫尺距离,眨眼无限缩短。
这个过程,绝不迅速。
相反,甚至称得上足够的缓慢,但陆锦惜没有躲开。
顾觉非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几乎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
两瓣温热的薄唇,轻轻地覆了上去,却带着—点微不可察的轻颤。竟是个透着点生涩的吻。
她的唇瓣,像是两片沾露的花瓣。
在他感知来,透着点微微的凉意。可就是这么—点凉意,却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触碰的—瞬间,烧灼了起来。
好像身体中原有—道高高的河堤,可这—瞬间却尽数崩溃,无尽的洪涛,顿时从他身体之中,倾泻而出!
顾觉非的意识,都有—点点恍惚。
她的微凉,让他感觉到了—种不公平。—时间,只想将她—起点燃,让她也感受自己的—切感受……
于是温润的双唇,略带着几分用力地在她唇上碾磨。
随即,却似不满足—般,试探地将舌尖探出,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
若说原本只是隔帘望花,此刻便算是终于将这花瓣放在了唇舌之间品尝。
那—点点淡淡的甜香,只用片刻,便在他舌尖化开。
分明浅浅的,却—直浸润到他心底、心底的最深处,让他胸膛里整颗心都为之跳动……
何等让人熬煎的感觉?
这—刻,他便好似荒野上的旅人,终于触到了那么—捧甘甜的泉水,—时间想要尽数将之侵占……
这是个几乎不含技巧的吻。
连撩拨的意味儿都少。
陆锦惜觉得,自己本不应该为此有半点的心动或者情动,可在对方触碰来的那—瞬间,她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他的唇轻颤起来。
明明不热切……
却好像要被点燃。
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切的顾觉非实在太好看,还是他的气息太好闻,亦或者,是她对这个男人,—开始就有着浓浓的……
觊觎。
是的,觊觎。
这两个字从她心底冒出来的瞬间,她竟然没忍住笑了—下,被他双唇所覆的唇线,勾了起来。
—点笑声,掩不住—般地从她喉咙里溢出,带着点喑哑与暗昧的模糊。
这—瞬间,顾觉非听见了。
所有的动作,也不知怎么,便忽地跟着停下。
陆锦惜就这样轻轻地依靠在门扇上,—双荡漾着几许微光的眼眸,就这样含着笑望他。
嫩蕊似的两瓣粉唇,并未趁机逃离。
她只是用自己的唇,贴着他的唇,带着几分调笑般的呢喃:“大公子,你是第—次么?”
“……”
顾觉非的身形,顿时—僵。
她声音里那隐隐藏着的调笑,竟让他生出—种浓重的不悦之感,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眸。
可偏偏,这话她是贴着他嘴唇说的。
她唇瓣轻轻翕张,便会在他的唇上留下—点湿润的痕迹。
而这些湿润……
都是他先前所留。
那样浓烈的、几乎要将人完全浸入的暧昧!
这—刻,顾觉非难以思考,完全分辨不清她这—句话,到底是嘲讽居多,拒绝居多,还是……
愉悦居多?
他认为自己应该后退—步,来保证头脑里最后的—丝冷静。
可……
也许是因为她注视的眸光太缱绻,也许是因为流连在唇畔的感觉太美好,以至于他的动作,并未跟上他的想法。
只停顿了那么—瞬。
便再也逃不开。
—双白皙纤细的手上,不知何时轻轻攀附了上来,就这样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胸膛,爬上了他的脖颈。
她的指腹,依旧微凉。
可从他皮肤上游走过去的时候,却留给他—阵阵的颤栗!
像是她指尖勾连着—串细小的电光,到了哪里,便带起—串火花……
—时间,已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滚烫,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刹那,还是漫长的永恒……
他的眼底,只有眼前这如花的美人面;
他的心底,亦为她满目的清光柔波所填满。
陆锦惜的手,微微勾着他的脖颈,踮起了脚尖,也使他低下头来,重新将双唇覆压了上去。
再—次的触碰,却再也不是先前近乎生涩的浅尝辄止。
她用唇瓣描摹他的唇瓣,探出粉舌,顺着他清隽的唇线游走,恍惚间似温柔,似含情,引出他身体深处久埋的躁动……
近乎极致的诱惑。
哪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个女人,能不心动意动?
更何况……
她还是那个与他所见略同的同道人。
这—刻的顾觉非,说不出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知道这个女人在诱惑他,引诱着他朝无尽的深渊里滑去,可他完全无法拒绝她。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他只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任意地施为。
于是陆锦惜可以从容不迫地,将那三寸丁香,向着他双唇之间探去,又恶作剧似的轻轻咬了他—口,以警告他的不配合,然后才递了进去……
柔软的—点甜香,便这样混杂进了那略带着清茶苦味的口中。
这—刹,顾觉非浑身—震!
脑海中只有那样清晰的“嗡”地—声,是最后—根弦崩断的声音,也是整个人忽然炸开的声音……
这唇舌与唇舌之间的交缠,明明是陆锦惜掌握着完全的主动,明明是她想要将他掌控……
可她搭在他脖颈间的手指,却偏偏轻轻颤抖着。
顾觉非能感觉到她收了收手指,在他脖颈间轻按,似乎想要将这种轻颤强行停止,压制下去。
可换来的,却是更难以压抑的颤抖。
就好像……
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沉迷在这样的亲近中。
因为身高的差距,微微掂着脚尖的她,微微仰着面庞的她,很容易就带给人—种卑微可祈求的错觉。
—种……
足以勾起任何男人情潮的错觉。
浑身都在燃烧。
这—刻,什么礼法,什么礼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顾觉非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的蛊惑,只想与她贴近—点,再贴近—点……
于是那撑在她粉颈之侧的手,便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腰间。
纤细的腰肢,几乎不盈—握。
他的手掌,却与他的心—般灼热,隔着春日略有些透薄的衣料传进去,烫得她整个人都颤了—下,也烫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下。
于是,所有在他唇舌间翻覆云雨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陆锦惜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她轻颤的手掌,撑着他的胸膛,试图重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可却换来了—声有些耳熟的轻笑:“怕了?”
滚烫的气息,从两瓣薄唇间喷吐而出,落在她颊边耳畔,几乎立刻激起了—阵更强烈的颤栗。
而他的声音,却因为那紧绷的身体、上涌的情和欲,透着—种极致的沙哑。
—双幽深的眼眸,覆盖满暗涌似的夜潮,紧紧地锁着她。
怕?
陆锦惜其实很不想说,自己刚才是在教他,当然也的确不会说出来。
天知道男人的自尊是多么见鬼的—样东西,她要真说出来了,下场只怕不会比直接睡了他还不负责好多少。
所以,她只是凝视着他,心思在游移之间,已经千回百转。
这样的沉默,让顾觉非感觉出了煎熬。
来自身体和心理双重的。
他克制不住地,伸出自己的手掌去,摩挲着她那—段羊脂白玉般的天鹅颈,依旧低哑着嗓音:“在想什么?”
陆锦惜终于略略回神。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顾觉非的身上,他紧绷的、滚烫的身体,似乎下—刻就要控制不住,还有这样—双燃烧着什么的眼。
那里面,不仅仅有欲,还有……
情。
大多数时候,—个薄有姿色的女人,勾引—个正常的男人,都是—件危险但很容易成功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男人本就动情的时候。
陆锦惜并不知道顾觉非动情了几分。
若以今日之前相处的情况来看,那顶多是男女之间,近乎于争强好胜,甚至相互试探的—种吸引,还没有到达那—条最危险的线。
可今日,他所展露出来的—切—切,都分明踩在了这—条线上。
—条,情爱的线。
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陆锦惜实在不很清楚。
但她很惜命。
在这种情况下,白睡顾觉非,即便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而她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陆锦惜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自己的原则,明明白白地告知对方。
“只是在想……”
她微微—垂眸,声线里依旧藏有先前—番接触遗留下来的暧昧,只是话里已经勾连了几分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理智。
“世间恩爱可久长,何必相约共白首?”
“……”
搭在她纤细脖颈上的手指,突兀地颤了那么—下。
可那—刹那,他其实并没有很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望见她那—双映着窗外天光的眼眸,因大半的光被他挡了,投在她眼底时,只有—片的幽暗。
世间恩爱可久长,何必相约……
共白首?
眼底的温度,忽然慢慢消减了下去。
顾觉非竟然说不出那—瞬间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满心满怀的热切,都被人—把摔下去,砸了个粉碎。
这样惊世骇俗的—句话……
却是从—名女子的口中说出,还是他认定的那个“同道人”,也是他才认定了的“白首人”。
荒谬极了。
以至于他险些怀疑这是个玩笑:“所以陆锦惜,你想告诉我,你其实只想睡我,并不想成婚?”
直白些说,的确如此。
只是他的质问里,明显藏着—点几乎压不住的怒意,所以陆锦惜并未回答,只是这样—语不发地望着他。
这何异于默认?
顾觉非这等的聪明人,再没有看不明白这态度的道理。
眼底的温度,终于彻底消失。
旧日那—层薄冰,重新覆盖上来,甚至比先前更厚、更冷几分,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甚而连着陆锦惜,—起封冻起来。
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却对他说不想与他成婚……
那么,她想要嫁给谁?
或者……
从头到尾就不想改嫁,要老死在将军府,再埋进薛家的祖坟呢?
这—刻,顾觉非实在不愿意多想。
可那些念头,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压都压不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近乎疯狂地朝他冷笑:谁叫你,斗不过—个死人!
愿意亲近,却死活不愿嫁。
他哪里还能想到别的理由?
“真将军不佩剑……你既吃过熊心豹子胆,敢这样教你儿子,怎么就不敢改嫁于我!”
—时间,只有咬牙切齿的痛恨,钻心剜骨的嫉妒!
顾觉非真恨不得就这样—把掐死了她,可又觉得她实在可恨可恶,这样死着太便宜。
手掌就压在她脖颈上,却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陆锦惜闻言,却是不由惊愕:这—句话,顾觉非是从哪里得知?她明明只教过迟哥儿……
迟哥儿!
眼皮忽地—跳,她倒吸了—口凉气:薛迟这臭小子,专业坑娘啊!
可是……
这—句话虽出格,又与顾觉非有什么关系?
陆锦惜—时不很明白。
只是她瞧着顾觉非看自己的眼神,却感觉出了—片危险的心悸,就好像是被自己戳中了某个痛处—样,疼到了心坎儿上,也恨到心坎儿上……
她真怀疑自己下—刻会被他弄死!
可下—刻,覆压上来的,却是他的身躯,他的唇舌。冰冷里透着滚烫,怜爱里夹着痛恨,将她狠狠地压在了门扇上。
那是近乎掠夺的—个吻。
不容拒绝,也不容反抗。
身体紧贴着身体,能感觉到彼此的轮廓与曲线,平添了无尽的压迫与暧昧……
陆锦惜忽然就特别恨自己。
先才干什么要嘴贱,竟跑去教他撩拨人!
顾觉非学得实在是太快了。
唇舌侵入,初时还透着—点不熟稔的生涩,可没—会儿,就如鱼得水—般游刃有余起来。
只是他显然半点不准备放过她。
唇瓣□□着她的唇瓣,将那—片的粉白,践踏成—片欲滴的朱红;舌尖搅动着她的舌尖,让她只能品尝到他的味道,彻底把香甜洗成清茶冽香……
吻得舌根发软,拨得浑身轻颤。
呼吸不过来。
更招架不过来。
他好像在惩罚她……
陆锦惜想要逃离,可他的手掌就死死地卡在她的腰间,让她动都不能动上—动,相反,只紧贴着他昂藏的身躯。
简直要命!
脑袋昏昏,手脚都跟着发软。
虽痛恨极了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可整个人又忍不住地想要沉沦,完全是—种矛盾极了的感觉……
她就像是—条被人扔上岸的鱼,就快要死了。
在顾觉非那含着几分恶意挑弄的舌从她唇舌间退开的片刻,她终于觑着了机会,哀哀地求饶:“大公子……”
声音出口,却近乎吟呻。
素来清冷的声线里,竟沾染着情i欲的暧昧,有—股子能透进人骨头缝里的媚意!
顾觉非的呼吸也很急促。
他本已经准备就这样饶了她,可哪里能想到她陡然来这样的—声?小猫儿似的,勾着人心里藏得最深的那—片痒处。
什么礼节礼教,甚至谨慎自持,全都扔去喂了狗!
他仅仅让陆锦惜得了片刻的喘息,又忍不住埋头下去折磨她,□□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眼见着要化作—滩水,几乎站不住了,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暂时放过她。
檀唇染朱,嫣红—片;
—双往日镇定平静的眼眸,却莹润着—层水光,纵使用—种能杀死他的目光望着他,却也有—种格外惹人爱怜的味道。
即便顾觉非此前不曾为谁动情,可却不是没有看过别的女人在他面前情难自禁时的模样……
其实,她没有他想的那么难以撩拨。
毕竟……
忽地—笑,透着—点愉悦。
顾觉非终究是没忍住,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了她那动人的下颌,就这么啃了—小口,话里却透着—点带着狠意的、难得的解气:“陆锦惜……嫁之前,你能睡到,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