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听到顾忍说要喂她,她脸蓦地一红,吓得她立即松了手。
顾忍的手本来就覆在叶栀的手上,叶栀手松动的那一瞬,他手指微动,轻轻一勾,极为轻松地把筷子握在他的手里。
顾忍直起了身子,他手指捏着筷子,深黑的筷子,衬得他的皮肤,恍若清透的琉璃。
叶栀眼巴巴地看见筷子落在顾忍手里,她声音结结巴巴的:“我我……我可以自己吃。”
叶栀手指摊开:“还给我吧。”
顾忍先是瞥了一眼叶栀洁白的掌心,然后才把视线落在叶栀的脸上。
顾忍挑了挑眉,刻意拉长了语调:“你刚才不是说,你吃不下了吗?”
叶栀连声说:“吃得下,我当然吃得下了。”顾忍凝视了叶栀几秒后,这才把筷子递给叶栀。
筷子终于回到叶栀的手里,叶栀为了证明自己,把顾忍给她的那道菜拿到最前面,开始认真地吃饭。
叶栀吃饭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别急,慢慢吃。”
叶栀心一松,下一秒,顾忍轻描淡写的声音再次传来,语调不紧不慢的:“反正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吃。”
叶栀手一抖,险些把筷子掉在桌上。
顾忍回到位置上,他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黑眸一直盯着叶栀。
叶栀吃饭的中途,抬头看了一眼顾忍。
顾忍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搁在桌面上,掌心轻轻地抵在他的下颌,头微微斜着,手掌恰好遮住了他完美的薄唇。
霜雪一样的人,被遮住了些许璀璨的光芒,却仿佛能在光晕之后,窥见更深的亮色。
英俊得过分。
顾忍瞥见叶栀看他,他下巴微微敛着,唇角不自觉牵起,视线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叶栀。
顾忍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时,他开了口,声音从他掌心传来,仿佛隔着一层浅薄的纱,声音有些闷闷的,却不减半分清冽。
顾忍淡淡落下一句:“还要继续吃吗?”
叶栀险些沉在顾忍的美色中,听到这句话,叶栀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瞥了一眼面前的饭菜,立即回答:“当然。”
叶栀吃完了一道菜,然后她又听话地拿起另一盘菜,慢慢地吃着。
顾忍眼底隐着笑意,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然后收回了视线,语调疏冷缓慢。
“不要紧张,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来。”
顾忍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被染上了几分婉转,语调格外迷人。
叶栀一震,顾忍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自己不继续吃的话,他真的会喂她吃饭的。
今晚他会完全贯彻这个原则,一点都不会放水。
过了一会,叶栀吃完了饭。顾忍静静地看着,他了解叶栀之前节食前的饭量,叶栀现在吃这么多并不会难受。
今天的这一顿,估计是叶栀这么久以来吃的最多的一餐饭了。叶栀坐在位置上休息了一会。
过了一会,叶栀站起身,她没走出几步路,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她身子一晃,就要摔倒在地上。
叶栀忽然察觉到背后被人轻轻一扶,她抬起脸,望见的是顾忍冷白的下颌。
顾忍身量很高,此时,他正垂眸俯视着叶栀。
刚才顾忍扶着叶栀的时候,能清晰地察觉到叶栀背部轻轻凸起的蝴蝶骨。
她现在太瘦了。
顾忍忽然弯下腰,直接把叶栀打横抱了起来,双手微微合拢,更能察觉到叶栀现在过分纤细的身形。
顾忍眸色又沉了几分。
叶栀懵住了,她脸一下子红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顾忍侧头,他微微倾下的那张脸,此时带着一丝压迫,顾忍的语气不容拒绝:“不放。”
叶栀的声音轻得和蚊子声一样:“别人都看着我们……”
顾忍继续抱着叶栀往楼上走,不退不让:“不行。”
叶栀松了口:“我以后一定会多吃饭。”
这时,顾忍脚步一顿,他偏头,淡淡吐出几个字:“晚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完全堵了叶栀的口。叶栀只能把头埋在顾忍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顾忍把叶栀放到床上,他这才松开了手,顾忍落下一句:“我去拿点东西。”
顾忍离开房间,叶栀坐在床上,发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生活在顾家,有时候,叶栀会觉得顾忍像一个魔术师,无论她需要什么,下一秒就触手可及。
过了半晌,顾忍推门进来,他脚轻轻一勾,下意识带上门。
70%以上的黑巧克力对身体比较好。顾忍先前已经料到,在节食期间,叶栀或许会出现低血糖的情况。
他囤了很多巧克力,以备不时之需。
叶栀看着摆在她眼前的巧克力,觉得自己都要挑花眼睛了。顾忍果真细心,从75%到80%,甚至连99%都准备了。
顾忍薄唇微动,清冷随和的声线落下:“选一块。”
女明星保持身材的唯一秘诀,就是严格控制饮食,最好不碰零食。
而在女明星中最自律的叶栀,在这天晚上破戒了。
叶栀选了80%的巧克力,轻咬了一小块,口感刚好,甜味夹杂着苦味。
为了节食拍戏,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过正常的饭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应该算是她这段时间吃到最甜的东西了。
叶栀察觉到了一道视线,顾忍还在注视着她。她家先生的监督还是很有效果的。
在继续吃还是保持身形中,叶栀做了决定。
只允许自己放肆这么一个晚上,再吃一点巧克力。
叶栀又咬了一小口,忘掉了女明星的约束,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下一秒,顾忍伸出了手,叶栀倏地感觉到他的指腹覆了上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唇角,好似一阵轻柔的清风,寒凉的指尖带着微微的暖意。
“有点沾到了。”顾忍的动作很自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指腹停留了一会。
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开来。
叶栀抬起头来,又一次怔怔地望着顾忍。
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真是奇怪,以前的相处分明很随和,但互相坦白心意后,他的一举一动反倒更令她心神意乱了。
叶栀准备和顾忍谈一下条件。叶栀看向顾忍:“我再瘦三公斤会更适合角色,我不骗你。”
话音刚落,叶栀就看到顾忍瞥过来的淡漠眼神,他的语气不轻不重,驳回了叶栀的话。
“半斤。”
叶栀想再争取一下,弱弱降低了自己的声音:“那两公斤。”
顾忍眉都未抬一下,淡声道:“半斤。”一句话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叶栀想了想,这一回,她的声音更轻了:“那一公斤可以吗?”
顾忍刚要继续道出半斤这几个字时,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袖口传来微微下坠的感觉。
顾忍垂眸望去,叶栀那双纤白的手正轻轻地捏着他的衣袖,她的脸微微仰起。
叶栀轻声道:“我再瘦一公斤的话,上镜的效果会更好。”
叶栀不自觉又捏紧了衣袖,她轻声开口:“拜托了。”
顾忍怔住。
这声轻轻的拜托,声音极轻,却深深地漾进了他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叶栀的声音有些委屈,叶栀刚一开口,顾忍就觉得他的心脏仿佛被攥紧了一样,泛着淡淡的酸涩。
顾忍闭了闭眼,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冷静和克制,在遇上她的时候,一切都会崩塌。
只要她说出口,无论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会妥协的。
顾忍睁开眼,眸色幽深至极。他凝视着叶栀,轻叹了一声,“那就一公斤。”
叶栀笑了。
顾忍的视线落在叶栀的眼里,低沉的声线落下:“叶栀,我很在意你。”
叶栀心一跳,她心跳纷乱的同时,又听到了顾忍好听清冽的嗓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你。”
叶栀怔怔地看着顾忍。
顾忍半垂着眼,下颌绷着凉薄的弧度,灯光照亮了他的眉角。
仿佛在幽深望不见尽头的黑夜里,他逆着光线而来,步步寸寸间,都为她燃起了长亮不息的灯影。
此时冬夜沉寂,天幕中的明月皎洁雪白,却抵不上顾忍眼底漾起的一丝幽微光线。
顾忍开口:“晚安。”
顾忍转身的那一瞬,他听到了叶栀的声音,清晰地落进空气里。
“我也是。”
叶栀在说,她也很在意自己。
顾忍转过身来,叶栀已经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露出的耳朵带着微红。
顾忍轻声笑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街道两侧只有昏黄的路灯亮着,冬日的冷风被窗户隔绝在外,室内一片温暖。
聂寄青早就准备入睡了,她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而聂寄青的丈夫盛愈也受到她情绪的影响,侧过身问她:“怎么了?有心事?”
盛愈对聂寄青很了解,自然看出了她最近几日的状态不对劲。
聂寄青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柔和的光线落下,她眼底的怒气清晰可见。
“我们女儿被拐的事情,应该和盛濂有关,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盛濂的计划。”
盛珞丢失后,盛愈和聂寄青一样痛苦,但是他为了安慰聂寄青,只能把思念压在心底。
现在聂寄青的话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太过紧张,他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那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女儿在哪?”
聂寄青摇了摇头:“我想他可能也不清楚,最近他在和一个人贩子刘仓来往,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再给他们几天安稳日子,到时候一起解决。”
盛愈压下怒气,慢慢冷静下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聂寄青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盛曼这几年知不知情,如果她知道内幕,还能扮得这么乖巧,脸皮也太厚了。”
盛愈已经对盛濂他们极为厌恶,一想到他的女儿在外面吃苦受难,盛曼却享受这般待遇,他就气得发抖。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方向,我会派人跟着盛濂他们,一定要找到珞珞。”
盛愈原本在外人面前始终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现在触及到女儿的事情,他也平静不下来。
想到还有和女儿重逢的一日,他的话都变得多了。
“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珞珞变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原谅我们?”
聂寄青看到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丈夫变得絮絮叨叨起来,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只要想到女儿,他们对盛濂的恨就更加深了几分。
聂寄青和盛愈商量了一晚,已经有了对策,至于盛濂一家人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盛曼和盛濂他们这些年从他们女儿这里夺走的东西,盛愈不但要让他们加倍还回来,还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两人几乎一夜没睡,盛愈一大早就出了门。
聂寄青原本想在白天补个眠,刚要入睡的时候,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叶栀。
聂寄青的困意一下子消散了,她立即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查阅叶栀的资料。
叶栀今年是二十五岁,是由养父母抚养长大,连生日都是5月份。
年龄对上了,家中的情况也对上了,生日也对上了。
聂寄青心中一喜,她之所以会联想到叶栀身上,是因为她每次见过叶栀的时候,心里都会有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她对叶栀有一份天然的亲近。
如果叶栀就是她的女儿呢?
聂寄青有了这个念头后,怎么压都压不住,她立即翻找联系人,手指停在了叶栀的名字上。
聂寄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紧张,拨通了叶栀的电话。
手机那头的嘟嘟声只响了几下,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叶栀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你好。”
聂寄青心头一跳,她努力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无异。
“叶小姐,我今天有些事想要找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叶栀明显怔了几秒,她不清楚聂寄青怎么会有事找她,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叶栀不知道聂寄青已经知道了盛濂的所作所为,而在书中,原主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聂寄青。
盛曼也借助着盛家的势力将原主整得很惨,因为聂寄青对盛曼的纵容,盛家相当于是间接害了原主。
叶栀礼貌地拒绝了聂寄青的提议。
“聂夫人,你叫我叶栀就好,如果是上次盛曼的事情的话,她已经道了歉,事情就算过去了。”
聂寄青听出了叶栀话中淡淡的疏离,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立即解释。
“有关于盛曼的事情我实在过意不去,我想再和你见一次面。”
叶栀听出了聂寄青话中的恳求,她犹豫了几秒,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当她听到聂寄青愉悦的声音传来时,才缓过神来。
聂寄青还提出想去接她,但是叶栀拒绝了,她自己开车去盛宅。
一挂了电话,聂寄青立即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起妆来,然后待在衣帽间里,反复挑着衣服,却没有找到一件称心的。
赵妈在一旁看得奇怪:“夫人,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吗?”
聂寄青听到赵妈的话,愣了愣,随即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没准不是客人呢。”
聂寄青没能确定叶栀的身份,自然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就算她要问叶栀一些问题,也必须不动声色,不能让叶栀起疑。
聂寄青想了想,从她珍藏的珠宝中挑选了一条项链。
待会她只能以盛曼的事情为借口,把项链作为补偿送给叶栀,趁机问些问题。
等待叶栀到来的每分每秒都变得极为漫长难熬,当悦耳的门铃声响起,聂寄青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
门一打开,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赵妈看着聂寄青笑着迎上去,态度比对小姐还要亲热几分。
那个重要的客人怎么会是小姐最讨厌的人。
叶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