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群山逶迤,连绵起伏,一座连一座,山尖素白的雪经年不化,山脚下却着鲜艳的鲜花腰带,散落着蓝宝石般澄澈静谧的湖泊,湖泊两岸古树参天、密布苍翠森林。
近处高山成幽峡,江两岸陡壁近乎直立,峡谷间碧水奔流而去,卷雪般的浪涛拍壁,一滩接一滩,一滩高十丈,落差极大,水流湍急,流速堪比黄河最险要处更急上数倍。
身着迷彩服的滇160探访队过雪山,离湖泊,穿古林,走山峦,伴随着一路金沙江飞溅的水花、咆哮的涛声,下了一滩又一滩。
领队终于站在山腰远眺,看到飘着云雾的峰谷下,有斜过云彩的电线杆,袅袅而去的公路,此起彼伏、制式统一的水泥房屋。
这样急险地带,偏僻的高谷深峡之中,依旧有人烟分布。
领队的说:“前面山谷里有乡镇。我们去看看。”
他们是来搜寻核心文本的。
这段时间以来,特安部在国家的支持下,抽出大量人手搜寻超级文本的核心文本。
作为普通人的军队、武警拿着特安部门的仪器,负责在各自广阔的军区内的城乡寻访。
机动性非常强的资深者们则以特殊道具携带仪器出没于中国各处奇骏险恶,动用军队力量也颇为吃力并且不划算的奇险之地。
中国之大,在各个奇险之地,往往都有人生存居住。而核心文本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
滇160这一队主要就是由云南省的资深者组成,一路深入中国的各个边疆角落、深山秘谷,去搜访可能存在的核心文本的踪迹。
他们的编号是第160号,前面还有一百五十九支资深者队伍奔赴云南各地。
一行人下了峰谷,到了个小镇。
资深者们在进镇前联系了当地的干部。
镇委书记和镇长等人却没有按时赶来。
他们到了镇子上才知道为什么镇干部没有按时赶来——昨天的地震里,镇子里好些建筑塌了,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被困的有六七个人,还有一些老百姓无处安置。
镇政府班子全员去抢险救灾了,从昨天傍晚一直忙到现在。
“地震?”领队想起了昨天他们经过玉龙雪山时,忽然大地隆隆作响,雪崩如山吼。原来是地震了。
“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吧。”一个资深者提议。
作为特殊安全的一员,资深者们同时隶属于军队,有时候他们也会接受命令参与抢险救灾。
领队认可了他的提议。
但他们赶到现场时,却发现废墟全被清理了,被困的群众已经都被救出来了,正被抬上担架。
当地百姓都围着向一个白衣人在说话、感谢,镇干部们也在其中。
白衣人一头雪似的波浪长发,容貌惊艳,形貌特征极为鲜明。
滇160的资深者们曾在特安部下发的培训资料上看到过他,对其印象深刻,小心地确认了几遍:“‘江神’霍阙?他怎么会在这里?”
“唉?而且还有点奇怪,照片上的霍上校不是坐轮椅,身上缠锁链吗?为什么他现在行动这么自如?”
他们私下还在议论,白衣人却已看到了他们,似认出了他们的来历,向他们微笑着打招呼:“你们是云南特安厅的?”
资深者们面面相觑,领队上前道:“是,我们是滇160队,负责搜检这一带。霍上校,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申请加入核心文本搜查,沿长江而下,途经此地时,看到这里有居民因地震被困,就暂时留下帮忙。”
镇委书记忙晕了头,听到双方的对话,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立刻道歉:“原来霍先生和几位特安同志是一块的啊?都怪我们,都怪我们,您们是要来查访本地吧?我先去布置灾后的处理事宜,接下去我亲自带你们去——”
他忙了一宿,形容憔悴,嘴唇都干破了皮。霍阙说:“救灾要紧,不必管我们,我们的事已经做完了。”
“啊?您们不是刚来吗?您还帮我们抢救了群众——”
霍阙面绽笑容,温声:“没关系,您已经招待过我们了。”
一霎时,看到他笑容的所有本地的百姓、干部,都一时头晕目眩,迷迷瞪瞪,忘了自己本来想干什么。
镇委书记愣愣的:“哦、哦。我们已经招待过了”
然后摸摸脑袋,一头雾水又极为自然地带着其他干部继续处理灾后的事情去了。
等镇干部和周围的百姓都散开了,领队愕然看向霍阙:“霍上校,您这是?”
“我比你们到的早,已经顺便感知过了,这里没有核心文本的波动。”霍阙道:“你们休整一下,准备赶往下一处聚居点吧。”
虽然霍阙是特质者,早知道特质者的感官灵敏,但滇160队的资深者们还是从压缩空间里取了仪器出来,绕着小镇溜达了一圈:果然没有任何波动。
队内商量一番后,滇160队听从了霍阙的建议,打算稍作休整补充后就赶往下一处。
领队问:“您跟我们一起去下一处吗?”
霍阙却说:“不了。你们不要耽误自己的任务,我有自己的路线。”
他作为特质者,也是资深者们的上级。在没有更上级指令时,他们无权干涉霍阙的决定。
滇160队任务繁重,没有多想,就告辞了。
他们翻山越岭比猿猴更矫健,几乎是在山岭上飞,常人千难万险的一座峻岭,滇160队的资深者如履平地,没一会就翻过去了,消失在了明面上的视野里。
霍阙站在怒江边的危崖上目送他们远去,才松开手,露出了手心里不停震动的通讯器——只是它再怎么震动,却像被无形的磁场笼罩,始终无法向外传输任何信息。
天终于大亮了,清晨的阳光照了下来,亮了这座建立在高山幽峡大江深处的小镇。
小镇虽不时髦,却有模有样,依旧是整洁而现代的,并不输给重重大山外的其他镇子太多。
它是近些年新建的,原来是出了名的几个贫困村,被国家整合为镇子,又通了公路,拉了水电,翻新了基础设施,合教学点为基础教育学校。派下了扶贫干部帮助当地发展经济脱贫。
水泥浇的大平路和街边的路灯都是崭新的,此时是下午,陆续有肤色略微黑红的镇民骑着电动摩托,载着刚放学的小孩,一路穿过理发店、杂货店、服装店、餐馆、五金店,医院、幼儿园等,往新开不久的镇里最大的超市卖场而去。
路边还开着一些装饰十分民俗的民宿旅馆,停着大巴,有衣着时髦的游客出没。
街道上有身着藏民服饰,有说有笑,拿着手机从他跟前走过,脸色红润而饱满的的年轻人,也有在民宿前放着二维码,银发苍苍,悠闲地逗着孙子的傈僳族老人。
可是霍阙却记得它几百年前的样子。
他记得这里过去还是以年轻人们曾出没山野,衣衫褴褛、黑瘦如野兽地在大山里躲避农奴主的样子。
他也记得这些坐在菜摊前的老人,曾经为奴未婢,饿得皮包骨头的模样。
几十年,百年,不过轻忽而过,人世间却变了新模样。
霍阙望着小镇,目光掠过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快乐的、踏实的烟火气,又不经意间移到了那些因为地震还坍塌着的房屋上。
这些坍塌的房屋露出了受伤的钢筋铁骨,遭灾的人们惊慌疲惫地跟着镇里的干部前往临时避难所。
涛涛而去的急湍江水拍着崖壁,银飞玉溅,似卷起千堆雪。
凌冽江风吹得他一头雪般的波浪长发也翻卷起来,与崖下波浪神似。
四肢上原本沉重,此时却裂了大半的锁链发出轻快的响声。
一起响起的还有兼定位器的通讯器。
它虽无法穿透霍阙的力量将他的具体位置传递出去,却还在固执地响个不停,九十九加的信息全来自特安部。
霍阙没有看这些信息。
他松开手。
噗通。
通讯器一下子就掉进了滚滚江水中,被奔腾不息的金沙江水顺江卷走了。
“妈妈,你看!”一个游客怀里的孩子眨着眼睛大叫起来:“龙,白龙,它跳进金沙江里去了!”
人们听到孩子的大叫,回过头,却只看到江心忽然掀起大浪,滔天白浪中似也有雪练的光闪过,却很快消失不见。
在通讯器被江水卷走后,
西北。
东北。
江南。
闽南。
全国各地各个方向的资深者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条指令。
最新的一号指令:
【发布等级:一级
发布对象:全体资深者(包括特质者)
优先级:最高
命令内容:搜查并抓捕特别安全部上校霍阙】
滇160队正翻越山岭往下一个雪峰脚下的村镇而去,路过一半,小队的通讯器响起。
领队打开通讯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巨大标红的信息,写着一个“1”,把半个屏幕都占了。
滇160队全都吓了一大跳:“一号指令?”
一号指令通常来自特安总部的最高负责人,下发命令之前由首长批示过,命令接收人则是特殊安全体系内的每一个成员。
通常只有在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时,才会有一号指令。
滇160队的领队成为资深者以来,只接到过两次一号指令——第一次是心愿文本时,全国搜查核心文本。第二次是前不久,上头下令全体资深者按地区编号出动划区,在各自的区域内搜寻不知名的超级文本。
距离第二次的一号指令还多久,怎么又有了新的一号指令?
领队点开指令,将它读了一遍,大吃一惊:“全队注意!立刻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返回哪?”
“返回我们刚刚补给过的镇子。”领队一边说,一边通过通讯器,将小队的定位发了出去:【报告!滇160队发现‘江神’踪迹!请求支援!】
王勇与张玉看到了最新的讯息。
云南的资深者看到了霍阙的踪迹,报了上去。
霍阙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丽江市,金沙江畔。
“奇怪,他去云南做什么?难道核心文本在云南?”王勇猜测。
张玉则是从接到郝主任的那则命令开始,眉头就没解开过。
此时得到了霍阙的行踪消息,她握紧乾坤圈,身旁浮出了白玉轮,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小玉,你去哪?”王勇道:“不要鲁莽!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霍阙!”
“哥哥,你们太慢了。”张玉说:“你们追不上他。等你们赶到云南,他早就已经到了别处了。”
“这”
“我先去找他,找到他后我会打开通讯器的定位,你们可以跟上来。”
这些年已经很少再自行行动的张玉却像再也忍耐不住,脚蹬风火轮,化作紫电青光,破空而去。
只在空气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语气坚定。
“他不是坏人。我一定会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最近五天没有更新的解释:
因为第二卷要收尾了,我想收得好一点,所以更新这段时间肯定会慢一些,大家见谅。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