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明天各界都去见澳岛取经回来的同志,你去吗?”
陈翠兰听到同学的话,却面露些许犹豫,她生性温和,便道:“就算澳岛已经成功。但......你们知道我的性子,如果要行使暴力的话,我不参加的。”
他们在茶楼里才刚说了几句话,门外忽然喧沸震天,喊声、打声、骂声,混成一片,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砰。甚至有枪声响起。
学生们都微微一震,一位同学立刻出去看了几眼,回来的时候面露愤怒:“英国人又出动军警了,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好事!”
喧闹持续了很长时间,街上的人越聚越多,身着制度、听命于英国总督的港英军警也越来越多,场面十分混乱。
老板也开始赶客:“都走了都走了,我要关门了,今天这生意不做了。”
陈翠兰只得与同学们起身离开茶楼。
他们经过大街,看到街上与对面那些或印度、或东亚面孔的军警在英国人指挥下,神态凶蛮,推搡着跟前手无寸铁、衣着朴素的工人。
甚至还有被军警围着殴打的,有正躺在地上呻/吟、有蜷缩起来一动不动昏过去了的。
他们听见警督在吼:“滚回去工作!否则都关起来!”
一个女孩扑在地上躺着的女工身上,为她遮挡军警落下的警棍,发出惨叫。
那女孩看起来年极小,大约十二三岁。
警棍和拳脚没有一点克制地落在她脸上、身上,几下就将小女孩踢倒一旁,女工挣扎着爬起来,想去保护女儿,却又被一脚踢翻,竟然呕出血来。
陈翠兰和同学们正是十□□岁,年少热血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同学们十分愤怒,上前挡住那对母女,向行凶的军警怒目而视:“你们是想把她们打死吗?”
“学生仔,不要多管闲事。我们是在抓捕犯人!”在六十年代的香港,连小学教育的普及,都尚只在文件里。这几个中学高年级的学生一看就知道家境不菲。
军警们也对他们客气一些。
陈翠兰道:“犯了事也不该动用私刑!”
同学们更紧紧地挡在母女身前。
最后其他军警拽了拽同伴:“算了,老小两个女的就算了,那边还有要抓的。”
同学们把女孩和她母亲都扶起来,几个人搀一个,问道:“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他们根据女工的口述,把母女俩送回了家。
他们不出所料地住在老城。繁华的大厦高楼旁,脏旧的楼像一个个暮气沉沉,弓腰的老人。狭窄的街道上。窗户与窗户之间架着竹竿,无数衣裳被风吹得飞起,像这个城市的补丁。
属于母女俩的,是一间小小的、低矮的老屋子。
不到十平方米,住着一家三口,灶台挨着杂物,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脏腻的油光,显出主人的无力照顾。
这个家唯一干净的地方,是贴着五星红旗的床头一小块。那五星红旗分明是小女孩自己画出来的,连星星都画得歪歪扭扭的。
香港有很多人家家里都贴着五星红旗——从得知新中国成立后,工人们、穷人们、被外国人欺负的人们就很高兴,自发地在店铺,在家里挂着五星红旗。
红旗诚然碍了太多人的眼。英国人、从大陆逃来的国党余孽、台湾间谍、大财主,全都被那鲜红的旗帜刺痛了。
但穷人们还是情意眷眷地挂着,仿佛多望一眼红旗,就多有一分在苦难人间活着的将来希望。
此时天已经黑了。小房子里透出昏暗油灯的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亮了那画出的、似真似幻的五星红旗。
母亲靠在门上,不停道谢,时不时就咳嗽几声——那些港英的军警照着她胸口踹,她可能被踹伤了。
陈翠兰说:“您脸色发黄得厉害,恐怕被踹伤了。明天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母亲说:“这不要紧,我的脸一向这样黄,不是生病,只在工厂里经常熬夜熬黄的。”说到工厂,她忽然忧心忡忡起来:“我倒不要紧,只是小娃娃还要看病,老细把我辞了,又不肯结工钱,以后怎么办?”
一个学生问:“您是在厂里犯了什么事,遭到辞退?”
母亲听到“辞退”几字,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请假的,不喝水不出去我都没关系,但那天,我娃娃生病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出去一趟。”
提到“请假”、“休息”,她像是自己犯了罪一样,竟然心虚起来。怯怯地看一眼学生们:“我丈夫死的早,家里地也被买走了,只有一个娃娃......老细晓得了,扣了一大把的钱,还要开除我。我跪下求老细,求他不要开除我......他把我赶出去,不听我说话......我只能跟着大家上街,我想大家人多,大概老细会听听我们说的......”
这位母亲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从她颠三倒四的叙述里,同学们渐渐拼凑出了这一次工潮的经过。
工厂不肯让劳动者休息、请假。稍有延误,就扣工资。
几个工友一天做到晚,倒头猝死了。
譬如这位母亲,就是因为女儿生病看了好几次医生,误了几次工,竟然被老板扣光了当期的工钱,还遭到了辞退。
工人们义愤填膺,要求放假,要允许工人请假,老板不同意,还撤了分厂,让分厂所有工人都失业.....人们忍无可忍,就组织起来,想跟老板谈判。
但忽然来了一大群的警察,说是有人报警非法闹事,开始抓捕工人。
社会各界声援同情工人,于是走上街头,要求停止镇/压劳动者。
这时,这位因为家里田地被房地产财团收购,因为失地而进了工厂,因为常年无休地做活,累坏了身体,熬黄了脸颊的母亲停下了絮叨,小心翼翼地问她眼中有文化的学生们道:“如果上街不好,那、那以后我都不请假,不休息了,老细能把工钱结给我吗?”
学生们都怔了。
半晌,陈翠兰深呼吸一口气:“您不用想太多,工钱他一定要结给你的。”
母亲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同学们却都不说话了。几人心情沉重离开了女工家,谁知才走到街口,却见到一些衣着打扮与这片街道普通人不大一样的男子,大摇大摆地揣着刀闯进街来,胳膊上纹着大片刺青,东看一下,西荡一下,每进一家,总要手里攥点钱出来。
其中两个人已经收到了女工家,看看母女那鼻青脸肿的样子,笑嘻嘻道:“抵死,唔好好做工,就知闹事。闹事嘅唔系好人,你哋要交双倍。”
母亲仓皇哀求:“老细冇发工资,求求你......”
“管你去死啦。唔交钱就滚出去。”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威胁性地挥了挥刀。
但母亲实在一文钱也拿不出了。黑衣男子就搬走了她们家里最后一个值钱的大柜子。
一位冲动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竟要冲回去。
其他同学连忙拦住他:“不要冲动!这里是老城!我们已经被军警盯上了,这些黑/帮更不会给我们面子!”
所幸母女俩没有事,只是在屋里哭泣。
青年们气红了脸,走出老城街道后,陈翠兰忍不住道:“那是管这几条街的黑/帮?他为什么要因为她们上了街就收双倍?”
一个家里有些门路的同学冷笑道:“港岛的黑/帮都跟警督,跟港英政府有千丝万缕的干系。你以为本岛的黑/帮这么嚣张是为什么?哼,给英国人当狗的太平绅士安抚上层,被英国扶持的黑/帮控制底层。这就是英国人打的好主意。她上了街,就是英国人和那些太平绅士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然警察打她,黑/帮也整她了。”
他们默默离开了女工住的老城,一路上气氛沉凝。陈翠兰想到从小受到的与人为善,以和为贵的教导,更是心乱如麻。
街上骚乱、喧闹更甚。但人群推推嚷嚷,又逐渐收拢,竟逐渐有序起来。似乎有别着红袖章的工人混在队伍里维护秩序,还有逮着眼镜的知识分子引着人群有序地喊口号。
随着街上工人们逐渐有序,不再推搡、喊骂,显得克制起来。
但他们越克制,港英军警们反而越如临大敌,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高级警督走出来,操着不甚熟练的中文:“你们这是想扰乱公共秩序吗?”
“我们不想闹事,只想谈判!”人们喊道。
高级警督道:“你们当中谁说话算数的,站出来,我跟他谈。”
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一个穿工装、面容沉毅的男子走了出来,站在人群最前:“我们不想扰乱公共秩序,只想继续谈判。”
“谈什么?”
“请你们释放被捕工友,同时保证工人正常的休息、休假而不被扣工资。”工装男子的声音清晰、条理分明而平静,侃侃而谈:“劳动者一天做到晚,连吃饭喝水的时间也没有,但凡想休息、请假,就要被老细以‘偷懒’为名辞退,或者按请假克扣工资。这不是对待人,是对待生产机器!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劳动者也有休息、请假的权利......”
同学们悄悄说:“看,我认得那个人,他是我们的学长,现状在新华社当记者。”
高级警督回答:“只要查明那几个工人没有煽动群众,就放他们出去。至于你的要求......”他顿了顿:“这是资方和你们的事,我们不参与劳资纠纷,一向中立。你们可以回工厂去,自行和资方谈判。”
工装男子冷笑道:“不参与劳资纠纷?你们的所谓不参与,就是事实上纵容资本家对群众进行打击!资本家拿钱请你们控制的黑/帮去镇压工人,你们装作没看见,就是‘不参与’?我们抱团组织起来跟资方谈判,你们就诬造罪名,出动军警逮捕工人,这就是‘不参与’?”
“当强者暴打弱者的时候,你们只在一旁看着。当弱者反抗的时候,你们却上去抱住弱者,喊着‘别打了’。这就是‘中立’?”
高级警督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非法集会,我们有权逮捕!”
工装男子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砰一声枪响,血花蓬地炸开,他晃了晃,轰然倒下。
街上人群嗡地炸起来。劳动者、工人组织、还要赶来支援的港岛市民都大吃一惊,立刻涌上去围住工装男子:“快!送医院!”
一个知识分子打扮的青年四下一看,看见打枪的人悄悄缩回军警当中,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大喊:“你们这是搞暗杀!”
但高级警督已经被军警护着退去,打/黑枪的人躲在军警中间,砰,青年也倒下了。
人群更加惊恐,混乱之下重又推搡起来,军警趁机拷走了不少维持秩序的工人,还有赶来支援的市民被击中头颅,立时倒下。
暴力机器对手无寸铁的劳动者痛下毒手。
工人组织立刻疏散人群,同学们在混乱中挤挤挨挨,也差点跌倒,心惊肉跳地避开胡乱打人的军警,躲到了巷子里。
地上躺着呻/吟的工人、市民,街上洒着鲜血。
巷子里没任何人说话。
他们只是要个道理,想要不被累死,想要正常的请假休息啊!
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因为......握枪的人不需要讲道理吗?
那么......如果他们也握枪了呢?
陈翠兰一向是温和的人。
但温和而慈仁的人,在看到如此景象,心里也有了滔天的怒火。
她被那些淋漓的鲜血刺痛了双目,手紧紧攥着,下定了什么决心:
“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接澳岛的代表。”
*
内核层的景随人换,众人的视角跟着翠兰的视角变换。
“这是......?”陶术、吴教授目露震惊,几乎是立刻判断出了内核层里正在发生的历史事件。
其他对历史不是那么熟悉的资深者则纳罕道:“这是哪一段风波?”
陶术道:“......这是六十年代港岛上发生的一段反英抗暴的事件。起因是在英国旧式殖民统治下,外国人和极少数大资本家盘踞港岛顶层,而群众陷在一潭死水的底层社会里,民众处处受压制。加上当时新中国早已成立,港岛民众盼望回归祖国已久。导/火索有好几个,是当时高昂的物价,也是港英当局对港岛人民的暴/政。
而此时,隔壁的澳岛左/派夺权成功,直接架空了葡萄牙殖民者,事实上夺回控制了澳岛。
港岛底层受此鼓舞,新中国此时处于特殊时期,外交政策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动用了新中国在港岛的势力支持港岛同胞暴力夺权。”
一个资深者道:“啊,我想起来了,唉,左翼和工人擅自动用暴力反抗,太过激进,听说因此造成了太多暴力伤亡事件,所以这件事又被叫做暴动......”
“暴力?”九娘忽然开口:“是谁先动用暴力?他们先出用军警、黑/帮,镇/压人民的正常要求。难道人民就不能还击?”
那个资深者被堵了一下,挠挠头:“可是,那还可以谈判啊。”
“那么,你没看到谈判的结果吗?”九娘指着那被射中倒下的工人代表:“弱者的道理,从不被放在心上。他们想和老细们讲道理,想和殖民者讲道理。但给他们的只有枪和棍棒。”
“那、或者,忍耐一下,好好做工,把蛋糕做大就好......”
“要忍耐多久?在这几十年间,猝死的那些苦孩子,那些被克扣工钱导致无法维生的,便活该去死吗?”九娘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那你们的意见,和我父亲洞庭君,又有什么区别?”
资深者吭不出气来了。
他们站在历史的下游可以指点江山,等亲眼看到了这个局面,却也一时哑口无言。
他们说话间,内核层中场景似乎被按下了快进键般飞速变幻,不停闪烁。
港岛一霎时风云变幻,工人、农民、学生、底层市民等各界许多团体联合起来反抗港英政府暴行,这件事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们看到,红旗飘扬在数百年未归的游子街头。
他们看到,忠于祖国的报纸上一叠叠地全是捷报,逼迫英国人释放无辜被捕的工人、各界爱国人士。
他们看到,总督府里,英国驻港官员越来越不安,一封封密报雪花似的传回英国。
他们看到翠兰的身影出没在街头,出没在报社,她形色匆匆,只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逐渐在半空正大光明飞扬的五星红旗。
那些逃到香港的资本家,国民党高官、**人士、上层人士、精致小市民开始对逆转的局面心生畏惧,生怕自己的瓶瓶罐罐被砸烂,开始胆战心惊地想起了“分地”、“公有”这些会让自己跟底层贱人们一样呼吸街头空气的可怕词汇,开始立刻高呼停止“暴动”,要英国人出来遏制局面。
但港岛背靠祖国,不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弱之地。
而它的祖国,十几年前大败各国联军于朝鲜半岛,更是掀起了西方各国的红色浪潮。
一条盘踞东方的红色巨龙,即使尚且瘦弱,已经谁也不敢轻应锋芒。
即使是昔日号称日不落的英国人也已经做好了战略撤出港岛,至少是跟澳岛一样被全面架空的准备。
时来天地皆同力,眼看局面势如破竹,一切却戛然而止。
总督府。
“唉,准备把那些关起来的红色知识分子、工人都放了吧。”英国驻港最高长官望着大半港岛上空飘扬的红旗,深觉无力回天。
他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回国要吃瓜落的时候,属下匆匆进门:“总督阁下,大陆方面的秘密电报!”
报社地下室。
陈翠兰坐在会里,却看到与会的人们个个面色凝重。
主持人神色沉痛:“这是上级的命令。怕我们冒进,暴露了大部分祖国的地下势力。”
陈翠兰忍不住站起来,声音渐渐高了:“......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啊!”
说什么怕他们暴露祖国的地下势力和在港布局,可是,既然已经倾巢而出,而且眼看即将功成,这个时候放弃,才是把已经显露的同志们送入港英枪口!
“这是上级的命令......”
主持会议的人重复,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在成功前主动放弃,他们怎么甘心?
大约是想起了在此过程里牺牲的工人、同仁。
地下室里渐渐有了极不甘心与委屈的啜泣声。
最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女子面色黯然,双手紧攥,两眼闪烁泪花。
天空阴云密布,她抬头看去,看到半城红旗被风吹得飒飒飘起。
如此热烈,如此明艳。
但风雨欲来,这些红旗又将被吹落几面?
大风卷来,忽地吹落了第一面红旗。
陈翠兰追着那面红旗跑了很远,很远,终于看见它落入了海中。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九娘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陈翠兰。
随后不久,果然风云直下。
港英当局得知大陆方面决定放弃港岛如今局面,他们大喜过望,肆无忌惮地出动军警,将在反英抗暴当中暴露出了的亲大陆学校、报纸、公司全都封闭,大批红色知识分子、工人、各界人士被抓捕,元气大伤。
曾经参与抗英者,被安上暴动罪,投入监狱,受尽折磨。
从此后,港岛曾尽染红半岛的红旗,黯然失色,再不复此前景象。
陈翠兰也是遭到牵连的其中一员,她原本光明的前途毁于一旦,学校被关闭,她被迫退学,被严密监控,禁止从事高任何地位稍高的工作。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没有叫苦,没有后悔,只是默默地推着小车,开始卖起炊饼。
她苦度青春年华,眼睁睁看着港岛的未来也如那面落海的红旗一样,划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陶术看着内核层的景象,他是政治学博士,叹了口气:
“就在这一年后,港英政府终于知道畏惧民众的力量,他们开始着手改善民生,宣布开始‘洗脑赢心’工程,并成立了心战室。以纸醉金迷迷惑青年人,大肆开办扶持极右报纸,操控教育体系,塑造极右舆论,丑化、污名化新中国、我党。而原本港岛占优势,占据舆论口与文化口的□□,却在这一年后元气大伤,被杀的杀,逃的逃,关的关。倾向大陆的左翼舆论式微。”
“什么是‘洗脑赢心工程’,什么是心战室?”一个资深者问。
陶术道:“洗脑赢心工程是英美定的毒计,他们经过六七,深刻地知道意识形态的威力。于是想从心理底层去改造港人,以彻底西化他们。心战室就是洗脑赢心的主持机构,是一个纯英国人的隐秘机构。,专门以心理、社会心理学等前沿社会科学,引导、操纵港岛的社会舆论、文化氛围,教学路线等。”
“因为六七之后的左翼式微,尤其是......七八之后,基本上,左翼没有任何存在感了。整个港岛的文化、社科、教育路线,基本全被英美操纵把持。”
陈薇倒抽一口冷气:“就这样......洗脑了三十年?”
陶术点头:“不错,甚至一直到回归之后,英国人留下的这套机制还在运行。所以应该是洗脑了港人近五十年。”
“甚至可以说,港岛与大陆离心离德的根源,祸起六七。”
洗脑诛心近五十年的结果,就是港岛物是人非。
九娘闻言却道:“你这孩子倒有些脑子,说的还有些道理,只是少了两个字。”
陶术已经有些猜到了九娘的真实身份,因此对她向前辈一样尊敬:“您请说。”
九娘道:“不是祸起六七,而是祸起六七之败。”
一语既出,资深者全都默然。陶术也哑然无言。
澳岛成功了,左翼在回归前就实际把持了澳岛的主要职位,文化口舆论口,回归之后也自顺风顺水。
但港岛却......被中途叫停。甚至后续的大陆支持被撤回,以至于港岛左翼独力无支,风流云散。而英人再无阻碍地在港岛埋了近五十年地雷。
而回归之后的港岛,又错信了港岛的资本家,国民党高官、**人士、上层人士、精致小资。这些人对大陆何来的真心认同?
然而这些话不能说出来。陶术也只有默然。
这时,内核层中的景象飞速滑动,时光荏苒,陈翠兰渐渐从青葱少女,青发成霜,两鬓斑白。
老态龙钟的她,渐渐地只能卧病在床。
而这时,她的孙女也长大了。
坐在她床前说:“祖母,我要去美国留学了。”
曾经在英国看到过陈曼灵资料的王勇几人面露诧异,一眼就认出来:
陈翠兰的孙女,赫然就是陈曼灵!,,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