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
温芷恹恹地趴在书桌上, 前面的电脑已经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屏保不断变换着。
桌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手指碰到笔尖，桌面回到本来的页面, PS里的草图, 她还停留在昨晚上的步骤。
这几天请假, 但是她还是效率很差。
她摸了摸头发，忽然觉得很乏。
这种乏和寻常的累不同，这种乏是贯穿到骨子里的, 好像融化到了她一块块肌肤里，让她从内到外感觉到乏味。
生活很无趣。工作也无趣。
她甚至有一瞬间，想打个电话给秦老师，告诉他这个比赛她不想参加了。
就感觉这一切都很没有意思，没意思透了。
温芷将椅子往前挪了一点, 攥紧笔。这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 顾呈很重要。
没有顾呈，她不知道生活里还有哪些开心的事情。
每个周五疲惫下班的时刻，加班的夜晚, 看到一些有趣的新闻的时候…都是他, 陪伴着自己。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又想到顾呈抱着李雪儿离开的背影, 咬紧了下牙。
手机还在震动着。
她拿起来，在看到“爸爸”的时候，怔愣几秒，有一瞬间的失落。
“喂，女儿啊。”
“爸。”
“自己在家吃没吃午饭啊？冰箱下面有冷冻的饺子, 上面还有早上给你炒得菜，你看看自己弄点什么啊。”
温芷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温父温母都还没有退休，工作日的中午都是在自己单位吃。
平日里她上班也是点外卖，父母没什么操心的。这突然打电话，温芷也有些不适应。像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在家。
“你那个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你这两天好不容易请假就歇一歇，比赛什么的哪年都有，你这么年轻，不着急。”
“知道了爸。”温芷心里蓦地发酸。
“行了，那挂了啊，有事给爸打电话。”
放下电话，温芷看了一会通话记录上的“爸爸”，抬手擦了擦眼睛，将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强打起精神去厨房做饭了。
她懒得热菜，直接拉开下面取出一袋冷冻饺子，下进了锅里。
饺子很快煮熟，薄薄的皮慢慢变了色，在锅里咕嘟嘟冒着泡，她找了半天，才发现家里的醋只剩了一点。
温芷平日里吃饭并不喜欢放醋，但饺子不沾醋，她接受不了。她顺便正好数了数家里的酱料和米面，干脆一并打开超市外卖下单。
锅里的饺子也煮得差不多了。
是前些日子她最喜欢的西葫芦虾仁陷儿，爸妈专门给她包的。
她将饺子一颗颗舀出来，闻着食物特有的温馨香气，心里也像是被治愈了一点点。
无论怎么样，她还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她还有她最喜欢的画。
温芷等着外卖，又俯身拿出几颗大蒜剥好切碎，顺手将锅和碗刷干净，擦干净台面。
等她差不多做完这一切，房门被敲了敲。
“等一下。”
温芷拿纸擦了擦手，猜到差不多是外卖小哥过来了，将房门拉开，“谢——”
她刚吐出第一个字，喉咙蓦地一哑。
“你来干什么？”
她生硬地说，下意识要将门关上，顾呈眼疾手快地将手掌搭在门上，挡住了她关门的手。
温芷毫不留情，继续关门，门缝挤住顾呈的手。
她微微一顿，还是停下了。
“关啊。”顾呈黑眸沉沉地望着她，幽深的瞳仁里全是血丝，“怎么不敢关了？”
温芷冷冷剜他一眼，再不留情面，用力将门狠狠关上。
顾呈的手被夹在中间，修长的手指霎时被夹得有些泛白，可他也没喊没叫，就那么强忍着。
两人就像是拉锯战一般。顾呈就那么绷着手指。隔着门，温芷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几分钟后，温芷终究是败下阵来。实在不想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去争吵。
她深吐出一口气，将门打开，放他进来。
“气消了？”顾呈甩了甩从发白到通红的手指，眉心微蹙，面上表情却不变，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偏了偏头，哑声问道。
“顾呈，我没有在跟你生气。”
温芷转过身，一眼都没再看他，也不想再争吵，往室内走去。
顾呈将防盗门带上，跟在了她身后。
温芷听见他脚步声靠近，刚要回头，突然被男人一把紧紧搂住。
“你干什么！”温芷被吓了一跳，惊呼道，双手下意识去掰他的手，“你把我放开！”
“不放。”顾呈声音很低很沉，手上却更用上了几分力。
男人手臂如铁钳一般，紧紧地、紧紧地箍着她，温芷小腿乱踢，可根本动弹不得。
“顾呈——”温芷面色涨红，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那么恶心行吗！”
她想到白天里医院那一幕，“抱了别人又来抱我？”
“对不起。”
顾呈将头埋进她肩膀，更低声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故意气你的。”
“你说什么？”温芷皱眉，“你有病吧。”
“我不知道你是吃醋了，也不知道你误会了——”
“你给我滚——”温芷并不想听。
顾呈却不理会她的骂，仍旧自顾自俯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只是很懵，特别懵，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异地恋你就要跟我闹别扭，就要跟我吵架。”
“就要弄得我没法工作，没法做事。我真的很烦，也很生气，特别生气…”
“谁弄得你——”温芷反驳。
“但是我那么烦，想着你是因为想我想得变成这样，所以我还是买了机票来看你。”
温芷用力掰他的手微微一顿。
她并不知道这个。
“我没办法，工作全压缩到了两天，我真的太困太困了。”顾呈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接我的不是你，也不知道李雪儿就昏过去了，至于今天上午。”
顾呈将头埋到她脖颈里，“我就是想故意气你。”
“像你气我一样，气气你。”
温芷：“……”
温芷惊呆了。
她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顾呈。
顾呈全说完，也将她缓缓放开了，他坦然地迎视着她的目光。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下颌上淡青色的胡茬，几缕发梢垂在眉梢间，青色的眼圈。
但他似乎洗过一个澡，也换了身衣服，温芷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对不起。”
顾呈垂下头，手指插进发梢，“是我太幼稚了。”
温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顾呈这番话的确是真心的，但对她而言，也弥补不了多少。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做那些其实有原因的，你是在吃醋，是在生气，是在闹脾气。”
顾呈说到这里，双手插兜，也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啊。
在他这个角度，就是温芷莫名其妙地开始抓她的那些前女友，调查，莫名其妙拉黑，挑事，不管不顾他的工作。而在他愿意地让着她，甚至抽空来看她时，她还这样冷漠。
温芷睫毛颤了一下，抬起眼睛，“什么原因？”
“你信了那些谣言，以为李雪儿怀了我的孩子。”顾呈一字一顿道，“是吗？”
温芷轻咬了下唇，眼神稍有些闪躲。
“我是挺失望的，事到如今了，你还不信任我。”顾呈往上走了一步，双臂抱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温芷挣扎了两下，对上顾呈深邃的眼睛，也没再动了。
“不过也没事，你问我，或许会让我失望，或者气个几天，但这样，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咱们俩也不会闹成这样。”顾呈顿了顿。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被夹得还有些红的手按住了她的手，“李雪儿确实怀过孕，这事儿也确实和我有关——”
他感觉到怀里的温芷不禁颤栗了一下，将她搂得更紧，黑眸垂下，认真而严肃地说：“但，孩子不是我的。确实不是。”
“那是？”
温芷不明白。
顾呈沉默了一会，没有再说。
温芷看着他略微沉郁的表情，也猜到了一点，但没再多问。她睫毛颤了一下，还是想要问清楚，“真的不是？”
顾呈嗯了一声，将她的手更加握紧了，掌心相扣，“真的不是。”
温芷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地落下了。
她不是不想问，这几天，一直都反复着想要去问他。伤感情、似乎不信任他只是一方面，可是另外一方面，是她潜意识里害怕。她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至少不问，他们不会有裂痕，那个疙瘩可能是臆想出来，也可能根本不存在。
但问了，哪怕有一成几率，那个疙瘩也会永远存在了。
顾呈细细打量了一会她脸上的表情，看着她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他紧张的心也跟着落下了，可又有点说不出的黯然。
“你果然一点不信任我。”他声线有点沙哑。
那只大手更加用力地握住她，掌心相贴。
温芷犹豫了一会，没有回握，手指在他手背上轻刮了一下，作为回应。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李雪儿找过我，可能我有点怀疑吧。”
“李雪儿找过你？”顾呈挑眉。
“对，她找过我，就在前两天的咖啡馆，说了很多事情，好像是和你…所以我才。”
温芷现在想来，也能猜出来李雪儿完全是故意的，要不然那天哪里会那么巧，而且李雪儿有意无意往上引两人曾经的事儿，当事人的话，让她心里下意识里先入为主了。
要不然就算夏蜜再说，她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
还是心里留下了那天的影子。
“李雪儿说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顾呈说。
“你信吗？”温芷歪头望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晚去看牙了，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