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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顾呈握紧方向盘,愈发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低沉,“你在哪?我去接你。”

温芷攥紧了手机,心底涌上一层暖意。

过了好一会,她吸吸鼻子,轻声说:“不用了,我没事。”

温芷:“你也不用来接我,今天我爷爷过寿,我和爸妈在一块儿。”

“哦?遇见那祸祸你的亲戚了?”顾呈听见过寿二字,就明白过来了。

温芷一愣,没想到他猜得那么准。

见她沉默,他又低声重复一遍,“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找你。”

温芷说:“真的不方便,我和我爸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爸妈我又不是没见过。”

“啊?”

“开家长会的时候么,我见过你妈好多次了,她还跟我说过话呢。”

“……”

被他这么一打趣,她心情莫名转好了点。

顾呈问:“在哪个酒店,景海?”

“…………”

温芷真没想到他猜得一次比一次准。

不过也是,他们家都住在东部,景海是这片比较出名的酒店之一。

“等着,我一会就来。”

不给她拒绝时间,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温芷盯着那条通话记录发了会呆,将手机放回兜里,对着光洁的镜子理了理碎碎的头发,好一会说不出话。

一行人从酒店出来时,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丝。

雨水很小,用不着打伞。不过彼时已是秋末,这点雨丝掺杂了冬日的意味,有些冷冽的寒意。

聚会结束,大家都有些疲累,唯独婶母一家还是热情高涨, “月月,大山来接你了吗?”

温月: “嗯,说下雨有点堵,再有几分钟就到了!”

“正常正常,下雨嘛。我听说大山刚换了辆宝马?得小一百万吧?”婶母说着,用眼角扫着叶霞和温芷。

“是啊,一百万也还好啦,主要是他想让我开。”

“找女婿就得找这样得,有钱,还会疼人!”婶婶越说越得意。

叶霞想到曾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都谈了好几年,却还退了女儿的婚;相个亲还那么不顺遂,脸色更是黯淡下来。

“走吧。”婶婶得意洋洋,“大嫂,我们车停在外面,正好一块回去。”

温家有一辆小现代,但是温建国喝了酒,叶霞不会开,温芷没怎么上过路,所以就没开车过来,正好温月跟着老公一块儿回去,婶婶车能坐上他们三个。

温芷正想着怎么跟大家说自己先走,步伐疏忽一僵,突然察觉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熟悉的,深邃的,还带着点担心。

温芷一顿,预感到什么,敏锐地抬起头。

果不其然,顾呈就站在酒店大门口。

男人双手插兜,姿态随意,看不清神情,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穿了件有些长的黑风衣,斜倚靠在一辆亮蓝色的跑车上。

那辆跑车异常瞩目。

是非常耀眼的亮蓝色,车身有着高级跑车特有的低矮流畅,但是车头似乎用上了多边形的造型,剪刀车门,充满了暴力与锋利感。

和他的人一样,嚣张不羁,放浪形骸。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火星微亮。

看见温芷出来,四周还跟有好几个人,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偏了偏头,定定地望着她。

温芷收紧了手指,呼吸紧了紧,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找自己,这么快。

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等在这里。

“妈,你看,那辆是兰博基尼Aventador,那个颜色,一辆至少九百万。”

“什么车这么贵?!比宝马还好吗?”

婶婶和温月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月却没再回答母亲的话,因为她看见那个男人一直朝她这边看来。

即使她有老公,被这么富有而英俊的男人看着,仍不禁一阵脸红心跳,手指下意识整理着发梢和裙摆。

“月月,你认识那个男人?”婶婶也察觉到了。

“不…不认识啊。”温月摇头,神色间除去羞怯还有一丝得意,莫不是自己太漂亮了,才抓住男人的视线?想过来搭讪?

正想着,男人指腹一撮掐灭了烟头,朝他们走近。

“先生…您…”

温月也往前上了一步,声音刻意放得柔软娇怯,刚开口,男人却连看她一眼都无,径直绕过,走向她身后。

温月脸色一变:?

她转过头,竟看见男人停在了温芷面前。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温芷有些不自然,喉咙都有些发紧,“你…你怎么在这?”

“怕一会雨下大了,你找我不方便,所以就干脆停在门口。”顾呈低声说。

他说完,转过身,望向叶霞和温建国。

“叔叔阿姨好,我是温芷的朋友,我叫顾呈。”他说这话时彬彬有礼的,微微欠身,身上那股子痞气全全收了进去。

温建国喝了酒有些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叶霞愣愣地望着他。

“你是…顾呈?”

“阿姨还记得我?”顾呈惊讶,还有一丝受宠若惊,“我是顾呈。”

“也是芷芷的高中同学。”

他一把低哑的烟嗓,磁性十足,可轻声说出“芷芷”二字时,显得极其温柔,旖旎。好像不自然地就会流淌着无尽的宠溺。

温芷听在耳朵里,心尖忍不住微微颤栗。

“噢,我说呢,我就说记得你,以前芷芷老提起你呢!她的同桌,是不是?”叶霞也认出他来了。

“是吗?”顾呈挑了下眉,略带笑意和惊讶地觐了温芷一眼。

温芷只感觉脸红到了耳朵根,“……”

“好啊,真好!”

叶霞望着女儿红红的耳朵,再看看顾呈英俊高大的身形,又想想到这两天女儿好像是怪怪的,还不愿意相亲,陡然明白过来。

“你是来接芷芷出去玩对吧?那你们快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顾呈朝他们感激一笑,又朝其他亲戚们颔首道别,自然地拉过温芷离开。

刚才细细小小的雨丝似乎略大了些。

顾呈原本就拿了伞,立刻撑开,黑色伞面倾斜到温芷头上,将单薄的女人整个护住。

两人背影一高大健硕,一纤细秀美,走进被路灯映得半边昏黄的雨水里,清新隽永如水墨画。

温月看着这一幕,想到刚才自己那副主动上前的样子,真是又羞又恼,双颊红成一片。

目光又落在那辆豪华昂贵的超跑上,胸腔涨大了一圈,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婶婶也看得目瞪口呆,想到女儿那句“九百万往上”,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目光撞上叶霞有些欣慰的样子,忍不住道:“我说怎么看不上我那侄子呢,原来是拣高枝飞走了。”

她不开口还好,一说,话里的酸味和阴阳怪气怎么都藏不住。

叶霞也听出来了,反倒一点儿不生气了,淡笑道:“什么高不高枝的,两人是高中同学,十七八岁那时的情谊,最是美好了吧。”

那头,两人走到车边,剪刀门扬起,温芷似乎被吓了一跳,顾呈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扶她上了车。

那副甜蜜和萌动,一点儿也没有现实、金钱种种味道,就像是十七八岁正青春时,纯粹,简单又美好的样子。

温月看到这一幕,再掩盖不住的嫉妒,牙齿都快恨恨地咬碎了。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车窗,滚成一道道细长的雨痕,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马路上车流交织,道路湿泞。

车内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显得温暖,安全。

“你跟阿姨老提起我?”

温芷:“……”

她就知道他会抓着这个不放。

“嗯?”顾呈饶有兴致问,不依不饶,“都说我什么了?”

“没、没说你什么。”

顾呈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真没想到呢。其实高中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种…那种女神型的,只知道学习,看不上我们这些混子。”

顾呈说到这里,乐了一声,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天天跟你妈说我。”

温芷:“……”

温芷讷讷:“你少自恋了。”

“我说的是你影响我学习,上课不爱听讲,还爱影响我。说的是你这些,不是别的。”

“是么?”顾呈也不生气,笑意更浓,“还有什么?”

“还有爱打架什么的…”

她极其不擅撒谎,有些不自然,说到这里,车子忽的一停。

“怎么停了?”

顾呈将车子停在无人的路边,侧过身,黑眸盛满闲散的笑意望着她。

温芷被看得愈发不自在,白皙的手指慢慢缠绕着一缕发梢。

“芷芷,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这一次是面对面叫得“芷芷”,他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他叫得自然熟稔,嗓音有着颗粒般的磁性磨人质感,灼热的气息几乎落在了她的眼睫。

温芷不自觉地绷紧身子,心跳漏了两拍。

“成天把一个人挂在嘴边,无论是说他好还是坏——”顾呈道,“其实潜意识里,就是喜欢他。”

温芷:“……”

这都是什么非主流时期的话。

偏偏,她也确实知道这句话。

“我没有老提你,只是我妈记性比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陡然俯下身,他离得很近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那股烟草味强势袭来,还有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若有似无地笼罩着她。

“你妈记性怎么了?”

温芷脸像烧着,更说不出话。

“我妈她,我妈她只是记性比较…好。”

温芷轻声解释,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忽的浑身一颤。

一个薄凉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但她却清晰感受得到——

男人的唇有些软,薄薄的,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温芷浑身都僵硬着,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纤长柔软的睫毛颤抖。

气氛霎时间暧昧起来。

外面的细细密密的雨丝,似乎都下得缠绵些许。

心跳声,怦怦砰的。

过了会。

顾呈才低低咳一声,声音哑得厉害,“没忍住。”

温芷:“……”

她身体还僵硬着,靠在车座上,用力地抱紧了手臂。

顾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额头,从裤兜里掏出盒烟,刚要从中抽出一支,又想到什么,放下了。

手指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温芷感觉大脑一阵混乱,望着被雨水侵袭的城市夜景,抿紧了嘴唇。

良久。

顾呈忽而道:“其实我就没喜欢过那个什么雪儿。”

“嗯?”

“我没喜欢过那个雪儿,还有夏筱月也是。"

他想到过去,神色间似乎有些怀恋,声线却很哑,“那个课间,其实我是故意向你问她名字的。”

温芷倏然抬眸。

顾呈望着她的眼睛,眼底漆黑深邃,认真颔首。

车内更加安静了。

顾呈最终也没点上那支烟,斜斜地咬在嘴边。

“那时候,真挺幼稚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他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很喜欢曾喻文。”

当年,全校人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他们俩也确实相配,一个初中升上来的,男生清俊毓秀,女生温柔清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顾呈以前是做过不少拆散小情侣的流氓事儿——甚至更多的,只要他稍微一撩拨,女孩子就会来找他了。但是对于她而言,他不敢。什么都不敢做。

他怕她是真喜欢曾喻文。

所以那么幼稚的,故意去问她别的女孩子的名字,其实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顾呈抖了抖长腿,现在都觉得好笑。

温芷咬紧下唇,胸腔却似被一种情绪涨得很满。

很满。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