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一虽然听不懂, 但隐隐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婉姐姐……那、那你呢？你还在不在船上？”
陶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对了, 我要买止痛药。”
白书一拉住她，着急地道：“婉姐姐，你哪里痛吗？”
“偏头痛而已, 花染，帮我拿两盒散利痛。”
“啊？哦……”
花染有些跟不上陶婉的节奏, 白书一则紧追不舍。
“真的只是头痛吗？婉姐姐你别骗我。”
陶婉轻笑了一声，“否则还能有什么原因？小白，你不相信我吗？”
白书一连忙摇了摇头，神情却依旧担忧。
“我没有不信你……就是、就是担心你。婉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在那里工作了，你说、说船要沉了。”
“可我是自愿上去的, 而且已经下不来了。”陶婉说话的语气总带着几分轻佻与戏谑，让人听不出是真是假，“小白,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真的要关心的话, 以后多关心一下苏颜。”
“苏颜怎么了？”
白书一不知道这事还和苏颜有关, 顿时紧张不已。
“她没怎么，不过她爸爸……反正你今后多照顾照顾她, 算是婉姐姐最后拜托你的事。”
最后两个字让白书一心慌不已。
“什么最后不最后, 婉姐姐你要去哪里？不要走了好不好？也不要再去那里工作。兴哥哥和赵叔叔都是警察, 要是有坏人他们会保护你的。”
“不去那里工作婉姐姐可连止痛药也买不起了，你兴哥就算了，赵叔可恨不得抓住我呢。”陶婉摸了摸白书一的头，“好了，不能再和你们说了，外面还有人等我。”
花染无法插嘴她们之间的话，默默拿了止痛药给陶婉。
陶婉付了钱要走，白书一依旧拉着她不放。她总觉得这次要是放手，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婉姐姐……”
陶婉看她泪眼汪汪，显出哭笑不得的样子。
“小白，你是想跟我走还是想我晚上留下来？”
白书一希冀地道：“你能留下来吗？”
“恐怕不行。”
“那、那我跟你走，我和你一起。”
陶婉一直从容嬉笑的表情这时才终于变了一变，唇角显出了几分苦涩。
“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婉姐姐……”
陶婉看了旁边的花染一眼，叹气道：“可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人要陪吗？”
她说着渐渐恢复了轻松的口吻，“好啦，这次不行，下次带你去我家玩。”
“可是……”
“小孩子太粘人可不好，你是不是被宠坏了？”
白书一吓得赶紧松了手，陶婉见她乖觉，奖励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才乖，好啦，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白书一依依不舍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坐上车才失魂落魄地回来。
花染目睹了两人互动的全部过程，只觉心口酸涩难忍。她看得出来陶婉对白书一有非常特别的意义，即便已经离开这么多年，白书一也从没忘记过她。
刚才，白书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说要跟她一起走。
花染进而想到，如果让她在自己与陶婉之间做一个选择，自己必输无疑。
白书一回来之后一直坐立难安，短短十分钟就给赵兴兴和白文雪打了十几个电话，只是依旧没人接听。她焦急地在店里来回踱步，显出了从未有过的焦躁。
“小白，”花染心疼她，拉她坐下安抚道，“你不要太着急，等白姨回来我们详细和她说。”
白书一吸了吸鼻子，难过地道：“为什么你明明才是受害者，却还要不停地被那件事伤害？”
花染几乎都忘了陶婉来这里的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你是在担心我的事吗？”
白书一红着眼眶，看起来非常歉疚，“当初萧阿姨问过我类似的情况，我还说要保护你……可听婉姐姐说的这些，我根本没有办法做什么。”
花染那酸痛的心只因这句话就充满了喜悦。
“没事的小白，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没事的。”
“才不是没事，”白书一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你当初因为这件事那么难过和受伤，现在还有人想用它来炒作……”
花染满心都是甜蜜。
即便陶婉对小白来说是特别的人，但小白依旧没有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忘记她。小白的忧愁与焦躁也有她的原因，这已经足以让她欣喜。
花染安抚性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真的没事，小白，我和当初的我不一样了。我知道自己没有错，唯一该反省的是那时候的无知。你不要担忧我……陶婉姐的事看起来更严重。”
白书一捂住了脸，“婉姐姐……婉姐姐不一样……她和你不一样……她是非常决绝和一意孤行的人。她如果说不需要我，那就是真的不需要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生气的。”
“但……”
“我会和妈妈、兴哥哥说的，但他们应该也无能为力……染姐姐，我该怎么办？”白书一说着已经哭出了声，紧紧捏着的拳头杵在颤抖的膝盖上，整个人都在颤栗，声音也满是哽咽，“呜呜……婉姐姐以前就是这样的人……把别人的关心当作同情，把别人的爱慕当作施舍……她从来不体谅别人的心情，总是总是随心所欲……她真的好坏……”
花染第一次听白书一说陶婉不好，却更听出了她对陶婉的感情，只是比起醋意她更为白书一感到心疼。
虽然不如对方那么了解陶婉，但她多少也看出了陶婉的性格。对于关心她的人来说，这种性格无疑是个噩梦。可她偏偏又那么有魅力，引得不知多少如同白书一这样的人为她牵肠挂肚，也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
“没事的小白，陶婉姐也会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花染从刚才两人的互动就能看得出来，白书一对陶婉又爱又怕，即便无比担心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与和自己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同。
她把白书一颤抖的身体紧紧抱住，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为两人沉重的心情添上了更多愁绪。
白文雪直到八点多才回来，而且表情十分凝重。白书一一见到她，顿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妈妈！”她满面希冀地迎上白文雪，迫不及待地道，“婉姐姐刚才来这里……”
白文雪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让白书一僵了表情，母女之间像是有什么默契般同时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白文雪叹了口气，对着花染道：“小染，你先去把门关了，我有点事要说。”
花染担忧地看了白书一一眼，见她低着头，满脸失落地跟在白文雪身后，实在于心不忍。
关了店门，三人坐在一起，白文雪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小染的事我会托朋友问一问，小婉的事……你们都不要管。尤其是一一，不要自作主张知道吗？”
白书一委屈又不敢置信，“兴哥哥说了什么？”
“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能管的事，你听话，最近放学早点回家。”
“那婉姐姐呢？婉姐姐会怎么样？她……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白文雪勉强笑道：“不会的，你放心，兴兴说不会有危险，他会保护好她的。”
“那、那婉姐姐说大船要沉了……她说……”白书一陡然想起陶婉说苏颜的爸爸会有事，着急慌忙地拿出手机开始给苏颜打电话。
但手机没有开机，她只听到了一个机械的程序语音。
白文雪没有阻止她，这时才道：“小颜没有事，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去上课，你不要去她家找她。”
白书一几乎要懵了，用满是哭腔的声音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一一，这事真的不能告诉你，你乖乖听话，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妈妈向你保证她们都会平安无事。”
白文雪说的虽然温和，但态度十分强硬，全然没有平日里有商有量的样子。
花染见白书一满面受伤的表情，只觉得心疼不已。
“白姨……”
白文雪看向花染，神情柔和了一些。
“小染，你不用太担心。小婉说她打点好了，你只要说自己没在那里工作过就行。这些流言最多就八卦杂志上传一传，不多久就会消失。最近你不要上班了，安心专注比赛，也帮我多劝劝一一。”
花染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已经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谨慎地点了点头。
白书一沉默地掉着眼泪，看着可怜极了。白文雪却像没看到一般，冷静地问道：“一一，你要跟着我回家还是想留在这里？”
白书一抹了抹眼泪，露出了倔强的表情。
“我要留在这里。”
她看起来像是在置气，白文雪没说什么，只道：“那你不要给小染添麻烦……小染，麻烦你了。”
“不会的白姨，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参加这个比赛……”
白文雪摇了摇头，“你没错……只是事情太巧了……唉，真的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