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有人先站出来, 那么我就站在这里。”
视频之中, 白书一站在明亮的舞台上, 嫩竹一般青葱挺拔的身姿里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她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每一个眼神都无比坚定——紧紧地攥住了花染的心脏。
她高中时候的经历虽然算不上多美好,但相较于生活的艰难来说, 似乎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可看着白书一的决心和努力, 她突然感受到自己曾经做那件事的意义——这就是她曾经迷茫的答案,几年之后在小白这里获得了肯定。
如果要说的话,小白一定就是她的救赎。
没有对暴力视若无睹,没有被艰苦消磨掉意志, 她做了自己该做的, 这叫她无比庆幸。即便结局不尽如人意,可至少让她现在面对白书一的时候不用无地自容。
白书一见花染呆呆地看着屏幕,难得有些害羞起来。
“染姐姐……你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花染转头看到她白皙的脸上染着些微粉红, 明亮的眼睛里是渴望与期待的目光。
时而如赤子,时而如骑士,时而又如斗士一般。不变的是她身上的热情, 是她真诚待人的心, 是她拥抱美好坚持正义的灵魂。
她是一个孩子, 也正因为是孩子而美丽。
白书一的演讲绝算不上激情澎湃, 却直击花染心底最深处。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感受到喉咙发紧, 也察觉到眼眶酸涩。
“你说得很好。”
白书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握着花染的手道:“都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染姐姐你的鼓励, 我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件事上有很多人帮助了她,但真正让她去除迷茫,获得安慰,坚定信念的人无疑是花染。对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和成熟包容让她越来越依赖,在生活上,她们更是已经犹如一家人。
对待别人,她尚且能掌握住分寸,可在花染这里就会忍不住得寸进尺。她偶尔也会想自己有没有造成过对方的困扰,但花染对她的态度总是能轻易打消她的顾虑。
她想感谢花染,又因为太过亲近而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谢意。
当白书一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时,花染几乎真切地看到了其中擦出的火花。如同针尖轻轻触碰饱满的气球,余烬溅落在烟花引线之上,灼热的石块滑入热水之中。
从比沉默更安静的叹息开始,瞬间爆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和火光。
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潮几乎沸腾起来,比之过去感受到的还要强烈与叫她难以忍耐。
太耀眼了,只是触碰就好像被灼烧着一般。
可她却无法抽回手,无法动弹分毫,无法移开目光。
白书一变了吗?
花染知道她没有变,依旧是那个稚嫩青涩,大胆热情,模样可爱又万分强势的小女孩。
白书一没变吗?
不是的。她明明变得更加漂亮,更加耀眼,也更加叫人无所适从。
花染从不觉得白书一像男孩子,无论她长发还是短发,作风又是多么豪迈,对方在她心里都是十分纯粹的女孩。即便如今因为清爽的发型而显出了几分少年气,也仍旧改变不了她小妹妹的形象。
那么,自己偶尔涌现出的羞意又是因为什么呢?被女孩子亲近又有什么值得羞涩躁动和不知所措的呢?
“染姐姐?”白书一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花染仿佛惊醒一般,那些轰鸣声与绚烂的光芒陡然消失,剩下的只有心慌意乱与莫名的寂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难叫人忽略。到了这时候,花染也不禁想问一句,自己究竟怎么了。
她一边抽回手,一边移开目光,勉强笑道:“没、没有……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夸你,小白,你太了不起了。”
白书一觉得她态度不太自然,又一时想不出是因为什么,只好暂时撇开顾虑。
“没有啦,了不起的是大家。”
学生开始放假,花染的第一个学期也已经结束。专业课程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她大部分的精力还是花在了弄店铺上。
第一轮广告投放的效果很快显现了出来,收益虽然算不上有大幅增长,但来问的人多了不少。花染会为他们耐心解答,也会根据他们的问题调整店里的公告。
白书一比她会折腾,又舍得花钱,研究了好久各类设置,把小网店弄得漂漂亮亮。
今年药店的盘货放在了过年之前,花染来了之后账目一直清清楚楚,所以花费的力气小了很多。不过赵兴兴还是照例过来帮忙,几人盘好货又一起吃饭。
赵兴兴在白书一受伤时来看过她,科普讲座邀请到的科长还是他父亲帮忙搭得桥。小妹妹挨欺负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只是这毕竟是学生之间的事,他也不可能找人家去算账。倒是小杨几个给白书一当了几天保镖,美其名曰:护花使者,把白书一囧得不行。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到了年底有收获才都是值得的。
白文雪经营药店那么多年,就今年像是个正经开店的模样。往年稀里糊涂赢利个二三十万,可也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今年的利润目前就已经超过四十五万,还没算上过年礼品的大头。
不差钱加上没精力,所以白文雪过去在这方面比较随意。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清楚明白,更不代表她真的视金钱如粪土。
她再次感觉到当初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招到了花染这样的好帮手。
“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一年,时间过得太快了。”
发出感慨的是赵兴兴,他目前是几人里对年龄最有压力的一个。
白文雪笑道:“兴兴你要二十六了吧?”
“是啊,过完年就二十六周岁了,”他看看旁边吃螃蟹吃得满嘴蟹黄的白书一和帮她擦嘴的花染,不禁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小伙子乱讲什么呢?才多大。”白文雪之前接到过他爸爸的电话,知道他愁,安慰道,“我劝过老赵了,你还年轻,想以工作为重是没错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急在一时嘛。”
赵兴兴苦笑道:“要我爸有您一半开明,或者真能听听您的话就好了。”
他这一年被催婚催得不行,勉强相了两个,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心底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个理由不能再说出口。
白书一吃得欢快,听得也明白,笑嘻嘻地道:“兴哥哥你被赵伯伯催婚了啊?”
赵兴兴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玩笑道:“你别笑,要不是你太小,我爸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
“吓?”白书一吓得螃蟹腿都掉了,不可置信地道,“赵伯伯有那么急着抱孙子吗?”
赵兴兴不禁露出了几分苦笑。
抱不抱孙子都还是其次,他爸现在是怕他还忘不掉陶婉,所以才那么着急。
“不过……”白文雪安慰完他,话锋一转,“你也没必要因为其他某些理由束缚住自己,年轻人嘛,还是要看开点的。”
这个话题稍稍有些沉重,花染听得不明所以,白书一机灵地引开了话题。
“对啦兴哥哥,我还没好好谢谢之前来帮我们科普的科长叔叔呢,我给你几个小香包,你帮我送一个给他表达一下感谢呗。”
白书一的点子那是层出不穷,现在又把自己的小生意打到了亲朋好友的同事身上。
“就是你之前送我的那个吗?可以啊,这种小东西送一下不碍事的。”
白书一笑得贼兮兮的,“是呀,你还可以送几个给比较要好的同事。你们警察工作最辛苦了,我们有专门提神的小香包,还有可以戒烟的,好多种类,你顺便帮我推广一下店铺呗。”
这副小财迷的样子也真是没谁了。
赵兴兴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行吧,你开口了哥哥哪有不答应的。”
“呜哇太好了,等赚了钱我请你吃糖。”
“就吃糖啊,我以为至少能吃顿饭呢。”
“哎呀,饭我染姐姐做得最好吃了,你要吃就来家里吃嘛。”
要说推广还真得白书一这种不会害羞的人来,撒娇卖萌自卖自夸一点儿不会难为情。花染做事仔细,人又内敛,两人搭档可以说十分互补。
“还真被白姨说对了,看你小染姐姐把你惯成什么样。”
白书一在花染这越来越没脸没皮,被讲了也半点不觉得惭愧,一边亲昵地靠到她身上,一边道:“那我们关系好呀,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
花染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面对白书一的亲密,她变得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