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迟在问出口的同时,自己就察觉到了异样。
似乎这并不是第一次。之前某一次,也产生过一样的疑惑。
“你,”初迟噎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装了监控器?不,我手机里…”
她下意识的抓住手机,又像是被烫到似的放开,“手机里是不是按了监控软件?什么时候?”
薄焰有太多机会做这种事了。初迟怔怔地看着他,她在之前根本没有设防过。
看她这幅神情,薄焰顿了顿,似乎也知道瞒不住,当然,他也没打算隐瞒。
“是有这回事,”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这间房子里也有,这个圈子,出于安全考虑,这是必要的。”
薄少毫无心理负担的又给望城的上流圈子泼了盆脏水。
格调摆设冷感的客厅里,男人坐在沙发上,姿态闲散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现在的豪门争斗都这么可怕了吗…想到薄焰经历过的,初迟定了定神。
又是打断腿又是要随时随地装窃听器的,这样的生存环境也未免太恶劣了吧?
倒也不是真的不理亏。薄焰注视着她,将她的神态映入眼底。
她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可是不断闪动的眸子说明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害怕现在的情况。
毕竟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不能接受。薄焰微微垂下眼,不能接受,会逃跑吗?
“可是,薄焰,这是不对的,”初迟努力的反驳他,“你把装置取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初迟心想,她单薄的人生经历随便讲一下就完了。
她没把握薄焰会听她的。可是初迟打心眼里的抗拒,又不是坐牢。
就算是犯人也有隐私呢,薄焰如果真的坚持要这么下去,初迟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她对于薄少的名声只是听了个大概,对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只有模糊的了解。
所以错失了一次提前察觉的机会。
“…你愿意告诉我,可以,”薄焰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他接过初迟的手机,“我可以取掉。”
他漫不经心的转动了下,才继续说,“不过我在属于我的东西上装这些,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是指的在房子里装监控?初迟顿了顿,觉得这个倒是还算正常。
“这个随你就好,”她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说,“但是你不能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装监控。”
小姑娘渐渐可以触及冰山一角,初迟已经按照自己能开的脑洞提出禁止了。
“你指的是什么地方?”薄焰懒洋洋的斜睨她,嗤笑,“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他在这房子里根本没装监控。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地方,也没什么需要。不过…以后倒是有必要装上了。
薄总信守承诺,当着初迟的面把手机里那个隐蔽的定位软件取消掉。
他出人意料的好说话,初迟犹疑了几天,还是暂时归结为对方的“疑心病”。
就算是结婚,也不代表薄焰有多喜欢她。初迟很有自知之明,她还欠薄焰一千万呢。
而且,真的喜欢她,也就不会是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
婚礼的前两天,是薄总定好的去民政局领证的日子。
对于结婚这件事,不论怎么说,薄总都表现的比初迟更积极一些。
她早晨还没清醒,就被薄焰拉起来,换衣服,在车上还在打哈欠,等到了才清醒一些。
他们去的早,没怎么排队。除开工作人员在认出薄焰这张脸之后稍微惊诧了一下,别的什么都没说。
“谢谢您,”小姑娘有礼貌的道谢,和旁边神色淡漠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反差,“辛苦啦。”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组合。工作的小姐姐面上不显,心里又萌又想笑。
简直就像是狼和兔子,看起来是完全不应该交汇的南北极点嘛,可是…又超可爱的。
领证的过程简单到轻易,薄焰也难得耐下性子,没保持自己一贯“狂躁暴戾”的人设。
拍出来的证件照,显得温和了许多。
初迟有点愣神的看着这张照片。她摸了摸这本小小的证件,想起自己的手机屏幕。
少年薄焰侧着头看她,提着一盒蛋糕,露出的笑意温和。和现在这幅模样有着微妙的相似。
薄焰轻轻敲着扶手,瞥见她在发呆,甚至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
他唇边的笑淡了下来,语气甚至有几分冷,“看完了吗?”
初迟还缩在车边,闻言抬起头,“看完了。”
她手里的结婚证被人轻松的抽走。薄焰把两本薄薄的证件合在一起。
“我保管,”他简洁的说,眨眼间就不知道他放到哪去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
…行叭,这也没有什么争执的必要。
回到家已经很晚,薄焰事情多,去书房了,初迟则去舒舒服服的泡澡。
她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和霍城约好的开播时间就在下周,相关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虽然薄焰的一千万很难还清,但是只要开始,就一定能够尽快还完的。
初迟直到抬腿走进卧室之前,都还是这样的心情。
“薄焰?”
还穿着衬衣西裤,男人似乎在门口站了很久了,手里还在上下抛动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薄焰勾起戏谑的笑意,往前一步,伸出手,直接把她揽腰抱了起来。
“啊!”被稳稳的放在柔软的东西上,初迟还有点懵。
一道黑影在她面前,又矮了下来。
薄少这辈子没跪过。就算之前闹成那个样子,他跳了楼也没跪。
不过在此时此刻,他相当自我的想,就跪这么一次,他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他痛恨,厌恶自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尽管是劣势的姿态,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控制欲。
初迟刚才被他一下子抱到床边,还有点晕乎乎的。
她伸手下意识的抓住床单,原本平整的床面被她抓皱了,又被人强硬的牵起手。
无名指上被人推进了什么东西,冰凉的扣在手指上。
她倏然瞪大眸子,低头去看。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钻石的光芒细碎,被打磨包裹在铂金里。
最重要的是…薄焰,这是在补求婚吗?
不管这意味着什么,看着这张她喜欢了很久,轮廓成熟的脸紧盯着她,初迟还是不争气的悸动起来。
不论薄少名声有多不好,有一点是对的。
轮廓很深,眉眼清冷却精致,他就算是嘲讽的看人,挑起恶意的笑,也是好看的。
更别提是现在。
“薄,薄焰,”初迟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这就不用了吧…”
她这几天光想着结婚,倒是没想过结婚之后到底会改变什么。看薄总这副样子,他必然是不可能没想。
今天晚上还能讲童话故事混过去吗?初迟紧张的心不在焉。
就算不能,起到反效果,薄焰像是上次那样叫她闭嘴也是可以的!
“初迟,”薄焰看着她,清冷散漫的轮廓,轻声说,“你是我的妻子,无关是什么感情。”
正在走神走到不知道哪去的初迟愣住,她对上薄焰的眼睛。
像是火焰又像是冰。
憎恨也好,厌恶也罢。薄焰垂下眼,遮掩住翻涌的感情。
“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够否认事实,”他声音很低,“初迟,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情绪都是我赋予你的。”
想到这一点,甚至会有像是疯了一样的快意。
她再也不能够那样轻易的逃跑,他也再也不会蠢的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跑。
初迟愣愣的看着他,指肚无意识的摩挲过戒指表面,被那种刺痛感刺激的清醒。
她低下头,看过去,指尖没有被刺破,这一回在仔细的看的时候,却能看见钻石边缘染着的一些红痕。
薄焰是以前那个少年,又不是。
这样像是窒息一样,溺水的情感…让人快要难以呼吸。
他轻轻亲吻她手指上的戒指,就像是在吻一枚钥匙。
如果轻易打开,会释放出了不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