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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

世上有为了伴侣甘愿付出生命与财富的人,也有嫌弃伴侣生病拖累自己,恨不得伴侣早死的人。

沈长安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家男主人有问题,但是在路过这家人门前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女人呼救的声音,隐隐约约,似真似假,所以才会去敲门。

几天后,沈长安在陈盼盼那里听到了这件事前因后果,女主人生病后,男主人听说要花不少钱,就把女主人关在了家里,找来一些迷信偏方,还时常咒骂女人是个拖累。

“这个丑逼垃圾男,工资没有他老婆高,吃得比老婆多,还好意思说老婆是拖累。”陈盼盼被这事恶心得透顶,“像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占墓地,不死不活让人看着就生气,说他是垃圾就是侮辱了垃圾。”

屋子里其他几个男同胞不敢说话,只敢时不时点头表示附和,然后鼓掌称赞骂得好。

“娟姨这几天一直都没来,她姐妹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等陈盼盼骂过垃圾男以后,沈长安看了眼娟姨的办公桌。

这周娟姨不在,他们办公室都没有以前整洁了。

“昨天给娟姨打电话,不过没有打通。”陈盼盼朝主任办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不定主任知道,娟姨请这么多天的假,肯定要主任同意才行。”

“主任没说什么,就代表事儿不大。”丁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最近都没什么工作,除了发传单还是发传单。”而且发的那些传单,大多人连看都没有看,就当做废纸扔掉。

可是这些繁琐的工作又不得不做,梧明市这边封建迷信思想比较重,都现在这种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生病不去医院,转头跑去求神拜托,最后耽误治疗送了命。

“看来你又想半夜去谣言现场了。”陈盼盼把一份表格扔给丁洋,“把这些资料导进系统,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他们民服部门,是新组建的工作部门,据传他们的最高部门是国家安全部,不过这都只是谣传,反正他们每天的工作内容跟街道办事处差别并不大。

不过每次发生什么有关封建迷信的谣言,他们处理过后,都要把事情经过与相关人员整理成报告,导入民服部门专用办公软件中。

“姐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丁洋看着报告就头疼。

“因为除了你以外,没人说没事做。”

两人正吵得欢,办公室里的办公电话响了,陈盼盼顺手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梧明市民生服务部门,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陈盼盼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转头看了眼沈长安:“事实并不是如此,请不要相信谣言。”

挂断电话以后,陈盼盼骂道:“一窝子人渣。”

“发生了什么事?”沈长安察觉到陈盼盼情绪不对。

“那个不给老婆看病的人渣,跑到网上传谣,说你跟他老婆勾搭不清,他不让老婆见你,你就上门殴打他。”陈盼盼咬牙切齿,“更恶心的是,这个人渣的父母跟记者说,他们儿子踏实可靠,对媳妇掏心掏肺,可是这个媳妇不愿意生孩子还乱花钱,现在不少人都在骂你奸夫,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人自称记者,说是要了解情况。”

“这个男人有毛病吧?”丁洋被这种不要脸的操作惊呆了,“我见过打死都不愿意戴绿帽子的,还没见过没有绿帽子,自己给自己织一顶戴上的。”

“事情闹大了,对长安没有好处。”徐泽开口,“很多普通人不知道事情真相,被一些无良媒体误导后,就有可能引起舆论风暴,到时候长安恐怕连工作都保不住。”

“我觉得你们不用想得这么严重。”作为当事人,沈长安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有如此神奇的操作,但是他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糟糕,“现在所有说辞都出自男人一家,网友们没那么容易上当。”

因为民服部门的人多管闲事,张强不仅掏了一笔钱给老婆当医药费,还被警方教育批评了,他回到家后越想越气,想到有个远房堂弟在搞什么自媒体,就跟他联系上了。

这个堂弟正愁没有话题度,见张强自动送上门,就把事情添油加醋弄到了网上。为了挑起矛盾,他把张强的老婆塑造成一个败金不孝懒惰没有爱心的形象,瞬间引起了某部分男网友的情感共鸣。

这篇报道被许多“正义男士”发散,评论中满是对女人的讨伐。

沈长安打开这则报道,发现评论区里有人提议打死他这个“奸夫”,更不乏“沉塘”“贱人”“□□”这些词汇。

有部分女网友留言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该这么武断,就被“正义之士”咒骂身体各部分器官,甚至连祖宗十八辈都没有放过。

“各个都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士,实际大多都是在发泄自己的不甘与戾气。”沈长安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在网上骂骂人,展现一下正义感,他们还怎么活下去。”

撒这种容易被拆穿的谎,纯粹就是没脑子。到最后宣传这件事的平台,虽然会挨些骂,不过流量与关注度都有了,因为大家最后的愤怒,总是会放到当事人身上。比如说这个自己织绿帽子戴上,觉得很暖和的垃圾男。

“小沈。”杜仲海从办公室出来,“这两天网上的舆论有些偏激,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先回家休息两天,等事情解释清楚以后,你再回来。”

虽然很多人只会在网上骂一骂,过一过嘴瘾,但就怕一些人冲动无脑,真跑来恶意伤人,小沈岂不是白白吃亏?

“好。”沈长安明白杜仲海的顾虑,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就利索的下班。

下楼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的树叶在刷拉拉响,十分地欢快。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它:“你是在看我热闹?”

大树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解释:“大哥,我是在帮你骂网上那些找你茬的人。”

“呵。”沈长安挑眉,“你的灵魂深处,有一条狗?”

“什么意思?”

“不然为什么如此狗腿?”

大树:“……”

出了大门还没走出几步远,沈长安就发现一辆车停到他身边,刘茅从副驾驶位置上探出头来:“沈先生,真巧,您这是上哪儿呢?”

“回家躲麻烦。”沈长安见刘茅笑得一脸憨厚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你怎么在这?”

“我跟先生刚好路过,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了您。”

沈长安往车的后面一看,道年正睁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他赶紧朝道年挥了挥手。

“上车。”道年永远都是如此的言简意赅。

“好嘞。”沈长安毫不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朝道年绽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我正打算找辆单车骑回去呢。”

“这几天去我家住。”道年停顿了一下,“他们做饭不好吃。”

沈长安盯着道年看了几秒:“道年,你是不是也听说了网上的流言?”不然怎么会突然邀请他去做客?

“庸人俗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很快就会解决。”道年伸出手拍了拍沈长安的肩膀,可能并不常做这个动作,所以他做起来有些别扭。

“你别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沈长安在车里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反正只是网上的言论,我不看就不存在了。而且我也不用担心恋人亲人受我连累,没那么多顾忌。”

道年见他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你最近几天没好好休息?”

“能看出来?”沈长安摸了摸眼睛下面,“看来我还是要把眼镜戴上,至少能帮着遮下黑眼圈。”

自从上周末晚上,他的世界观被击碎以后,他这几天晚上都想找机会弄清楚自己这个十世功德身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每晚在外面溜达,没遇到半个鬼影不说,反而被野狗追出了半条街。

在他看来,能够咬人的狗,比找不影的鬼可怕多了。

但是晚上找鬼这种事,他不能在一个无神论支持者面前说,只好干笑道:“最近两天有些失眠。”

“那就去我那,能睡着。”在这一刻,道年浑身充满了霸道总裁的气息。沈长安犹豫了零点三三秒后,就点下了他那颗并不高贵的头颅。

道年家好漂亮的,有花园,有舒服的沙发,还有好吃的美食,那他家的床,睡着也一定很舒服。

“道年,你真是我最好最贴心的哥们了。”沈长安啪啪拍了几下道年的肩,“等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道年面色平静,“我不挑食。”

中午做好饭后,沈长安深深意识到,男人都是骗子,他们说的话根本就不能信。红烧鱼鱼不吃,香酥排骨也不吃,这还叫不挑食?

“我做的鱼一点都不腥,给我个面子,尝尝嘛。”见道年一脸的拒绝,沈长安眼巴巴地看着道年。

“有刺,麻烦。”道年满脸冷漠。

“所以你不是讨厌鱼的味道,是不想弄刺?”沈长安用干净筷子夹了鱼腹上的肉,去了刺放到道年碗里,“在美食面前,还能这么懒的人,你是第一个。”

道年低头吃下鱼肉,抬头对上沈长安亮闪闪的双眼:“怎么样,好吃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盯着鱼肉不说话。

“亲爱的哥们,你已经是个成年宝宝了,要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长安当着道年的面,夹起一块细嫩的鱼肉,挑刺后放进嘴里咽下:“太懒是抢不到好东西的。”

道年一脸冷漠。

沈长安笑得龇牙咧嘴。

“哼。”道年用勺子舀豆腐,坚决不为美食折腰。

沈长安叹气,弄好一块鱼肉放到道年碗里:“吃吧,道三岁,我错了,你不是成年宝宝,你还只是个宝宝。”

道年不理会他,并且低头吃了他夹的鱼肉。

吃完饭,沈长安见外面没有太阳,就推道年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个小区里住的人并不多,郁郁葱葱的树木让人身心舒畅。

“这个小区空气真好,你平时让人多推你出来走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饱了不去上班,沈长安觉得这些树绿得格外可人,这里的空气也格外好,仿佛在呼吸间,把勃勃生机也传送到了四肢百骸。

偶尔有路人经过,看到道年后就赶紧停下脚步,小声问好,等他们一走远,就撒丫子飞奔。

沈长安回头看第三个飞奔跑远的老太太,低头问道年:“这几个人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嗯,他们欠钱不还,心虚。”道年垂下眼睑,神情淡漠,“不用管他们。”

“哦,以后关系不太好的,还是别借钱了。”沈长安道,“我有个大学同学,借了我一千块钱,到毕业都没还我,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借钱的都是孙子。”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漂亮的池塘边,池塘上水雾弥漫,仿若瑶池仙境。沈长安伸长脑袋左看右看,满脸疑惑。

“看什么?”道年问。

“你不觉得奇怪吗,今天又没有雾,这人工池上面竟然有雾气弥漫?”

“里面有造雾机。”道年挑起眉,“怎么了?”

“没事,我是在佩服有钱人追求生活品质的精神。”沈长安想,不然谁会花钱在水池边弄什么烟雾特效,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在旁边转了一圈,再转回人工池旁边时,沈长安发现水面上的雾气消失了。他犹豫道:“难道是坏了,要不要联系物业?”

“不用,到时间会自动关机。”道年盯着水池里游来游去的几条锦鲤,“省电。”

“也对,现在快到下午上班时间了。”沈长安恍然大悟,有钱人还是会精打细算的。

道年坐的轮椅质量非常好,推在青石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沈长安只是在外面走了一圈,就觉得这个小区生态环境实在太好了,好得让他不敢去猜这个小区的物业费有多高昂。

回到屋子里,沈长安见刘茅跟那对双胞胎在客厅,以为他们有什么工作要做,就主动提出去房间休息。

“沈先生,请等一下。”刘茅叫住沈长安,“关于网上舆论的事,我们已经帮您处理了,您看这样合适吗?”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面,好让沈长安看清网络上的内容。

沈长安凑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有媒体采访了还在医院的女主人,女主人的说辞与张强完全相反。还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与女主人的同事出来作证,说女主人工作勤快,平时很节约简朴。

在网络面前,很多人都不惮于散发出自己的负面情绪,但有时网络又会让人无处遁形,很快就有网友查出,原来这个说自己老婆败金跟其他人搅和在一起的男人,不仅好吃懒做,还出去嫖过娼,更恶心的是,他的父母经常在村里骂他老婆是不能下蛋的鸡。

人都喜欢同情弱者,尤其是大家看到女主人病得这么重,张强却把她软禁在家里,只给她喝符水的行为,情绪更是激动,把张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还有网友同情了一下无辜被牵扯进去的男工作人员,因为工作认真,及时发现了这家人不对劲,把女主人救了回来,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小三了。

被网友们骂了一顿,又同情了一场,沈长安觉得这种事情挺可笑的。幸好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并不怕这些蜚语流言,但是如果遇到这件事的人有家有子,日后还敢这么积极的办事吗?

他会不会担心妻子误会他?

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些流言蜚语,遭到其他同学的排挤或是欺负?

“沈先生,对于这件事,我建议您起诉造谣的媒体与那个张强,这些人只有吃了亏,才知道老实。”刘茅见事情反转以后,沈长安也没有露出多高兴的神情,于是道,“我们这边有最专业的律师,绝对能帮你讨回公道。”

沈长安点了点头,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

张强这几天有些倒霉,本来看到网上的那些人,全都在骂多管闲事的年轻人跟他老婆,他很高兴,哪知道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也就算了,他刚救护车不久,就遇到了车祸,一车人都没什么问题,就连救护车都只挂掉了指甲盖大小的漆,而他却摔断了另一条腿。

到了病房,同住的三个病友,各个都是打鼾的高手,弄得他连觉都睡不好。结果现在远房堂弟还给他电话,说什么被起诉,他觉得有些可笑,只是随便说几句话而已,犯什么法了?

他打开手机,网上全都在骂他人渣,他气不过跟人在网上吵起来。

他不愿花钱给老婆治病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就算了,还经常在外面上班到晚上才回来,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那个民服部门的男人如果跟他老婆没关系,为什么要管闲事?

张强越骂越精神,连病友们的说话声都听不见,只管在网上骂脏字。

“呸,你才会得报应。”直到手机没电,张强才把手机扔到病床上,想骂老婆怎么还没给他送饭过来,才想起他老婆还躺在医院里,而且还当着记者的面,揭他的短。

他咒骂了两句,等着父母从乡下赶过来伺候他。

睡得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医生好像在跟他父母说,他的精子有问题。

屁的有问题,他一夜七次屹立不倒。

在道年家吃过晚饭,沈长安打开电视,拉着道年吐槽脑残电视剧,时不时给道年剥几颗南瓜子或者是开心果。

而道年就这样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听他唠叨。

“你说这个主角是不是有毛病,明知道这个反派居心不良,还要放他一马,放进放吧,还要背对着反派离开,这不是没脑子是什么?”沈长安一手捏碎小核桃,剥出核桃仁放到道年手里,“就不能有几个坑死反派不偿命的主角?”

吃完小核桃,电视也播完了,沈长安把抱枕拍在沙发上:“这种情节,也不知道编剧怎么想的。”

“睡觉。”道年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今晚有雨,会降温。”

“是吗?”沈长安学着道年的样子看向窗外,但是除了一片黑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沈先生,我带你去房间。”刘茅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微笑着对沈长安道,“今晚风会比较大,您一定要关好窗户。”

“好。”沈长安点了点头,走到楼梯边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低头在道年耳边小声道,“道年,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我送你过去。男人,不能憋……”

从中午到现在,他都没见道年去过洗手间。

道年面无表情看着他,伸手摁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摁到楼梯口方向。

“闭嘴!”

沈长安揉了揉脸,跟着刘茅上了楼。短短一段路,刘茅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他想装作不在意都不行:“刘先生,你小心脚下,别摔到楼梯下面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话音还没落,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滚下了楼梯,幸好沈长安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哈哈。”刘茅干笑了两声,带沈长安到了一个房门外,他打开房门,“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马上安排人更换。”

看着这间讲究又舒适的屋子,沈长安连忙摇头:“都很好,我很喜欢。”

“那就好。”刘茅松了口气,他小声道:“沈先生,我们先生的脾气稍微有些不好,您多担待,他绝对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哪里不好?”沈长安不解,“道年很好的。”

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在其他方面,对他还是很包容的,这样还叫不好?

社会人对朋友的要求,这么严格的吗?

刘茅还想说什么,抬头就看到走廊尽头的道年,猛地闭上嘴。

他该怎么让先生相信,他是想让先生与沈先生关系更好,而不是在说他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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