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丁寻的话里则多了一点说不清的意味。
丁寻立在河边,看着少言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另外两人面前。那两人迎上来,傻大个不知说了什么,引起少言先是瞪了他一眼,后又把持不住地微笑起来。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少言居中,其余两人分左右护持在两侧。丁寻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支颐沉思。
让小言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这件事比想象的似乎要困难得很太多。
没想到向来温驯的少言有一天也会反戈相击,看来这次是真的把他逼急了。
风从水面上吹过,带起一道又一道的波纹,水中的月亮也不断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已经变成了火光中的丁家,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厉声惨叫,一幢一幢精美的小楼轰然坠毁,他立在墙上俯瞰着底下人舍生忘死的搏斗着,而衣衫褴褛的少言站在下面仰望着。
他从来不觉的一个人的眼神竟可以如此哀婉凄绝,像是从美梦中醒来,突然发现现实中的一切原来都是相反的,这种反差让他茫茫然,不知道该恨谁还说该就此清醒。
而这个表情,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再也没有别人的身上看到过。
自己是不是来得有些迟?
第十八章
星稀月明,窗外已是灯火阑珊,林文伦却还是大睁着双眼,心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两天前树林中一场鏖战,少言终于被逼得兵刃相向,态度决绝,丁寻暂时败走。林文伦对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满意,难得的好机会,他本来是想与霍浮香联手一举除去丁寻这个眼中钉的。
但相比之下,少言这两天的态度才是更让他挂心的地方。自那夜离了树林,三人向白家进发,一路上,大眼睛始终都是沉默寡言,无论是吃饭也好,赶路也罢,神色间始终是若有所思,林文伦私下里有几分忧心,最怕他终究还是忘不了丁寻。
林文伦翻身而起,出了房门后逡巡着停在了少言房前,黄杨木的门,用手指轻叩上去,声音异常沉闷。「大眼睛,睡了没?」
「还没睡,」有细微的撩水声传出来,「林大哥,有事么?」
推门进去,房内热气氤氲,少言正坐在半人高的浴桶中,将头后仰在桶沿上,任长长的黑发委泻下来,看见他进来,向下一缩羞赧地笑笑。
找了块空地,林文伦盘腿坐下,与少言直面相对。看着他裸露在外圆润的肩头,和随着他的动作而愈加凸出小巧锁骨,像雕刻在胸口两把小小的绝情剑。「还在想着丁寻?」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地避开和丁寻有关的话题,既是惟恐他伤心,也是怕他又想起那个人。这次决定单刀直入,固然是怕自己的相思没有着落,但那只是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还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少言再回到丁家那个金玉其外的地方。
「算是吧,」少言掩饰地捉过水中漂浮的木勺,浇了些水在自己身上,又觉得热似地皱皱鼻子,「我是在想,他从来就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这次煞费苦心,怎会因为我几句话就轻易放手!我担心的是,他也许埋伏了更厉害的后着。」
「我想也是。我虽与丁五交手不多,但也知道他不是个简单角色。」林文伦一掌拍在木桶之上,「就算他不甘心,难道我还怕了?再有机会,一定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看着浴桶中的水因为他这一掌泛起阵阵涟漪,少言双臂交叠在桶沿,又将下巴放上去,看了林文伦一会忽然若有所得地笑了,「林大哥,你知道吗?有人说你像狗熊。」
林文伦一愣,勃然大怒,「狗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说的,我这是强壮,强壮你懂不懂。」把袖子捋上去,露出筋r_ou_虬结的手臂放到少言眼前比了比。
「更像了,」少言伸手捏捏他硬得像铁的股r_ou_,嘟囔道:「就是真的狗熊恐怕也没有你力气大。」
看他笑得颇有几分孩儿气,可是偏偏眼波流转,似有万种风情,林文伦只觉一颗心像沉入了百年沉酿,醺醺然不知今夕何夕,鬼使神差地突然伸手握住了少言的臂膀。
「林大哥?」
「没,没事。」林文伦稍显窘迫,但感受着手底如丝绸一般的触感,却也舍不得就此放手。
时间在两人静默间悄悄溜走,林文伦定下心神,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大眼睛,我会让你忘了丁寻的。从今往后,我会让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少言挣了挣,挣不脱,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颊,「若我忘不了呢?你又怎么办?」
「不会,」林文伦自信满满,「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来明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少言被他的霸道逗得笑出声,「那如果暗的还不行呢?」
「重头再来。」
一阵若有若无的暧昧浮动在两人间,林文伦向下望去,灵动的双眸掩映在低垂的长睫中,挺鼻薄唇,其白如玉的胸膛上两点嫣红,再向下,只见水光折s_h_è,一具胴体在水中似乎在发出光来。足以焚毁一切的热潮自下腹升起,林文伦手上忽地一用劲,将少言自水中提起来搂进自己怀里,在他还来不及遮掩之时,双唇准确地找到了目标,重重印在少言柔软的唇上,辗转厮磨,喉咙的最深处发出野兽一样低沉的吼声,恨不得食其皮寝其r_ou_再吞到肚中,从此再不分离。
在双唇被夺的一瞬,少言真的以为这一股热焰会将自己灼伤,烧得自己五脏六腑通通灰飞烟灭,赤裸的身体磨擦在衣物上,有一丝丝的钝痛,可这痛,却是天地间最美妙的,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此确实,让他知道自己是如此被需要着。
林文伦一路攻城掠地,没有预想中的抵抗,在他无声的鼓励下,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灵活有力的舌头在牙关外徘徊观望了一阵,突然袭击,撬开了少言的牙关,一双手掌也渐渐一路向下,再向下。
同一时间,同一屋檐下,霍浮香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与少言重逢已经一月有余了,两人的关系仍是没什么进展,少言见到他总是略带恭谨地唤上一声「霍兄」,所有的念头,那些即使在深夜里也羞于向自己承认的龌龊的肮脏的激烈的念头,在这一声「霍兄」里,变得更加让人羞愧。
但平时最让他瞧不起的林文伦,这会却成了他最为艳羡的人。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从不为自己饮食男女的欲望觉得羞愧。在床上越躺越是气闷,听到外面已打过三更,干脆披衣下地,磨了墨,将雪浪纸摊开,寥寥数笔,只见一湾浅塘几株垂柳跃然纸上,待要为画填上人物,却是下笔,抬起,再下笔,再抬起,如此反复再三,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笔扔过一旁,心灰意冷。
意态由来画不成,自己能够将少言的五官画得肖似,可是没有他略带狡黠的轻浅一笑,没有他清冷如雪的风姿,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一举一动,这画再好,都算败笔。
林文伦在少言身上肆虐够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双手,带着偷了腥的猫一样的坏笑将双腿无力软在他怀中的少言扶正。只见少言眼光迷离,颈子一侧上散布着几点暗红,下腹又开始蠢蠢欲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欲望,抬起少言的下颔在他耳边说:「嘿,你顶到我了哦!」
「啊!」少言又羞又恼,猛地一掌推开他,回身便去捞屏风上的衣物,带起的水花将林文伦的衣物打s-hi了一片。
林文伦扯住了衣物另一端,与他僵持不下,洋洋得意地说道:「别藏了,早就被我看得光光!」
少言白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扯过被子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也不理他,径自歪到枕上闭目睡觉。
林文伦得寸进尺,也跟着挤到床上,向少言身边蹭蹭,将他搂到自己怀里,一只手不安分地从被子下潜进去,在少言身上摩挲着。少言全身都让被子拘束住了,手脚不便,只得扭了两扭,倒引得他在背后低笑出声,热热的气息喷到他的后颈上,只觉身上又是一阵战栗。
「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听到这句话,少言才略微感到安心。
就在两人将要进入黑甜乡之际,林文伦忽然凑到少言耳边轻轻地呢喃似地说道:「现在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少言本待不答,却拗不过林文伦,只好敷衍地道,「没有,喜欢你?我又不是傻的。」
「喜欢到什么程度?」林文伦恍若不闻,顺着自己的想法一路问下去。
「喜欢到……喜欢到山坡上所有的小狗熊都睡着了。」
林文伦为之失笑。
阳光慢慢爬到床上交颈而眠的人的脸上,少言动了两下眼睑,下意识地将头埋到林文伦怀中,却仍有半面脸曝露在晨光中。少言左躲右闪,就是找不到清静的地方,不耐烦地踢了两下腿。
林文伦被他踢醒,一瞥间便已明白他为何如此,支起半个身子,正要将床帏轻轻放下来,忽然听外面店小二压低了嗓子说:「客官,客官!」
皱皱眉,将床帏放下,林文伦快速而又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客官,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姓霍的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林文伦听过后心里一松,夜里并没有听到打斗之声,况且凭霍浮香的武功天下皆可去得,也不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着了别人的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有没有留下口讯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