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牡丹,也比不上此时她羞红的脸,再潋滟的秋水,也比不上她此时水润的眼,那样清澈纯净,似有月华浮动,又如倒映着漫天星光,星光月华深处,是他的影子。羞羞怯怯,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鼓足所有勇气,开给他一人看。
屋子里面,周文嘉僵在窗前,透过窗缝,他看着他的表哥将她完全覆盖,挡住了她的人。但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风从一侧出来,两人的衣袍缠在一起,就像他们现在在做的事。
周文嘉怔怔地看着,想到了他与表妹的那次亲昵。表妹让他闭上眼睛,她飞快亲了他一口,他心潮澎湃,追上去想亲回来,被表妹狠狠推开,瞪着眼睛斥责他不许胡闹,只许她放火不许他点灯。
周文嘉僵硬地转过身,窗子关着,屋中昏暗,地上那些他亲手做的栩栩如生的牡丹绢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再多,多到铺成一片花海,也不如程钰送她的那一朵。
周文嘉失魂落魄地跌坐了下去,抱住脑袋,无声落泪。
表妹不记得了,她喜欢上了别人,他跟表妹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风急雨急,程钰的呼吸更急。
像是最美味的珍馐,尝了一口便舍不得停。
他捉住她,她往回躲,他往回退,她又笨拙地送过来。
他太喜欢,喜欢到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发现她非但没有恨他推他,还在配合他。
程钰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看到她闭着的眼,黛眉舒展,面颊红润,娇美乖巧。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
含珠靠着柱子平复,本能地睁开眼,对上他幽幽的注视。
含珠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目光先移向她唇,她才记起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脸上着了火。明明是被欺负了,反而像犯了错的,不先怪他,倒等着他开口。程钰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又更想好好疼她,水做的一样,总是那么心软,软到为了陪他骗表弟死心,都不气他冒犯了。
一阵风迎面吹来,程钰清醒了些,记起后面屋子里还有个表弟,他退后一步,低声赔罪:“对不起,我,我情难自禁,唐突表妹了。”
一声“表妹”,含珠理智也回来了,咬咬唇,转身往回走。
程钰下意识地伸手,快要碰到她手腕,又堪堪顿住,眼睁睁看着她转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她人已到了楼下。程钰低头,看着她取伞撑开,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这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里。
程钰凝望竹林外面,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怔怔地望了片刻,转身往里走,推开内室的门,瞧见周文嘉坐在地上。
“文嘉,你怎么在……”程钰震惊地问,问到一半,沉了声音,“刚刚,你都看到了?”
周文嘉抬头看他,冷笑道:“她喜欢你,你很高兴是不是?”
程钰瞅瞅一地牡丹绢花,平静反问:“我与表妹心意相通,你都看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耀武扬威,周文嘉的怒气也忽然消了,重新低下头,失魂落魄。
程钰走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而坐,低声劝道:“文嘉,不是表哥非要跟你抢,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现在的表妹吗?你只是还没接受表妹忘了你,等你想明白了,便知道现在的表妹并不适合你,你好动她喜静,就算你娶了她,你们也未必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周文嘉捂住了耳朵。
程钰明白他现在说什么表弟都听不进去,拍拍他肩膀,他先离去。
刚到客房不久,听到外面有动静,程钰派陈朔去看看,得知她要带阿洵回去了。
程钰站在窗前,摸摸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去送她。
表弟应该死心了,他跟她也不必再演下去,冲动亲了她,她当时没有生气,事后回想肯定会怨他趁虚而入。这种事情,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哄好她,见了面,反而平添尴尬,只要两人不再见,时间长了,她渐渐就会忘了吧?
伯府门外,含珠上了马车,与方氏等人告辞后,吩咐车夫启程。
车轮辘辘地响,转弯时,她挑开窗帘回望,方氏等人已经进去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她抿了抿唇。
“姐姐,你嘴怎么了?”阿洵歪头看姐姐,总觉得姐姐嘴唇好像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
被人亲了,亲完了,那人还躲起来了。
含珠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算了,谁让她自己先丢了心?他虽过分,当时她也是乐意给的,没道理明知他在演戏还怪他不负责。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已经被他碰过,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全当是为了周文嘉了,只盼他君子到底,往后都别在她面前出现,免了彼此的尴尬。
“没事,晌午睡觉梦见吃东西,不小心咬了一下。”打起精神,含珠将阿洵抱到腿上,笑着哄道。
阿洵信以为真,笑着问姐姐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