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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心有恋慕,所欲不遂(1)

虽是恭房,熏着梅香,又有屏风遮掩,站在外侧说话也没什么。

“你,你见过他了?”知道他偷偷躲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含珠消了气,说起正事来。父亲多次夸赞顾衡的才学,看来他果然中了举,进京参加春闱来了。万一他殿试也过了,留在京城,以后两人遇上怎么办?

含珠看着程钰黑色的衣摆,等他说话。

“我派底下的人留意的,他是初五那日进的京城,今晚城里热闹,我才找了机会过来。”程钰低声解释道。

含珠攥了攥袖口,软了声音,“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如意料之中那样向他求助,程钰却不知为何反问道:“我还没想好,你可有主意?”

原来他是过来跟她商量解决办法的。

含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对上他的脸庞,发觉他似乎也在看她,忙垂下眼帘,慢慢道:“我尽量少出门吧,就算他留在京城,看不到我,也不会生出事端。凝珠那里,你跟舅母说一声好了,别叫庭表哥嘉表哥带她出去玩了。”

妹妹那个年纪,正是好热闹的时候,也不知是周家兄弟主动哄她还是她纠缠的,上次见到妹妹,含珠就听妹妹兴奋地说了一圈京城好玩的地方。妹妹过得开心,含珠不反对,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妹妹也只能收敛。顾衡单独看到她还好,毕竟她与楚菡本就一模一样,顾衡打听后最多感慨其中的巧合,但让他看到妹妹,他就能肯定她是假楚菡了。

她轻声说了一串话,程钰每多听一个字,身上因连夜赶路的冷就少一分,如同美景让人心旷神怡,悦耳动听的声音也会让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这样太委屈你们了,”程钰声音也低了下去,在她疑惑看过来时凝视她眼睛,“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想在春闱上动些手脚,叫他无法留在京城,你意下如何?”

他知道两家为何退亲,也亲耳听到她被人冤枉后主动提出退婚的决定,但他不知道她与顾衡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小时候就定了亲,是青梅竹马吗?那她迫于顾家老太太狠心拒婚,遵守父亲遗言甘愿下嫁仆人,心里是否对顾衡还有旧情?会不会因为耽误顾衡一生心中有愧?甚至怨他下手太狠?

迄今为止,含珠是他接触最多的小姑娘,程钰对女儿家的心思知之甚少,只能考虑周全。

含珠一心琢磨他的话呢,忧心道:“这样最好,只是,会不会有危险?”

春闱乃三年一度的大事,程钰是想贿赂主考官贬低顾衡的文章吗?被人发现,程钰会不会获罪?程钰是威逼她们姐妹的人,但却也是她与妹妹最大的靠山,他若出事,含珠完全无法想象她要怎么继续在京城过下去。

对顾衡没有一丝留恋,对他却充满了担心。

程钰无声笑了,语气轻松地保证道:“这个你不用管,外面的事有我,一定会办妥的。”

含珠提起的心落了下去,“好,那你小心些,别留下把柄。”他做事,她还是很放心的。

“嗯。”程钰点点头,心里说不出来的熨帖。

屋子里却沉默下来。

含珠瞅瞅他脚下的靴子,疑惑问:“还是旁的嘱咐吗?”

程钰紧了紧手,犹豫道:“我想看看阿洵……”

含珠知道他疼阿洵,回想纱帐里,确定没有贴身衣物散在上面,就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程钰跟在她后面。

他没来过表妹的闺房,但一看里面简单雅致的陈设,墙壁上的隽永字画,就知道这是她喜欢的布置。床头柜上摆了几本书,程钰眼力好,看到一本食谱,一本药膳,还有医书。

含珠在挂纱帐,余光里瞧见他俯身去翻,她尴尬道:“都是些闲书,打发时间的。”

“为何看医书?”程钰放下书,直起身子问她。

含珠眼神黯了黯,瞅着床里头酣睡的男娃道:“从我记事起,父亲就病了,我看看医书药膳,平时好帮他调理,妹妹若是哪里不舒服,我心里也能大概有数。养成习惯了,在侯府书房看到这类,就借了过来,睡前翻翻。”

这也算是自学成才了吧?

看着姑娘细白柔美的脸庞,程钰又想到了秀外惠中。

不便夸她,他走到床前,低头看阿洵。

含珠退后几步,面朝窗子等他。

纱帐里是程钰熟悉的淡淡幽香,程钰眼睛瞧着自己可怜又幸运遇到她的小表弟,耳边却响起刚刚听到的温声软语。她坐在床沿上帮阿洵擦他的两只小脚丫,她端着碗亲口喂他吃元宵,她还抱着小家伙柔声哄他睡觉……

越想,越忍不住羡慕。

这样温柔的姑娘,他也想要……

念头一起,程钰闭上眼睛。

她再好再美再香,做饭再好吃,身段再妖娆,都与他无关,他身体有疾,他,配不上她。

“我走了。”摸摸阿洵红润润的脸蛋,程钰站了起来,看也没看含珠,直接去了恭房。

含珠侧耳倾听,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知道他到底走了没,先将纱帐放下,想去后头看看,怕他还没走,就和衣躺在了床上,没有盖被子,怕凉到阿洵。等了等,没等到声音,含珠却有点忍不住了,刚刚她是想去恭房小解的啊。

搭在小腹上的双手攥了攥衣裳,继续忍了会儿,她悄悄下地,走到恭房门口,探头看。

里面没人。

含珠轻步绕过屏风,也没有人,看向窗子,眼尖地发现有扇窗户只是虚掩。确定他走了,含珠松了口气,走过去将窗子关好,刚要小解,瞅瞅周围,含珠还是有点担心,重新检查了一次,头顶都看了,确确实实没有第二个人,含珠这才坐在了铺着锦垫的恭桶上。

轻微的水声传到了窗外。

屋檐下,一身黑衣的男人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