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情形,他派人查过,女儿带弟弟去梅丘上玩,身边跟着她母亲为她安排的两个大丫鬟。因在侯府,侍卫没有跟上去,所以女儿是如何摔的,只有主仆四人知道。女儿出事后,两个大丫鬟被周家拿了回去,方氏说是打发了,肯定是要了两个丫鬟的命。既然要了命,就说明他们没有查出什么,否则一定会将人留给他审问,而周寅夫妻是老实人,也不会威逼丫鬟栽赃谁,杀了,算是惩罚她们没有照顾好女儿。
丫鬟死了,女儿记不得了,他只能问儿子。在山上问,儿子或许记得更清楚,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也可以指给他看。
阿洵人小好糊弄,听爹爹要替最喜欢的姐姐报仇,他马上不反对了,抱着爹爹催他快点走。
含珠心情复杂的跟在后头。
一路梅花灿烂,香气扑鼻,此时却无人有心赏景。
楚倾直接抱着儿子去了山顶,梅丘坡缓,最上面距离地面也不过一丈多高。
“二伯父。”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楚淮楚蓉兄妹迅速从八角亭子里走出来打招呼,三夫人眉眼含笑跟在后头,同楚倾道:“这可巧了,二哥也带他们姐弟俩来赏梅了啊?”
阿洵抢着道:“我要给姐姐报仇!”说着指着前面悬崖,又气愤又委屈地道:“姐姐从那儿掉下去的。”想起姐姐走到那边,突然就没了,阿洵趴在爹爹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三夫人娘仨一下子就明白了,楚倾这是查案子来了。
楚蓉瞅瞅含珠,见她垂着眼帘,似害怕又似难过,她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安抚的话,默默站在母亲身边,心思转了起来。如果真有人要害楚菡,夏姨娘母女最值得怀疑,但一来当日只有楚菡四人在山上,二来楚蔓人小,应该没有这么歹毒,夏姨娘能混到今日的地步,绝非是个傻的,害了侯府嫡长女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更不可能明知楚蔓姐弟出事旁人就会立即怀疑她还做傻事。
不是夏姨娘,楚菡再苛待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也只是骂两句,不至于让人恨到要杀了她。
所以,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吧?
幸好楚菡没事。
又看了含珠一眼,楚蓉突然没有那么讨厌她了,其实这也是个可怜人不是吗?
“我刚泡好一壶梅花茶,大姐姐去喝杯暖暖身子吧?”楚蓉走到含珠身边,轻声邀请道。
“去吧。”楚倾朝含珠点点头,担心故地重游,女儿害怕。
含珠就与楚蓉一起去了亭子。
楚淮目送两个妹妹进了亭子,再看看山崖那边,眉头皱了起来。他听过不少后宅阴私,主母陷害小妾,小妾暗算主母,嫡庶兄弟姐妹之间更是热闹。大伯父跟父亲都没有妾室,就最有本事的二伯父院子里女人多,偏偏还出了事。其中内情究竟如何,他一个小辈不清楚,只是平时与楚泓相处,不像是坏的。
眼看楚倾抱着阿洵朝前面走了过去,楚淮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三夫人提着心嘱咐他们:“都小心点,别离边上太近了。”
楚倾距离崖边一步停住,靴底碾压边上的枯草,问阿洵:“姐姐自己来的?阿洵在哪儿?”
阿洵不敢往下看,趴在爹爹肩头,指着亭子道:“在那儿。”
“那姐姐有说为何要过来吗?”楚倾朝侄子使个眼色,转身往回走。
阿洵摇摇头,“我也想来,姐姐不让。”
“那紫珊紫瑚呢?”楚倾蹲下去,看着儿子眼睛道。
紫珊紫瑚是楚菡的那两个大丫鬟,阿洵还挺喜欢她们的,眨巴着眼睛道:“紫珊抱着我,紫瑚想去,姐姐不许,不许她出亭子,然后姐姐就掉下去了……”又哭了起来。
楚倾摸摸儿子脑袋,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女儿真的是意外失足了,只是好好的亭子不坐,非要走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她究竟在想什么?
看向亭子,对上女儿担忧的小脸,楚倾勉强扯出个笑。
楚淮退回母亲身边,见母亲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知道母亲心疼堂妹,低声解释道:“确实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娘别再胡思乱想了。”母亲关心堂弟堂妹是心软善良,为此执着跟夏姨娘过不去,就是自找麻烦了。
三夫人点点头,朝楚倾道:“那二哥陪孩子们赏梅吧,下午大嫂约我过去商量十七宴请的名单,我先去准备准备。”
每年从腊月十五朝廷大休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京城勋贵走动最频繁的时候,今年赶上楚倾大捷归来,她与老太太大夫人商议后,将侯府宴请的日子定在了年前,既是过节,也是为楚倾楚渊立功庆祝。再说楚倾在这儿,她身为弟妹,理该回避的。
楚倾颔首,抱着阿洵去亭子里找姐姐。
事情有了了结,楚淮又恢复了轻松模样,跟过去在楚倾旁边落座,嬉皮笑脸逗阿洵。
山上笑声阵阵,远远飘了下来。
山脚,三夫人回首望去,午后阳光迎面落下,恍惚了她眼,也叫旁人看不透她眼里的情绪。
她的丫鬟见她嘴角翘着,跟着笑道:“咱们二少爷三姑娘最会逗乐子了。”
三夫人没接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