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泽老师:
您身体怎么样?
今天我见到了根元沙织同学。她结了婚,现在姓宫崎。我本以为既然住在同一座城市,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但是,她已是一个五岁男孩和一个三岁女孩的母亲,每天都非常忙碌。后来,还是我请了年假,在某个工作日的上午,趁着沙织同学把孩子送去幼儿园的时候,和她见了一面。因为她现在正怀着第三个孩子,所以我们约在一家可以喝到有机花草茶的咖啡馆见面。
“有机”这个词听起来时髦,但在我们这个小镇里,所谓“有机”不过是从自家院子里摘些花草泡茶而已。去的其实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咖啡馆。我点了洋甘菊茶,沙织同学点了紫罗兰茶。我没听说过紫罗兰茶。当我看到它刚端上来时呈现的美丽蓝色,在滴入了柠檬汁后仿若化学实验般变成粉红色时,着实吃了一惊。
喝了茶,我们坐定后,我把老师您给我的信封交给沙织同学。她撕开封口朝里面瞧了一眼。不过,没有让我看。
“是关于那起事故吧?老师想知道什么?”沙织同学把信封放进包里,开口问道。
“并不是为了事故的事。老师是挂念那天和她一起的六个同学现在过得怎么样。”
“啊,电视上常常说起什么精神创伤呢,我没问题的啦。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大的烦恼,就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啊。婚姻也挺幸福。要是我还单身,说不定对老师的不信任感还没有消除呢。不过,现在的我,倒是能肯定老师那时的行为了。”
不信任感。这个词从没出现在真穗同学或是津田同学的话里。我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如果深究下去,我又能把我问到的内容对老师说吗?还是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和她聊聊孩子之类的就回去?这么做也算是遵守了和老师的约定。老师想知道的,并不是关于那起事故的想法,而是她现在的情况不是吗?
尽管我考虑了这么多,还是不能不细问下去。
请您原谅我这无聊的好奇心。
“不信任感?这话怎么说?老师可是先救了学生啊,她的丈夫还因此不幸去世了呢。”
“这只是从结果来看罢了。在我之前,你见了真穗和津田君吧?那两人是因为没去现场,只看到了结果,才这么崇拜老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我正和老师一起打羽毛球,突然津田君跑来,老师便向河边赶去,我们也跟在后面,中途老师让真穗去叫了救护车。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是的。我还听说之后津田先生扭伤了脚,很晚才到河边。”
“就是这样。我跑着跑着,突然发觉津田君不见了,可哪还顾得上想这个,所以当时都不知道他不见了的原因。但是,他却因祸得福,没能看见河边发生的一切。老师为什么只让真穗去叫救护车呢,要是她指示所有跟着的孩子都去叫救护车,或者在公园里等着,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去河边那就好了。那样一来,我们,不,我就不会看到那令人伤心的一幕了。”
“可以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结婚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个正在考虑结婚的女朋友。”
“你是老师吧?”
“对,在高中教书。”
“如果你女朋友和学生都掉进河里了,你会怎么做?要是学生彻底失去理智,张皇失措地扑腾着手抱着你女朋友的脑袋不放,你女朋友被追大口大口地呛水,看起来十分痛苦。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我无法马上回答。虽然在见到真穗同学和津田同学后,我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我想到的是两人被河流分别卷走的情形。老实说,我女朋友非常擅长游泳,还持有潜水急救执照,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溺水。我想,也许我还是会先去救学生吧。
但是,倘若如沙织同学所说,我会怎么做呢?每年我教的学生中也有一两个情绪不稳定的孩子。他们平时甚至比其他孩子沉稳一倍,不知情的话完全注意不到。有一回,一个平时极为普通的男孩,上课时突然“咿——”地怪叫着大闹起来。后来得知是因为他上课时听到后座的女生说悄悄话,以为是在说自己的坏话。更令我惊讶的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和他初中同校的学生全都知道他从那时起就有这样的症状。然而,入学时他的初中老师完全没有知会我们。后来向对方确认这事时,对方说,因为怕影响到他的考试成绩,所以在调查书里就没写;况且也许考上高中后心情会平静,症状也就能稳定下来,要是因此而被人特殊对待,也实在太可怜了。
虽然我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这就不能成为理由。那次,他甚至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抓伤和淤青。要是换作女老师或是女学生,说不定会受重伤。
离题远了。但要是这孩子和我女朋友一同落水,在水里和那时一样失去控制,紧紧抓住我女朋友不放……
“也许会被指责不配当教师,但我还是会去救我女朋友的。”
“为什么?”
“真的,哪怕受到人性的质疑,我也不想失去对我最重要的人。”
“但是,甚至会弄到辞职的地步哦。教师录用考试的落榜率很高吧。你一心一意,好不容易才挤过独木桥,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吗?而且,现在这世道,再就业可是非常难的啊!”
“这又不是宁可失去女朋友也要抓住的工作。只要她活着就好。”
仿佛真的面临这种选择一般,我断言道。
“就是这样呀。”沙织同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自己的茶壶,往我已经空了的茶杯里倒茶。茶水的颜色已经比一开始时更接近褐色了。
“老师跑到河边,顺势就跳入水里。幸好一开始就来到了河下游,她很快就游到了两人身边,把良隆君从她丈夫身边拉开,抱着她丈夫回到岸上。然后,拼命地为他做人工呼吸。”
“良隆君呢?”
“就这么被扔在水里。”
“怎么可能!老师决不会这么做。”
“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所谓的‘决不会’。所幸良隆君一番闹腾后,竟不可思议地静静顺水漂流,被下游的一块大石头挡住。包括我在内,当时在场的三个学生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上来,让他躺在老师丈夫旁边,喊他的名字,拍他的脸颊。听到他发出‘呜嗯’的呻吟声,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就在这时,救护人员了。”
“然后呢?老师呢?”
"她一直跟着自己丈夫,一刻也没离开。不过,老师的丈夫一直处于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在救护人员看来,老师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第二天的新闻里,也报道说老师是先救的良隆君。
“你没对谁说起过真相吗?”
“没说。良隆君都说了‘老师的丈夫和老师都救了我’。这根本没法否定吧。可我对老师就产生了不信任感。”
简而言之,就是老师到底把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放在怎样的立场上呢?
跑向河边时,我一直看着老师的背影。我跑步很快,所以一直紧紧跟在老师身后。途中,当老师让跑在最后的真穗去打电话时,我甚至有些庆幸没有让我去。这么说来也许有些不好,但我当时的一心情真是一半不安,一半兴奋。
从大坝公园到赤松川,有一条两百米左右的步行道。我们踩着窄窄的台阶,中途已经能看见两人在水中沉浮的样子。老师一步跨两级台阶地飞奔下去,毫不犹豫跳入河里。实在是太帅了。然后,她顺着水流,好像是特地等在那儿一般,抱住了良隆君的背,我几乎想大声欢呼:‘太好了!’
可是,那双手紧接着便松开了。我看着顺水漂走的良隆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抛弃’这个词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中。良隆君被老师抛弃了。老师抛弃了良隆君。老师她——抛弃了自己的学生。
我混混沌沌地看着利惠和辰弥君把被岩石挡住的良隆君救上来。良隆君已经漂到了更下游的地方。他们俩一个举着他的肩,一个举着他的双腿,总算把他抬上了岸,让他躺在老师丈夫旁,学着老师的样子给他做急救。
我之所以没有说出真相,也许是因为我当时什么忙都没帮上。明明那么干劲十足地紧跟在老师后面,可一到现场却什么都做不了。
哎,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孩子掉进了河里,岸上的母亲疯了似的大叫着:‘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这时一个善良勇敢的青年就会跳入水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位母亲自己不跳下去呢?"
"确实如此啊。电视剧什么的,作为一个男人,我一直觉得女性铁定是没有救助能力的,所以看到这种剧情说不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实际上……
说来有些丢人,是我和女朋友约会时发生的事。不过,倒也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我们在公园的人工池塘边喂鸭子时,旁边一个小朋友脚一滑,不小心掉了进去。那一瞬间,孩子的母亲和我都僵住了。等我回过神来,我女朋友已经跳进池塘里,把孩子抱了上来。虽然事后她谦虚地说‘我参加过紧急救助的讲座嘛’,但我还是觉得,作为男人,我真是太丢脸了。所以,我明白沙织小姐你的心情。不,应该说,我们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
"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所以,老师能跳进河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如果我是老师,大概只会在河岸上哭喊着‘救命啊’,最后两人都无法获救吧。但是,这种事对当时只是小孩子的我来说是想不通的。我只是觉得很可怕:大人不是理所应当先救孩子吗?所以,那起事故以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竹泽老师了,甚至对所有的教师都产生了不信任感。
我们家经营着一间制造家电零部件的小作坊,尽管父母一直不眠不休地辛勤工作,但小作坊还是在我上高中时倒闭了。学校的老师非常热情地帮我办理减免学费的申请手续,还给我很多奖学金和打工方面的建议,可我却无法坦诚接受。
我当时觉得,人在正常状态下可以对其他人很亲切,但是,如果有灾难降临在自己亲人头上时,那么就算作为老师还是会轻易地抛弃自己的学生。
我真是个讨人厌的孩子啊。不过,也许多亏了我一直死脑筋地认为没人能够帮到我,反倒让我更加努力。为了能自力更生,我取得了牙科护士的行业执照,还在医院遇上了来治牙的我现在的丈夫。同事和朋友都说我丈夫外形高大,看起来相当可靠,让他们万分羡慕,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相信。
不过,我们还是结婚了。你在向老师报告我的情况时,要是能强调这点,我会很高兴的。要是我一直抱持着对成人的不信任感,搞得连婚都结不成的话,老师也会担心吧。就连大场先生你,报告的时候也会很为难吧。
一个人在紧要关头究竟可不可靠,不到那时候是不会知道的。然而,要是为了这个而一直盼着发生些什么,那么人生可能就这么结束了。与其如此,不如好好在一起,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啊。
哪怕没有人向我伸出援手,只要我是一个能靠自己力量渡过难关的人,这就够了。
只是,我家老公呢,从外表上完全想象不出,竟然不会游泳。我们这些成年人很少有机会游泳不是吗?所以,也从来没聊过这个话题。我直到去年才晓得这事儿呢。我家老大听他在幼儿园的朋友说暑假去了爷爷家附近的海水浴场,便对我老公要求‘我也想去游泳’。于是,我才亲耳听到我老公说‘其实,我不会游泳的’,真难以置信啊!
在我们小学,每个学年都会规定当年要达到的目标距离,游不到的学生在暑假时必须每天来学校练习,直至完成。因此,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全体学生都能游二十五米,毕业时候已能持续游三百米。大场先生你们小学呢?"
“我们也是如此。好像还是市教育委员会规定的呢。我当时虽然会游,但体力不行。为了能坚持到三百米,暑假里一直接受竹泽老师的特训呢。”
“是啊是啊,好像竹泽老师以前还是游泳选手呢。就算不是她班上的学生,暑期特训也要接受她的指导,所以大家的游泳技术都是竹泽老师教的呢。我还记得她总说‘变成土左卫门吧!’”
"啊,我那时候也是。我是个自有一套理论的小鬼,一直觉得人要想浮在水面上,大概得手脚不停地扑腾才不会沉下去。所以游泳时一直用比别人多一倍的力气,手脚并用地不停拍水。因此总是消耗多余的体力,游不了多远。参加游泳补习的时候,老师便对我说‘不如试试变成土左卫门吧’。
我根本不知道‘土左卫门’是什么,还以为是‘哆啦A梦’呢。于是稀里糊涂地模仿着它三等分的比例,伸开手脚,‘扑通’一声倒进水里。
“这样一来,就能浮在水上了呀!”
“是啊是啊,
我自己都感动了:哎?不用扑腾也能浮在水上了!”
"我们这种从小学一年级就好好练习的人,甚至不会意识到世界上还有‘不会游泳’的人的存在呢。但是,我老公他们小学只是按规定次数上游泳课。不会游的话也没有补习,也不会被骂,就那么毕业了。我老公绝对不是运动神经不行,他还作为橄榄球选手参加过县大会的决赛呢!所以我就更加惊讶了。不过,那时我突然想到一点——
老师的丈夫,会游泳吗?
我曾想过,要是我们全家一起去游泳,别家的孩子和我老公都被水冲走了我该怎么办?结论当然是救我老公。不仅因为他是我重要的爱人,孩子们也不能失去父亲。旁人看来,会觉得我是个卑鄙的大人吧,竟然不顾别家的孩子而去救自己的丈夫。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我老公又不会游泳。不,即便会游,我也会救他的。在那种紧急关头,还要我做出‘对方的小孩会游泳,我老公不会’这种判断是不可能的。总之,我要救我老公。
话是这么说,真要遇到这种事儿,我大概只会在岸边大呼救命吧。
教师和学生,大都只有在发生什么事时才会被紧紧联系在一起,其他的实际只有一年,长一点儿也不过数年的交集不是吗?仅仅是人生短短的一部分罢了。
学生和自己的丈夫,到底要救谁?这问题看似纠结,其实谁都知道答案。那些人不过是没有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而已,也难怪他们乱唱高调。
对老师产生怀疑,是因为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要是老师真的救了良隆君,我会非常感动。可等我结了婚,就会觉得她虽然作为教师非常伟大,但作为妻子,作为家庭中的一员又如何呢?也许我会对老师产生另一种不信任感了吧。
说来说去,家庭还是最重要的呀。
现在,我老公和孩子们一起在上游泳培训班。老大虽然还没上小学,但已经能游二十五米了,厉害吧!
但是,我家孩子要是也遇上那种事,就算他会游泳,我还是希望他的老师能去救他呢。
请转达我对竹泽老师的问候。"
和沙织同学见面之前,我从没想过老师您的丈夫是否会游泳这个问题。先不说这个,当我听到沙织同学说,她会先救对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人时,我不禁羡慕起沙织同学的丈夫来。
不过,我想老师您当时应该是做出了更为冷静的判断。
您丈夫和良隆君都溺水了。您丈夫不会游泳,可良隆君。而且,顺着水流浮在水面上,是良隆君在一年级时就掌握了的技能。对良隆君来说,只要他冷静下来就没事。所以,您才先抱起他,确定他情绪稳定后才松开手,而后将您先生送回岸上。
老师您确实先救了良隆君。所以良隆君自己才会那么说。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自以为是地认为,老师也是人,会把自己丈夫摆在优先地位也是理所当然的。我真是无地自容。
教师和学生,也许实际上接触的时间只有几年,每天也不过几个小时。可是,我如今娴熟掌握的游泳技术(甚至让我意识不到还有人是不会游泳的),正是得益于老师您的教导。而且,尽管那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年,您却从没提过一句类似“为了以防万一”这种装模作样的,让人不安的话。是您教会了我们游泳的乐趣。
现在,包括我在内,有很多老师都在期待着学生们的回报。如果听到“多亏了老师您,我才考上了××大学”这种话,他们简直恨不得在众人面前炫耀才好。相反,要是社团活动的学生获了奖,学生却一副好像全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样子,他们就会在心里暗暗生气:你以为是谁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们的啊!
我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我想,就算听不到“多亏了老师”这种特意的感谢也没关系。只要我所教的东西能渗透到学生心里,甚至意识不到是从哪儿学到的,那也行了。
接下来我会联系古冈辰弥。古冈同学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便试着向我在市政府工作的初中时的朋友商量这事。他恰好和古冈同学上的同一所高中。于是,我就托他帮忙查查古冈同学的联系方式。我高中上的是学区外的私立学枝。我现在才想到,要是我也上公立学校的话,说不定早已见过这六人中的谁了呢。
要是那天我也在现场的话……
老师、您丈夫,以及六个孩子之间发生的这起事故,会对我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我总觉得,老师您似乎在传递给我什么信息,您想让我注意到一些重要的事。
那么,先写到这里。我再写信给您。
大场敦史谨拜竹泽真智子女士
大场君:
谢谢你的信。我猜想,你在写和沙织同学的对话时,一定非常为难吧。真是谢谢你。不仅是沙织同学,看到我跳进河里的其他孩子,一定也对我抱持着不信任感。
如你信中所写的那样,我先生不会游泳。要是他带着孩子们去海边,我一定会考虑到发生意外的可能,反对他这么做。可因为去的是河边,我便掉以轻心。加上又不是游泳的季节,孩子们也早已习惯了在河边玩耍,我做梦都没想过会发生什么意外。赤松川对我来说早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以为对孩子们来说也是这样。
然而,良隆君是个例外。四年级那个春天他才从别的县转学过来。他虽然会游泳,但却做不到顺着水流漂浮在水面上。要是他是个有很多朋友,又喜欢出去玩的孩子的话,也许还会对河流比较熟悉。
可良隆君是个喜欢在教室里安静读书的学生。这本无可厚非。但当时还不像现在这样尊重每个人的自由和个性。我总想着,要让他成为一个能和大家一起去外面玩的活泼的孩子。
所以,我便叫上他一起来拾落叶。我本该更加注意他的安全,却让他失足落水。而我,那时却去救我先生。
我把我先生摆在了优先地位。
大场君,你善意地为我解释,说因为良隆君能够顺着水流漂浮在水上,只要让他情绪安稳下来就好了。这样的我真像是背叛了你一般。或许不写出真相比较好吧。但倘若如此,从一开始,我就不必拜托你去与那六个人见面了。
良隆君的获救,只是结果罢了。他之所以能够漂在水上,或许是因为在被拉离我丈夫时呛了水而失去知觉的缘故。所以,我越发地担心孩子们会不会因为当时的事而留下阴影。在我转职前,要是能和他们好好聊一次就好了。
但是,当时的我却没能这么做。尽管在他们眼里,也许我现在才做这些已经为时太晚,又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但从你目前告诉我的情况看,这三人都各自过着幸福的生活,我真的非常欣慰。
那时的小学生们,现在也已经是当父母的年纪了。没有一丝迷惑地断言“家庭是最重要”的沙织同学,真是让人放心。与良隆君相比,我优先选择了我先生。但也因为这样,我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也许,因为我跳入河里,而在结果上使得良隆君获救,所以我这么做是正确的——这么想或许还太早了呢。
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接下来还有三个人,也麻烦你了。
竹泽真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