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越座位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对,我是砂越。实相寺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砂越的话吸引了林刑警、田无和加藤,他们不由得全都看了过来。
“事故?什么?蛙镜男?”砂越大声喊道。其余三人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们立刻过去,您等在原地不要动!出租车吗?嗯,好。跟司机说不要动,直到我们赶到为止。我们立马赶过去。对,当然要叫救护车。啊,对了!”
其他几个人已经穿好外套走向走廊了,听到砂越的惊呼都停下了脚步。
“那个蛙镜男碰过那边的什么东西没有?嗯,对。出租车?汽车前盖和窗户什么的呢?太好了。那你看好了,不要让行人碰到那些地方。跟出租车司机说原地等候,绝对不要动。我们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砂越拿起外套穿上。其他几人早已穿好外衣。田无飞快地对一旁的钵吕说:“我们发现了重要嫌犯,必须马上去一趟。今天请您先回去,好吗?”
钵吕默默地点了点头。
“抱歉,耽误您时间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跟您联系的。另外,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新进展,会立刻向您汇报。”
“还有,我们会负起责任,好好保管这些信件的。”砂越补充了一句,说完拿起已变成茶色的信件,让钵吕彻看了一眼后放人了自己的黑色皮包中。然后,抱起皮包走了出去。
几名刑警把钵吕留在会议室里,跑出走廊、迅速钻进外面的车子。回头再看警局门口,发现钵吕彻这才慢吞吞地准备回家。
“对方怎么说的?”
加藤慌慌张张地边跑边问。
“据实相寺先生说,他现在正在车站前,那个蛙镜男又出现了,还袭击了路人。”
“什么?!袭击路人?”
“他突然撞倒了路人。被撞的路人又撞上一辆行驶着的出租车,被车弹开了。”
“不是吧?那个人死了没有?”
“还没……不过也没救了。已经叫了救护车。”
“这是那位词作家先生亲眼所见的?”
“是的。”
“怎么会被撞两次呢?”
“不清楚。词作家先生并不认识被撞的人,吓了一大跳呢。”
“是无差别杀人吗?”“被撞的人是谁?”“据说是个陌生男人,词作家先生只是恰巧路过现场而已。”“词作家先生不是跟在蛙镜男身后到那里的啊?”“似乎不是。”“好。跟鉴识小组的人说一下,让他们也赶过去。”田无命令道。
四个人乘坐一辆车,十分钟后抵达站前。眼看着早到场的救护车呼啸离开。
刹那间,驾驶座上的砂越想追上去,但他还是踩了刹车,将车停在车站前的人行横道旁,出事出租车后方。
田无一眼就认出出租车旁混在人群中的实相寺。
“辛苦了。出租车司机呢?”
还没等车停下来就打开后座车门、钻出车厢的田无大声问道。
“这边。”
实相寺挥舞右手示意。站在车身阴影处的小个子出租车司机赶忙惶恐地低头行礼。
“蛙镜男的手碰过什么地方?”田无问道。他下了车,粗暴地关上车门,大步走到停驶出租车旁。
“这里,还有这里。”
词作家用右手食指画圈,将两处地方示意给田无看。
田无命令林刑警负责监视出租车,在鉴识小组赶到前不要让路人碰出租车的那两块地方。于是林刑警背对出租车站在旁边。
砂越拉着实相寺的手肘将他带离人群,带到车站边的墙角处。田无和加藤则走到出租司机面前盘问起来。
“请将你看到的事情如实说一遍。”砂越边说边拿出记事本。
“好的。”词作家说道。
“你是跟踪蛙镜男到此的吗?”
“我?怎么可能!”实相寺大声否认,同时脑袋不断左右摆动。
“我打算来这里吃晚饭,没想到在出租车候车处看到一位认识的女性……”
“就是那里吗?”
“不是,是那边那个候车处。”实相寺抬起右手指了指,“我想和她打个招呼,便走了过去。这时有个男的从侧面跑出来,跑向那位女士……”
“哦?”
“他突然粗暴地抓住那位女士的手腕,表情可怕地对她说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样的表情?”
“算是愤怒吧。那男人显得非常愤怒,强行抓着她的手,好像想拖她去什么地方。那位女士则拼命抵抗,后来索性蹲下,想借身体的重量反抗男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那名男子拖走了……”
“力气不够吧。”砂越说道。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过去问问,就听见从我身边传出一声吼叫。我停下来,四处找寻声音的来源,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一个嚣张的男人,他跑过来,撞向拉着女子的男人,咚的一声把他撞飞了。被撞飞的男人弹向车道,撞上了从远处开来的出租车。哐的一声后就不动了。”
“不动了?”
“是啊,撞出好大一声响啊。我回过头,就看见后来跑来的那个男人戴着蛙镜。”
“蛙镜男?”
“是的。蛙镜男还跑到被他撞飞的那个男人身边呢。”
“就明目张胆地过去了吗?”
“是的。”
“好像没事人一般?”
“没错。”
“是吗?明明是被他撞伤的人啊……那后来呢?”
“他在伤者的外衣口袋里找着什么,最后掏走了钱包。”
“什么?!是抢劫吗?”
“是的。这下子引来很多路人围观,有人对被团团围住的蛙镜男说了句‘别做这种蠢事’。”
“那句话是对蛙镜男说的?”
“是的。”
“这样啊……后来呢?”
“蛙镜男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断挥舞着手臂,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吓得大家落慌而逃。”
“挥舞着小刀?”
“是的。”
“在车站前面挥刀子,他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人!是个杀人魔鬼!然后大家就四散而逃了吗?”
“没错。大家吓得脸色都变了,完全陷入慌乱之中。”
“没人被刀子所伤吧?”
“应该没有。不过,我好像看到蛙镜里面了,里面一片血红。”
“是吗?”
“真是可怕啊。湿漉漉的,仿佛鲜血淋漓。看见这情景,我就吓得不敢靠近了。”
“哦。那被车撞了的那个男人,就一直动也不动吗?”
“不是。他只是一开始动不了,过了一会儿好像知道痛了,就这样用左手摸了摸下巴,又按了按右臂,看起来非常痛苦。”
“那个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吧?”
“嗯,就是刚才那辆救护车送走的。不过不知道是哪家医院……”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那刚才你提到的那位女性呢?她在哪儿?”
“刚才还在这儿呢。不过她太害怕了,所以先回家了。”
“回家了?这样啊。”
“嗯。”
“也对,遇到这种事的确会吓一跳。”砂越说道。
“是啊。”
“在大街上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拉住自己的胳膊,确实很可怕。那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她,那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知道,她叫榎木光子,住在离我家相当近的一幢公寓里。她想当歌手,曾到我那里上过课。”
“在你那里上过课?”
“是的。”
听到实相寺的回答,砂越不禁露出怀疑的神色。
“仅此而已吗……”实相寺无言以对,尴尬地沉默了半晌。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为人规矩吗?”砂越打破沉默,继续问道。
“当然了,规矩得很。有礼貌又坚强,性格开朗。”
“毕竟是准备出道的歌手嘛。”
“不过目前还没出道。我觉得她不错,准备把她推荐给我认识的一家事务所。”
“她唱得怎么样?”
“嗯,还好。”
“有才华吗?”
“这个嘛……倒也不是。”
“那个蛙镜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撞了别人,害得别人身受重伤。”
词作家为难地歪着头。“不清楚啊……”
“听了你的叙述,他似乎想要保护那个女人。想从那个可疑的男人手里救出榎木小姐。”
“是啊。”
“那个男人看起来可疑吗?”
“呃……是个大叔。脑袋上顶着一头短短的羊毛卷,有点可怕……”
“短短的羊毛卷?”
“嗯,似乎是这样的。”
砂越不做声地点了好几次头。
“蛙镜男和那个男人认识吗?认识那位女性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无论是那个受伤的男人还是蛙镜男,我都不认识。”
“会不会是跟踪狂呢?”
“天晓得……”
砂越稍作沉思,然后喃喃自语道:“那个女的应该认识蛙镜男吧。”
实相寺不置可否。
“蛙镜男是在钵吕屋袭击了钵吕富美子的家伙吗?”
词作家对这个问题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不会错,这个地方都被蛙镜遮住了……”他边说边在自己脸上比画着。
“镜片是红色的?”
“没错。啊,对了……”实相寺踌躇了一下,说道。
“怎么了?”
“也许呈现出红色的并不是镜片。”
“不是镜片?怎么回事?”
“刚才那里光线充足……”
“很亮?”
“是的,从车站里射出的灯光能照亮那个地方,蛙镜男就像从灯光里穿过似的跑过来,与我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
“是的,差不多就这么近。”
词作家靠近砂越的身体,像要撞上似的。
“就像这样,肩碰肩。”
“这样啊……这样的话,你不是能把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是的,但只有短短一瞬间。”
砂越心想,这下可太好了!没准儿能画模拟画像了。
“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还记得。”
“有什么特征吗?”
“就是……长着一张像从漫画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的脸。”
“恶鬼?”
“嗯,眉毛这样倒吊着,极其可怕,还青筋暴露。”
“能画出来吗?”
“要是画画好的人大概能画出来吧。但我画得不怎么样。”
“现在能和我们回一趟警署吗?画肖像画需要你的协助。”
“啊?是吗?现在就去吗?”
“是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画肖像画的警官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画完,之后你可以马上回家。田中巡警和我也会陪着你,还是尽早画完比较好。”
“可我今天没办法去……”
“情况紧急,请你务必帮忙。”砂越改用强硬的口气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对了,刚才你说,呈现红色的或许不是蛙镜镜片……”
“是的。以前搞错了,镜片绝对不是红色的。”
“那是怎么回事?”
“红色的是里面的皮肤啊!皮肤!怎么说好呢……哎呀,好恶心!”
词作家的脸都为之扭曲了。
“令人作呕呢。”
“令人作呕?”
“恶心到一瞬间让人想拔腿就逃的地步。好可怕!湿乎乎的,好像鲜血淋漓一般,可能是肌肤溃烂吧。”
词作家的脸依旧扭曲着。砂越有点意外,错愕地呆立住。
“很恐怖啊!蛙镜里到处都是血。”
砂越听得哑口无言。
“所以那家伙撒腿就跑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也落荒而逃了。因为太可怕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砂越不解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怪谈吗?那家伙住在哪里?是不是就住在这条街上呢?”砂越说着,表情也不由得扭曲起来。
“不清楚啊……反正我没见过他。”
“素未谋面的男子啊……”
“是啊,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男人就住在这附近可太吓人了。可是,凭他那副长
相,要是住在附近的话应该很显眼才对。”
“你知道那位女性的住处和电话号码吧,可以告诉我吗?”
砂越边说边做好记录的准备。听到这个请求的词作家脸上却泛起红晕。
“好……可是,由我告知是不是不太好啊……”
“请你务必协助调查,毕竟事态紧急,可是杀人案件啊。”
砂越再次口吻严厉起来。
实相寺拿过圆珠笔,勉勉强强地在砂越的记事本上写下那位女性的电话号码。
“我只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词作家说着将记事本还给砂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