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随便跨进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手肘支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女招待见田原神情恍惚,还以为他无聊,拿了一张报纸递给他。
“谢谢。”
田原啜着咖啡,茫然地翻翻报纸。
他没有想出好主意,有两点他还没有搞明白——堀越美矢子邻室的大学生夫妇,以及堀越美矢子的下落。
田原想了半天,感到有点累了,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报纸上。其他日报和刚才自已看过的本社日报内容差不多。
他又翻到“东京都版”上。过去他很少看这一栏目,因为它不登什么重要消息。
由于思考过度和无聊,田原仔细地阅读平时很少过目的“东京都版”。当然他并不抱特殊的关心,只是为了消遣。
突然,角落里的一条小消息吸引了他:
R税务署长尾山正宏氏最近光荣调回大藏省主税局,尾山氏在R税务署任职一年八个月,后任由W税务署长末广忠太郎上任。
田原的眼睛盯住这条消息。
“这位年轻的署长终于调回大藏省了。”
田原眼前仿佛出现了这位用税务署的行话来说,是“学士派”出身的年轻署长的形象。
他“氨”地一声叫出声来,放下报纸,把咖啡部弄翻了。
田原赶忙回到报社。不到五分钟,时枝伍一也回来了。
“我去了R税务署,那儿的尾山署长决定调工作,署内一片忙乱。”
田原打断了他。
“时枝君,你来一下。”
他带着时枝走出编辑室。报社里找不到一间可以谈话的小房间,只得上四楼的食堂去“密谈”。
今天正赶上不是繁忙时刻,食堂里很空,只有五六位制版部的工人在喝茶。
田原和时枝选择一个靠窗户的座位。
“辛苦了。”田原说,“署内因署长调动正忙着哩,是不是?”
“是的,今晚上开送别会。下层职员正忙着张罗会场,上层职员因为署长调走,都沉不住气,不知在忙些什么。送别会在仰仗税务署关系的菜馆里举行。照例是出一点点会费,实际上耍花贵好多倍。管区内的大户都出钱,让这些家伙们美美地饱餐一顿。”
“这家伙真是仗势欺人埃”
两人哈哈一笑。
“那野吉怎么样了?”田原典太问道。
“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呆若木鸡,独个儿坐在角落里愁眉苦脸。其他科长、股长都七嘴八舌地说东道西。”
田原听了时枝的话,点点头。
“田原君,难道野吉真是最大的嫌疑犯?”
田原典太摇摇头。
“野吉确实有嫌疑,但并不全是他干的。”
“不是全部?”
“回头我对你讲。我已经摸到头绪了。”
“嗬?”时枝瞪起眼睛注视田原的脸。
“我告诉你,最令人怀疑的是堀越美矢子邻室的那对大学生夫妇。那年轻太太二十日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闻到尸体臭,以此为理由,第二天二十一日就搬走了。不过,她闻到尸体臭似乎太早了,我以早就有怀疑,于是问过监察医院的佐藤傅士。虽然据他说,死了第三天,邻室中能闻到尸体臭,不过,嗅觉再灵敏,也值得怀疑。”
“所以,你老是注意这对失妇,是不是?”
“我认为这是这起案件的重点。这对夫妇搬到堀越美矢子的邻室,是在十八号那天,亦即崎山亮久尸体被我们发现的前四天。根据解剖,推定崎山亮久死亡的日期也是在尸体发现前四天,也是十八号。”
“说的是。”
“而这对夫妇搬出时,正好在尸体发现前一天。你想一想这情况。还有一点,他们搬进和搬出时,都不雇附近搬运公司的车。而另一方面,野吉正借用他熟识的酒业公会的汽车,日子正相符,四月十日、十八日、二十日三天,二十一日汽车开出去修理,因为车座下端被割掉一块,引起车主的不满。你想想,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时枝伍一瞪起眼,颇为自信地说;“也许是我异想天开,难道是血迹吗?”
“不是血迹,可能是尸体排出的污物落在车座上。”
“尸体?谁的尸体?”
“当然是崎山亮久的。”
“崎山的?”时枝吃了一惊,“崎山不是被堀越美矢子在她房间中杀死的吗?”
“不是,不是。”田原连连摇头。
“那尸体是从外面运去的。八成儿是装在行李袋里,尸体的污物从行李袋里漏出来,滴到车座下端。”
“这是那对年轻夫妇办的吗?”
“我到若叶庄公寓去过好多趟,据管理人老婆子说,那对夫妇工没来时,行李袋里塞满书,非常重,他俩搬上去时费好大劲。这一天是星期天,十八号,肯定行李袋里装的是尸体。”
“照你这么说,这对年轻夫妇在外面将崎山亮久杀害,将尸体装进行李袋,运到自己房中,是不是?”
“是的。往后的事,小孩子也能想出来了。趁堀越美矢子不在家,将尸体搬到地房中的壁橱里藏起来。”
“可是,堀越美矢子外出时,一定将门锁起来,他们怎么开开门将尸体运进去?”
“那没有问题。”田原典太微微一笑,“崎山和堀越美矢子是姘居关系,钥匙不会只有一把。美矢子为了让崎山方便,也给了崎山一把。这把钥匙装在崎山的口袋里,开门还会费事吗?”
“原来如此。他们这样明目张胆,不怕给其他房客发现吗?”
“白天那公寓走廊上没有人。一进门,楼梯就通往二楼,虽说是公寓,但每个房间部是独立的。凶犯肯定充分了解这公寓的情况。因此,他们早已计划好了。”
“那么,运尸体的汽车,是野吉借的酒业公会理事的汽车?”
“是的。”
“这事情有点蹊跷。尸体的污物滴落在车座下端,那是二十日野吉借车时干的吧?第二天汽车开出去修理。可是崎山被杀是在十八日下午,而二十一日这对夫妇又搬走了。此话怎讲?”
“二十日野吉借车,那是另有目的。十日横井被杀,尸体运往平和岛,是用的另外的汽车,我是这样件估计的。把它们混同在一起,因而产生了错觉。因此,二十口野吉开车时,发现车座下端有污点,而犯人自己倒没有发觉。当野吉告诉犯人时,犯人着慌了,命野吉把污点去掉。
“可是二十一日,野吉没有借车埃”
“是的,那对年轻夫妇从若叶庄搬出时,用的是另外的汽车,因为那辆车已开出去修理了。”
“还有,二十一日他们搬走时,那行李袋和搬来时一样重啊!”
“是的。倘若搬走时,行李袋突然轻了,那就不合情理了。所以那位大太每天都买书回来,把它塞到行李袋里,因此它的重量与尸休相等。”
“这样说来,那对年轻夫妇是有计划地搬来,又有计划地搬走,是不是?”时枝问道。
“是的。不仅如此,而且诱拐堀越美矢子的也是他。”
“诱拐?”
“你想,堀越美矢子是在五反田车站与‘春香’的姐妹良江遇见的。她肯定是被人叫到五反田车站附近的。她之所以笑嘻嘻显得很高兴,那是因为有人冒充崎山叫她出来的。”
“然而,当时崎山已经死了。当然另有人叫她,堀越美矢子就那么轻信他人之言吗?”
“关键就在这儿。她肯定是听到熟人说这是崎山的传言,而且此人是崎山的朋友,因此她确信无疑,就去了。”
“这个朋友是野吉欣平吗?”
“是的。是野吉把堀越美矢子叫出来的。”
“那么凶手是野吉罗?”
“不,野吉不过是受人指使而已,凶犯是另外一个。”
“谁?”
田原典太对时枝悄悄耳语,时枝吃了一惊,顿时变了脸色。
他象受了电击一样,屏住呼吸,身子都发硬了。
“时枝君,你立刻带一个摄影组,按照我的吩咐去进行工作。”
时枝呆若木鸡,好象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这时,食堂里人渐渐多起来了。两人站起身来,肩并肩走出食堂,边走边说。忽然,时枝喊了起来:“我明白了,这‘阶梯’是什么意思,我明白了。”
田原微微一笑。
“是的,‘阶梯’是杀人的动机。可怜横井贞章君刚觉察到就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