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线特快列车从国分寺车站出发后,仅花了六分钟,便抵达了立川车站。
九月下旬的某个礼拜六下午。前来购物的客人、与只看不买的客人,将立川车站周边挤得水泄不通。真不傀是中央线最热闹的“立川市”。事实上,在中央线沿线,近年来没有一个城镇能像立川一样,有如此快速的转变——车站前变得整齐清洁,现代化大楼四处林立,奇妙的前卫艺术品大放异彩,还有搞不清要驶向何处的单轨电车悠然地在头顶上行驶而过。这幅光景,的确颠覆了人们对中央线的印象。甚至还听说过“立川已经超越吉祥寺了”这样的说法。不过,住在吉祥寺的人们可丝毫不觉得自己“被超越了”——
宝生丽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在车站南口前的PedestrianDeck(行人专用的空中回廊)上。黑色裤装配上纯装饰用的黑框眼镜,束在后脑杓的黑发随着步伐而晃动。这副打扮,看在旁人眼中只是个毫不起眼的职业妇女吧。不过,她其实是一位任职于国立署、货真价实的现任刑警。今天她并不是出来买东西,而是正在执勤当中。
相较于百货公司大楼林立的车站北口,车站南口的市街发展就比较缓慢,还留下许多有待再开发的空间。再稍微往后头走一会儿,那里就是“老旧、狭窄、低矮”三要素俱全、杂居公寓栉比鳞次的地区。丽子从空中回廊搭电梯来到地面上,徒步行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栋窘促的五层楼钢筋建筑。建筑物整体都脏兮兮的,外观跟废弃大楼只有一线之隔。挂在正门上写着“权藤大楼”的门牌,也让人深刻感觉到年代相当久远。
一走到这栋权藤大楼的正面,丽子确认了一下手表。下午两点十五分。从她由国分寺的若叶集合公寓出发,到现在只过了十五分钟,在搭电车移动的过程中,完全没有遇到什么会拖延时间的突发状况。换句话说,这十五分钟可以视为从若叶集合公寓来到权藤大楼的最短时间,丽子内心里下了这个结论。就在这时——
立川的街道上传来熟悉的轰隆声。丽子心生一股厌恶的预感,她往东边的方向一看,只见那里出现了一辆明显超过速限的英国车——银色涂装的Jaguar一尘不染的车体反射着午后阳光,就像镜子一样闪闪发亮,老实说,恐怕比肉眼直视太阳还要刺眼。
尽管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丽子却还是忍不住祈祷。
“……”拜托!拜托你停在十公尺以外的地方!
然而丽子的愿望落空了,超级引人注目的Jaguar发出“叽!”的夸张煞车声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丽子身旁五十公分处。暴露在路人好奇眼光下的丽子,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被众人嘲笑的小丑,厌恶戚挥之不去。
接着,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悠然地从驾驶座开门下车。碰巧目睹的立川市民们,会如何看待这个男人呢?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吗?还是黑道的少帮主呢?该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是警官吧,然而事实真相偏偏就是如此。他正是年纪轻轻、才三十二岁就拥有警部官阶的国立署菁英——风祭警部。附带一提,他还是“风祭汽车”——那个以优美设计和恐怖耗油率而为人所熟知的企业——的少爷,所以,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也没错。“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却穿得像个黑道少帮主,在做警察这一行”,或许,这是最能精确说明风祭警部这个人的形容法吧。
这位警部才刚下车,便以炫耀般的姿势确认左腕上的劳力士手表。然后,他对那个比自己早到一步的丽子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
“真可惜啊。这一带的道路实在是太狭窄了,无法充分发挥Jaguar的效能。虽然我已经使出我所有的驾驶本领,尽量缩短时间了。”警部一边无意识地自吹自擂,一边夸张地耸了耸肩。“算了,我还是别再不识趣找借口推托了。的确是我输了,宝生。按照约定,今晚我请你去最高级的义大利餐厅吃饭吧。”
“咦?”在一瞬间的困惑过后,丽子啪地一声,将双手往胸前一拍。“太好了!只要一次就好,我好想跟风祭警部共进晚餐喔——警部!”接着语气一变,把脸凑近眼前的上司。“您以为我会很开心地这么说吗?”
“你、你就高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警部说着说着,被丽子的气势击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话说回来,谁跟你约定过‘要是我赢的话,您要请我吃最高级的义大利料理喔~’——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么约定过吧!我才不可能做这种约定呢!”
“我觉得,也不至于绝对不可能吧……”
“不,绝对不可能!”丽子斩钉截铁地断言。“更何况,我们本来就不是在打赌,要比赛谁最快从国分寺抵达立川。这终究是犯罪调查的一环,是调查不在场证明的必要手续。没错吧?警部!”
一面这么说着,丽子伸手指向了权藤大楼。那里停着几辆警车、还有数名员警,大楼入口拉起了印有禁止进入的黄色封锁线,诉说着这里是事件现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