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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木十目送前一位来心理咨询的客人离开,拨通了前台的电话,“林林,还有预约的客人吗?”
“呃,木姐,那个,还有一位。”
小助理的声音隐隐有些不对劲,察觉到的木十并未说什么,“让他进来吧。”
“好好。”
摁断电话,木十视线移向放在右上角的台历,12月22号,快要到圣诞节了啊。
该买什么礼物好呢……
她的思绪被开门声打断,木十抬眸看向门口,看着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缓缓走入。
“好久不见。”男人单手将帽子摘下,露出了他的脸,勾唇浅笑,用亲昵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木十。”
坐着的木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平淡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似乎对于她冷淡的反应有所失望,木君临微蹙眉,表情有些受伤,“你一点不惊讶我居然还活着这件事吗?”
“你如果死了我反而会比较惊讶。”虽然在这一年中她得到过他已死亡的消息,不过一看便知是他制造的假死亡,木君临如果不是自己求死,一般人很难动的了他。
闻言,他笑意更浓,心情颇好,“如此看来你并不希望我死啊。”
木十嘴角一抽,冷笑了一声,“不,你只是印证了一句话:恶人活千年。”
“借你吉言。”木君临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将帽子随手放在了桌上,视线往她的手上扫去,“对了,那位怎么样?”
那位自然指的是阮言希。
他问话的语气非常随意,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之间的问候。
木十瞥了一眼那顶帽子,淡淡回了一句:“比你好。”
“太可惜了。”木君临摇摇头,对此深感遗憾。
迟迟不进入正题,木十有点不耐烦了,她一心想着回家喂猫,实在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便开口道:“你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木君临单手支着下巴看她,“主要想来见你一面,顺便……”他顿了一下,“的确有一件事。”
果然,她就知道,一年多未现身的木君临突然来见自己肯定有事,而且肯定不是小事。
“那就说正事。”
“好吧。”他耸了下肩,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向了她。
木十看着信封,并没有立刻收下,而是问道:“什么意思?”
“看了就知道了。”木君临伸出手轻点桌面,并未说明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道:“我想里面的东西阮言希应该会感兴趣。”
让她家阮言希感兴趣的事情,那只有一件事,木十瞬间明白了,“你想让我们查案子?”真是稀奇了。
“没错。”
“跟你有关?”不然木君临不至于冒着被抓的风险突然出现在这里。
木君临头一歪,“你猜?”
知道他不想透漏,木十也不再费口舌追问,“为什么不自己查?”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所以……”
木十不是很相信他说的理由,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会拒绝?”
“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拒绝的。”交手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点木君临非常笃定,无论是木十还是阮言希。
木十还是收下了信封,就像木君临说的那样,他们的确不会拒绝。
办公室内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一下子意识到一样,木君临抬头看向窗口,慢悠悠的开了口:“说起来有件事我有些在意,从我进办公室到现在过了十一分钟,而最近的警局到这里只要七分钟,居然还没有警车到啊,是因为你不想我……”
木十打断了他的话,面不改色的回答:“下班高峰堵车。”
“好吧。”木君临闻言轻笑,“事情办妥之后,我会送上一份礼物的,算是圣诞节礼物吧。”
木十微挑眉,“你去警局自首?”那真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礼物了。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吧,看我心情。”他语气轻松的说着,然后起身俯视着她,慢慢靠近,压低着声音,“那么我先告辞了,亲爱的木十。”
随着他的靠近,木十并没有避开,反而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这倒让木君临倍感惊讶,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停顿后缓缓站直了身体,他脸上的笑容收敛,带上了几分认真,像是约定一样对她说了三个字:“明年见。”
木十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目送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林林。
林林缩着脖子,满脸歉意,“木姐啊,对不起,刚才那位说忘记预约了,我看他……”
“长的好看?”
“太好看了!”林林语气激动,一脸少女怀春样。
“他是个连环杀人犯。”
“……”林林噎住,“啊,禽兽不如!”
高凌尘在十分钟后赶到,木君临自然已经不见踪迹。
“他怎么会没死?”一说出口高凌尘也意识到了,毕竟他的尸体一直都没有被找到过,只是,“为什么时隔一年他又出现了?”
木十随口说了句:“大概,无聊吧。”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一些废话。”
高凌尘无奈的追问:“具体说了些什么废话?”
“比如诅咒了一下阮言希。”
“……”
“还有……这个。”木十也不开玩笑了,把信封递给了他。
高凌尘有些疑惑,“这是?”
木十缓缓开口:“他想让我们查一个案子,这是线索。”
高凌尘带队忙着追踪木君临的下落,而木十则回了洋房,看了一眼随意停在门口的车,她开门进屋,果然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秦磊,以及独占了一个整个长沙发的阮言希。
秦磊扭头看她,打了招呼:“木十回来了啊。”
“你怎么来了?”她联系到这个时间点,有了结论,“蹭饭?”
虽然在邢静加班的时候,他的确经常来蹭饭,不过,“今天蹭饭不是主要目的,那个,过两天不是圣诞节嘛?我想在那天向邢静求婚,所以我就来……”
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你确定要向他请教求婚的方法?”木十抬起左手,向秦磊展示了一下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毕竟他连戒指都藏不好。”
藏不好戒指的某人脸瞬间有些黑。
夹在两人中间的秦磊,来回看着他们,突然有些犹豫了,来这里请教求婚到底是不是明智之选啊?
木十脱下外套,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今天木君临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躺着的阮言希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心情更加不爽了,“他去找你了?!”
木十淡定回答:“嗯,来了我的咨询室,待了一会儿。”
“看上去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狼狈?”
秦磊一脸无语的看着阮言希,这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吧?一个死而复生的连环杀人犯出现在自己老婆面前,第一反应居然是问对方狼不狼狈???
“看上去……”礼帽加高档大衣,怎么也不能说是狼狈,木十抿了抿嘴,实事求是道:“还不错。”
“呵呵,太可惜了。”与木君临相比,阮言希将他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两个人的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对了,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木十从包里拿出了那个黑色信封递给他。
阮言希轻哼了一声,接过后直接打开,一边的秦磊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没等阮言希吭声,他倒是先叫了起来:“这啥?拼图?”
信封里除了一片拼图,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这什么鬼?送片拼图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咨询室里木十和高凌尘已经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查案子,这是线索。”
秦磊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光靠这个?其他都没有?”
“没有。”
“这不是玩人嘛?”
相比于秦磊一句话接一句话的往外蹦,阮言希自从拿到信封之后就一言不发,直直的盯着这片拼图,似乎想要把它看穿一般。
就这么两分钟之后,他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往二楼走去。
木十早已习惯,知道他回书房研究去了,刚想起身去干自己的事又被秦磊叫住了。
“木十,你说我求婚要准备些什么?”他想既然阮言希靠不住,那只能问木十,毕竟女生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戒指。”
秦磊点点头,一脸认真,“这我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
木十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水晶骷髅头放满一个房间,我觉得邢静肯定会答应的。”
“……”秦磊终于完全体会到了,来这里请教求婚方法绝对是个错误,不过他没马上离开,因为还要蹭饭。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会做饭的还在楼上研究那片拼图呢?而眼前的木十,除了鸡蛋料理之外,唯一做的还行的也就是糖醋小排了。
于是他默默开始担忧起晚饭问题:“阮言希不会研究不出来就不下楼了吧?”不然叫外卖?
“你觉得我会研究不出来?”带着阮言希特有语气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秦磊惊的抖了抖,“你这不会是……”这才上去几分钟啊!
“塞梵尔之眼。”阮言希用这五个字打断了他。
“啥?啥眼?”秦磊听得一脸懵逼。
在各个方面都有涉猎的木十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一位名叫塞梵尔的画家在十七世纪的画作,也是他此生最后一幅画。”
“没错,这块拼图上的就是这幅画中靠右上的一小块。”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凭着拼图上的几个色块,连具体的位置都找到了。
“我的妈呀,这你都看得出来?!你简直神了!”秦磊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这一小块拼图上才显示出来多少东西啊。
阮言希轻呵,语气相当轻松的道:“不难,能让木君临感兴趣,而且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搜索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这叫……”秦磊还是没记住名字,“这画怎么了?”
阮言希走回沙发坐下,懒懒的道:“传言这是一幅受过诅咒的画。”
“诅咒?怎么个诅咒法?”
对这种古怪的事情感兴趣的木十自然也研究过这幅画,知道阮言希懒得解释,便开了口:“塞梵尔当时被朋友背叛,在愤怒和绝望之中创作了这幅画后自杀,这幅画绝大多数人能看到画中的六只眼睛,但会有极少数的人在某一瞬间看到其中的第七只眼睛,而这只眼睛据说就是塞梵尔的眼睛,而凡是看到的人就会像被控制一样,变得失去人性,变成杀人的魔鬼,,所以这幅画又被世人称作恶魔之眼。”
秦磊莫名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这么……邪乎?”
木十耸耸肩,“当然这只是传言。”
“传言啊……”秦磊又是觉得恐怖又是觉得好奇,“那这画现在在哪?还展出吗?”
木十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早就被毁了,一场大火,收藏家的家里被烧毁,死了七个人。”
又是七……秦磊越听越觉得这画透着一种浓浓的诡异,不过,“木君临什么意思?画都被毁了有什么好查的?”
阮言希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手机,“明天在艺术中心有一场画展,举办方称有画家创作出了新塞梵尔之眼。”
“新塞梵尔之眼?真的假的?不会是噱头吧?”
木十看着阮言希的表情便知他来了兴趣,只见他坐直身体慢慢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来了一个快递,收件人是木十,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三张明天画展的VIP票,显然木君临预料到了阮言希能很快找到这幅画。
票自然收下了,因为一:票价很贵,花的是木君临的钱,阮言希很乐意,二:现在连普通票都订不到,更别说是VIP票了。
因为有三张票,对于这画感兴趣的秦磊表示也想去,对于他加入,阮言希和木十都没意见,因为他们正好缺一个开车的人。
第二天开车快一小时后,到了在川桥路上的艺术中心,还没下车,就已经看到了排队进场的人,显然都是被新塞梵尔之眼吸引而来的。
还好他们是VIP票,有专门的入口进入,不然以阮言希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排队,肯定立马走人。
进入展厅之后
,三人被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带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只有VIP票才可以近距离看新塞梵尔之眼画的实物,而购买普通票的人只能观赏其他画作。
工作人员让他们稍等,之后便离开,五分钟后,房间的另一边的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位戴着手套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显然比之前的级别要高。
“三位久等了。”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面向他们微微鞠躬,然后道出了主办方的安排,那幅画安置在更里面的房间内展示,客人需一个一个入内独自观赏,保证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这倒是挺特别的安排,完全保护了客人的隐私,也能更好的观赏画。
阮言希是第一个进去的,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工作人员就示意木十可以进去了。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道,木十推开了眼前红棕色的门,进入房间后,她便看到了那幅挂在墙壁上的画。
她走进细看这幅画,的确重现了塞梵尔之眼,六只眼睛,注视着看画的人,她没看到第七只眼睛,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也只看了几分钟,她就从另一边的出口出去了。
外面同样是一个房间,木十默默坐在的阮言希身旁,两人默契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说话。
等了十多分钟,就在阮言希渐渐有些不耐烦之时,秦磊这才手扶着胸口走了出来,一脸惊恐。
“怎么,怎么办?我,我好像看,看到画上第……”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第七只眼睛了。”
出了艺术中心回到车上,秦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看到第七只眼了?”
“对,对啊。”秦磊紧张的快成了结巴。
阮言希斜睨着他,“你确定不是数错了?”
“不是啊,我确定!”秦磊以为他们不相信,记得要跳脚了,“刚开始我也只是看到六只眼睛,可是突然一瞬间,画上又出现了一只眼睛,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可我闭上眼睛之后再睁开,它又不见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太诡异了啊!”
他一脸激动的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后座的两人听完还是一脸淡定。
木十偏头看向阮言希,“怎么样?”
后者颔首道:“应该不止他一个人看到。”
秦磊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们也看到了?”
阮言希一脸嫌弃的看着大吼的秦磊,恨不得把他扔到车顶去,“我们没有,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就你一个人看到。”
“所以说这画的诅咒是真的,而且又再次被创作出来了是不是?”秦磊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抱头大叫起来:“啊啊!完了,完了,那我是不是要被恶魔附身,变成杀人犯了?!”
“……”
阮言希忍住了下车的冲动,好不容易让秦磊冷静下来,便让他赶紧开车回洋房。
从始至终创作出这幅画的画家并没有现身,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公开,非常神秘,而这幅画也将于最后一天展示后再进行拍卖。
明显的套路,阮言希和木十都很清楚,举办方之所以要求他们一个一个入内观赏这幅画,因为画中第七只眼睛根本不存在,他们只需要在某几个人看画时动一点手脚,就能够造成这种假象。
今天之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专注这幅画,到了最后拍卖时,肯定会卖出比这幅画原本价值高几十几百倍的价格,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画家与其背后投资者的合作双赢,这的确是最简单也越有效的方式。
但,应该远远不止这一点那么简单,毕竟还有木君临这个人。
当然,此时在洋房里的第三人并不是那么认为的,而且这个人还很吵。
“怎么办?你们看看我是不是要被恶魔附身了?”
“你们是不是应该帮我绑起来?”
“是不是应该把家里的刀啊什么的锁起来?”
“不然直接把我打晕怎么样?”
阮言希忍无可忍,想把他绑了扔出去,可秦磊死死抱住柱子,一副打死也不离开的样子,哀求着:“让我借住一晚吧,我怕我回去,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
于是,时不时蹭饭的秦磊第一次蹭床,不,沙发了。
半夜…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向来睡眠浅的木十醒了,动了动身体,抱着她睡觉的阮言希自然也被吵醒了。
“咚咚咚……”
阮言希怒的想杀人,“秦磊,如果你敲门不是为了杀人就给我滚回去睡觉!”
“……”下一秒,敲门声停止了。
第二天一早,高凌尘见到了木十以及她身后黑着脸整个人充满着起床气的阮言希。
这种状态倒是好久没见过了,高凌尘觉得奇怪,便走上前问了声:“怎么了?”
阮言希摆了摆手,懒得费口舌解释,直接道:“尸体呢?”
“在客厅。”
两人戴上手套跟着高凌尘进入了这个房子。
走到客厅,便看到了一具女性尸体,倒在茶几旁边的地上,身上可见多处伤口,四周有喷溅的血迹,并没有挣扎打斗以及搬动过的痕迹,显然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害的。
高凌尘向他们说了目前的发现:“门锁没有撬开的痕迹,目前我们倾向于是死者开门让凶手进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阮言希发现根本没自己出场的必要,转身就想带着木十回洋房补觉。
“等等。”高凌尘拦住了他,“还有一个发现,跟我去一下卧室,有个东西想让你们看看。”
高凌尘说的有些神秘,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来到卧室,阮言希和木十便看到了高凌尘口中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确切的说是画出的图案。
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画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透露着一种诡异。
阮言希一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原来如此。”他说得很轻,只有身旁的木十听到了。
高凌尘向他们解释道:“这就是我把你们叫来的原因,木十和我说了那幅画的事情,昨天第一天展出,就发生了这样的案件,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会有什么关联。”
自然不会是巧合,阮言希开口道:“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
“我让蒋齐在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死者的情况的确在不久后就发了过来,她叫朱莹,33岁,是一所大学的美术老师,半年前离异,没有孩子,离婚之后便独住在此。
高凌尘将死者照片给他们看,方便他们辨别,“昨天你们有见到死者吗?”
木十摇了摇头,“VIP客人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全程我们没有见到其他的人,票也不是实名的。”
“她不是,但你们要找的凶手就是昨天看画的人之中的一个。”
阮言希语气这么笃定,反倒让高凌尘疑惑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缓缓笑开,“不然的话,画上这眼睛的人目的不就达不到了?”
高凌尘听明白后蹙眉问:“你的意思是,凶手和画上这只眼睛的人不是同一人?”
“等抓到凶手就能证明了,我想这并不难。”留下这句话,阮言希转身和木十离开了房间。
找到本案的凶手并不难,关键是隐藏在这之后的人。
就像阮言希所说的那样,高凌尘他们对于凶手的调查很快就有了进展,在查了死者的邮箱、通话记录以及监控之后,便找到了一个嫌疑人——陶维。
高凌尘在他的家中找到了他,将其带回了局里。
陶维三十多岁的模样,戴着眼镜,中等身材,看上去很是斯文,对于谋杀的指控,他坚称:“我没有杀她!”
高凌尘直接将监控给他看,“这你怎么解释?监控可拍的清清楚楚,你在昨天21时15分开车到了朱莹所在的小区,又于22时37分离开,而朱莹的死亡时间就在这段时间。”
“我……我……”搁楞了一会儿,陶维突然表情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件灵异的事情,昨天从画展回来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凌尘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他意识到,阮言希之前的推断果然是正确的。
在隔壁房间看着听着的阮言希轻呵了一声,面露嘲讽,“就知道要来这一套。”
听到这句话,蒋齐扭头看过去,然后无语的发现阮言希和木十两人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审讯室内的陶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是那幅画,新塞梵尔之眼,我,我当时在画上看到了第七只眼睛,你知道这幅画的传说吗?那是只恶魔的眼睛,一旦看到就被会它附身,它会控制你去杀人。”
“然后呢?”高凌尘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去,想听听他准备如何编下去。
“当然我觉得有些恐惧,马上就开车回了家,之后就觉得精神很恍惚,身体非常不舒服,我,我就到床上睡觉去了,可,可没想到,等到我清醒过来,我发现我居然在开车!”他说的有模有样,并拼命打手势,想提高自己话的可信度。
这下就连蒋齐也是他在说什么鬼的表情了。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然后我就开车回了家,我以为我只是出去逛了一圈,仅此而已。”大概是看到了高凌尘的表情,陶维激动的为自己辩解:“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荒唐,但警官你得相信我,事实就是这样,而且我今天还去看了……”
“心理医生是吗?”这一点被阮言希预判到了,他很肯定的说陶维会去心理咨询室,而且还是在他画室的附近,完全说中了。
没等对方回答,高凌尘身体前倾看着他,冷声开口道:“陶维,别编了,事实是你以画画的名义,骗那些刚入行的人体女模特到你的工作室,下药后将她们迷奸,怕她们报警,又拍下照片威胁她们。”他吐了口气,继续道:“而就在一个月前,你龌龊的行为被朱莹发现了,她的手里握有证据,不过她没有报警,而是勒索你,之前你就想除掉她,然后你发现了这次画展,知道机会来了,不要急着否认,你想要从朱莹那找到的证据已经被我们的顾问找到了。”
高凌尘口中的顾问自然指的也是阮言希,陶维想要毁掉证据,却始终不知道朱莹藏在了哪里,在杀害她后,他逗留了一段时间就是在寻找,但阮言希轻轻松松就推断出了她藏的地方,装画的圆桶里。
看到面前的录音笔,刚想否认的陶维脸变得又青又白。
“我,我对那些女孩子犯下的事我承认。”他只能对此认了罪,不过,他瞪大了眼睛,依旧坚决否认自己的杀人行为,“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过杀人,我当时只是被恶魔附了身,不是我的本意!”
高凌尘鄙夷的看着他,然后又拿出了新的物证。
“这把刀还有这双手套你记得吗?可是你亲自丢弃的。”
陶然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他明明已经处理掉了,怎么会?!
旁边的监听室里,蒋齐也对于这么快能找到凶器感到惊讶,“阮先生,你是怎么猜到他丢弃凶器的地方的?”
“猜?”阮言希轻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就知道了。”
“……”蒋齐脸色又红又黑,他实在想不到啊。
阮言希斜睨了他一眼,难得费口舌解释了一遍:“凶器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他必定是带着凶器离开,陶维迷奸模特的事情之前都没有暴露,就是因为他够谨慎,他谋划了这么久断然不会随意丢弃,所以昨晚他把凶器留在了车里,到了今天再去处理,画室是最让他安心的地方,所以他一定会把凶器扔在从画室窗口看得到的地方。”
蒋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审讯室里的高凌尘又在陶维面前甩出了证据,“别又想说是你昨天被附身之后买的,我们已经查到了记录,都是你在12月15号购买的,你早就预谋好了杀害朱莹。”
“我……”在这些证据面前,陶维哑口无言,“我没得选,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太贪了!原本几万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她越来越过分,开口就要五十万,我发现是无底洞,就,就想解决了她。”他低下头,一脸悔恨。
他脸上的表情,从木十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悔恨自己变态的欲望,伤害了那些年轻的女孩,不是悔恨自己杀死了朱莹,而是悔恨为什么当初被朱莹找到了把柄,悔恨杀人时为什么没有处理的更完美。
他没有被恶魔附身,他本来就心存恶魔。
陶维说着突然想到了
什么,抬起头对高凌尘道:“不过有一点,这画展的票子不是我订的,是我有一天突然收到的。”
高凌尘闻言蹙眉道:“谁寄给你的?”
“这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主办方邀请我去参观的,所以我就去了。”
“那这个眼睛是你画的吗?”高凌尘将现场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不是啊!”陶维看到也是一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凶手陶维的反应无疑又证实了阮言希之前的推断,杀人凶手和在墙壁上画上这只眼睛的人并非一个人。
“这么看来,那个人不仅仅在凶案现场画了这只眼睛,之前还特意给陶维寄了这张票。”不管当年的传说可不可信,真正的塞梵尔之眼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没有人会被恶魔附身,那只眼睛只是勾起了他们心中的魔鬼。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引那些心存邪念的人。
只是那个人会不会是木君临?木十目前不敢断定。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旁边的阮言希却已经猜到了她心里所想,“不管是不是,我敢保证他绝对掺了一脚。”
陶维认了罪,阮言希也没耐心继续听他讲述杀人过程了,准备离开,刚开门和木十走出去就撞上了风风火火冲过来一脸怨气的邢静。
“你们走的时候能不能把秦磊也一块带走?”从早上阮言希他们出现场,秦磊就一个人到了警局,赖在了法医室,关键还神经兮兮的表示自己被恶魔附身了,邢静实在觉得他实在是太影响自己工作了。
“不能。”起床气延续到现在的阮言希回答的异常决绝。
“……”
高凌尘带队去了艺术中心,画展已经被强制停止,然而举办方表示,他们从未见过这名画家,商谈相关事宜都是由他的经纪人来的,所以他们不仅仅不知道这名画家叫什么,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只是对方提出了这个合作方式,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便答应了。
经纪人的留下的名片是真的,高凌尘找到了对方,但他也是被这名神秘画家委托的,对对方的信息也是一点都不知情,他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他的说法在查证之后也被证实了。
线索又断了。
原本高凌尘以为策划了这一切的人针对的就是陶维,而那个人可能是之前被陶维迷奸过的女模特,或者是为她们复仇的人,不过阮言希却不这么看待,他觉得还有案件会发生。
就在他们努力要找出当天买了VIP票又去看了新塞梵尔之眼的那些人时,如阮言希所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一个年仅8岁的男孩子被残忍的杀害,小小的身体上满是伤口,血溅到了墙壁上,溅到了地上,溅到了他父亲的身上。
满身是血的父亲发疯了一般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孩子冲到了医院,求医生救救他的孩子,他跪在地上,痛哭着,无法接受自己孩子已经死亡的事实。
护士报了警,最近的警察赶去了医院,当他们之后到了案发现场时,看到了墙壁上画着的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房间里安装的摄像头记录下了一切,高凌尘看着这段监控画面,久久不能平静。
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父亲如何将自己儿子亲手杀死的全过程,没法听到声音,但能看到父亲愤怒的表情,还有孩子惊恐的脸,父亲挥舞着刀,一边吼着什么,一边残忍决绝的刺向他的儿子,孩子早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而他却没有停止。
一刀又一刀,宣泄着他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他惊恐的扔掉了手里的刀,抱起孩子冲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突然间,原本只溅到了一些血迹的墙壁上也被画上了一只红色的眼睛,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但其实,监控明显有将近五分钟的一段被剪掉了,所以他们无法看到进来画画的人,也同上次一样,监控被动了手脚。
这一段监控这一个事件无疑都透露着一种诡异,高凌尘打电话让阮言希他们过来,阮言希看了之后什么都没说,起身自顾自在这个房子里晃着,接着他停在了一个盛着半杯酒的酒杯面前,弯下腰闻了闻,指着它对高凌尘道:“让物证室检验一下这个,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里面应该含有致幻剂。”
“你的意思是,这个父亲喝了含有致幻剂的酒,误杀了自己的儿子?”蒋齐叹着气,这简直是人间惨剧。
阮言希肯定的道:“没错,而且他也应该收到了画展的门票并去看了。”
凶手和死者的身份马上就确定了,他们的确是亲父子关系,父亲叫傅远名,49岁,是一名艺术品收藏家,儿子叫傅文,8岁,在读小学二年级。
傅远名有两段婚姻,和第一任妻子在十多年前就离了婚,前妻在八年前已经过世,第二任妻子也在傅文三岁时和他离了婚,目前在国外生活,和他们早就没有来往,父子两人一直是住在一起。
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傅远名被带回了审讯室,中年得子的他对儿子非常宠爱,可以说从来没有打骂过,而现在却演变成了这种结局,所以他现在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几乎失控,一会儿痛哭,一会儿用头撞桌子,好不容易将其控制住,他嘴里一直念着两个字——恶魔。
检验结果也已经出来了,酒里的确含有一定量的致幻剂,能让人产生幻觉。
高凌尘反复询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傅远名只是不断重复着:“恶魔……恶魔……”
审讯并不顺利,就在这时,蒋齐开门进来,在高凌尘耳边低语了一句。
“我知道了。”高凌尘起身走出审讯室,关上门后看向了站在门外的阮言希,“怎么了?”
“傅华。”他说出了一个名字。
“谁?”
阮言希解释道:“傅远名在杀自己儿子时口中叫的名字。”
高凌尘微蹙眉,脸上充满了疑惑,“你怎么…”
“唇语。”阮言希反复看了房间内的监控,读出了傅远名不断叫的名字。
高凌尘让蒋齐去查,果然查到了这个名字—傅华,二十年前这个孩子被傅远名从孤儿院领养。
“这个孩子…”高凌尘往下看了下去。
“死了,在他8岁的时候。”阮言希顿了一下,缓缓道:“意外身亡。”
十八年前,傅运名的画室意外失火,当时只有傅华在里面,火灭了之后,他尸体在里面被找到,原以为孩子是因火灾而死亡,但尸检结果却表明,孩子在起火之前其实已经死亡,但是这场大火毁灭了很多证据,很难判断他真正的死因。
当时有邻居称曾看到傅华身上的伤,有烫伤、鞭痕,有浅有深,像是遭遇了长期的虐待,不过不知为何,邻居在第二天改了口,称自己看错了,看到的孩子并非傅华。
而作为养父母的傅远名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当年也否认了这个指控,称自己对孩子很好,不可能虐待他,更不可能害他,因为缺乏证据,最终此案以意外事件结案。
十八年前,傅远名的养子离奇身亡,在8岁的时候,而如今,傅远名的儿子被他亲手杀死,同样在8岁的时候。
这看上去就像是一种因果报应一般。
高凌尘表情有些沉重,“傅远名在喝下了掺有致幻剂的酒后,产生幻觉,将自己的儿子当做了十八年前自己死亡的养子傅华,然后杀了他。”因为什么?恐惧吗?
阮言希意味深长的道:“如果当年傅华真的是意外身亡,你觉得他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吗?”
的确太过诡异,不符合常理。
真相似乎就摆在眼前了,“所以说傅华长期遭受虐待是真的,而意外的火灾则是假的,更有可能他的死亡正是傅远名造成的。”当年他逃脱了法律制裁,而现在有人设计让他自己吞下了苦果,付出了对他来说最严重的代价。
对于傅远名是否会承认十八年前的事,阮言希并不关心,他想要找到的是策划了这整个事件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和木十都认为这很像是木君临会干的事。
还有一点,经过对比阮言希发现,在两起案件中,在墙壁上画眼睛的并非是一个人。
勒索钱财的朱莹死了,迷奸女模特的陶维成了杀人犯,其恶行继而曝光;傅远名宠爱的儿子死了,他成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十八年前养子的案子重新被世人注意……
阮言希缓缓眯起了眼睛,是这样吗?
如果这个画展从头至尾就是一场复仇计划呢?由木君临亲手设计的游戏,帮助他们复仇。
那么,为什么要帮他们?而且恰好是他们?
是孤儿院?
阮言希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木十,木君临当年在孤儿院待过对不对?”
木十颔首道:“对,之后被我父亲收养。”回答之后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可能的关联。
阮言希到蒋齐那拿过傅华的资料,发现他在被傅远名收养之前一直住在南心孤儿院,他需要证明自己的想法,“陶维有没有交待那些受害女模特的名字?”
“有。”蒋齐把那些受害者的信息都调了出来。
阮言希略一思考,“其中有没有自杀的?”
检索之后很快有了结果,“有真有一位,一个月前跳楼自杀,当场死亡。”
他继续问:“他们家有收养过孩子吗?”
蒋齐将他们家的资料调出一看,“他们收养了一对兄妹,妹妹就是这个女模特。”
果然是这样,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从哪个孤儿院?”
蒋齐很快查到了:“南心孤儿院。”
南心孤儿院……对上了,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点,想必木君临当年也在那,所以他才会费心思做这些,去帮他们复仇。
阮言希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了高凌尘,很快就带队找到了他们两个人,傅华的双胞胎哥哥丁磊,还有那名自杀的女模特的哥哥范易康。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抗,反而相当平静,就像是解脱了一般,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就没想过要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们对于木君临的名字非常陌生,只有一个叫J.L.的人联系了他们,告诉他们能帮他们复仇,他们便答应了,显然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通过电话或是邮件联系。
就在要开始审讯丁磊时,他突然问高凌尘:“哪一位叫木十?”
“怎么了?”
丁磊拿出了一样东西,“这是J.L.给她的,他说等我们被抓后,亲手交给她。”
这是一个黑色信封,和之前给她在咨询室给她的一样,木十拆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白色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三个字,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曹燕云。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名字,难道……
木十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那个人有没有和你们说过,要用这次画展完成几次复仇?”
丁磊如实答道:“三次,但另一个人是谁我们不知道,也没听他提起过。”
木十相信对方说的是实话,她低头看着卡片上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另一个人或许就是木君临自己。
那卡片上的这个人会是谁?
在查找曹燕云这个人时,便查到了与她相关联的另一个人:徐军翔,一个连环杀人犯,在残忍杀害四名女性后被抓,当年被处以死刑,而他就是曹燕云的丈夫,他们有一个儿子,叫徐莫,曾经在南心孤儿院,目前下落不明。
木十马上去审讯室问了两人:“当年在孤儿院,有没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那里逃跑?”
丁磊点点头,隐隐记起,“好像是有一个,之后就没回来。”
一旁的范易康沉思片刻道:“小莫,我只记得他叫小莫。”
那就是了,木十向他确认:“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徐莫?”
“对,是叫这个名字。”
得到了答案,木十默默走出了审讯室。
徐莫,原来他叫徐莫,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木十终于知道了他原本的名字,他的父母给他的名字。
而他的复仇对象就是当年在父亲被抓后抛弃了他的母亲。
当高凌尘他们赶到曹燕云家里时,发现她并没有事,一同前去的木十并不感到意外,木君临,不,徐莫特意准备的这个信封就是为了让她去阻止他的复仇,他知道他们能在这之前查出来。
曹燕云看到门口的警察时,面色慌张发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显然他们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她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非常不好的念头。
“您有个儿子叫徐莫对吗?”高凌尘说明了来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的曹燕云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半
响才轻轻点了点头。
“妈,怎么了?”屋里响起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曹燕云表情不太好,她回身对走出来的儿子道:“没什么事,警察来找我了解一些情况,你回房间去吧。”显然,她并不想让自己儿子知道之前的那些事。
“警察同志,我们出去说吧。”曹燕云的语气近乎是恳求。
高凌尘带着她下楼上了警车,一坐好,曹燕云忧心忡忡的问:“你们是为了徐莫来的?他没有死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木十语气平静的开了口:“为什么您觉得他死了?”
“自,自从他小时候和我走散后,就再也没他的任何消息了,所以我以为……”曹燕云眼神有些闪烁,说话含含糊糊,明显没有说出实情。
高凌尘自然看得出来这其中的问题,“曹女士,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我们觉得当年似乎不是走散那么简单吧?”
“这…”
“您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希望您能说实话。”见她还在迟疑,高凌尘将她心中最大的顾虑说了出来:“毕竟您也不想让现在的家人牵扯起来吧。”
一提到自己现在的家人,曹燕云终于有了反应,“这事跟我的家人无关,说到底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但是,我实在,实在受不了。”她说着忍不住用手掩面,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当年的过错。
“受不了什么?”
“他和他父亲长得太像了,看到他我就会想到那个杀人犯,我就觉得他还在我的身边,你们没法想象那种感觉,太痛苦了,而且……”似乎是回想到了往事,曹燕云身体颤抖起来,“那个孩子让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特别是看着你的时候,毕竟他身体里有着一半杀人犯的基因啊。”
杀人犯的基因……
木十闭上眼睛,慢慢攒紧了拳头,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因为她从小也是被周围人这么看待的。
再度睁开眼睛,她将这些情绪都压制住了,痛苦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真的承受不了!”曹燕云语气越发激动,“我那时候成晚成晚的做恶梦,梦到他长大之后也变成了杀人犯,杀了我,杀了邻居,杀了很多人,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我自己下不去手,于是我就想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我想…”
高凌尘忍不住打断她,“他那时还只有六岁。”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可当时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没法生存的孩子。
曹燕云羞愧的低下了头,“我知道是我错了。”
“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曹燕云摇摇头,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关心过他的下落,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死了,“那他现在在哪里?”
高凌尘回道:“我们也在找他。”
“他是不是杀人了?不然你们不会找上门来的。”没等高凌尘回答,曹燕云紧张的搓着手,就自言自语起来:“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他长大了就会成为杀人犯的,我就知道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早知道……”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木十知道她想说什么,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杀了。
她越想越觉得恐惧,急着向高凌尘确认:“那他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家人……曹燕云似乎已经忘了,徐莫不仅仅是杀人犯徐军翔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而现在在她的心里,她的家人只是她现在的丈夫和儿子。
“不会了。”
“啊?”曹燕云一愣,看向木十的方向。
“他不会杀你了。”
木十已经明白了他对他母亲的复仇方式,他想要让他母亲知道,当年被她遗弃的孩子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并且随时可以要了她和她儿子的命。
而比起直接将她杀死,他要她在余生中都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时刻记着他的存在,再也不会将他忘记。
从曹燕云家离开,木十独自打车回家,在路上接到了一个不显示号码的来电。
知道对方是谁,她接了起来,没有说话。
“见过她了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见过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木十顿了一下,叫了他的名字:“徐莫。”
电话那边有片刻的沉默,接着是一声轻笑,“这个名字好多年没人叫过了,真怀念啊。”
他们两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小时候都有着相同的经历,可从孤儿院出来,之后走的路却截然相反。
或许在一个阶段他们有着相似的感受,不过木十对徐莫产生不了什么同情心,更何况是现在的他,正好快要到洋房了,不想多说的木十便道:“没事我就挂了,再见。”说完,她也没等对方说话,就直接挂断了。
徐莫刚想开口,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他看着屏幕失笑,“真是,还没说圣诞快乐呢。”
下了出租车,木十围好围巾往里走,开门进去后,以为在补觉的阮言希居然在客厅装扮圣诞树,而他的脑袋上戴着一顶帽子,她买的。
“帽子很合适。”没等阮言希回应,她又加了一句:“显得你高了不少。”
“……”
阮言希撇了撇嘴,招手让她过来。
木十走到他身边,拿过一个铃铛挂在了树上,和他聊了起来,“你说如果徐莫当年没有被他母亲抛弃,在他母亲身边长大,现在会是什么样?”
“也许会变成我这样。”他说着哼了一声,“不过肯定比不上我。”
“然后跟你抢案子?”
“我会怕这个?”阮言希切了一声,接着嘟囔了一句:“我怕他抢走你。”
木十偏头,“什么?”
阮言希耳朵有点红,别开脸,“没什么。”
木十看着他抿了抿嘴,慢慢说了三个字:“不会的。”怎么抢得走。
“哦。”阮言希心里开心,表面倒是装的淡定,突然转了话题,“对了,他把那幅画寄来了。”
“哪幅画?新赛梵尔之眼?”看来这幅画真是徐莫画的,画的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嗯。”
木十转身想去看画,没想到阮言希加了一句:“被我送人了。”情敌的画留着干嘛!要不是看它有用他早毁了。
“……”木十挑了下眉,“送谁了?”
阮言希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邢静,作为他们的新婚礼物,怎么样”
“嗯,很合适。”木十表示赞同,“我想邢静应该会非常喜欢的。”当然另一位就不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秦磊看到画时的表情,想必会很有趣。
就在这时,阮言希表情一僵,指着她的脖子,无力的道:“项链……你怎么发现的?”他明明很用心的藏了。
“所以说阮先生,下次这种惊喜请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
木十给了他一个拥抱以示安慰。
“圣诞快乐,亲爱的阮先生。”
“圣诞快乐,亲爱的阮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