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窗帘关得紧, 透不进一丝光来，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起时，井柚还在睡梦中, 她迷迷糊糊的，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闹钟, 想伸手关了，但另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摸到了手机。
井柚才反应过来, 这个铃声是属于范安沫的手机来电。
井柚又清醒了点。
两人昨晚不断地换位置，这会儿她想起来了, 她这边的床头是范安沫的手机, 而她的手机在范安沫那。
“喂。”
范安沫把电话接了起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手机光线, 井柚缩进了被窝里。
“表姐, 醒了吗？我请你们吃早餐。”
官影精神十足，声音响亮，井柚都能听到。
“现在几点？”
范安沫拿开手机看了眼，自己回答了：“七点，”范安沫声音足够不耐：“官影, 你干什么？”
闷在被窝里的井柚突然笑了起来。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井柚知道范安沫把电话挂断了。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井柚知道而外人不知道的事了吧, 范安沫爱睡觉。
特别是早上的时间，要是没有工作, 范安沫一定要睡到心满意足才会醒来。
那几天她在范安沫的家, 成就了这几年来的第一次赖床。
一般范安沫睡觉前会关掉手机铃声，昨天晚上大概是太急了，最后两人累到直接睡着, 范安沫顾不上手机。
井柚又笑了起来，范安沫已经把手机声音关了放在一旁，她重新盖好被子，把井柚搂住。
“被我吵醒了？”
井柚顺势靠近一点：“没有。”
范安沫懒懒地嗯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闹，井柚倒是睡不着了，过了好几分钟，她小心地从范安沫的怀里出来，把自己的手机拿来过来。
她本来没有关声音的习惯，但好像因为范安沫，她这几天睡觉前会很自然地把声音关闭。
手机上有邮箱提醒，还有几条消息，分别来自井德容和陈丽。
井德容给她发的是短信，很长的一条，凌晨四点多，井柚把屏幕亮度调低，皱着眉头看完。
大概内容同井柚心中猜想一致，井德容在短信里表示了对她的失望，说奶奶再怎么样，她终究是生爸爸养爸爸的人，就像爸爸生了你养了你，奶奶终究是你的奶奶，你妈妈在世时，对奶奶很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奶奶生病在医院，你来了就是，在外面闹事打架像什么样子，把你弟弟打成那个样子……
云云。
井柚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接着把短信删了。
几个电话来自井德容，井柚不准备回，直接点开了微信，点开了陈丽的聊天界面。
陈丽：刚才你的父亲给我打了电话，说联系不上你，问你在哪里，我说你出差了
陈丽：他让我跟你说，今天井宥伟的奶奶出殡，希望你能回去
陈丽：井宥伟也给我打电话了，在我挂断电话后的几分钟
陈丽：他说他不希望你去送葬，他和他妈妈都是这个意思，并且他奶奶肯定也不想看见你
陈丽：小姐，你和范总好好玩吧
陈丽：玩得开心点
陈丽：恬园这边没什么事
陈丽：不要回来
井柚拿起手机打字。
井柚：嗯
井柚：我不会去的
收起手机，井柚又叹了一声。
“怎么了？”
井柚腰间突然一紧，范安沫开口说话了。
井柚摇摇头，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转头钻进范安沫的怀里：“没事。”
范安沫摸摸她的头。
井柚想了想，还是说：“今天井宥伟的奶奶出殡，我爸让我回去。”
范安沫拿手顺她的头发：“你回去吗？”
井柚摇头：“不回去。”
范安沫说：“我以为我的安排要泡汤了。”
井柚抬起头，提起点兴趣：“是什么好玩的？”
范安沫亲亲井柚的额头：“无非是逗井小姐开心的东西。”
井柚低低笑了声。
既然范安沫不愿意说，井柚也不多问，留个惊喜放在心里，今天也能有个期待。
井柚问：“你为什么不睡了？”
范安沫握住井柚的手：“我的哼哼小姐被人欺负了，我怎么睡得着。”
井柚：“你看到我的短信了？”
范安沫：“看了一点。”
井柚突然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她最软弱的一面，大概就是她的家庭了吧。
她有个赌徒妈妈，这个妈妈最后猝死在赌场上，死前手上还紧紧抓着一副无法出手的牌。
这事当时在新加坡的圈子里，被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语气口耳相传，而她在各种嘲笑和鄙夷下，一个人灰头土脸地收拾烂摊子。
然后被抛弃里她们母女好几年的父亲捡回国，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范安沫。”井柚玩着范安沫的头发，发着愣问：“你说爱情值多少钱？”
范安沫顿了顿，压着井柚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井柚把范安沫的头发放开，对范安沫笑笑：“没事，随便问问，”她突然不想聊了：“你还困吗？我有点饿了。”
范安沫还是带着井柚去赴了官影的约。
小姑娘一大清早兴奋极了，早餐店就在酒店楼下，官影见两人走了过来，立马加了两份餐，还没等人落座，就手舞足蹈地介绍这家的这个特色早餐有多特色，有多好吃。
因为早上的事，范安沫和井柚看起来都有些精神不济。
官影没看出来，但是连瑶瑶看出来了，她拉了一下官影的衣服，提醒她：“好了，坐下来吧。”
连瑶瑶对官影做了嘘声的手势，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对面的范安沫拿着菜单不知道研究着什么，井柚则看着手机。
“官影，加两杯牛奶。”几秒后，范安沫突然说话。
井柚把头抬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需要为早上那句莫名其妙的问题做点什么，或是补充一句，或是解释解释，再或是直接一点，和范安沫道歉。
但是又不太对，因为范安沫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井柚把脑袋又低了下去。
在她们的早餐上桌前，井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井柚想不起来和昨晚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一个。
她看了范安沫一眼，把手机屏幕朝她的方向倾斜一些，才将电话接起。
但电话里传出来的却不是赵晓靖的声音，还是井柚熟悉到不行，讨厌到不行的男声。
“井柚。”那边直呼其名：“你人在哪？”
井柚皱眉，因着有外人在场，她尽量客气。
“关你屁事。”
井宥伟：“我叫你不要来送葬你听到来没有？”
井柚：“稀罕。”
井柚挂断电话，把这个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两个人的微妙气氛，现在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井柚手撑着脑袋，表示抱歉：“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
官影这下是真的不敢说话了，只能默默低头吃早餐。
连瑶瑶问她：“是井宥伟奶奶的事吗？”
井家的奶奶去世是大事，井柚想着连瑶瑶应该也收到了消息，索性又补了一句：“刚才就是井宥伟打来的电话。”
连瑶瑶点点头，她拿勺子搅动两下手中的咖啡，想了想还是说：“井宥伟他……”
井柚把头抬了起来，这时刚好服务员送了早餐过来，范安沫帮忙接过来摆好。
等服务员走后，井柚问：“井宥伟怎么了？”
意想不到的，连瑶瑶说：“他在追我。”
井柚惊讶了，官影也惊讶了。
官影问：“井宥伟是谁？”
井柚说：“我爸爸的儿子。”
官影似乎有点不明白这个介绍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太在意，还是追着连瑶瑶问：“他追你？怎么追的你？什么时候的事？”
连瑶瑶想了一会儿，看范安沫，问：“我可以说吗？”
范安沫无奈：“你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井柚疑惑，也看着范安沫：“你知道？”
范安沫：“知道点。”
井柚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范安沫直接了当：“不想和你聊瑶瑶的事。”
井柚：“……”
连瑶瑶干笑两声，打圆场：“这个事其实是小事，井宥伟他约过我几次，还给我送花什么的，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但有天我收到他一条短息，”连瑶瑶继续：“他说，我倒要看看井柚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姐姐你真的不考虑我吗？我爸还挺喜欢你的。”
官影直接骂出来：“有病。”
范安沫对井柚总结：“他只是嫉妒你。”
井柚下意识舔了一下后槽牙，并发出不屑的声音。
气氛变得更沉重了，井柚皱着眉，拿着叉子，没有胃口，一点一点地拨弄盘子里的食物。
范安沫看在眼里，她靠近些，握住井柚的手。
“官影，”范安沫突然喊了一声：“你的井小姐姐情绪不太高，我给你一个任务，在她早餐结束前把她逗乐。”
官影兴奋起来：“有什么奖励吗？”
范安沫：“只要我能做到，随你。”
“成交。”官影打了个响指：“我想想啊。”
井柚转头看了眼范安沫，似笑非笑瞪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啊？”
范安沫大拇指揉揉她的手背：“花钱逗我宝贝开心。”
井柚：“……”
井柚小声：“在外面不要叫我宝贝。”
范安沫也跟着小声：“好的。”
官影没把井柚逗乐，倒是被井柚逗乐了，她抓着自己的杯子紧紧的，也跟着这话补了句：“就是啊，宝贝什么的回家再喊，床上喊。”
井柚：“……”
”啊啊啊，我想到了，你们昨天那个用了吗？“
井柚愣住。
官影：“看来是用了。”
井柚：“……”
官影语气一点不害羞，就好像在推销自己家的产品，大方又热情：“这样吧，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们弄个新的，那个店里可多东西了……”
井柚脚趾头都在尴尬：“……不，不用了，谢谢你。”
范安沫，你表妹到底是什么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