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捧腮,脸颊揉成了一团:“那啥?”
“开……塞……露!”齐蔓一边“嗯嗯”,一边想掉眼泪。都多大了,还要用这玩意儿。是吃了半斤钢材吗?怎么这么难消化?
“哦。”阮宁一溜烟跑了,小同学勤快,健步如飞,刷卡去校医院门诊开了一瓶。透明塑料瓶圆肚子,还是熟悉的配方。
开药的大夫填单子时随口问了两句:“便秘多久了?”
阮宁老实答:“俩星期。”
“是经常性便秘吗?”
阮宁想了想:“不是。”
“那就暂时不用辅助药物。以后注意饮食习惯,多吃蔬菜水果。”
阮宁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声。
“这都是小孩子用的,多大的姑娘了。”胡子花白的老医生笑了笑。
阮宁一扭头,又见一窝人乌泱泱的。
里面鹤立鸡群,站着光艳慑人的少年。他干干净净的,没有弱点。
“诶,这不是上次吃撑了的那个吗?你又撑住啦?”像吃撑了的馒头一般的小胖墩兴奋地叫了起来。
阮宁看了眼自己捏着开塞露瓶子的爪子,又看了一眼俞迟。
“你怎么老是撑住啊?怎么撑住的每回都是你呢?哈哈哈哈,还每次都让我们看见,咱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啊同学!”
阮宁听到自己的心在羞耻地跳动,那声音跳得仿佛全世界都听到了。
她僵硬地同手同脚走了出去,然后开始一边走,一边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是开塞露被俞迟看到,真的好虐好想哭。
“你哭了?”身后传来冷淡的略带诧异的声音。
阮宁不回头,带着含混的哭腔:“开塞露不是我的。”
她不打算回头,她决计不能回头。
她不知道真爱是什么模样,但是,那颗心跳动的时候,她却只顾着自惭形秽,遮盖那些内里的残缺和表面上的不周全。
喜欢让人羞耻。
喜欢得让人羞耻。
渺小的姑娘,既像去了壳的一粒江南米,又像没了房子的寄居蟹,再无安心之处。
阮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曾回顾这四年,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她想了想,觉得跟俞迟并不相干。因为每个学期末持续一周的考试足以让她心神俱疲,与对他的魂不守舍异曲同工,甚至更上一层楼,所以那些缠绵颓废的心思本就不足以去打扰别人,因为我们顽强到足以自己消化。可再沸腾活泼的海鲜也有被毫不在意的语言动作伤到,瞬间变成冰块中的死鱼的时候。
208寝室的人知道阮宁喜欢俞迟,是从她开始愿意准时上公共课开始的。法学院的公共课和医学院、院排在了一起,而阮宁平时最爱睡懒觉,最讨厌上多数排在上午的英语课和体育课,但她现在却愿意第一个到教室,然后在教室呼呼大睡,显见得并不是她单纯地爱上了学习这项终身事业,那么这其中便必然注定了女孩芝麻点大的娇羞心思。
可是,对象是谁呢?
阮宁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她考进法学院的时候,以数学物理化学三科满分闻名,而那年的数学是出了名的难,基于她还剩这么点特长,208寝室的人用曲线方程和抛物线定理解了好几周,搜索阮宁每次所在座位视线最佳的区域,然后,她们发现了。
小同学上课一般用书盖着头睡觉,可是那本厚厚的英文书被她推倒的一瞬间,她趴在课桌上,能看到的永远是那个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如同最名贵的米其林餐厅中,最有资格的美食评论家才能吃到的那点零星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