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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块小甜糕

余年没理会问话的人,先低头回复孟远,“新闻是真的。”之后才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陌生男人,礼貌道,“抱歉,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姓肖的老板。至于谈话,我很忙,没时间。”

语气温和,却是半点都不买账。

对方扶了扶眼镜,隐蔽地打量余年,笑容愈加谦逊,“贸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我叫吴威廉,我的老板是肖廷,加国华商,刚刚会上的《重峦寻道图》,就是我的老板拍下的。我们经过多方打探问询,才终于找到了余先生,不知余先生能否抽个空出来,大家坐下,谈一谈?”

余年笑容不变,“我没兴趣。”说完,提步就准备离开。

吴威廉连忙道,“余先生——”

避开吴威廉的阻拦,余年朝向拍卖场内的安保人员,字句说得清楚,“我身后那位先生不让我离开,我需要你们保证我的人身财产安全。”

安保人员非常配合,两个人迅速站到了余年旁边,点头道,“这是我们的职责。”同时,另一个安保人员已经到了吴威廉身侧,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余先生——”

余年没再理会吴威廉,继续朝安保人员道,“另外,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星耀大厦的办公室里,孟远正皱着眉,拿着手机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花了两个亿,买了一张纸!”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感慨,“两个亿啊!”

他话停不下来,“柔柔,两个亿,这么多钱,年年他到底买了一张什么纸,竟然一砸就砸了两个亿上去!”

“孟哥你别问我,贫穷已经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不过网上好多人都在猜,答案五花八门的。”施柔在旁边一边回话,一边翻热搜,一下一下地点着刷新。

忽然,她目光一定,招手道,“孟哥孟哥,你快过来看!”

孟远几步走过去,定睛一看,发现手机屏幕上,是余年在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的护送下,从一道门里出来。周围全是记者的长槍短炮,排除杂音,还能大致听出有记者在喊,

“余年,关于同校师兄曝出你在大学期间吸-毒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关于两个亿买了一张纸的报道,请问属实吗?是炒作吗?真的花了两个亿吗?”

“请问这次拍卖会你到底买了什么?可以透露吗?”

余年穿着修身的黑色休闲西服和白衬衣,脊背挺直,五官精致的面孔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他在安保人员的全程护送下,坐上了一台黑色宾利,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后,闭合的车窗玻璃阻挡了所有镜头的窥探。宾利缓缓开走,视频也结束了。

“——啊啊啊我年年这颜值!这气场!爆炸了!特别是走路时,习惯性地抬手理理衣角的动作,我特么这是哪里来的王储出巡!我要循环一百遍!”

“——从拍卖会的会场出来了!我只有一个请求,给我等贫民看看那张价值两个亿的纸吧!就一眼,我就满足了!我特么两个亿啊,这换成一万一沓,都有……咦,有多少沓来着?”

“——讨论组里认真算了余年的收入,他以艺人的身份出道一年都不到,虽然经常屠榜,火的吓人,但再怎么能赚钱,也赚不了两个亿!所以,这钱八成是所有积蓄了。说余年吸毒的,我们合理推测,余年应该是没这个钱的……”

施柔忍不住把这段视频从头又看了一遍,“年年的颜值气质,真的是近几年娱乐圈里独一份的了!”

孟远脸上笑开了花,“不止颜值气质,脑子也是转得快!前脚告诉他,有记者拍到他现身拍卖会买了东西,他后脚就能想到,找拍卖会现场的安保人员护送,干脆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出来,正面刚。这不,马上就又上了一波热搜!”

施柔猛点头,“对对对,之前还有人说年年去拍卖会是假新闻,是为了转移大家注意力的,这下,有视频作证,没有人瞎哔哔了吧?”

“不止,”孟远摇摇头,“网友都不是傻子,又不是没学过数学,年年出道到现在,包括之前以思宁的名字写歌,到底赚了多少钱,是能大致算个模糊的数字出来的。就算是往高了算,也不可能到两亿。所以啊,年年应该是想以此为引线,彻底洗脱吸-毒赌博的脏水,顺便——”

施柔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顺便什么?”

“年年可不是圣母性格,上次他那个师兄,接受采访说年年大学毕业时穷的外卖都点不起,年年就说,算是还情了,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只要——”

“只要齐哲不再针对他!”施柔接话,“但这个齐哲又蹦出来刷存在感了!”

“对,还有唐晓轲,这两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想一口气弄死年年的。年年要是真忍下了,就不是余年了。”孟远抱着手臂,摸摸下巴,“哎呀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这种不当受气包、不憋屈的性子呢?”

施柔抱着手机,期待道,“那我们要干什么?”

“看年年怼人就行,在需要的时候,加一把火。”

晚上六点,有媒体正式报道,元嘉拍卖行这一次的拍卖专场,拍出的最高价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帖”的《不寐帖》,成交价为两亿,加上12%的佣金,总价达到了2.2亿,这一成交价,创造了近五年来艺术品的成交金额新纪录。

这条新闻下,无数人@了余年,纷纷惊叹。

半小时后,一档人文谈话直播节目,采访著名收藏家荣岳。期间,主持人蒙晓问道,“我们正好也来追一次热点!荣老师,在刚刚结束的元嘉拍卖会专场上,《不寐帖》终于现世,一经上拍,就拍出了两个多亿的高价,这价格您怎么看?”

荣岳穿着一件素色对襟长衫,拿着把空白折扇,他笑道,“既然是追热点,那你还忘了其中的一个热点。花两个亿买了一张纸的,是余年。”

这个话题本来就是临时加进去的,没想到荣岳会提起余年的名字,主持人也笑,“对,您刚在后台,也跟着看新闻了?”

“不是,”荣岳摇头,折扇“啪”的一收,没卖关子,“实话实说了,《不寐帖》要在元嘉上拍的事情,我提早好些时候就跟余年说了。又论起来,这次拍卖会上,也有我想要的东西,可惜竞争太激烈,我太穷,喊价没几轮,我就放弃了。”

主持人抓住重点,“您和余年认识?”

“不止,我算余年半个长辈,他也叫我一声叔叔。不止《不寐帖》,前两三年的《江山连雨图》,山水纹鱼尾瓶,都是我跟着他,千里迢迢跑去国外买回来的。”荣岳摆出回忆的神色,“那时候,他才念大学,年纪还小得很,要跟着才放心。现在他二十二,也算大人了,我这不就跑来上节目了?”

台本上并没有写这些内容,主持人也惊讶了,“《江山连雨图》和山水纹鱼尾瓶?”

荣岳还是笑呵呵的,“对,按照之前的新闻格式,可以弄一个‘花了九千万,买了一张褪色的画’,或者‘花了八千万,买了一个破瓶子’这样的头条出来!”

意识到荣岳透露的,才是真的大热点,主持人连忙追问,“这两件文物我也有所耳闻,当时竞价都特别激烈,最后都是余年拍下来的?”

“对,”荣岳长叹一句,“余年倔得很,辛辛苦苦攒的钱,一分不剩全扔里面了,就想把这些宝贝从外国人手里买回来。但这些东西,哪个是便宜的?一块瓷片都贵的吓人!他钱全砸了进去,弄得外卖都点不起,衣服都是买打折货,好在他自己争气,有才华有能力。这些东西,就当他买个高兴了。”

主持人默默点头——几千万上亿的东西,就……买个高兴?

这段采访一出来,不管是截图还是短视频,首页马上就转疯了。

“——我他妈惊的手机都掉地上了!谁快来告诉我!那个破瓶子不是八千万,而是八十块!那张什么褪色的画儿,不是九千万,而是九十!我的大脑对金钱麻木了……”

“——啊啊啊我的天!我现在就想问问@唐晓轲,观后感是什么!哈哈哈哈之前嘲笑年年,说年年买不起赫西的高定,哦豁,人家不是买不起啊!是你们买的东西不在一个档次上啊!快睁开眼,来开开眼界啊!”

“——我实名嘲笑@唐晓轲!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把奢侈品堆在身上彰显身份?在骂年年穷之前,请先花两个亿买张纸,大概才有资格,张嘴闭嘴鄙视年年穷!”

“——破案了,没吸-毒没赌博,钱去哪儿了?买高兴去了……”

七点半,和齐哲一样的套路,宁城大学一个和齐哲同级的学生,接受了采访。

“……我和齐哲是室友,有些话憋着不痛快。齐哲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余年大学时,就是风云人物。那时齐哲会观察余年的作息时间,然后去偶遇。目的是为了接近余年,因为他也想被曾教授收为弟子。

……齐哲曾经特意去星耀娱乐实习过一段时间,也是有目的的,他最后做到了——把余年的照片给了星耀的经纪人看。之后余年进娱乐圈当了歌手,他跑到曾教授面前自荐,说自己不会像余年一样。但被曾教授赶出来了,曾教授看不上他。”

记者问,“那这一次吸-毒的事情呢?”

“也是齐哲搞的鬼,因为照片就是齐哲拍的,我看过,照片现在都还在齐哲手机里。坎宁教授那件事,还有余年在荷城参加会议尿检那件事,余年怎么可能吸毒?齐哲就是想让余年身败名裂。”

“——不知道说什么了,水太深,路人准备不发言了!”

“——???因为嫉妒一个人的天资和优秀,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害人,你的良心已经烂了臭了吧?之前说年年艹人设,实际上很穷,非常虚伪。发现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又污蔑年年吸-毒?会遭报应的知道吗?”

“——啊啊啊你们快去隔壁!又破案了!!有宁城大学的人拍到过,齐哲曾经在校门口上了一辆超跑!经过火眼金睛,发现那辆超跑是唐晓轲的!还找到了人车合影!我瓜都掉了!”

“——卧槽,今天瓜量充足!所以,这事情,是唐晓轲联合了余年的黑心师兄齐哲,想弄死余年,所以砸钱买水军买营销号买热搜买词条搞出来的?目瞪口呆!感觉不少骂余年的,都被这黑心二人组忽悠地当刀使了……”

很快,神通广大的网友将唐晓轲的各种黑料都挖了出来,孟远配合着舆论,还放出了唐晓轲十七岁时,超速开车撞人,最后用钱封口的事情。

而同时,余年的师兄邱楚樾也更了博,“无论是做什么学问,不仅需要聪慧的头脑,不受外物打扰的专注,数年如一日的持之以恒,更要广博的心胸和磊落豁达的心境。可惜,你什么都没有,这才是真的穷。”

到余年下飞机时,守在机场的记者纷纷拥上前,而问题也已经变成——

“请问被同校师兄处心积虑陷害,污蔑吸毒,你心情如何?”

“花费巨资买天价文物,请问是因为爱好吗?还是出于投资目的?”

“对唐晓轲曾市区开车撞人,花钱抹平,还放言是对方倒霉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吗?”

余年被安保人员护在中间,背着一个黑色运动双肩包,一身休闲服,神色没有半分不耐,却也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坐上来接机的保姆车。

一坐进车里,余年就被孟远拍了一下肩膀,孟远大笑,“大快人心!就你坐个飞机的功夫,舆论风向全网大逆转!还有不少路人到你微博下道歉,说之前误会你了,不应该还没弄清事情真相,就出言骂你。”

余年呼了口气,弯着眉眼笑起来,“孟哥有吃的吗?我中午就吃了个三明治,现在饿得不行了。”

“车上只有面包,你先啃着?”见余年接下,两口就吃了小半个,孟远啧啧出声,“谁能信,才花两个亿买了一张纸的余先生,竟然抱着个面包狼吞虎咽!”

施柔小声插话,“年年饿了吃东西也很斯文的,很好看,没有狼吞虎咽。”

孟远瞪了施柔一眼,又给余年递了水,“不过,不管被怎么刷屏怎么怼,唐晓轲都跟装死一样不出声。我就不信,他能在他的王八壳子里,呆一辈子!”

“待不了一辈子,”施柔从前座转过身,兴奋道,“公开道歉了!唐晓轲微博公开道歉了!不过有好多人都在说,年年的背景是真的深,竟然连富二代唐晓轲都老老实实低头道歉了!”

孟远愣住,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余年,“是谢总?”

余年笑道,“嗯,应该是他。”

大致看了看唐晓轲的公开道歉内容,孟远评价道,“啧,这措辞,一看就不是唐晓轲会有的觉悟,九成九都是被他爸逼着道的歉!”抬起头,孟远又问,“谢总这行动力也是迅速非凡了,你怎么跟谢总说的?”

余年怔了半秒,“我没跟他说。”说完,他自己也发现了问题——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竟然都没有仔细跟谢游说一次。

孟远一听就知道中间是有点儿什么问题,试探着道,“那,谢总也没跟你说什么?”

余年摇头。

他沉默两秒,”孟哥,我先不回家了,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