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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等谢映打发走朱黛再出去,却没料到,谢映也跟了过来。
朱伊惊讶地微张开嘴,用眼神询问他:你进来做什么?若叫朱黛发现,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谢映笑了笑,他将她往里面推进去些,无声答道:“我也要躲躲。”
外头是谢映的侍女陶扇在说话:“公主,世子出门了,公主不如改日再来。”
朱黛道:“你让开,我进去看看!”
还好被陶扇挡了少顷,朱黛进里间时,两个人都藏好了。
朱黛瘪瘪嘴:“表哥怎么老往外跑。”她走到谢映的书案前,开始翻他看过的书。
相比朱伊一脸紧张,谢映懒洋洋将背倚在墙上,放松得让朱伊怀疑他真的需要躲?
今天朱黛逗留得比平时稍久,不过有陶扇在一旁,朱黛也不至于满屋子乱窜看谢映到底在不在。
谢映一偏过头就能看见朱伊在自己的视线里,便想找点儿事做了。
朱伊张大眼睛看着谢映朝自己越靠越近,立即别开了脸。她很快咬住下唇,因为谢映居然在抚摸她额头的绒发,握惯了刀剑的指腹略显粗粝,擦过朱伊细嫩的肌肤时,让朱伊全身发麻。
朱伊觉得谢映好像很喜欢她额头的那一圈毛,不停拿手指碾来蹭去。朱伊也不敢有动作,怕外头的朱黛发现。
她以为这就够过分了,岂料下一刻她的双肩被人掌控,谢映俯下身,似乎是想亲她,对方身上特有的兰草淡香和炽热体温简直让朱伊没法正常喘气。谢映怎么敢这样大胆?朱伊终于忍不住去推他。
她的确是来示好,但她可没想过他居然会轻薄她。
偏偏因顾忌着朱黛,朱伊动作不敢太大。她在心里已将谢映骂得狗血淋头。
朱黛终于决定走了,她知道谢映有时一出去就是一天。她吩咐着陶扇:“我先回去了,等我表哥回来,你告诉他,让他明早别出门,我想让表哥明天带我骑马!”
陶扇忙答应下来。
朱黛离去的同时,温热的呼吸也逼至朱伊额心,朱伊无法撼动他分毫,只能承受着,但她以为的吻却没有落下来。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谢映的嗓音低沉而悦耳:“公主,你头皮这里有颗很小的红痣。”
朱伊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朱黛已走,不必再收敛,气愤之下她使了大劲儿去攘他,却反将自己送进他怀里。谢映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朱伊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来。
谢映看着朱伊。她的五官本就柔和,纤绒的额发让她显得愈发娇软,即使艳光夺目,却没有不可逼视高不可攀的感觉,让人既想护着,又想欺负。
谢映松了手,探到朱伊左耳。朱伊跟着摸摸自己的耳垂,光溜溜的。
谢映打开的掌心里,现出一枚淡金卷莲叶嵌粉玺珠的小巧耳珰。朱伊立刻想抢回来,他却捏成了拳,朱伊抬头看谢映,为他眼底的笑意有片刻的失神。
“耳坠子我收走了,公主把自己那只保管好。”
朱伊轻嗯一声,她表面平静,心里已五味翻涌。谢映今天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她?可上一回,这个男人翻脸就像翻书,转身就走的样子冷漠得可怕。
她立即就道:“世子,我要回去了。”
“好。”谢映没有多留朱伊,他知道他今天没忍住,把她吓到了,朱伊现在着急逃走。谢映甚至没有送朱伊出门。
绵风垂头跟在朱伊身后,不时抬眼看她的背影,心思百转。
作为朱伊最信任的宫女,她自然知道公主心仪过魏宁王世子。那时世子离京,她就没见她家公主那样哭过,隔日眼皮子都肿成核桃了。那时她就希望,这位世子真的永远不要再出现才好。
谁知今天公主竟一个人进了对方房里。哪怕从前朱伊追求谢映,两人碰面也都是在外头,还有她不远不近地跟着。男人跟女人可不一样,公主从前看看世子就能欢喜整天,但世子呢?绵风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向来劝阻不住朱伊。
回到悦望阁,朱伊让人备笔墨,她心里繁乱就会练字。
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朱修黎。彤贵妃已在她面前表明野心,但她并不觉得让年幼的七弟卷入大统之争是好事。朱修黎什么也不懂。
朱伊写字的速度很快,纸上墨色连缀,浮现的不是闺阁女儿中最风行的簪花小楷,而是一手结体谨严,圆浑雄健的颜体字。失了秀婉,更见伟丽。
这是因太后和皇帝都欣赏颜公墨宝,她为讨长者喜爱,苦练不缀,才有今时令太后亦称道的好字。靠着这手字,朱伊时不时会领着为太后抄经的差使,皇帝偶尔也叫她去摘抄文书,算是为自己多寻求些庇护。
朱伊写到晌午才搁笔,午睡起来后,太子妃那边有人传话,请朱伊过去。说是内织染局送来时新衣料,要给公主们裁量添置今冬的新衣了。料子集中送在太子妃处,请几位公主去挑选喜欢的花色样式。
这倒是件开心的事,哪个姑娘不喜欢漂亮的新衣裳。
太子夫妇住在芳德居,朱伊绕去朱绰那边叫上了她一道。
芳德居在行宫的建筑中算是轩阔的,正堂特地搬来长案铺列锦缎,内织染局呈送给公主们的料子都是精心挑过的鲜妍之色,花饰的选用也比宫妃的更为活泼灵动。
朱黛和朱菁已先到了,正捧着针工局制作的画册子翻看新衣样式。
“皇嫂。”朱伊和朱绰向太子妃打招呼。
太子妃笑着迎上去:“两位妹妹快来坐。”又吩咐宫女:“给公主奉金橘雪泡来,解一解暑热。”
太子妃阮兰荀乃是太子的续弦,出身雍南王府,容貌与几位公主相比,仅算清秀,但气质温雅如兰,衣饰素而不淡,叫人瞧着十分舒服。
已故的前太子妃善妒,阮兰荀却是性情温婉,嫁进皇家两年多,善待先头太子妃留下的小皇孙不说,怀孕后还主动给太子纳了一位美人,后遇小产也不哭哭啼啼,更是将东宫操持得井井有条,太子愿意给她脸面,皇后更是满意这位儿媳,连一些宫务也交给她打理。
朱菁站起来叫了姐姐。朱黛连头也没抬,皇帝又不在,她作出姐妹好的样子给谁看?
在那晚之后,朱伊和朱菁还是头回见面。
朱伊原本以为谢映会拒绝她,也就没把朱菁当回事。但这时看到她,朱伊便想起那次在假山后面……谢映对朱菁,是不是也跟上午对她一样?
朱菁见朱伊注视自己,对朱伊温顺一笑。朱伊叫了一声五妹就移开了眼。
朱黛最喜穿粉色和浅紫。朱绰喜欢各种红,妃红、茜红、银红、棠红,就是不喜欢粉红。朱菁最喜欢绿色,艾绿、水绿、樱草绿、蒲绿。朱伊没有特别偏好的,围着长案走走看看。
朱伊正牵着一角鹅黄的襄河缎在看,朱绰拉起一张橘粉的浮光锦比在她身前,喜滋滋道:“老三,你就该穿点儿这个颜色!太好看了。”
朱黛顿时拉长脸,一副粉色系全部被她包揽的做派,默不吭声地走过去拽朱绰手里的料子。
朱绰一愣,随即瞥她:“你做什么?”朱绰才不怕朱黛,虽然皇后揽着权柄,但始终还有孝字压在头上,朱绰的外家便是太后的外家。
“几位妹妹都在啊。”太子突然迈步走进来。朱绰和朱黛互瞪一眼,都松了手。
太子在外面看了有一会儿了,从朱绰将浮光锦拉到朱伊身上就开始看。朱伊的确是没穿过这样娇嫩的颜色,也的确是好看。看到朱黛发作朱伊,太子本来想看下去,在他心里有个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他很喜欢看惊慌无措甚至是害怕的神色出现在朱伊的脸上,但他现在还是更想给她一个好哥哥的印象。